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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修)
两个人算是熟悉了,之所以说“算是”,是因为邵阳偶尔会在两人不出游的工作日打来电话,说些没有营养的话,像是朋友之间的闲聊。那时微信盛行,素薇也才刚使用这个新宠软件,邵阳加了她,时不时发来各种夸张的表情图案,对于这种“骚扰”,他以不会操作为由美名其曰“功能测试”,素薇每每都感觉特别无语,一个海外归来的留学才子居然不会用微信!说出来会有人信吗?
但这并不妨碍她对出游的热情,虽然目前只是围绕上海的周边游,能去看看另外一座城市体验当地的风土人情总是不错的,何况还是免费的,她已经很知足了。平时工作不忙的时候,她会先和邵阳打听好下一个目的地,然后在网上搜一些高性价比的客栈酒店给他发过去,那次的“共处一室”虽然没有发生什么,素薇心里还是挺忌讳的,能避免坚决避免。
邵阳对其中原因自然十分了然,也由着她去。最初计划的“回归之旅”慢慢地主题也变成了研究已经到了女人的年龄,心里仍住着小女孩的姑娘,他发现这比征服那些高山大川要有趣得多,比如,他发现她其实对陌生人很友善,道德感一百分,爱心泛滥到常常上当受骗。
托向阳的福,他同一个女人出游的事情很快在朋友圈里传了开来,发小们纷纷发来贺电,恭喜他“弃恶从良”,和尚成功还俗,各个表示一定要见见这位大功臣。他没办法,给素薇打了个电话。
素薇一听说他要带她去参加个朋友聚会,第一个反应是这么快就要把她卖了?第二个反应就是联想到电视剧里的那些正式得不得了的酒会PARTY场景,各种土豪奢华。
“我不去。”她不用多想已经脱口给出了答案。
“你不去不行啊!”他们就是为了见你而来的。当然,后面的话他没说,要是被问为什么,解释起来还是很没面子的。“他们都是带女伴的,我回国后在上海就认识你一个女孩子,你忍心让我一个人去给他们嘲笑吗?”
这关我什么事?素薇稍感不屑,反问道:“So?”
So?邵阳握着手机眉角轻挑,“我们也算朋友了吧,帮朋友这么一点小忙都不愿意?好歹也看在我带你到处吃喝玩乐的份上卖我这个面子吧?”不讲义气也该懂得知恩图报礼尚往来吧。
素薇顿时噎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无语望天。
“什么时候?”
“明天晚上七点,我去接你。”
啧啧,这么的紧迫逼人,连拒绝都不能。素薇低声唉叹,竟生出一丝被克的宿命感,这邵阳简直就是她的克星。
翌日晚上,素薇换好衣服,她给自己化了个浓淡适宜的妆,手法并不纯熟,费了好大劲化了很久才化好。穿上风衣下了楼,一出门就被冷风抽得两腿发僵,她打了个寒战,把风衣又裹紧了些。
7点钟素薇准时出现在小区门口,邵阳已经等了一会,这时见她显然是盛装打扮过的,眼底闪现出一丝惊讶之色,转而不自知地变得灼热。平常清汤挂面老是一副学生装扮的小丫头今晚居然化了微醺的淡妆,一身修身小礼服式的黑色连衣裙,卡其色长款风衣的衣摆随风而起,从远处翩翩走近,女人味十足跟换了个人似的。
素薇顶着他灼灼带笑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扯了扯衣襟,刚才为了耍酷没有系上扣子,灌了一肚子冷风,可被他这么盯着,脸上顿时热气腾腾的。
“看够了没,还不走,你想冻死我啊?”
邵阳回过神,勾了勾嘴角,很绅士地替她打开身侧的车门,待她坐进车里又为她关好门。
他坐上车,把车内的空调调高了几度。
“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多穿点?”
素薇两手冰冷,忍不住搓了搓掌心,这才有了些许温度。她白了他一眼,“我可没有那么多公主的礼服,这是我能挑出来最好的一件了,到时候丢了你的面子可别怪我。”电视剧里男主在邀请灰姑娘去晚宴时,都是会送来华丽的礼服,能让女主脱胎换骨惊艳出场,其实现实是……她不是女主,没有灰姑娘,更没有巫师与魔法。
邵阳悠然一笑,这丫头虽然看似很不情愿,其实还是挺替他着想很重视聚餐这件事的。他柔声安慰,“只是个普通的聚餐,和一些朋友好久不见了叙叙旧,不用紧张。要不要去买套裤装换上?”
