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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当天，高二体育生头头林朗清和女生在体育馆暗度陈仓的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了湘城一中的每个角落。
谣言就是这么来的，人们从不关心故事的对错，他们只想听到自己想听的情节，好以慰藉自己空虚的内心。
于林朗清而言，他自从医务室一别之后再也没见过那晚的男生，可午夜梦回的时候，那令人面红耳赤的喘息声还撩拨着他的耳膜，经久不散。
直到下一周的晨会上，林朗清看着台上发言的一丝不苟的三好学生，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人就是年级第一的顾寺啊！
因相思惆怅消瘦了一周的林朗清乍暖回寒，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情窦初开的傻气，到处叽叽喳喳打听顾寺的事情。
不打听还好，一打听才知道，他俩在体育馆的那场邂逅并不是缘分天注定，而是有人为了捉弄顾寺特意把高烧不下的他关在体育馆的。
回到现在，林朗清听了顾寺这番话心里莫名有些触动，毕竟他以为顾寺早就把这种陈年旧事抛之脑后的，虽说看样子顾寺不记得那晚的人就是他吧，但那种生病了还被人捉弄的晦气事不记得也好。
林朗清羞涩地挠了挠后颈脖说：“看来你和那同学关系挺好啊。”
顾寺富有磁性的声音从林朗清的耳后响起：“我和他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林朗清咬着上嘴唇憋笑，不，你知道的。
顾寺又说：“他是个很好的人，当年帮了我很多。”
林朗清听着害臊，谦虚道：“哎呀，人家应该只是举手之劳啦。”
不过他好像忘记了顾寺并不知道他就是那个“好同学”，这话由不得林朗清开口。
“你又怎么知道？”
“因为我......”林朗清说到一半便顿住了，他该怎么告诉顾寺呢？
就大大方方说当年里里外外帮你的人就是我，快点感恩戴德好好谢谢我吧。
然后呢，如果顾寺问自己为什么要帮他怎么办？
因为同情？亦或是爱？
“呵。”顾寺冷哼道：“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话落，动作一反先前的轻柔，直接重重一扯，那火辣辣的感觉都让林朗清怀疑自己那一块的头皮是不是也被连根拔起了。
“啊啊啊！”林朗清捂着头皮弹起来，“你干嘛，我又哪里惹你了。”
顾寺不看他，拿上外套起身，径直离开。
林朗清忙不迭跟上去：“诶！顾寺！门锁了钥匙在我这，你一个人怎么走啊？”
两人踏着夕阳并肩走在学校的小路上，这曾是十七八岁的林朗清梦寐以求的事，果然年少之不可得的事物只要还没放弃，终会以另一种形式回到他的身边。
林朗清心情雀跃，问道：“你一个人回吗？我送你？”
顾寺似乎不想多话，快步向前，他的声音被吹散在风中：“不用了，我自己开车来的。”
林朗清双手举过头顶伸了个懒腰，双臂往下交叉在后脑勺，古言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向来秉持这一古人的智慧：“那你送我？”
顾寺对林朗清长城一样的厚脸皮瞠目结舌，“你就不能一个人走？”
“既然可以结伴，那为什么要一个人呢？”林朗清笑嘻嘻地用肩膀顶了顶顾寺的肩膀。
顾寺被林朗清突如其来的一顶身子踉跄了一下，险些没站稳，他停下脚步，深呼吸平复情绪，咬牙切齿道：“行，可以，我送你，不过你离我远点。”
“既然你都答应我了。”林朗清两步作一步跳到五米开外，“好说，好说。”
黄昏的校园里只有寥寥无几的行人，林朗清看着顾寺的背影，清了清嗓子道：“你们那天只是在一起看星星？”
除了数星星还干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顾寺不耐地叹了口气，头也没回，他说：“林朗清，你在浮想联翩些什么，那是个男生。”
林朗清心一沉，立马为自己打圆场狡辩道：“是你思想不纯洁好吧，我有说你们酱酱酿酿的话吗？没有吧。”
待到两人走到停车场，在顾寺的车前停下时，林朗清忽然感到一阵心悸，按照经验来说，这是他要变成小狗的前兆。
“哎呦！”林朗清收回了放在车把手上的手，刷的一下蹲在地上，捂着肚子装出痛苦不堪的样子。
顾寺惊愕道：“怎么了？”
林朗清支支吾吾道：“不行了，我肚子好痛！”
“我送你去医院。”
顾寺刚想上手扶住林朗清的胳膊，却被林朗清一口回绝。
