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七章
儿时的水凝贯彻谁惹她打谁的做法让水家众亲戚不敢在她面前冒泡,生怕被水凝缠上。每次亲戚走水凝家时都会对自家的小孩耳提面命,让他们不要去惹水凝,否则没收零花钱。
小孩子不懂事也不讲理,纵使有理也说不清,而且水家又不管水凝惹出来的事,最后还是自家小孩挨了身伤。
这谁还乐意再去水凝面前惹不快。
所以自水凝不再对家人怀抱期待后,她的童年除了生活刻苦点外,精神上却是恣意妄为,自由飞扬的。
周宜年却是相反的。
他的存在是冠以发扬壮大家族荣耀的名目来到这个世界的。
在8岁前父母从未体罚过他,那时他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小孩,父母宠他爱他,想要什么第二天便能得到此物。
谁想温柔刀,刀刀致命。
因此他将父母的期待放在心上,放弃了很多自己喜欢的事物,除了偶尔侍弄花草会让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其他感情的人类外。
于是在外人看来,周家小公子真不愧是周家的孩子,不管是模样还是做事样样优秀,堪比完美无瑕。
周家父母听了这些吹捧的话骄傲自满,对小儿子更是满意。曾经关爱的话慢慢被成绩、优秀、聪明这些词汇围绕、取代,父母的脸庞越来越模糊,而他也快忘了自己该是谁。
此后日日,他被条条框框束缚成一个完美的角色,是周家父母最傲然的杰作,是梧城周家最优秀的继承人..他头上的光环很多,但绝不是他,周宜年。
当日他拿着离婚协议书回平府清山找水凝,那是他第一次听水凝说不字,那个和他有着相似灵魂的人竟和同类的他说不。
他一直以为水凝于他,他于水凝不过是换了性别的同类人,被一道荒唐而未知的规则禁锢着往前走。
同她结婚是这般,同她离婚亦是如此。
可那一日,她貌似不一样了,不管是神情还是眼神,那个傲阳不屈的灵魂在与他共振。
貌似在问他,你还要这样吗?
而后两人尘埃落定,她靠在他怀里问他,那晚为什么要带她去周家讨公道呢?
他但笑不语,神秘兮兮地道,你是第一个。
再多的,任她怎么追问,他都不肯多说一字。
这个答案是后来的后来,在她想起那晚渐渐明了。
眼下当水凝站在周家老宅时,仍惊魂未定,身边是坦然自若的周宜年,面前是瞪大眸子的周母和暗藏怒意的周父。
见周宜年带着水凝回家,周母当以为是让水凝来给她道歉的,扯开笑容,满心宽慰。
“小年,你要为妈妈做主啊!你看看她把我打成什么样了!真是粗鲁!”周母假惺惺地用手帕抹着眼泪,声声哭诉道,演着演着真掉了几滴泪来。
周父也发话,眼不看水凝一眼,眉峰还是瞧不起他这位儿媳的以往,“这女人做得太过分了!哪有儿媳打婆婆的!”
他和周母商业联姻,年年相待,到底有几分真心,可今天之事不单单是打了她这么简单。
于梧城上层交际圈里,谁不知这周母的脸面便是他的脸面,如今被儿媳扇了耳光,这不是变相在打他吗?
水凝这会品出味了。她就说这周宜年下班回到家,先看了她包扎好的伤口,后不由分说带她来了老宅。
敢情是给周母赔礼道歉来了。她纳闷了,她看得出来周宜年和周家关系不合,不是一般的不合,情绪上头她当时只想打人,忍不了一点。
可这不是一般的家庭,活了一周的小命怕是要在今天给交代了,水凝略不服气,感觉自己被假模假样的周宜年被骗了。
只希望不会痛这个金手指让她死不了。
周母的眼神活像要把水凝生剐了,眼尾还有几抹得意和看戏的延续,期待自己儿子怎么给自己出气。
水凝平静看过去,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却在暗忖,一般电视剧里露出这样表情的都是反派,也会很快被打脸。
水凝的这些小九九周宜年自是不知,听完两位老人的话,转而扶起水凝的手,慢悠悠道:“夫人在家平白无故地受了伤,流了血,我今日回来是替夫人讨要医药费的。”
客厅安静无声。
周母以为自己听错了,想站起身质问被周父拽住,被拽后耳朵也听清了,悲痛欲绝捧着自己的脸,大哭,也不管痛不痛,“周宜年,你瞧清楚我是谁?”
他亦淡然,只兢兢业业地扶住水凝,在外人看来是一个体贴妻子的好丈夫,也不听公婆对妻子的污蔑。
水凝感觉脑袋都不够用了,悄悄地抬眼看他的眉眼,他的反应在她的预料之外,又觉得合情理。
水凝把现场脑补成儿子结了婚只站在妻子这边,任由公婆闹腾也岿然不动,坚定地护着妻子。
她快被自己的脑补感动得流泪,可惜这不是偶像剧,而今她正处于舆论旋涡中,人生直播中。
坐在沙发上的周父缓缓抬头看了他儿子一眼,悲愤地摇摇头,自己的妻子还在旁哭得肝肠寸断,厉声开口,“哭什么哭!”
