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过来

　　林宇放下筷子，上楼：“我看看你的侄女儿……”
　　小弟丁守在房间门口，一通乱摆手：“大嫂，这妞儿太小，还喜欢咬人……”
　　林宇注意到小弟丁手上还有两排整齐的牙印，说：“没关系。”
　　小弟丁：“不不，这个真不成，我习惯当冲锋坦克你懂的，血多皮厚，大嫂可是法师，不耐咬……”
　　林宇：“绑架我不管你们，但不能打小孩子。”
　　黎鸿业在楼下说：“让路。”
　　小弟丁一个哆嗦，忙开了房门让林宇进去。

　　“别——过——来——！！！”
　　林宇一开门，尖叫声差点把他震得吐血。
　　里面是一间玩具室，铺着厚厚的，暖和的胶地板，电视里在放喜洋洋与灰太狼，一名五岁大的小女孩抡起幼儿园书包，对着小弟甲猛砸。
　　“放我出去！”小女孩的凄厉尖叫震得窗玻璃格格作响：“别想我们家会搬走！”
　　小弟甲愁眉苦脸，作了个拜神的手势：“你就合作点啊，何苦呢？你爸妈走了我们自然会放你回去，看电视看电视……”
　　小弟丙被砸得抱头鼠窜，满地找眼镜。
　　电视里的红太狼拿着平底锅，那小女孩一看马上又冲过来。
　　林宇道：“好了！”
　　小女孩一震，动作停住。
　　林宇：“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啊，我知道了，你是他们的老大！”
　　林宇：“是的，老大亲自来见你了，你真强悍，说你的名字，我可以放你走。”
　　小女孩像只仇恨值满点的猫，死死盯着林宇，许久后道：“琪琪。”
　　林宇：“琪琪小姐，请你安静一点，我在吃饭。”
　　琪琪：“你说了我告诉你名字就会放我走的为什么现在还不放我走你这个坏人你这个恶棍别指望我爸妈会搬走你这种人我电视上见得多了最后都不会有好下场你——别——过——来！”
　　林宇：“我说了放你走，不过没说什么时候，哼哼哼。”
　　琪琪深吸一口气，看那模样又要酝酿尖叫，林宇道：“你要怎样才能安静下来，让我把晚饭吃完？”
　　琪琪：“给我个公仔！”
　　林宇道：“给她个公仔，不然今天晚上你们别想睡觉了。”
　　小弟甲哭丧着脸道：“这些是大哥小时候的玩具，都是男孩玩的，哪来的公仔？”
　　黎鸿业在楼下说：“去买个给她。”于是小弟乙出去买公仔了。
　　林宇：“所以你可以安静了？”
　　琪琪：“要吃糖！棒棒糖！那种！”说毕一指儿童电视。
　　小弟丙马上道：“这个牌子的有，老小经常吃的。”
　　林宇哭笑不得：“老小是谁？”
　　小弟甲解释道：“就是那白痴坦克。”
　　丙转身匆匆下楼，从冰箱顶上的糖果罐掏了根棒棒糖，小弟丁接过，笑嘻嘻道：“这个怎么样啊——”
　　琪琪：“不要有防腐剂的——！”
　　所有人：“……”
　　黎鸿业冷冷道：“去买不含防腐剂的给他。”
　　小弟丁吃了这么多年有防腐剂的棒棒糖，居然被一个五岁的小女孩鄙视了，于是垂头丧气出门去买糖。
　　林宇倚在门边，调侃道：“现在可以了？小公主。”
　　琪琪瘪着嘴，点了点头，小弟们一起撇嘴，甲嘀咕道：“要不是大哥吩咐不能虐待小孩，早他妈拿胶带把她嘴巴贴住了……”
　　林宇无力道：“这样就行了……她尖叫只是想要博取关注，倒不是想做什么。”
　　话音未落，一节玩具火车车厢横着飞过来，黎鸿业色变，挡在林宇身前，被哐当一砸。
　　琪琪尖叫道：“我不玩这个！”
　　黎鸿业登时勃然大怒，冲进玩具房里：“太嚣张了！”
　　他手里握着那节玩具火车的车厢，对着琪琪歇斯底里地大吼道：“这是我小时候玩的！是小宇送给我的——！你别不识抬举！”
　　黎鸿业颊侧有道浅浅的刀疤，凶神恶煞，像头狮子对着张牙舞爪的小白兔咆哮，房间内静了三秒，琪琪“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黎鸿业涨红了脸，吭哧吭哧地喘气。
　　“呜呜呜哇哇哇——”
　　“糟、糟糕，看情况要……要哭了，怎么办。”小弟甲一脸万劫不复的表情。
　　林宇：“她已经在哭了，这种情况一般别理她就行了。”
　　小弟甲：“我说的是大哥……”

