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虚刀

作者:小黛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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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史篇第二节蜀中琴


      小西问:“毒下在酒里,解药在菜中?那你是服了解药咯?”
      杨重点点头。
      小西明显地一愣,又问:“你早就知道是她?”
      杨重再点点头。
      如果说他来赴约时就算到阿晗会出现,那是夸大其词。
      杨重虽然称得上心思缜密,但也不是神仙。
      不过春艳娘子出现的那一刻,他心里着实吃了一惊,已经猜到这是阿晗。
      媚术可以改变人的眼神、声音,甚至走动时的姿态,但大致的身量是不会变的。阿晗在女人中是偏瘦偏高的类型,走在小西旁边也只比他矮半头而已。何况她还蒙着面纱。杨重向来不近女色,诺大一个洛阳城里,需要蒙起脸来才敢来见他的女子,除了阿晗,不会再有别人。
      小西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抗声道:“居然会用这么笨的办法,不像是有如此手笔之人会做的事啊。”
      四角园的格局不凡,小西的意思是这里的人应该不会用这么简单的手法。
      “不是毒药,而是迷药。”杨重自然明白小西的言中之意,摇头叹了口气道:“洛水鲤鱼土腥极重,需将活鱼在清池中养三五日,尽去腥味后方可烹食。昨日那四款小菜样样皆美,独一味鲤鱼却仍微带土腥,不像是四角园会拿来待客的东西。我当时确实是中了迷药,不过也趁人不注意藏了一块鱼肉在嘴里。本以为余力当足聊以自保,哪里会想到要以全力来对抗你的朱虚刀。这个办法其实也并不笨,而是深知我的习惯心性,也很清楚眼下的局势,明知我遇到了这种不明不白的事情就一定会往这个陷阱里跳。酒中若真有厉害毒药,我根本就不会碰。”
      腰上的伤势本不足以让他昏迷跌倒,榨干他精力的还是小西的那一刀。
      小西听得大皱其眉道:“是鲤鱼吗?我记得你幼时曾被鱼骨哽喉,三日食不下咽,从此再不吃鱼。”
      杨重冷笑了一声:“人要保命的时候,就是遗秽便溺也要吞下去了,何况是鱼。”他的脸色本来一向恬淡温和,这一声冷笑却让他一下子换了个人似的,显得有些冷酷。
      小西注目片晌,终于展颜笑赞道:“好,这才不愧是我的大哥。”又转脸想了想,有点忿忿地道:“连你不吃鱼这种事都知道,那个女人自然难脱干系,真不明白是为什么。”
      杨重将指诀换到了小指,微动了动身体,突然问:“柳景通此人你知道多少?”
      “洛州别驾柳景通?”小西闻言低头想了想,虽然有点不满杨重突然改变话题,顾左右而言他,但他素知杨重的禀性,只要是不想谈的事情就一定守口如瓶,所以很快就循着杨重的思路正颜答道:“此人曾是太平公主的入幕之宾,一度很得宠,听说弹得一手好琴,画也画得不错。他离京到洛州来任别驾,当时好像还是一场不小的风波哪,也就是一二年间的事。”对于京中的这些逸闻轶事,身为安乐公主府臣的小西自然要比杨重知道得更多。
      柳景通居然是太平公主的面首!
      如果不是身上带伤,面对的又是如此复杂的形势,杨重或许真的会笑出声来。
      在杨重眼里,柳景通这个人除了一副胡子尚有可观以外,浑身上下都找不到一点能做面首的特质,真不知道太平公主怎么会对他迷恋。京中的官宦子弟间对公主喜欢美貌少年广有传闻,听说这位太平公主平时在街上,只要看到俊俏少年就要遣家人相请过府,但俊美少年这四个字跟柳景通可谓一点关系也扯不上。
      小西也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刚要开口说话,突然脸色一肃,转身向门外喝道:“是谁?”