周母即刻没了音,偏过头,委屈地用手帕捂住嘴。
“你真是长大了,和外人站在一起欺负你的爸妈啊?”他想不通好好的一个儿子变成这样,从结婚后不顾他们的意见决然搬了出去,三月没回一次。
今日回来却是为他身边的女子问他母亲的罪来了,这样发展下去,梧城周氏迟早沦为一个笑话。
周父脸色发青,半会才传出无可奈何的声音,“你别忘了你姓周,这周家的一切以后都是你的,你现在到底是在干什么?”
周宜年扶着水凝在对面坐下,给她倒了杯茶递给她,随后双腿交叠,话还是那句话,“我想我不用说第二遍。”
以为自己发自肺腑的话会让周宜年动容,周父站起身指着对面两人大骂,常年的温和面容被他破防掀开。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没有我和你母亲,你现在在哪里还不知道!你现在翅膀硬了,想和周家对着干!周宜年你别忘了,你能有现在这个出息,是我和你父母全身心栽培的,不然你什么都不是!”
“你身上流的是周家的血,是我的血,你走到哪别人都会说你是周宜年,是周家,是我周承望的儿子!呵,你现在不想要周家,还是太天真了!”
他说了一堆义愤填膺的话,功劳好处都是他的,把周宜年贬得什么也不是,水凝看见周承望莫名想起自己的父母。
一样地窒息。
把她恶心到了。
她见不得这些人这么嚣张!
手里的茶水直接泼了过去,淋在男人的脸上,一脸牙痒痒的表情,嫌弃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只知道叭叭叭,难听死了。”
又去捂住周宜年的耳朵,歪着头继续输出,“人老就算了,嘴还是那么臭!你每天不刷牙吗?你夫人竟不嫌弃你浑身散发着恶臭,你俩真是绝配!”
扑哧一声的笑容,回头望见周宜年的笑眼,那是他从心里攀升而来的自发的笑容。
当时两人的距离虽那么近,心还是那么远,却在慢慢靠近一点点。
他向她。
周父抹了一把脸,想过来扇人,“无法无天了,今天不打你这女人..”
周父的手机响了,几道铃声跟后面有鬼在追一样催命地响,不得打断了他,接起电话。
水凝不知道老男人在电话里听到了什么,只看见他不敢置信地看了周宜年一眼,再后如失去所有力气般坠在地上,拾着手机的手没有逻辑般颤抖起来。
“老爷,怎么了?”周母拿着手帕轻轻擦拭男人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心里一紧,直觉觉得这事和儿子有关。
男人望着天嚎啕大哭,死命地捶着沙发沿,声嘶力竭,“天这是要亡我周家!我有何脸面去见周家的列祖列宗!”
水凝偷偷凑近,两人的头未挨着,眼神在周母和周父身上打转,狐疑出声,“你干的?”
他简单了“嗯。”了一声,低头靠近,用着她能听见的声音说,含着未察觉的宠溺,“这是夫人的医药费。”
水凝脑袋里全是问号,这怎么还和她有关,她这小身板可斗不过这些大家族的大人物,让她的平静生活被搅乱。
顶多仗着周宜年的势力,甩个耳巴子是可以的,仗着不会痛来“作天作地”。
可让别的公司因她“伤筋动骨”,这事情就不一样了。
思及,对他生出一些恼意。他要和周家对着干是他的事,今晚带着她回来也不过是个借口,一个正当打击周家的理由。
这是她现在琢磨出来的。
她不会相信这人是真心为她讨公道的,她只是拿出来过人眼目的靶子罢了。
可事情牵扯到她的身上,这意义就不同了。大家族的恩恩怨怨的事是能让人一声不吭没的。
“夫人,生气了?”她的变化被他看在眼里,睫毛轻眨,投下一片阴影,现在水凝没有心情关注他过分妖孽的长而卷的睫毛,和他拉开些距离。
一瞬的思索,他便知道是她联想到了什么,心里轻笑,还以为能看见她知道这些钱归在她名下的惊喜表情,看来也不是一个小财迷。
事实上,他从来没打算把这些名目安在她头上,对外一打听都是他的商业决策,和她无关。
本来也和她无关,带她回来是真心的,他不屑于让她成为挡箭牌,而他躲在背后看别人骂无关的人。
他就是要和周家对着干,当周家的不肖子孙。
当下的他有人在身边亦只有他。
况且,现在不点点周家人让他们知道后果,以周家人的做事风格,他都怕他又在公司同步到什么伤。
他以为她会有自己的那份狠厉,也许对她的了解还不够。
她,到底只是和自己像了些。
多年后这个误会在往后得到了澄清,那时周家的不肖子孙旁多了一位她,不肖子孙媳。
此为后话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