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狐心

　　新年过后，生活逐渐步入了正轨。我教会了凤一使用煤气灶、电视、热水器、冰箱等一系列电器，同时告诉他钱的面值分别是多少，去菜市场买菜得砍价，记得找零钱。

　　二傻并不真的傻，很多东西一学就会，家务也做得不亦乐乎。按理说凤嫣该找着房子了，不过她迟迟不联系我，我也乐得有这么个品行优良的保姆，倒也没有急着催她。

　　这天晚上我正一边啃着凤一给我削的苹果，一边翘着二郎腿大爷似的看着电视，凤一在一旁“吭哧吭哧”地墩着地。这么使唤他我也有些于心不忍，“别干了，坐这歇会，要不晚上该没劲洗衣服了。”

　　凤一坐到我旁边，电视里正上演女主从树上掉下来男主一把接住，二人一边旋转一边深情对望的这种让所有人产生“原来我也能当编剧”的戏码。

　　我对凤一说：“一直没问你，平安夜那天你怎么也在西单，跟着你姐去的？”

　　他摇摇头，“那天我刚到他们家，听见我姐接了个电话说西单附近有妖，就出门了。我想我作为捉妖人得帮她，就趁叔和婶睡了以后偷偷溜出来了。在那边转了两个多小时我才嗅到妖气，结果就碰上了你……”

　　“那你后来听到凤嫣的声音匆匆逃走，是怕她说你？”

　　“是啊，我姐怕我惹事不让我出家门。幸好鸣鸣和我心意相通，在我姐回来之前带我飞回了家。从四川来北京，也全靠它。”

　　“鸣鸣？你说的不会是它吧？”我指着此时正斜靠在墙角的那把鸣鸡剑。

　　“对啊，鸣鸣是我在这世上最好的朋友，有什么心事我都跟它说。”

　　我满脸黑线，“其实我觉得它叫鸡鸡更好听。”

　　电视里刚才那对凝望半天的男女主角终于有了突破性进展，亲密地在交换唾液。凤一大概是想到了那天在超市的事，明显克制住了起身砸电视救女主的念头。

　　我忽然想逗逗他，问：“你是不是还在纳闷那天你到底错在哪了。”

　　凤一猛点头，我说，“其实他们只是在修炼，交换彼此的真气以求得共同进步。”

　　“修炼？”凤一满脸疑惑，“他们是凡体，又不像捉妖人生来就有法力，如果不长期服食仙丹，或是命遇仙缘，即使再修炼也没用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人界现在就流行这个，也叫养生。不是为了修炼成仙，而是用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所以以后你再看见别人在修炼，别大惊小怪的了。哦对了，再提醒你一句，这种修炼不只限于异性，近年来同性间的相互修炼也颇为流行。”

　　凤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就是法儿怪了点。”

　　我心说比这更怪的多了去了，说出来还不吓死你。脸上却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你想不想试试，我可以教你。”

　　凤一很兴奋，“可以吗，太好了，这几日我的修炼比在山里少了好多，这下可以多少弥补一些了。”

　　我朝凤一的方向坐过去，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伸出舌头在他的嘴唇上轻舔了两下，然后慢慢探入他的嘴里。他的牙齿闭的很紧，我用舌头顶开，在他的嘴里肆意搅动着。

　　凤一当然不懂个中道理，但他大概认为修炼这么严肃重要的事马虎不得，也开始用舌头热切地回应着我。我一边热吻一边在心里为自己开脱，“这绝对不是在占他便宜，权当他在付房租了。恩，对，吻一下是一天房租，他欠我的付清了就结束，这下是第一天的房租，这是第二天的，第三天…………这是下个月的……这是……”

　　凤一的呼吸渐渐沉重起来，身体也越来越热，他忽然猛地推开我向卫生间跑去，然后传来水流的声音。

　　我心里大惊，我什么时候魅力已经达到让一个不谙世事的纯洁二傻瞬间重获雄性风采的能力了。

　　我走到卫生间，只见他已脱了上衣，露出结实的胸肌，在喷头下用凉水冲着头和身体。

　　见我进来了，他丢下喷头，对我说，“快，打我。”

　　我又是一惊，这小子刚一觉悟就玩这么重口味的，难道那些关于和尚尼姑老道的乡野艳闻都是真的？

　　正胡思乱想，凤一又对我说，“快啊，把我打晕。”

　　我这才看清他的身体里似乎有无数个气流在来回乱窜，而他的神情则越来越痛苦。

　　“真的就只把你打晕就成吗，不用去看医生？”

