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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往事六
流在竹林中的温泉池中找到了王阳明。
在气场渐弱之后，王阳明隔绝了一切与外界的连系，大部分时间都在竹林中度过。这是每年的必经阶段，可以看作是忙碌生活的短暂休息。
“那什么，本来是不想找你的，但是有事要讲。”作男子扮相的流说道，连看也不看池中的人。
“进来。”
“什么？”
“你不进来，我听不见。”
“我不。”妖物也有个性的，男性的流想。
低叹，王阳明起身，湿透的亵衣紧贴在他精干的身躯，他举步朝池边走去，最后在离流最近的地方停下。
“好了，你别上来，别离开泉水。”流叫道。他当然知道这方泉水对于现在的王阳明来说的保护作用。然后妥协般地转身蹲下，他知道王阳明的“气”将在今天完全消失。
“阿满的朋友，叫‘阳’什么的，可能是个妖物，而且可能喜欢你的女人，你看着办。”
“……人世间的情感，喜怒哀乐，爱恨嗔痴，真是累人的东西。”许久，王阳明说道，“你不用说了，昨晚，我也在。”
“好吧！我知道即使现在的你这个样子也很厉害，可以吧？我走了！”流相自己真是多管闲事，对方压根儿就不相信自己的能力以及对他们父子俩的关心。
“是因为担心你才去的。”
于是流停止动作。
“你想听故事吗？”王阳明低声问。
故事不长，几句而已。
听完故事的流已完全扒在了草地上，他的视线里只有男人湿黑的发和白皙的后脖颈。
“老实讲，我不懂你们人类的爱呀，情呀什么的——那也没什么好玩的。”流讲着自己的感受。
“我也这么想，即使我是你口中的人类。”
“你不是‘最接近神明的存在’吗？”
“我生平只见过魔、鬼、妖、怪，从未见过神明。那些魔之类的衍生于人的欲念，大多是怨念的化身。所谓神之类的是没有恨只有爱的事物吧？——这种事物，是不可能存在的吧？”
“这么悲观？”流讶然。
“从修行第一天起，我就在思考这个问题。‘阴阳师’应该是既不属于魔类，也不属于人类的存在。所以要成为优秀的阴阳师，最起码的是要摒弃七情六欲、爱恨嗔痴。”
“……”这是流第一次听到王阳明讲自己的内心感受。他在想，这个叫“王阳明”的阴阳师是怎样从一个少年孤寂地在阴阳之道上慢慢长大的呢？
“我好像说的太多了。”王阳明自嘲。太多了，二十六年来从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的话在今天说给了一个叫流的妖物听。他不想探究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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