“不用了,快去吧,迟到了不好。”素薇拒绝,想着吃饭的地方肯定有空调也不会冷,没必要因为一顿饭荷包大出血。
车子开到一幢装潢别致的两层小洋楼门口,素薇下车看到木质招牌上印刻着的“不寐酒吧”,疑惑地看向邵阳。
他把车钥匙交给服务生,转过身刚好对上她的视线,适时解释道:“一个朋友的店,名字俗气了点,进去吧。”
酒吧里面并不像素薇想象的那样灯红酒绿乌烟瘴气的,几分清新雅致倒是与感性的店名不太相符了。侍者引导他们到了一个半开放的包厢,包厢里坐着几个男人,有的身边有女伴,正划拳喝酒,有人看到他们,招了招手,其他几个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突然邵阳拽住了她的胳膊,低声在她耳边嘱咐,“会喝酒吗?不管会不会,一会儿都说不会,记住了。”说完,朝那人也挥挥手。
素薇翻了个白眼,嘟囔了声,“这还用你说。”她可不想那么快去投胎,谁知道他们是人是狼,她才不会这么笨。
等他们进去后,那两个男人身边的女伴就悄然地离开了,除了她以外剩下的全是清一色的费列罗男,再笨的人也明白了。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带女伴出席的需要,他们是冲着我来的。”素薇用只有她和邵阳能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道。
她扯了扯嘴角,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邪魅。可其实是她想太多了,这帮从小就跟着父辈混商场的大男人才没空去对付一个毫无利益可得的小丫头,他们不过是好奇,一直不近女色的“东方美男子”怎么突然就开窍了,有如此巨大吸引力的想必定是个绝色美女。但是……这个女孩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了,上看下看怎么看都像是偷溜出来泡吧的未成年少女。几位行业翘楚竟一时摸不透邵阳的想法,面面相觑,最后心领神会地笑着看向邵阳:哦……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小子居然好这口!
没等邵阳开口介绍,已经有一个男人很热情地上前招呼他们。“可把你们盼来了。哟,还是穿情侣装来的,邵总,不带这样的啊,哥儿几个可都孤独寂寞着呢,你这么大张旗鼓地炫耀合适吗?”
上车的时候他没穿外套素薇也没注意,听他这么一说再看邵阳,果然黑色的针织衫同色系的风衣,乍看之下真有那么一点情侣装的意思。素薇不知道该说什么,尴尬地笑了笑。
“在这万花丛中你哪会孤独寂寞?”说完转头看向素薇,叫了她一声,“素薇,这是杨杰,是这家店的老板。”
素薇点头微笑,“你好。”
其他几个人也都站起身,邵阳一一介绍给她。虽然他没有说出他们背后那吓死人的财团名字,素薇也看得出来,多半是富二代官二代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
这时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突然凑上前,握住了素薇的右手,“久仰久仰,我是侯亮,做IT的。知道“大圣悟空”吗?哈哈,就是小弟不才之作。”
“大圣悟空”她当然知道,是近几年新兴的电子商务外包平台,交易的不是实物商品,而是创意、点子,火爆到不行。之前逛网页看到时,还奇怪为什么取这样一个名字,现在终于明白了。她微微笑,假装震惊和钦佩的样子,奉承他,“真是人不可貌相,侯先生才华横溢,网站做的非常别致,有创意!”右手被握着,她用左手向他举了个大拇指称赞。
“猴哥”顿时喜上眉梢,挠了挠头大笑道:“哈哈,过奖了。”
邵阳早习惯了他喜欢握女人手的毛病,知道他并无恶意,不过这会儿也看不下去了,他动了动手指,刚要伸手去拨掉那只不老实的爪子,已有人抢先替他去做了。
“你这个臭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忽然一只手伸过来钳住了猴哥的手腕,稍一使力猴哥就咧着嘴松开了素薇的手。全程不到一秒钟的时间,素薇抬头看向这位“大侠”时,眼神里是由衷的佩服。
“素薇,这是袁向阳,我的发小兄弟。”邵阳介绍道。
“对,他们俩穿一条裤子长大的。”猴哥在一旁咋呼,袁向阳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去立马噤声,素薇看着猴哥吃瘪怯懦的样子差点忍笑忍到内伤。“他们不拘小节玩笑惯了,你别介意。你好,我是袁向阳,一直听邵阳提起你,今日终于有机会得以一见,幸会。”
单从外表来讲,他和邵阳不相伯仲,只是那藏在镜片后面的眼睛投射出敏锐精明的目光,似乎一眼就能看穿你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说心里话,她不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她微笑颔首,说了声“你好”,尾音还没收回来,“猴哥”已经猴急地嚷嚷了起来。“服务员,拿酒单来!杨杰,你脑残剧看多了吧,哥儿几个好不容易有时间聚在一起为邵阳接风,你就拿这骗小孩儿的饮料来糊弄我!”