　　“马上把大哥……劝出去……”小弟丙道。
　　林宇：“……”

　　林宇深吸一口气，走到黎鸿业和琪琪中间，说：“砸坏了么？”
　　黎鸿业低头看手里的玩具，喘着粗气答：“没有。”
　　林宇道：“那就好……”
　　琪琪再度提高音量，林宇忿道：“别哭了！你差点把火车弄坏了！”
　　琪琪声音收住了，林宇道：“好了，你……出去吧。”他以眼神示意黎鸿业。
　　黎鸿业耷拉着脑袋，出房间去，小弟甲忙把玩具火车的轨道和火车头等零件收拾好，捧着出去了。
　　林宇蹲下来，不管琪琪，到另外一边开始组装一部乐高的玩具车。
　　琪琪远远看着，林宇说：“一起玩么？”
　　琪琪说：“不是那样的。”
　　林宇：“喔，怎么样，你教我？”
　　琪琪放下手里的一个滴答球锤子，磨磨蹭蹭地过来，接过零件与林宇组装。

　　半小时后，买毛绒公仔的，买棒棒糖的都回来了，琪琪坐着吃棒棒糖，抱公仔看电视，林宇便顺手关上了门，舒了口气，下楼把饭吃完。
　　黎鸿业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把玩具火车装上电池，让它在8字型轨道上反复开。
　　林宇只字不提绑架这种犯罪行为的后果，也不问黎鸿业为什么绑架她，吃完晚饭，过来在地毯上坐下。
　　黎鸿业说：“她怎么会听你的？”
　　林宇答：“以前学过一点点儿童心理学，能帮你的忙我很高兴。”
　　黎鸿业说：“大哥绑架她是因为……”
　　林宇善意地截断了话头：“不用向我解释，我相信你是个……呃，好人，知道你对小孩子还是很好的。”
　　黎鸿业落寞地点了点头，看着玩具火车呜呜地开来开去出神。
　　“你记得它么？”黎鸿业问。
　　林宇想了想，有点朦胧的印象：“是我的东西？”
　　车厢已经有点坏了，小轮子上的漆也都磨掉了，显然是开了许多年，林宇想起来了，笑道：“小时候保姆把我带到孤儿院去，还给我买了这个火车，让我留在那里玩别乱跑，自己就走了。”
　　黎鸿业点头，林宇说：“其实我对它兴趣不太大。”
　　黎鸿业：“后来你把它送给我了。”
　　林宇：“是你抢我的吧。”
　　林宇依稀想起来一点，那时他衣着光鲜，不可一世，并被孤儿院的小孩们集体欺负，最后只得把火车给了一个十一岁的大男孩当保护费。
　　正在他沉湎童年回忆时，黎鸿业又坚持道：“是你送我的。”
　　林宇忙笑道：“好好，送你的。”
　　黎鸿业托着腮帮子，像头不满意的大狗，林宇笑了笑，起身问：“什么时候把她送走？”
　　黎鸿业道：“不知道，得看她父母。不搬走老子就撕票。”

