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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距离?
回去的公交车上,沈愉明显放松了许多。他靠在椅背上,眼睛半闭,似乎很累。
“我妈妈跟你说什么了?”他轻声问。
“阿姨说,让我好好照顾你。”淮安说。
沈愉睁开眼睛,看着他:“你不用勉强自己。我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可以照顾好自己和妈妈。”
“我没勉强。”淮安说,“我想照顾你,就像小时候你照顾我那样。”
沈愉想起小时候,淮安总是闯祸,他总是跟在后面收拾残局——递创可贴,帮忙撒谎,陪他罚站。那些记忆很遥远,但依然清晰。
“那时候你总是受伤。”沈愉说,“爬树擦伤,打架挂彩,玩火烫伤……你妈妈都说你是小麻烦精。”
“但你有办法让我安静。”淮安说,“记得吗?我分化第一次出问题的那次,是你让我平静下来的。”
沈愉点头:“记得。那时候我不知道什么是哨兵向导,只是觉得你很吵,想让世界安静一点。”
“现在呢?”淮安问,“现在你觉得我吵吗?”
沈愉看着他,眼中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现在……我能感觉到你的屏障,很强大,但也有裂缝。那些裂缝里,有很吵的东西。”
淮安怔住了。他没想到沈愉能感知到这个。作为黑暗哨兵,他的屏障应该是完美无缺的,但沈愉说……有裂缝?
“什么样的裂缝?”他问。
“像被撕裂的伤口,”沈愉轻声说,“虽然被强行修补了,但边缘还是粗糙的,有东西从里面渗出来——焦虑,孤独,还有……痛苦。”
淮安沉默了。公交车到站,他们下车,走在傍晚的街道上。路灯刚刚亮起,在渐浓的夜色里投下温暖的光圈。
“沈愉,”淮安最终开口,“那些裂缝,是七年前留下的。离开你后,我的世界就有了裂缝,一直没完全愈合。”
沈愉停下脚步,转头看他。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阴影。
“我也有裂缝。”他说,“你走之后留下的。所以我们都别再说抱歉了,好吗?裂缝就是裂缝,可以接受它,然后慢慢修补它。”
淮安看着他,突然很想抱他,但想起了那个“正常朋友的距离”,只是点了点头:“好。”
走到沈愉家楼下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楼道的声控灯不太灵敏,需要用力跺脚才会亮。沈愉在门口停下,转身对淮安说:“谢谢你今天陪我。”
“明天见。”淮安说。
“明天见。”
沈愉转身上楼,脚步声在楼梯间回响,一声,又一声,渐渐远去。淮安站在楼下,直到三楼某个窗户亮起灯,才转身离开。
回到宿舍,淮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尝试感知自己精神屏障上的“裂缝”。他闭眼内视,像沈愉说的那样,寻找那些粗糙的边缘,那些渗漏的情绪。
他找到了。
在屏障的最深处,确实有不平整的地方,像愈合不良的伤疤。从那里,确实有东西渗出来——不是沈愉说的焦虑和痛苦,而是更复杂的东西:七年积累的思念,重逢后的无措,还有对未来的不确定。
这些情绪,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但沈愉感知到了。
向导的敏锐,还是沈愉特有的敏锐?
淮安不知道。但他知道,沈愉能看到他最真实的样子,即使那样子他自己都不愿面对。
第二天午休,沈愉如约带了两份午餐——这次是他自己做的,简单的便当,但搭配得很用心。他们在天台的老位置坐下,这次气氛自然了许多。
“先吃饭,然后我给你指导一下动作。”淮安说,“你哪里薄弱?”
“攻击吧。”沈愉诚实地说,“塔内对于教向导攻击很敷衍,可以说是不重视”
淮安点点头,从书包里拿出几本笔记:“这是我整理的防御的小妙招,你可以先看看。攻击的话……我们可以从挥拳开始练习。”
“挥拳?”
“嗯,用心来感受挥拳时周围的变化,和声音。”淮安说,“不用很长,但要坚持。这样能培养你的手感。”
沈愉接过笔记,翻开一看,里面是淮安工整的字迹,重点用不同颜色的笔标出,还有详细的注解和图像。这笔记做得太用心了,不像临时准备的。
“你什么时候整理的?”他问。
“昨晚。”淮安低头吃饭,耳朵有点微微犯红。
沈愉感到心里某个地方柔软了一下。淮安总是这样,嘴上说着可以保持距离,行动上却无比用心。
饭后,淮安真的开始给沈愉补课。他讲得很耐心,从基础开始,一点点解释。沈愉学得也认真,不只是因为需要,更因为喜欢看淮安专注讲课的样子——眼睛亮亮的,偶尔会害羞的挠挠头,讲到重点时会不自觉地放慢语速,并摆出姿势。
“这里,”淮安指着一处图像,小人的手交叉放在胸前,还有残影画的下蹲,淮安有些地方还没讲到,沈愉就轻松说了出来,就像你敲钟,钟响了,那声音会在山谷里回荡很久。人和人之间也是这样,有时候一句话,一个眼神,会在对方心里回荡很久,产生很深的影响。”
淮安看着他:“像不像你?”
沈愉愣了一下:“什么?”
“我画的小人,”淮安说,“我还画了头发(  ̄▽ ̄)σ”
沈愉的脸一下子红了,慌乱地合上笔记本:“今天的课就到这里,明天继续。”
淮安笑了,没再逗他。两人收拾东西下楼时,沈愉突然说:“淮安,你昨天说我的屏障太坚固,是优势也是劣势。其实你也一样。”
“什么意思?”
“你的屏障太完美了,”沈愉轻声说,“完美得不真实。那些裂缝……也许不是缺陷,而是让你更真实的东西。有时候,完美才是最大的弱点,因为它让你无法被触碰,无法被理解。”
淮安思考着这句话。完美才是弱点。因为他筑起了完美的屏障,所以没有人能看到里面的裂缝,没有人能帮他修补。除了沈愉。
“那你愿意帮我修补吗?”他问。
沈愉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最终还是点头:“如果你需要的话。”
“我需要。”
从那天起,他们的午休时间有了固定的模式:一起吃饭,然后淮安给沈愉补课,最后留十五分钟,沈愉尝试帮助淮安“修补裂缝”。
这个过程很微妙。沈愉不会强行进入淮安的精神图景,只是用最温和的精神触须触碰屏障表面,找到那些不平整的地方,然后像抚平皱褶一样,一点点梳理。他的动作很轻,很慢,生怕造成任何不适。
淮安第一次感受到这种修补时,几乎要落下泪来。不是疼痛,而是一种释然——像有人终于看到了他深藏的伤口,不是评判,不是怜悯,只是轻轻地、耐心地处理。
“疼吗?”沈愉总是问,声音里有关切。
“不疼,”淮安总是回答,“很舒服。”
一周后的周五,修补过程中出现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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