      一个女子的声音怯生生地远远传来:“五娘着奴婢来告诉二位大人,别驾大人正往春娃馆来,五娘拦不住他。要如何应对,还请二位大人的示下。”语音中带着点惶急,却又不敢真的靠近来,显是畏惧小西的朱虚刀。
      小西调头望向杨重。杨重先低声追问了一句:“你见过春艳娘子了?”
      小西摇头道:“没见到。我只和那鸨儿五娘打了会儿交道,倒是个一点就明的玲珑人物。她忙着想掩下这件事来,所以送汤送药,殷勤的了不得,夜里还派了丫鬟来,都被我赶走了。”
      柳景通的横插一局和春艳娘子的避而不见,都让杨重觉得整件事很蹊跷,沉吟道:“这位柳别驾真是不可小觑,耳眼的神通都是那么厉害。”
      小西神情一动,向杨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闪身掩到窗边向外望了一眼。
      “长了一副长髯的就是柳景通吧?”小西见杨重点头,又侧身望着窗外道:“只他一个人,没有带随从,倒是满脸怒容。”
      柳景通满脸怒容?这又是为什么?
      杨重皱起眉头来想了想,低声问:“他们还有多远?”
      小西的眼光仍然注视着外面,头也不回地答道:“差不多二三十步。那鸨儿五娘好像是在拖延柳景通,不过柳景通并不怎么答理她。”
      不管柳景通和四角园与春艳娘子有什么关系,杨重对鸨儿五娘想要掩下自己在四角园中受伤这件事却深信不疑。依照《大唐律》,诸谋杀人者,已伤者定绞刑,从而加功者,流三千里,造意者虽不行,仍为首犯。所以这件事一旦泄露出去,四角园就是立刻封园锁人的下场。
      无论如何,杨重自己也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见柳景通。身上的血衣服已经来不及换了,房内和床铺上也都满是血迹,如果让柳景通如此闯进来,就不可能不解释,但也根本解释不清。他又能说什么呢?难道能说夜来和定阳县主夫妻打架,玩起了刀子,所以才负了点小伤吗?
      昨天才碰过面,要是今天自己就死在了四角园里,这份干系恐怕就是柳景通也担当不起,所以就算是走个过场也一定会彻查一番。值此之际,实在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杨重需要尽快做到的,是捕到窦无梁,而不是横生枝节。无论公私,对大唐律法再熟悉不过的他,都不希望把阿晗和四角园牵扯到这桩无底公案里,徒然耗费心神,更绑住了自己的手脚。
      何况这种事情如果传到京中,无疑又是一件可以用来打击自己的武器。
      眼下的形势,只能拦住柳景通,但怎么拦却是个问题。
      以五娘的玲珑剔透,类似自己尚未起身之类能说的理由一定都说过了,仍然拦不住怒气冲冲的柳景通,那他一定另有所持。
      杨重的眼光在小西身上一转,又对自己暗自摇了摇头。
      这件事小西也不方便出面,因为他的身份不宜曝露。
      王杨两家一样都是世宦大族,不过小西却是庶出,他的母亲身份卑微,只是主母的一个使女,因此自幼就受嫡子甚至堂兄弟辈欺辱。十四岁上小西的母亲死了,因被嫡母指摘行事素不恭端,连家茔都不能入,仍以奴婢礼草草埋葬。此后小西就只与杨重亲近,一年中倒有八九个月的时间住在杨府,剩下的那两三个月则跑得人影不见。除了几个必须的节庆和父亲嫡母的生日以外,那个所谓的“家”根本很少回去。
      正是因为这样的家世背景,小西的脾气一直不好,极易动怒,最不能忍受别人对他的出身多嘴多舌,对女人更有一种生来的憎恶。这脾气终于在二十三岁上给他带来了麻烦,口角挥拳殴伤了中书令杨再思的公子。依律这本来是轻则杖八十,重则徒一年的罪,但审官蓄意谄媚宰相,所以竟重判流三千里。以杨再思当时在朝的威势,小西在流配路上说不定就会被人不明不白地弄死。也幸亏当日与秦思孝他们围猎时,小西曾经在猎场偶遇安乐公主,被她看重,所以特别降墨敕以赦其罪。
      以小西的傲气,从此便认定自己欠了安乐公主一条性命,索性就以世家子投身公主府为府臣。安乐公主倒不愿意看他埋没在府臣之位,特许小西以武功入仕,在朔方军为军官。他现在正式的官衔是正五品怀化郎将,刚刚从朔方道行军大总管张仁亶帐下轮休回京。一听说杨重已离京直下东都,便立即向安乐公主告假赶来,协助追捕窦无梁本来只是他和杨重之间的私谊。虽然杨重在途中已经拜章请调,不过小西此刻的身份总是有些尴尬。
      小西不能去,自己当然也不能,只能想办法让柳景通不进来。
      杨重向小西笑了笑,道:“罢了,既然做戏就做全套吧。你暂且先回避一下。另外给我找张琴来。”
      “要琴干什么?”
