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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此去经年,原来很多没有答案的遇见最终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归来。
画室里一片祥和,木可在一片颜料熏染中显得有些缭乱。她的围裙上是各种颜料留下的印记,明明是惹眼的纷乱却又显得别有韵味。画廊的管理李珊打趣道:“那么多的新围裙为什么不换一件?”
她头也不抬:“不懂了吧,真正画画的人巴不得天天在颜料里打滚。”
李珊绕到她的身后,看到的是一片湛蓝的星空,白色的丙烯随意的挥洒在星空里,如同黑夜里的繁星。
“好安宁的景象。”
“嗯、这幅画回头送到“拾年”。”木可看着画满意的笑。
“拾年?那个滨江路新开的咖啡馆?”
“也不光是咖啡馆吧,听说他们家涉及面还挺多。”木可兴趣了然:“嗯、听起来反正挺不错,现在人的节奏都太快了,所以这种氛围感好像还比较盛行。”
对方拖系主任联系她作画时,木可只觉得很轻松,因为要求不高,沟通下来,只淡淡回了一句:蓝色即可。
将‘拾年’要求的画风修改完毕,木可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画架整齐有序的排列在墙边,清一色的湛蓝、星海、星球、星辰、星河....
她在心里想着,咖啡店的老板一定是个特立独行的人......
你相信吗?你越逃避宿命?它越会在不经意间将一切重拾,让你措手不及。
就好像她曾天真的问宫隽:“这世上,真的有神明吗?”
“人在信仰缺失时尤其偏执呢。”
是啊,偏执。
木可从来没有想过,‘拾年’的主人会是‘故人’。这场相遇用‘意外’来形容会不会太牵强,曾经相遇的时光风吹即灭,脆弱的不堪一击。
‘拾年’的风格很治愈,暗色系的布局与格格不入的光线居然没有丝毫压迫感,她看着工人将那些画完好的摆放在指定的区域内,正准备收拾东西离开的时候,有人唤她:“木可。”
她微微转身,循声看去,只一眼记忆如同无数的碎片席卷而来,荒芜又可笑。
良久他低头莞尔一叹,迈步而来、语气沉重:“好久不见”
近于一步之遥,可要将往事轻描淡写却又难比登天。木可努力的平复着自己慌乱的情绪。
“你....”之前的泰然自若在看到他的一瞬间难以为继。
陆赟通晓她情绪来源:“很抱歉,我知道你在A城。”
柔暖的光线照的他眉清目朗,明明还是之前那张脸啊,可为什么这么陌生呢?
“陆赟。”木可疑惑:“你...怎么会想到开店?”
他沉眸,紧抿的唇漠然点头:“是啊,当医生当腻了。”
静寂无声。木可突然笑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空气丝丝冰冷、而她站在街角,雨滴顺着发丝而下。有那么一瞬间她就要撑不下去了,这座城市突然有了跟过往相关的人。空荡荡的街角仿佛有一道声音穿透犀利的雨声、喧嚣的绝尘直击她的内心。
黑色的宾利赫然停在路旁,司机下车撑着伞像她跑来。
“苏小姐。”老严走到跟前“吕总请你上车。”
车漆如镜,木可看到自己被雨淋的一身狼藉,也看到了车窗缓缓而下时那阴沉的脸,这一身的狼狈落在他阴怏的眸光中竟是一片凄楚。
见她呆若木鸡的立在那,吕长垚紧抿的唇严肃的说道:“老严,如果苏小姐不上车,你也不用上车了。”
他一开口,被唤作老严的司机一脸为难的看向木可。
其实他不必如此,有那么一瞬间木可突然感激吕长垚的出现,她需要有人将她拉回现实,否则她快要掉进过往的陷阱里无法自拔。
她从老严的伞下跑了出去,三两步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他只是冷漠的眨了一下眼睛。
片刻、头顶传来那不悦的声音:“不知道外面下雨了吗?”
“出来的时候还没有下。”
“为什么站那发呆。”这句询问的语速突然慢下来。
木可不紧不慢的反问“那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来找飞走的金丝雀。”去美院找她时,从助教那里得知她今天没有课去了画廊。
木可看了看车外“这是....去哪?”
“回公司。”
“那麻烦在国贸把我放下来,谢谢!”
“晚了。”
“什么意思?”
“我赶时间?”
“那?”
