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还重生？这恶师要咋演？！

　　谢九渊那句“飘得有点远”的传音，如同一道精准的冰锥，瞬间刺穿了顾长离所有脆弱的伪装和侥幸心理。

　　他僵硬地站在演武场上，初秋的风吹过，却让他感觉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周围的弟子见峰主脸色铁青，眼神发直，都吓得不敢多待，生怕这尊大佛突然发起疯来牵连到自己，纷纷低头溜走，很快演武场就只剩下顾长离一个人。

　　“他知道了……他真的知道了……” 这个认知在顾长离脑海里疯狂刷屏，比系统警报还响，“他知道我在演戏！他知道我下不去手！他甚至用传音来戳穿我！这是挑衅！绝对是挑衅！”

　　巨大的羞耻感和恐慌过后，一股莫名的怒火又蹿了上来。

　　“凭什么啊！我拼死拼活走剧情，努力当一个合格的反派，虽然成绩不太理想，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合着他知道我的计谋，坐在台下看我卖力表演，不鼓掌就算了，还带喝倒彩的？！”

　　顾长离气得胸口起伏，恨不得立刻冲回静室，揪着谢九渊的领子问个明白：你到底想怎样？要杀要剐给个痛快行不行？别搞这种精神折磨！

　　但他不敢。

　　他只能像个被戳破的气球，灰溜溜地、脚步虚浮地挪回了自己的寝殿，砰地一声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

　　“系统……我完了。” 顾长离有气无力地在脑海里说，“谢九渊肯定把我当猴耍呢。我演得越起劲，他看得越开心。这任务还有什么意义？”

　　【警告：宿主出现严重消极怠工情绪。检测到目标人物异常行为，已记录。但主线任务必须完成，否则将面临终极抹杀。】系统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建议宿主调整心态，利用已知信息，尝试更高阶的扮演策略。】

　　“更高阶的扮演策略？”顾长离苦笑，“都被观众看穿剧本了，还怎么演？除非……除非演一出‘我知道你知道我在演，但我还是要继续演’的戏中戏？”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顾长离自己都打了个寒颤。那也太烧脑了吧！他自认没那个演技和心机。

　　【根据数据分析，目标人物虽察觉异常，但并未对宿主采取直接敌对行动，甚至持续提供资源。推测其目的未明，可能仍在观察阶段。宿主并非全无机会。】系统难得地给出了略显“积极”的分析。

　　顾长离一愣。对啊，谢九渊如果真想弄死他，或者拆穿他，有的是机会。可他除了那次心魔秘境疑似“窥探”到系统杂音，以及这次传音点破之外，并没有其他过激举动，反而一直在“孝敬”他。

　　“难道……他在养猪？等养肥了再杀？”顾长离脑洞大开，“或者，他是想研究研究我的行为轨迹？”

　　不管是哪种可能，顾长离都觉得自己的处境更加诡异和危险了。从一个单纯的“反派演员”，变成了一个“被研究的异常样本”。

　　这种认知让他坐立难安。

　　接下来的几天，顾长离看谢九渊的眼神都充满了警惕和探究。他试图从对方的一举一动中找出蛛丝马迹，判断他到底想干什么。

　　谢九渊却表现得一切如常。请安、修炼、偶尔“孝敬”，态度依旧是那副挑不出错的恭敬，只是偶尔，顾长离能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极淡的兴味，仿佛在欣赏什么有趣的实验进展。

　　这让顾长离更加毛骨悚然。

　　就在他精神快要被这种无声的拉锯战搞崩溃时，系统发布了新任务。

　　【任务发布：宗门小比临近，需进一步打压主角信心。请宿主于三日后，以‘考核近期修炼成果’为名，与谢九渊进行‘指导性切磋’。任务要求：切磋中需‘不慎’以霜陨剑寒气侵入其肺腑经脉，造成持续性内伤，影响其小比发挥。任务奖励：剧情点+100。失败惩罚：神魂灼烧（初级）。】

　　“指导性切磋？寒气侵体？持续内伤？”顾长离看着任务描述，手心里全是冷汗。

　　霜陨剑的寒气非同小可，侵入肺腑经脉，轻则咳嗽不止，灵力运转不畅，重则留下寒毒隐患，影响日后修行。这比之前的掌心雷狠多了！

　　而且，“切磋”……这意味着更近距离的接触，更难以控制的力道和角度。在谢九渊已经看穿他演技的情况下，他还能“演”好这场戏吗？谢九渊又会如何应对？

　　顾长离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他知道，无论谢九渊知不知道他在演，系统发布的任务，他都必须去尝试完成。否则，惩罚不会因为观众知情而减轻。

　　“系统，”顾长离声音干涩地问，“如果……如果谢九渊在切磋中反击，或者躲开了我的‘失误’，导致任务失败……”

　　【任务判定基于宿主行为意图及造成的客观结果。若因目标人物自身能力规避，则视为宿主执行不力，任务失败。】系统冰冷地回答。

　　顾长离的心沉了下去。也就是说，他不仅要在谢九渊眼皮子底下“行凶”，还得确保这“凶”能落到实处？这难度简直是地狱级的！

　　他瘫在寒玉榻上，望着穹顶，第一次对“回家”这个终极目标产生了动摇。为了一个渺茫的、不知道能不能实现的“回家”，他要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里，一遍遍扮演恶人，伤害一个可能早已看透他、却不知为何没有揭穿他的人，同时还要承受任务失败带来的灵魂痛苦……

　　值得吗？

　　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顾长离这几天过得浑浑噩噩，食不知味，睡不安寝。脑子里反复预演着切磋时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以及自己该如何“自然”地让霜陨剑的寒气“侵入”谢九渊的肺腑经脉。