      小西看杨重松开指诀,慢慢地自己扶着床框站了起来,脸上一时间也说不出是高兴还是赞叹,甚至还有些羡慕和妒嫉之色。腰部的伤对行动力的伤害最大,后腰伤得那么厉害,换做是他,大概至少要躺上两天才能起身。
      杨重却无奈苦笑,低声道:“要唱空城计,当然要操琴了,只能希望柳景通跟司马懿一样聪明吧。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你小心些,不要去得太远。”
      小西忙抢过来扶他到桌边坐下,点头道:“我出去转转,顺便摸一摸这位柳别驾的底细。”就算没有杨重刚才那句叮咛,他也知道柳景通此时是善者不来,所以说到“底细”两个字时不禁有些咬牙切齿。
      窗外已经有人声传来,听脚步声只有三个人,一男两女。那美妇人五娘正在款款地说着些什么,杨重隐约听到有人答了一句,正是柳景通的声音。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小西连忙知机地闪到了一边。
      卧室门外急匆匆地奔进一个俏婢,悄然不语地捧了一张琴移到杨重面前,然后轻轻拉了拉小西的衣袖,低声道:“公子请随我来。”
      小西在踏出房门的时候又看了杨重一眼。
      杨重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向他挥挥手,然后双手落到了面前的七弦琴上。
      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不妨一试。
      听得脚步声更近,杨重连忙收摄精神,挥手拨弦。
      一阵洋洋洒洒的琴声悠然而起,先低回而后高亢,流水泻地般地充盈了整座园舍。一道灵快的琴音从涓涓溪涧渐化作滔滔河流,这道音之奇水倒没有横江锁雾的那种奔腾流泻,反而在蜿蜒跌荡间显得灵活恢奇,又带着点诡秘之气,与一般仕人讲究的宁静澹远之道大异其趣。
      已经快走到馆门前的柳景通突然闻得琴声,不禁一下子听住了,脚步也随之慢了下来。琴是有灵性的东西,向来有不速之客时琴音就会转变。深知琴理的柳景通微一踌躇,终于在馆门外的假山边站定,决意要听完这一曲才进去。
      馆内的杨重正在全神抚琴。
      琴音化作的漫天水声中竟隐约带着些挑逗之意,仿佛眼前真的出现了一弯潺潺而下的河水。流水在中途遇到了横阻水面的大石,不急不躁地抱石而过,圆融完满的爪音里还有种“笑看磐石不知动”的隐喻。
      不要说柳景通自己弹得一手好琴,听到这样怪异的曲调一定不会放过,就像一个嗜吃的人不会放过佳肴,嗜赌的人不会放过能够放手一赌的对手一样。就算杨重不知道柳景通能琴,只看他那部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长髯就知道他是一个善□□用、钟情享受的人,对举凡绘画、诗词、音乐这些东西自然也不脱仕人习气,均视作是自己优雅情趣的一种藻饰。
      以琴相对,绝对是投其所好。
      不过杨重所求的,并非仅仅是投其所好而已。听柳景通节奏渐慢的呼吸声,不管他来时是如何怒气冲天、气势如虹,琴声中这种以圆滑世故自许的得意都深得其心,所以一时间竟没有发作出来。
      或许这才是杨重的目的。