　　林宇大笑道：“我相信你不会的，睡了，晚安。”临走前顺手在冰箱上掏了根棒棒糖，叼在嘴里回房去睡觉。

　　翌日清晨。
　　“别——过——来——”小弟们各个惊恐万状。
　　琪琪抱着只母牛公仔，站在客厅里大声尖叫，亮出满嘴健康的牙。
　　林宇头发乱糟糟，呵欠连天开了门，琪琪的尖叫声停了。
　　“我不回家——”琪琪泪水在眼眶里滚来滚去。
　　林宇：“……”
　　“怎么回事？”林宇疲惫地看着那小女孩，她正在林宇的睡裤上揩鼻涕。
　　小弟甲道：“报告大嫂，这个麻烦很快就要消失了！”
　　林宇道：“详细说说，鸿哥呢？”
　　小弟丁接口道：“我们早上到东区去洽谈拆迁事宜，大哥威胁她父母，不搬走，就撕票！现在她父母在准备搬家了，我们明天一大早就得把她送走！”
　　小弟丙弱弱地指了指躲在林宇背后，露出眼睛打量众人的琪琪，说：“但鸿哥还没回来，电话里通知了，我们刚刚正在商量怎么庆祝……被她听到要走……就威胁要砸我们的东西，找大嫂你告状，大嫂，别理这个恶棍。”
　　林宇真是没脾气了，一大堆男人还收拾不住个五岁的小女孩。
　　“你去看电视。”林宇说：“我送你一张九十九年的通票，以后只要你爸妈同意，可以随时来玩，行么？”
　　琪琪马上道：“好的。”
　　林宇又道：“但前提必须是你爸妈同意喔！而且要带着上门来。”
　　琪琪不信任地看着林宇，最后点了点头。
　　林宇说：“去吧，明天出门前把票给你。”
　　琪琪跟着小弟甲走了。
　　林宇伸了个懒腰，准备吃早饭，小弟丙推了推眼镜，不安地说：“大嫂，那个……她万一每天来怎么办？”
　　林宇：“所以我特别强调了，要爸妈同意才能来。”
　　小弟丁：“万一……”
　　林宇翻白眼：“你觉得她爸妈有可能同意么？”
　　丙丁一齐欢喜赞叹：“大嫂英明！”

　　黎鸿业没有回来，林宇上了游戏，发现离殇也不在，马上要公测了，人越来越少，林宇也打不起什么兴趣做任务，任人物停在25级，不着边际地瞎逛。
　　星翼与幻想乐曲都在线，星翼是副会长，幻想乐曲则是会长，两人不着边际地闲聊，林宇开了公会频道，开口道：“怎么就这点人？”
　　星翼笑道：“工作日，光我们几个游手好闲的。”
　　幻想乐曲：别扯上老子，老子可是上夜班而已。
　　林宇在凯恩王国站了一会，打开仓库，开始整理东西。
　　公会频道里，幻想乐曲打过招呼，便又朝星翼说：“你拉怪的手法不稳，像莱恩、穆拉丁的几个大陆上，BOSS都会地面群震，扇形区域一朝向法师，大家就全会挨终极技，这样非常危险。”
　　星翼说：“我会注意跳的，主要是玩得少，不清楚操作。”
　　幻想乐曲又道：“治疗也要注意，治愈术、圣光、圣洁护盾与群体治疗来回用，这个我没法细说，必须自己多体验。”
　　林宇在仓库前翻背包，忽然心中一动：“那么法师呢？”
　　幻想乐曲道：“你就是纯粹一新手，还得多练。”
　　“不同的法术。”幻想乐曲说：“效果不一样，对法师而言，伤害输出，控场与救场是非常重要的，团队配合不是一昧猛打，而是照顾其他队友的攻击频率，造成最大的有效伤害，同时减轻治疗压力。”
　　林宇道：“怎么说？”
　　幻想乐曲道：“具体说不清楚，有空大家可以来竞技场试试。”
　　林宇心想反正横竖无事，便跟着去了。
　　时值中午，公会玩家上线的不少，竞技场上，幻想乐曲一身蓝色普通布袍，星翼则穿圣骑士之铠：达尔拉的恩赐。
　　幻想乐曲道：“先是1V1，开始。”
　　话音落，幻想乐曲与星翼同时动了，法师一个瞬移，放出附带减速，冰冻效果的法术，再魔法飞弹与火球轮射，星翼爆出满身璀璨圣光治疗。
　　公会成员纷纷惊呼，幻想乐曲再一个瞬移，所有法术技能冷却完毕，跳跃与后退同时进行，又一轮法术狂轰滥炸，星翼好不容易追上幻想乐曲，放出第一招攻击技能，刹那间幻想乐曲压缩法力，来了个狂雷术大范围轰炸，星翼登时化作白光在场外复活。
　　幻想乐曲：“法师的取胜之道在于怎么把冷却过后的技能有效、紧凑地轮流使用出来，造成最高的伤害。”
　　林宇缓缓点头，明白了。
　　幻想乐曲又道：“申请一个BOSS战来玩玩，大家可以自由参战。”
　　幻想乐曲提交金币，在竞技场中央召唤出一只练习用六十级首领怪物，全公会的人一起参战。
　　“单打独斗与团队协调是两回事。”幻想乐曲边指挥战斗边解释道：“你既然学了治愈术，同时就要顾及牧师照顾不到的地方，随时准备救场。”
　　林宇点头表示明白，半小时后，那只暗夜句狼被小组打倒，众人散了回去单个练习，幻想乐曲道：“有手感了？”
　　林宇道：“还行，谢谢。”
　　幻想乐曲道：“快公测了，现在升级也没什么作用。”
　　星翼笑道：“我们平时上线都会在这里练习操作，黄昏你有兴趣可以来。”
　　林宇点头道：“好的。”
　　幻想乐曲：“公测开服后，咱们公会要努力冲级，尽量不输给其他玩家，所以没事可以提前勤练。”

