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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牙
天刚蒙蒙亮,沈清尘就出发了。
他的腿还肿着,但坚持说能走。明见素给他做了根简易拐杖,看着他拄着拐一瘸一拐消失在晨雾里,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木屋里只剩下她和白露。
白露醒得很早,或者说,她根本没怎么睡。明见素看见她眼底的乌青,还有那些深红色因果线在清晨光线里不安地颤动。
“我去打点水。”白露拿起角落的木桶——虽然破旧,但还能用。
“别走远。”明见素说。
“嗯。”
白露出去了。明见素开始收拾木屋。灰尘很厚,她找了块破布沾水擦拭。简单的劳动让她暂时不去想那些烦心事——沈清尘的安危,黑虎帮的追兵,白露的血仇,还有……那个回家的渺茫希望。
擦到灶台时,她发现了一个暗格。
很隐蔽,在灶台侧面的砖缝里。如果不是因果之眼看见那里有一小团纠缠的因果线,她根本不会注意到。
她小心地撬开砖块。里面是个小铁盒,锈迹斑斑。
打开盒子,里面没有金银,只有几样东西:一枚生锈的箭头,一张泛黄的纸,还有一个小布包。
明见素展开那张纸。字迹已经模糊,但还能辨认:
“致后来的猎人:
如果你找到这个,说明我已经不在了。
箭头是从我身体里取出来的。
布包里是毒菇粉,撒在伤口上,能让人暂时麻痹。
小心北边的黑风林,那里的人不是土匪,是比土匪更可怕的东西。
——一个多管闲事的老猎人,王大山”
黑风林。
明见素的心沉了下去。那个老猎人三年前就警告过,黑风林里有比土匪更可怕的东西。而现在,她们刚从那里逃出来。
她打开布包,里面是灰色的粉末,闻起来有股奇怪的甜味。
毒菇粉。能让人麻痹。
她把布包小心收好,然后把盒子放回原处。老猎人的因果线已经断裂了——他死了。但这最后的警告和馈赠,通过这个小铁盒,连接到了她身上。
又是一根新的因果线。
明见素苦笑。她现在就像走在蜘蛛网里,每动一下都会沾上新的丝线。
门开了,白露提着半桶水回来。
“外面……很安静。”她把水倒进灶上的破锅里,“一个人都没有。”
“这样最好。”明见素说,“我们烧点热水,把饼泡软了吃。”
她们生火烧水。干柴噼啪作响,炊烟从破屋顶的缝隙飘出去。明见素看着那缕烟,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烟会暴露位置。
她立刻起身:“把火灭了。”
“怎么了?”
“烟会被人看见。”
白露脸色一白,赶紧用灰盖灭火堆。但已经晚了——烟已经飘出去一段时间。
明见素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山林寂静,晨雾正在散去,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点。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但因果线告诉她,不正常。
她看见远处有几根暗红色的线在移动——和昨天那些黑衣人的颜色一样。还有几根暗黄色的线,颜色更污浊,带着贪婪的气息。
两伙人,都在朝这个方向来。
“有人来了。”她低声说,“不止一伙。”
白露握紧了手里的水瓢。
“怎么办?”
明见素迅速思考。硬拼不行,她和白露没有战斗力。躲?木屋就这么大,没地方藏。跑?沈清尘交代过不能离开。
她看向那个暗格。
毒菇粉。能让人麻痹。
“帮我个忙。”她说,“我们需要布置一下。”
暗红色因果线最先接近。
三个黑衣人,和昨天那伙人穿着一样的黑衣,但更谨慎。他们呈扇形散开,悄无声息地靠近木屋。
明见素和白露躲在屋后的灌木丛里,屏住呼吸。
她看见那三根暗红线在木屋门口停住,然后一根线延伸进去——有人进去了。
几秒后,屋里传来闷哼,然后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老三?怎么了?”
另外两人冲进去。接着是更多的闷哼和倒地声。
毒菇粉起作用了。
明见素从暗格取出布包时,看见老猎人的因果线和她之间,生出了一根微弱的银线——传承与感谢。她把粉末撒在门槛和门后的地面上,只要踩上去,粉尘扬起,吸入就会麻痹。
现在屋里倒下了三个。
但还有第二批人——那几根暗黄色的线,已经到树林边缘了。
明见素拉着白露悄悄绕到木屋侧面,透过破窗往里看。三个黑衣人倒在地上,眼睛睁着,但全身僵硬,只有眼珠能转动。
“是昨天那伙人吗?”白露小声问。
明见素仔细观察那些因果线。颜色和昨天的很像,但更淡一些,可能不是核心成员。
“应该是同伙,但不是主力。”她判断,“他们只是来探路的。”
“那主力——”
话音未落,树林里传来了脚步声。
粗重,杂乱,毫不掩饰。
五个壮汉从树林里走出来。为首的是个络腮胡,敞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刺青。他腰间别着砍刀,手里还拎着个酒壶。
黑虎帮。
明见素认出了那种暗黄色的因果线——和昨天在集镇看到的那个刀疤脸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更深,更污浊。
“妈的,那几个废物去哪了?”络腮胡灌了口酒,“不是说发现这有烟吗?”