      琴声中自有弦外之意,柳景通是个聪明人,一定可以听得出来。
      洛阳不是长安,虽然柳景通只是一州的别驾,但在此地他的能量却极大。抓捕窦无梁的事情即使不得他的助力,也不能让他变成阻力。除此以外,还要适当地给他一点警示,告诉他不管京中的风云如何际变,自己也不是他手中可以随便玩弄的牵线木偶。如果大家都能遵守官场上约定俗成的规矩行事,事情就好办了。
      除非在这件事情上,柳景通和自己的立场完全不同。
      心念如此飞转之际,杨重左手跪按,右手一抹一挑,琴音突然由宫转商,挥出一片胸怀山川的疏阔和悠然。这一来,距离宁静澹远的常境倒也不远了。馆门外的柳景通神色一动,刚要举步,琴音突然又转。
      流水此时变作了高山。
      有山也有人。
      登山的人在山脚下,崇嶂峰叠仰之弥高,陡峭的栈道临崖而凿,悬空的庙宇中还有梵声透露,人的心中却没有崇敬畏惧。登山人开始时不过是自在地游玩,欣赏着一路的葱郁隽秀,然而越向高处,道路越觉难行。空谷迷瘴,幽林猿唳,琴声中的诡异气息越来越重了。再到后来,竟隐隐透出金铁刀兵之声。
      有如实质的琴声让柳景通紧蹙的眉头跳了一跳,脸色阴沉下来,不自觉地伸手撸动长髯。随着琴音转入高亢难久的徵调时,他的手一颤,竟将面上的长髯硬是拽下了几缕来。
      两声出神离窍的快弦之后,琴声微滞,再顿片刻后又咚咚两声,终于歇止。
      杨重只觉得一阵虚弱,汗透内衣。虽然刚才专心抚琴而暗合了移情法的“忘身以移情”之意,不捏指诀也仍能忘记伤痛,保持伤口的愈合之势,但这样费尽心神地弹奏,却不是他现在的身体所能够负担的,一曲匆匆终了时,已经连保持坐姿都有些勉强了。
      春艳娘子的这张琴实在是一张好琴。金雕银饰,木色悠深,弦枕与凫掌均高低合度,音色悠远。如果不是此时此地,或许还要再好好地体会一下这张琴所能带来的感受和触动。但现在,杨重只能望琴兴叹,将身体匐倒在桌上,尽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
      他已经听不到柳景通的呼吸声,也不知道柳景通现在是动是静。并不是柳景通突然变成了精灵,不再有呼吸,而是杨重精疲力尽,满耳除了自己粗重的喘息外再也听不到别的了。
      柳景通如果在这个时候进来,看到自己这副情状,不知会作何想。杨重想想,自己都觉得好笑。人力总有不能为时,弄巧成拙恐怕是对眼下情况的最好描述。
      窗外突然传来两记掌声,柳景通的声音响起,赞叹道:“杨世兄的琴声奋亢高离,殊非下官辈敢予品评。不过,琴之一道,当以清和淡雅、温柔敦厚为旨,方始能以音之精义,而应乎意之深微。世兄的琴声听来却似置身迷途诡道,有兵戈之意,实在是高深莫名啊。”
      柳景通终于还是为琴所惑,没有贸然闯入。
      杨重心头微颤,勉强聚了一口气,抬头笑道:“此是重学艺不精,琴音鄙陋,有污柳公清听。晨来不过借春艳娘子的宝琴随便勾抹几下,衣不整则音不正,叫柳公见笑了。”杨重借着柳景通那一声“世兄”,打蛇随棍上地称名而不称姓,又呼柳景通为柳公,这些都是为了示好,唯有中间那一句“衣不整则音不正”却是在提醒柳景通,这么一大早地跑来几近贸闯私宅内室,甚是无礼。
      柳景通沉默了片刻,隔窗又问:“世兄的琴艺,格调之奇,当属下官平生仅闻。不知世兄师承哪派高人?”