　　他点点头，我用手背在他的后脑上一击，他应身倒下，身体里的气流却还在兀自奔腾。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百思不得其解，索性关了电视上床睡觉。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凤一已经做好了早饭，一盘拍黄瓜，一碗芹菜拌花生米，一小碟酱豆腐，四个鸡蛋，和一大盆馒头。凤一哪都好，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太能吃。

　　我咬了口馒头，“昨天你……”话还没说完却瞥见他脸上整齐的板砖印，差点把馒头喷他脸上。

　　凤一看我笑得厉害，神情像极了一个怨妇，“还不都怨你，昨天就那么把我扔到厕所的地上一晚上。”

　　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不把他看成是一块板砖，“不过话说回来你昨晚到底是怎么了，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吗。”

　　凤一已经干完了两个馒头，伸手拿着第三个，“恩，从小到大每个月都得有一回。”

　　我差点又把馒头喷他脸上，你当你也有每个月的那几天啊。“那医生怎么治的，不会是给你喝红糖水吧。”

　　凤一摇摇头，“山里没有医生，只有我跟我师父相依为命，不过他什么都会，医术、法术都很高强。每次快到日子了师父就会让我躺在床上，这样只要我一难受就把我打晕，正好躺床上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什么，把人打晕也算是医术，还很高强？我对二傻的崇拜之情又深了一层。

　　“那你平时都在山里干什么啊，你这法力实在对不起你修炼这么多年。”

　　凤一露出愧色，“我悟性低，即使花再多的时间砍柴、挑水、洗衣服、做饭、打扫屋子，法力还是没什么起色。”

　　“等等等等，我有点乱，你平时修炼都干什么？”

　　“刚才都跟你说了啊，砍柴、挑水、洗衣服、做饭、打扫屋子。”

　　“那你师父做什么？”

　　“看着我砍柴、挑水、洗衣服、做饭、打扫屋子。”

　　现在我已经能完全确定凤一是落在了一骗吃骗喝的江湖术士的手里。我有些同情地看着他，这么多年背井离乡地学法术修炼，到头来不仅落了一身病还给一骗子伺候到死。

　　我把我没吃完的半拉馒头直接塞进了凤一的嘴里，“多吃点，姐向你保证，面包蛋糕披萨以后天天让你吃……那倒也不可能，但是大白馒头绝对管够！”

　　书店的生意和往常一样不好不坏，但是我一个人实在有些忙不过来，这几天一直在考虑是否该请个人手了。晚上回到家凤一还没吃，他每天都是等我回来了再做饭。

　　当知道从窗户里透出的那束光是为自己而亮，当知道有个人在灯后默默地等你，即使非亲非故也着实令人感动。如果我不是现在这个铁石心肠的老狐，而只是千年前那个纯洁天真的小妖，我想就算自己明知人妖有别，只怕也早已芳心暗许，轰轰烈烈的去爱一场了。

　　陷在沙发里懒得动，凤嫣的电话来了。

　　“小凡，晚饭吃了吗？”

　　“你听我这有气无力的声儿像吃了吗。”

　　“那正好，今天我请，叫上我弟，说吧，你们想吃什么。”

　　我立刻从沙发上蹦起来，窜到厨房里及时制止住了凤一就要把菜倒入锅里开炒的手。

　　然后平稳一下气息，“我没听错吧，你要请客？”

　　凤嫣在电话那头依旧笑吟吟，“对啊，这是感谢你收留了凤一这么长时间，而且那50万今天到账了。赶紧说想吃什么。”

　　我捂上手机问凤一，“你想吃什么？”

　　他眨眨眼睛，“馒头。”

　　我对着电话说，“我吃什么当然都无所谓了，不过你弟说想吃烤肉。”

　　“烧烤这东西不太健康吧。”

　　“那要不寿司？给你弟开开眼界。”

　　“小日本的东西，不好。”

　　“那就海鲜吧，你弟说他在山里的时候就喜欢下河摸鱼吃。”

　　“我吃海鲜容易过敏。”

　　“……凤嫣，你这是在问我们想吃什么呢吗。你是不是特希望我说麦当劳或者肯德基啊，我就不说。”

　　凤嫣嘴也不饶人，“那你能别把你想吃什么全都安到我弟头上吗。行了你再说一个，这回我绝对不否决了。”

　　“好，既然你这么掏心我也得掏肺，那就吃火锅吧，去劲松的那个海底……”

　　我的“捞”字还没出口，凤嫣在电话那头几乎要欢呼起来了，“太好了，我有张呷哺呷哺的优惠券就快过期了，这下正好可以用了。一个小时后咱们东直门的银座见！”

　　凤一手里还举着铲子，疑惑地看着我，我走过去和蔼可亲地拍着他的肩膀（头够不着），“一会给姐姐我往死里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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