　　林宇还没想好到时如何，不过多练练操作总是好的。他打算这几天里上线后就来竞技场，跟着幻想乐曲学点法师如何玩。星翼则练练停停，有时会带着林宇去闲逛，索尼奥世界分为五个区域，除了他们的出生地凯恩王国，还有东南隔着一海之遥的穆拉丁。
　　林宇无事乱转，跟着星翼去过，那里是沙漠地区，漫天风沙，设立了尚未开放的佣兵协会体系。
　　星翼笑着说：“等公测开始了，咱们大家还是组个公会，一起拼搏。我和幻想乐曲说好了。”
　　林宇忍不住问：“你们现实里就没事做么？”
　　星翼耸肩答道：“幻想上的是晚班，我现实里懒，没什么追求。正好凑一堆玩玩。”
　　林宇想起没空陪着玩的黎鸿业，敷衍地点了点头，星翼又说：“你现实里叫什么名字？”
　　林宇答道：“林宇。”
　　那一瞬间星翼的表情似有点惊讶，然而只是短短片刻，便恢复了正常。
　　“公测那天我让乐曲去游戏公司的合作休闲吧里包一排座位，或者一个大包间，到时我去买三十个普通VIP客户号，大家一起玩？”星翼沉吟片刻而后邀请林宇：“你也来吧。”
　　林宇答：“我不太好说，嗯……多半到时候有朋友让我加他的公会。”
　　星翼笑道：“不勉强，能来就来。”
　　林宇想了想，坐在佣兵协会的台阶前，答道：“我不太能保证，但我会尽量争取的。”
　　星翼说：“没关系，你是不诉离殇的人对吧，听说他们现实里也是个□□组织。”
　　林宇一惊：“你怎么知道的？”然而话刚出口，便想到多半是幻想乐曲说了，星翼没再追问，笑着说：“我这几天有点忙，家里的事需要处理，可能不上线了，活动到时候乐曲会通知，周六见。”
　　林宇礼貌点头，与星翼告别。

　　翌日傍晚，林宇没什么动力玩游戏，懒懒倚着看新闻，黎鸿业则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睡觉，小弟们在餐厅里凑作堆打牌。
　　“哇啊——你别过来——”琪琪的尖叫声穿透力十足。
　　黎鸿业一个激灵，醒了，迷迷糊糊地擦口水：“几点了？”
　　林宇漫不经心：“四点了。”
　　黎鸿业点头，连日没觉好睡，终于补足眠，此刻精神百倍，抻了个懒腰起身，吩咐道：“把她送走，喂，干活了都！”
　　林宇去开玩具室的房门，见小弟丁戴着个怪兽面具，叼着棒棒糖正在摇头晃脑地追琪琪，琪琪一边尖叫一边抱着奶牛公仔躲让。
　　“要、要走了？”小弟丁有点失望。
　　林宇哭笑不得：“对，坦克给她收拾一下，鸿业去换衣服了。”
　　片刻后小弟丁恋恋不舍地把琪琪抱下楼，众小弟排成一排挥手送别，林宇接过，把她抱着在前厅等候。
　　“小宇也去？”黎鸿业愕然道。
　　林宇：“他们几个收拾得住么？”
　　黎鸿业一想也对，盯着琪琪，琪琪避开这□□大佬的目光，朝林宇说：“喂，首领，你会娶我么？”
　　黎鸿业瞬间炸了毛：“他是我的——！”
　　琪琪一骇，林宇道：“快去开车！”
　　黎鸿业悻悻出门了，林宇把琪琪放下来，牵着她的手。
　　琪琪被黎鸿业那一吼，开始酝酿，正张大嘴待哭时，嘴巴被林宇恰到好处塞进一块巧克力，于是又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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