“老大,屋里好像有人。”一个小弟指着木屋。
络腮胡眯起眼,大摇大摆地走过去。
“喂!里面的人滚出来!爷爷我——”
他踢开门,然后愣住了。
三个黑衣人躺在地上,瞪着眼睛看他。
“操!”络腮胡酒醒了一半,“是‘影牙’的人!他们怎么栽在这了?”
小弟们围上来。
“老大,他们好像动不了……”
“中毒了?”络腮胡蹲下身,检查黑衣人的瞳孔,“麻痹毒……这荒山野岭的,谁有这种玩意儿?”
他站起身,警惕地环顾四周。
明见素和白露紧紧贴着墙,连呼吸都放轻了。
“搜!”络腮胡下令,“这附近肯定有人!”
四个小弟散开搜查。一个往屋后走,正好朝她们藏身的方向来。
白露抓紧了明见素的袖子。明见素脑子飞转——跑?会被看见。不跑?也会被发现。
她盯着那个走近的壮汉。他身上的因果线很杂乱,大部分是暗黄色,但有几根浅灰色的线连向远处的集镇——那是“欺压商户”的因果。还有一根特别暗淡的线,从他的后腰延伸到右腿……
老伤。受过刀伤,没好利索。
明见素闭上眼睛,集中精神。
她需要让那个伤口发作,但这次不能太明显——不能让对方察觉是人为的。她只需要他疼一下,疼到分神,给她们创造逃跑的机会。
头痛开始发作,像有针在扎太阳穴。但她咬牙忍着,想象自己抓住那根暗淡的因果线,轻轻一扯——
“哎哟!”
壮汉突然捂住后腰,单膝跪地。
“老六,怎么了?”
“腰……腰疼,旧伤犯了……”
“废物!”络腮胡骂道,“关键时刻掉链子!”
另外三个小弟还在搜。其中一个已经快搜到屋后了。
明见素拉着白露,趁那壮汉还在揉腰,悄悄往更深的灌木丛挪。她们动作很轻,但地上有枯叶——
咔嚓。
很轻的一声,但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清晰。
“谁在那里!”
络腮胡和两个小弟立刻朝这边冲来。
完了。
明见素心跳如擂鼓。她看见那三根暗黄因果线像毒蛇一样扑过来,速度快得惊人。
就在这时,另一道声音响起:
“光天化日,聚众行凶,好大的胆子!”
清朗,有力,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明见素循声看去——树林的另一侧,走出三个蓝色劲装的年轻人。为首的正是昨天在集镇救下白露的那个青云宗青年。
他今天没佩剑,但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姿态从容,眼神却凌厉。
青云宗的人。
明见素看见,青年身上延伸出数根淡金色的因果线——那是正道修士的标志。但其中有一根,颜色略显驳杂,连向……黑虎帮的方向?
“又是你!”络腮胡认出青年,脸色难看,“青云宗的少管闲事!”
“路见不平,自然要管。”青年上前一步,“你们黑虎帮在这荒山野岭做什么?还有屋里那些人——影牙的杀手,怎么和你们混到一起了?”
影牙。杀手组织。
明见素记住了这个名字。
“关你屁事!”络腮胡嘴上硬气,但明显忌惮,“我们走!”
“慢着。”青年折扇一展,“屋里的人,你们不带走?”
“又不是我们的人,管他们死活!”
“那你们来这做什么?”
“找人!”络腮胡不耐烦,“有个小丫头欠我们钱,逃到这附近了。青云宗的,我劝你别多管闲事,那丫头背后的事,你管不起!”
青年眼神一动:“什么丫头?”
“跟你无关!”络腮胡一挥手,“我们走!”
黑虎帮的人悻悻离开,连那个腰疼的壮汉也被同伴搀着走了。
青年看着他们消失在树林里,才转身走向木屋。他的两个同门跟在他身后。
明见素和白露还躲在灌木丛里,不敢动。
青年检查了屋里的三个黑衣人,眉头皱起。
“是麻痹毒……但下毒的人手法很粗糙,只是撒在地上。”他站起身,“有人在这里设了陷阱,应该刚走不久。”
“师兄,要找吗?”一个同门问。
青年想了想,摇头:“先处理这几个人。影牙的杀手出现在这里,不是小事。把他们带回去,交给刑堂审问。”
两个同门开始搬人。
青年在屋里转了一圈,目光扫过灶台、地面、墙角。最后,他停在了那个暗格的位置。
明见素心里一紧——他发现了?
但青年只是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走吧。”
他们带着三个黑衣人离开了。
山林重新恢复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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