那个叫杨杰的店老板有礼地招呼他们坐下,才轻描淡写地瞄了一眼旁边自以为很爷们的“猴哥”。“你刚刚不是喝得挺欢吗,说什么现在的小年轻真会玩,一瓶锐澳都能喝出风情万种来,非要试试看……”
猴哥哪知好兄弟会毫不留情地拆自己台,急跳过去捂住兄弟的口,“有美女在,给我留点面子。”回头对素薇不好意思地一笑。
杨杰拍掉他的手,一脸根本懒得理他的嫌弃表情,招手叫来服务生,“去把我上次带回来的那瓶拿来。”
一边看热闹的另一个男人深表同情地拍了拍“猴哥”的肩膀,笑道:“你还是算了吧,就凭你那点少得可怜的情商,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活该你交不到女朋友。”
猴哥倍受打击地瘫坐在沙发上,忍不住爆了个粗口,低声哀嚎起来。
素薇被他的样子逗笑了,方才的紧张局促一下子舒缓了许多,倒觉得他们这些人还挺有意思的。
之前被邵阳骗来“动物园”的愤懑情绪差一点点就被她忘在脑后了,却被猴哥忽如其来的一句自暴自弃又十分羡慕的调侃掀了巨浪折返回来。“邵阳,你小子艳福不浅,在场这么多黄金单身汉,就你一个人今晚有美女相伴。”顿时在场的人都像被点了穴似的定了定,不约而同地端起了手里的酒杯,别过头去。
邵阳一个眼神像甩了一把利刃过去,猴哥吓得立马噤声,颤巍巍地拿起桌上的酒杯。
素薇淡淡的一笑,表示不甚介意,心里却是想着,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谢谢你提醒啊猴哥!
她转头笑着对邵阳说,“你的朋友们好像都挺忙的,你回来这么久了都没时间出来聚聚。”
邵阳点头,“嗯,这几年我一直在国外很少回国,他们也都各自忙各自的事业,难得像这样聚在一起喝酒。”说完朝对面男人举了举杯。
“是哦。”素薇话锋一转,“那为什么你的朋友都这么忙,你却是无所事事开车到处晃啊?这么好的车给你开,可惜了。”
邵阳一愣,但马上就明白了过来,前面的问题只是伏笔,小丫头这是在有意要讽刺他一番。“怎么可惜了?”
猴哥刚想要接茬替好兄弟解释解释,一旁早就等着看戏的男人给了他一拳及时堵住了他的大嘴巴,猴哥一看兄弟的表情,顿悟,悠悠地翘起了二郎腿,也跟着不怀好意地瞧热闹。
素薇嘴角抹开一丝笑意,“这么高档的车一般不都是老板的座驾,可现在却交给一个‘不务正业’,整天‘游手好闲’的人来开着到处游山玩水,不是很可惜吗?”众人不约而同地静了下来,饶有兴致地看向这边。“哦,也对,大老板是从来不自己开车的,你当司机倒是挺合适的。”
几个男人相视浅笑,看向邵阳的眼神同情有之,幸灾乐祸更甚。猴哥可学不会他们的矜持,早忍不住夸张地大笑起来,起身走过去拍了拍邵阳的肩膀。“哈哈,邵阳,你可得振作,以后来给哥开车,放行,哥不会亏待你的!哈哈……”
素薇也笑,越发觉得这个猴哥可爱,要不是跟他不熟,她真想过去跟猴哥击掌结盟。
邵阳不生气,反而觉得心情愉悦,就这么看着她笑。眼底似有某种情愫浮动蔓延,摸不清也抓不着。邵阳不知道自己的目光是怎样的柔和,却被坐在旁边的袁向阳看了个真切,他微微翘起薄唇,饮尽了杯中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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