　　他甚至还偷偷找了几本医书和功法玉简，研究人体经脉图和寒气入侵的路径、症状，力求“演”得逼真——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像是那么回事。

　　“我大概是史上最敬业也最憋屈的反派了，”顾长离对着镜子苦笑，“不仅要研究怎么害人，还要研究怎么害得科学、合理。”

　　第三天清晨，玉衡峰后山的试剑台。

　　此地是专供高阶弟子或师长切磋比试之用，地面由坚硬的青罡石铺就，周围设有防护阵法。秋日的晨光给试剑台镀上一层淡金，却驱不散顾长离心头的阴霾。

　　谢九渊早已等在台上，一身利落的劲装，身姿挺拔，霜陨剑并未出鞘，只是静静握在手中。看到顾长离到来，他躬身行礼：“师尊。”

　　顾长离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踏上试剑台，与他相对而立。他今日特意穿了一身更显冷肃的深蓝色剑袖长袍，试图用外表的气势来掩盖内心的慌乱。

　　“今日考校你近日修炼成果，勿要留手，让本座看看你有无长进。”顾长离的声音刻意压得低沉，带着惯有的冷淡。

　　“是，请师尊指教。”谢九渊应道，眼神平静无波，看不出丝毫异样。

　　随着顾长离一声“开始”，谢九渊率先动了。他并未急着进攻，而是脚下步伐变幻，身法灵动，手中长剑出鞘，挽起一道清亮的剑光，试探性地向顾长离刺来。剑势并不凌厉，但根基扎实，章法严谨。

　　顾长离挥动霜陨剑格挡，叮的一声轻响，冰晶四溅。他有意控制着力度，只用了三成左右的灵力，与谢九渊见招拆招。

　　起初十几招，两人你来我往，看似激烈，实则都留有余地，更像是一场教学演示。顾长离一边抵挡，一边内心焦急地盘算着时机。

　　系统要求是“不慎”侵入，那就必须制造一个看起来合理的“意外”节点。比如，谢九渊招式用老，自己“仓促”回击，力道“失控”；或者，谢九渊突然变招，自己“应变不及”，“误伤”于他。

　　可谢九渊的剑法稳得像磐石，攻守兼备，几乎不露破绽。偶尔露出的一两个诱人“空门”，顾长离凭借多年看打斗文的战斗直觉，也可能是被害妄想。他总觉得有陷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顾长离眉头微皱。再拖下去，这场“指导性切磋”就要变成“师徒情深示范教学”了！

　　不行，必须行动！

　　看准谢九渊一剑刺向他左肩，身形随着剑势微微前倾的瞬间，顾长离眼中寒光一闪，似乎是抓住了对方的“破绽”，霜陨剑骤然爆发出强烈的寒气，剑身莹白光芒大盛，一式凌厉的“冰封千里”斜斜削向谢九渊的胸口偏右位置——那里靠近肺腑区域！

　　这一剑，他用了五成力，速度极快，寒气凛冽，看起来绝无留手！

　　然而，在剑锋及体的前一刻，顾长离握着剑柄的手腕几不可查地向内一扣，剑尖的方向微妙地偏离了原本瞄准的经脉要穴，同时剑身附着的寒气也悄然收敛了两分，从“侵入摧毁”变成了“冲击震荡”。

　　可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异变陡生！

　　原本应该因为招式用老而来不及完全闪避的谢九渊，脚下步伐却以一种违背常理的敏捷，猛地侧滑半步，同时手中长剑并未回防，反而借着顾长离前冲的势头，剑脊巧妙地在他霜陨剑的剑身上轻轻一搭、一引！

　　顾长离只觉得剑上的力道瞬间被带偏了一丝，原本就刻意调整过的轨迹发生了更大的偏移！

　　“嗤——！”

　　霜陨剑带着刺骨寒气，擦着谢九渊的右肋掠过！剑锋划破了劲装，冰冷的剑气余波冲击在他胸腹！

　　“唔！” 谢九渊闷哼一声，脸色骤然一白，身体踉跄着向后退了数步，以剑拄地才稳住身形。他左手下意识地捂住伤口，眉头紧蹙，呼吸明显变得急促了些，唇边甚至溢出了一丝极淡的血色。

　　顾长离惊呆了，持剑僵在原地。

　　成功了？寒气侵入肺腑了？看症状很像！但是……不对啊！最后那一下，是谢九渊自己撞上来的？还是他“引导”了我的剑？

　　他连忙用神识去感应。谢九渊的气息确实紊乱了，肺腑区域的灵力运转明显滞涩，还萦绕着一股不算强烈但很顽固的霜陨寒气。这伤势，绝对会影响他接下来的修炼和小比！

　　【任务‘指导性切磋’完成。奖励剧情点+100已发放。】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确认了任务完成。

　　可顾长离半点都高兴不起来。他看着谢九渊苍白的脸和隐忍痛苦的神情，心里没有完成任务逃过惩罚的庆幸，只有浓浓的不安和荒谬感。

　　谢九渊……他刚才那是故意的？他故意受伤？为什么？

　　谢九渊缓了几口气，抬起头，看向顾长离，嘴角那丝血迹让他看起来有些脆弱，但眼神却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他抬手擦去血迹，声音有些低哑地道：

　　“师尊剑法……精妙绝伦，弟子……受教。”

　　顾长离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难道能问“你刚才是故意碰瓷的吗”？

　　他只能僵硬地点点头，干巴巴地说：“嗯。寒气侵体，非同小可，回去立即运功驱散，辅以阳性丹药。三日内勿要动用灵力。”

　　“是，多谢……师尊关心。” 谢九渊垂下眼帘，慢慢直起身，行礼，然后脚步略显虚浮地走下了试剑台。

　　顾长离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秋风吹过，遍体生寒。

　　这次“意外”，到底是谁设计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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