木可惊讶的看着吕长垚,但见他一副慵散的姿态闭目假寐中。
“所以...一起。”
“你在说什么?赶紧停车。”
他充耳未闻,对她的反应无动于衷。
奈何木可只好求助老严:”严叔叔麻烦你,前面停车好不好,我还要回学校。“
老严神色为难,视线扫了一眼后视镜里气定神闲的男人,老板不发话他实在不敢做决定。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微侧脸朝木可笑了笑。
这是什么意思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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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可陷进雾灰色沙发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扶手滚边的洛可可纹路。视线看向玻璃会议间里拧眉的男人。吕长垚签字时的小臂肌肉在定制衬衫下崩出流畅的弧度。银色钢笔折射的冷光扫过他锁骨,像道转瞬即逝的微光。
“把芝加哥美术馆的方案延伸一下。”吕长垚忽然用钢笔尾端叩响大理石会议桌,三个正在汇报的设计师同时屏息,发现他每次在否决方案时,十指习惯性的交叠。当他说出“用3D技术取代玻璃幕墙”时,骨节修长的手指随意转动着钢笔,冷光与窗外划过的霓虹产生鲜明的对比。
“吕总,第一次检测显示...”
“不对,重新核算。”他截断汇报的声音,钢笔尖突然戳穿建筑模型图纸。
吕长垚忽然摘下金丝眼镜。这个动作让他凌厉的眉骨浸入阴影,却将下颚线暴露在最后一线天光里,木可看着他端起黑曜石杯,虎口处被热饮蒸出薄汗,在杯壁留下转瞬即逝的指纹。
“这个部分保留三分之一“鼻尖在空气里划出的抛物线精准穿过木可颤抖的瞳孔。她数清了他睫毛在投影幕布上投下的栅格阴影,却漏看了自己裙摆被攥出的褶皱,正与被他揉碎的方案图形纸一样。
会议结束时,落地窗外的霓虹爬上270度环幕玻璃。吕长垚拧眉扯着领带的动作透着拒人千里。
“饿吗?”他问话时仍在批注最后一份合同,钢笔尖戳破纸面的声响与窗外江轮汽笛共振。
“饿了,但是你好像还没有忙完?”木可讪讪的笑。
“先去吃饭。”他合上文件。
车载香氛喷出的雪松气息里混着清冷的味道,他单手倒车时小臂青筋突起的线条有种力量的浑然。
餐厅藏在A城河畔的玻璃房内,侍应生礼貌的拉开悬浮椅,低温慢煮的和牛肉在骨瓷上渗出淡粉色血水,他忽然用手术刀般精准的姿势切开肉块:“今天会上那个建筑提案....”
“像在解莫比乌斯环。”木可脱口而出后才惊觉失言,银叉尖在盘底刮出颤音。吕长垚的睫毛在烛光里投下阴影,将她的倒影囚禁在红酒杯中的曲面里。
侍应生呈上分子料理版的腌笃鲜时,他突然用刀尖挑起一片火腿:“那苏小姐觉得,保留镜面水庭算不算浪漫主义残余?”金箔包裹的蜜瓜在他唇间化为液态,喉结滚动时的吞咽声清晰可闻。
木可的汤匙在碗里打转:“理科生的浪漫好难懂哦。”她看着他:"您眼里的完美是别人眼里的程序,."
吕长垚的笑声惊动了天花板的棱镜装置,光斑在他的皮肤上跳起量子舞。他突然倾身越过餐桌,带着威士忌余韵的拇指擦过她嘴角黑松露碎屑“学会内涵人了?”
雨刮器在车窗上划出透明的扇面,吕长垚借着等红灯的间隙,将空调调低了两度。木可蜷在副驾驶座剥薄荷糖纸的声响,与四年前图书馆闭馆时她拆棒棒糖的动静微妙重合。
“后座有毯子。”他说这话时正转过外滩弯道。霓虹在他侧脸投下游乐园旋转木马似的光斑。
雨珠顺着天窗蜿蜒成小河,她忽然指着前方:“那家关东煮摊子居然还在。”吕长垚的指节在方向盘上收紧,想起毕业那年,她捧着纸杯哈气的摸样,鼻尖沾着南瓜汤的热雾。
保时捷缓缓停进美院楼下时,车载时钟显示23:17.
“伞在...”
“不必啦。”她推开车门时带进潮湿的梧桐叶香,发梢扫过他的鼻尖。吕长垚望着她跑过水洼的背影,忽然降下车窗:“木可。”
七步外的身影转过来,路灯在睫毛下投出与毕业展上相同的扇形阴影。他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朝她笑了笑:“糖炒栗子,还是双酿团?”
她怔住的瞬间,雨幕中浮起大学后街的烟火气,那年他总是送她回宿舍时变戏法的掏出油纸包,糯米香混着体温的味道,在六月梅雨季发酵成琥珀色的痂。
“要....鲜肉月饼。”木可的声音被雨泡的松软,“东校门老徐记那家。”尾音消散时,吕长垚已经转动方向盘。后视镜里她呆立的身影越来越小,肩头落着被车灯惊起的流萤。
四年 好像一切都在回来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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