      当世的琴中胜手也分作几派,北派高亢,南派婉转,陇西好作胡笳之声,江南则流行较为清幽的意境,所以好琴如柳景通者才会在听到闻所未闻的琴声后忍不住有此一问。
      就在柳景通沉吟的空隙里,杨重已经调理气息,回过一口气来,重新坐直了身体笑道:“重幼时随老师学琴,老师乃是蜀人,所授琴道与中原之地颇有不同,不求虚、静,讲究的是形象万有,罗于胸中。一切皆能入琴,连兵法道术之流也不外其道。”
      柳景通不由得一阵惊叹。兵法、道术都能转化为琴道,此等说法他从来也没有听到过,万物皆能入琴这种极端包容的境界也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一时间不禁瞪着面前白花花的一片假山石,想得怔住了神。
      陪立在他身旁的五娘咯咯一声娇笑,刚要说话,身后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五娘微一皱眉,转身正要喝斥,一见来人就立刻换上了笑脸,急忙趋前迎接,口中一面笑道:“今天真不知吹的是哪阵贵风,连司马大人都移驾四角园来了。崔大人这边请,柳别驾正在和杨少卿论琴哪。”
      一个身着官袍的高大官员正率人快步走来,闻言哈哈一笑道:“下官昨天离城公干,不及赶来和柳兄一起迎接杨少卿。本欲今早过来赔罪,不想还是被柳兄赶了个先。”
      柳景通转身一见来的是同在洛州为官的司马崔日知 ,脸色微微一沉,早已从先前的愣怔中清醒过来,木着脸淡淡施礼道:“崔大人来得不晚,杨少卿一夜公事辛劳,大概也才刚刚起身,倒是本官来得太早了。”语义中带着讽刺,既像是在讥讽杨重宿留柳巷,又像是在嘲笑崔日知庸人自扰。
      五娘在旁陪笑道:“崔大人可是来拜会杨大人的?容奴家去禀报一声吧。”
      崔日知脸上的笑容不变,却不答话,只是一摆手,身后一名随从已经踏步馆门前大声唱道:“洛州司马崔大人拜见大理寺少卿杨大人。”
      杨重不太知道柳景通这个人,但对崔日知却相当熟悉。此人的从父弟崔日用和小西一样都是安乐公主得用的府臣,而且是个知名的诗人,写过“主家盛时欢不极,才子能歌夜未央”这样的诗句来奉承安乐公主,虽有诗名,为人的名声却不怎么样,是一个有才无德的典型。崔氏兄弟的政见不同,崔日用投效安乐公主,崔日知却在相王门下,且素以健吏著称,虽然也偶有唱和之作传世,却不以文采见长。
      只不过,不管崔日知是何人门下,此刻也总是不见为妙,所以杨重只在窗内朗声答道:“二位大人一早都在辛劳国事,衙内自然公事繁忙,稍有妨碍皆重之罪。刻下实在不便请子骏兄和柳公入馆野服相见,还是等下官回头换过官服,再到二位大人衙中拜见吧。”
      崔日知见杨重并不出迎,笑容不禁有些僵硬,但听他以表字相称,又似乎有亲近的暗示,略一沉吟后方要说话,身后突然又是一阵喧扰。一个皂衣小吏踏雪飞步跑来,一脚一滑地奔到一个随从身边附耳说了两句。那随从脸色大变,赶紧跑到崔日知身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崔日知的眼光在柳景通脸上转了两圈,嘴角浮起一种古怪的笑意,仰面打了个哈哈,道:“既然如此,下官就在衙中恭侯杨少卿大驾。”言罢带领一众随从转身就走,来时匆匆,去时也匆匆,毫不拖泥带水,倒真有健吏之风。
      五娘忙着身边的婢女紧随陪送,柳景通突然也一笑大声道:“子骏少待。下官衙中也有些公事要办,不如同路一起走吧,正好有个商量。”说着,几步追到崔日知身边与他并肩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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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第二章史篇第二节蜀中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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