林朗清的手挡在他和顾寺面前，示意顾不要碰自己，“没事，不用去医院！我就是想上厕所，我自己解决就行。”
“哦，行。”
顾寺尴尬地缩回了手。
下一刻，林朗清就跟个没事人一样飞奔而去，留下一句：“不用等我了，你一个人回吧。”
空留顾寺一人后知后觉地开口：“可那边不是厕所的方向啊。”
林朗清再度变成小狗后，独自一狗朝着顾寺家的方向进发。
昨夜湘城有雨，林小狗穿行在人均最低海拔之上难免踩得四脚泥泞。
途中路过一个公园，几个玩泥巴的小朋友看见这只小巧洁白又可爱的小狗顿时眼冒精光。
作为一个球星，林朗清早已习惯了这种崇拜的目光，果然他不论是人是狗都是金子，在哪都会熠熠生辉。
这么想着，林小狗扬起了下颚，昂首挺胸继续前进。
两个个小朋友尾随其后，像两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闹个不停。
“小狗小狗，你不能踩泥坑的哦，身上弄脏了，回家会被妈妈教训的。”
林小狗顾若惘闻，特意耀武扬威地在脚边一个泥坑里跳了几下。
小女孩奶呼呼的声音惊叹道：“小狗你不怕被妈妈打吗？”
林小狗得意：你们小孩子终究是不懂成年人肆意妄为的快乐哈哈哈。
“啊，我想到了。”这是另一个小男孩的声音，“菲菲，你不是想玩踩泥坑吗，那我们就跟着这只小狗后面踩吧，到时候你妈妈问你身上为什么这么多泥巴的时候你就可以说，都是因为有一只狗一直追我才一不小心踩到的。”
菲菲纠结地说：“顾澈，这不大好吧。”
瞬间林小狗得意的小表情烟消云散，他猛地转过头，一脸震惊地看着那个叫“顾澈”的出谋划策的小男孩。
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心机！
顾澈轻轻拍了拍菲菲的肩膀，笃定道：“没事的，你妈妈又不知道是哪只小狗。”
“也对诶。”
林小狗瞳孔地震，这哪对了，不要搞我啊，小鬼们！
但看着小孩天真无邪的笑容，林小狗也十分无奈，毕竟守护小朋友们充满童趣的世界也是大人的职责啊。
落日最后的余晖撒在林小狗因在斑驳小路上奔跑而一抖一抖的蓬松毛发上，撒在飞溅的泥水上，落在他身后喜开颜笑的小孩眼中。
两人一狗便这样玩得不亦乐乎，哪怕弄得一身泥点子。
倏忽，一辆宾利停在公园门口，林小狗瞧着有些眼熟。
果不其然，车门一开，一个帅气逼人、身高腿长的男人出现在他们眼前，不是顾寺是谁？
林小狗还来不及做出反应，顾澈一个健步向顾寺飞奔而去，嘴里叫着：“爸爸！”
林小狗霎那间五雷轰顶，被雷得外焦里嫩。
顾寺连孩子都有了？
转念一想，顾寺既然都结婚了，有个孩子也实属正常。
不过这孩子看上去约莫四五岁的样子，也就是说顾寺大学刚毕业那年连孩子都有了？
果然家有皇位就是不一样，生孩子都得趁早。
林小狗耷拉着耳朵，做小狗这一点就是好，能够爪动关闭和世界相连的蓝牙耳机，即便可能用处不大。
顾寺没有指责顾澈的一身泥巴，反而是将声音放柔放轻：“今天在学校开心吗？”
“开心！”
“我、菲菲刚刚还和小狗一起玩踩泥巴了呢！”
“诶，小狗呢？”
顾澈想要和顾寺炫耀好玩的经历想指向小狗时，却发现小狗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跑了。
林小狗的心揪成一团麻花，但身体还是强行把麻花掰直，毕竟无论心再痛，也不会死不是吗？
他最终还是跑到了自己的目的地，一身狼狈。
这一切都只是心里那个困兽作祟，当林小狗开心时，泥土不过是他戴满全身的荣誉勋章，当他心情低落时，这泥土便化作千斤重的累赘，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可当林小狗看向路边玻璃倒映出的自己时，又觉得好像并没有那么不堪。
人生三万天，喜欢上一个得不到的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像一个黑点在a4大的白纸上看着难受，但在墙上却看不出来。
顾寺终究只是他人生中有限的黑点，即使曾经绚烂过，那也已经是过去了不是吗？
这么想着，林朗清又巨觉得自己能以平常心面对一切了，两只前爪趴上顾寺家的大门为自己击鼓呐喊。
不料身后却传来了顾寺的声音：“菠萝？你自己过来的吗？”
“还是说是林朗清送你过来的？”
林小狗扭过头去，正好看见这人拧起眉头道：“身上这么脏，林朗清也不知道帮你洗洗？”
不是哥们，你儿子身上脏也没见你说他一句啊？
干嘛要对一只小狗这么苛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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