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甲

　　13
　　“她走的时候很绝，分手原因是大家都快毕业了，必须自寻出路，单纯爱恋无用。”他继续抽了一口烟：“分手之后，没多久，我就听说她患了血癌。”

　　我没有忍住不接话，问道：“年轻老板呢？”

　　他哑然笑道：“要治好血癌费用可不菲……”

　　“你来承担？”我问。

　　“说来讽刺，我家境殷实，却无法帮她。”他说道：“而她家已经耗尽了所有可以消耗的，我不帮她，她只能等死。我父母以前见过她，很喜欢她。但后来听说她和我分手之后，便唏嘘她重利轻情。现在她患了绝症，自然不肯帮忙了，还不准许我帮她。”

　　“为何不求他们？”我问道

　　“求也没用。他们反而会恼悔自己生出了这么没有出息的儿子。”他说道。

　　我点了点头，这世界便是如此。

　　他扔掉烟头，抚着吉他，说：“吉他还是她教我弹的。”

　　我夸赞：“弹得不赖。”

　　他笑道：“我在此乞讨已经一个月了，渐渐感觉力不从心。今天算是高收入了。”说完看着我，怆然大笑。

　　我无言以对，说不上他是傻还是善良。

　　他又问我要了一根烟，末了说道：“我有一个想法。”

　　我说：“什么想法？”

　　他说：“这把吉他，是她帮我买的。我用这把吉他乞讨，直到吉他弹碎，方才终止。算是帮她到了极限，生死我就无能为力了。”

　　这时我才发现他的手指都缠着绷带。

　　“何苦？”我问。

　　他说：“人生就是这样，不能忤逆天意。我尽力了，也就算了。”

　　声音有些梗咽。

　　听到这，我掏出身上所有的钱递给他，匆匆离去。

　　14

　　回到宾馆，已经接近午夜。

　　原本想睡下的，但男孩的琴声一直萦绕我耳畔，惹得我实在难眠。便又起身，打开电脑再听了一遍《全世界都失眠》，一时又泛起六神无主的感觉，便又匆匆关了电脑，上床强行睡去。
　　翌日一醒，已经上午九点。我漱洗一番看见手机里显示沈琳和大飞、夏陆各自打了很多电话给我。

　　大飞和夏陆是我最好的两个朋友。从高中便和我认识，无话不谈。我们在一起学画，后来戏剧性地都考上了D城大学的油画系。入学初，未分配到同一宿舍，但后来我们三个执意找了老师，声泪俱下地请求老师不要让我们三个分开，老师被我们的坚定友情打动之后，特意把我们安排到了一个宿舍。而这一次我的出走，连大飞和夏陆都未曾告知，虽然他们都是我无话不谈的朋友。

　　我突然发现我很不负责。便给大飞打了电话。

　　“大飞。”电话接通了。

　　大飞在电话那头说道：“总算回了电话。你上哪去了？怎么都不跟我们说？”

　　我抱歉笑道：“出来了，X城。”

　　大飞大概是在电话里头寻思X城的方位，末了说道：“你跑那么远？！”

　　我默许。

　　“赶紧回来吧，都几天了。”

　　我有些为难：“我不太想回去。”

　　“永远不回？”

　　“现在不想。”

　　大飞有些失望，说：“你这次可极不负责，不但对沈琳，对我和夏陆也是。你到底有没有把我们当你哥们？！”

　　我说：“你扯哪去了？”

　　大飞说：“你这么走，沈琳就跟一小屁孩一样天天缠着我和夏陆，说你不接她电话，让我们想法子，我现在头都大了。”

　　我说：“那是因为我手机没电。”

　　大飞说：“跟我撒谎没意思。没什么事就先回来吧，什么事情都开诚公布，这样才能解决问题。”

　　我说：“那天你也在的。”

　　大飞唏嘘了下，说：“其实，那事可能真没你想得那么复杂。就算是，也没什么！只是你自己夸大了，所以觉得很难接受。”

　　我不再说话。大飞说：“回来吧，别在外面飘了。沈琳都崩溃了。”

　　我不知道沈琳崩溃是真是假。但大飞说的有理，让我动摇了不回去的决心。

　　“那我今天回去吧。我想起了吉他少年：“X城没有想象中那么好。也是个悲伤的城市。”

　　大飞说：“你不会是蒙我的？”

　　我说：“不会。”

　　大飞徘徊了许久，似乎在和电话外的人说了几句话，末了说“沈琳还是不信。”
　　我说：“那怎么她才信？
　　大飞说：“她说她来H城接应你，你们在H城碰面。然后一起回D城。”
　　我不放心沈琳一个女孩千里迢迢去陌生的H城，便说道：“不要让她乱跑了，你要能来就你来吧。”
　　大飞在电话里笑道：“那好，H城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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