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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考来袭
月考第一天,清晨的雾霭像一层薄纱裹着教学楼,连香樟树的叶子都凝着湿漉漉的凉意,空气里弥漫着比晨雾更浓重的紧张感。
凌越背着书包走进考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校服袖口的缝线——布料被反复揉搓得有些发软,像他此刻微微紧绷的神经。
考场按学号随机分配,他的座位在靠窗第三排,而斜前方不远,那个正趴在桌上“小鸡啄米”的,正是杜砚。
监考老师是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老师,神情严肃得像块铁板,手里的金属探测器“嘀嘀”作响,挨个检查考生口袋:
“手机、智能手表全部关机放讲台,文具只能带透明笔袋,其他东西一律堆到教室后面,谁也别想耍花样!”
探测器扫过凌越胸口时,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嘀”,他下意识绷紧脊背,直到想起是口袋里的硬币在作祟,慌忙摸出来放到讲台上,才在老师点头示意后,快步走到自己座位坐下。
他从透明笔袋里拿出2B铅笔、黑色水笔和橡皮,摆得像列队的士兵,目光扫过四周。
考生们神态各异:前排扎高马尾的女生正飞快翻着语文课本,嘴唇翕动得像啄米的麻雀,嘴里还小声念叨着“先天下之忧而忧”。
斜后方戴眼镜的男生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念念有词,不知道在祈求哪路神仙。
而杜砚,正把脑袋埋在胳膊里,校服领口歪到一边,露出半截锁骨,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盹,直到监考老师用戒尺敲了敲他的桌子,才猛地惊醒,揉着眼睛慌忙把桌肚里的《灌篮高手》漫画塞进书包,嘴角还沾着点可疑的口水印。
凌越收回目光,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倒真像杜砚能做出来的事。
语文考试铃声响起,试卷像流水般传下来。凌越接过试卷,先快速浏览一遍,笔尖在答题卡上工整地写下名字和学号,字迹依旧是标准的“印刷体”。
第一题古诗文默写,“落霞与孤鹜齐飞”的下一句,他几乎没犹豫就写下“秋水共长天一色”,指尖划过纸张的触感流畅而熟悉。
可写到“沉舟侧畔千帆过”时,他顿了顿,脑海里突然闪过杜砚昨晚缠着他背诵的样子,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
阅读理解考的是鲁迅的《祝福》,题目问“祥林嫂反复说‘我真傻,真的’,体现了她怎样的心理”。
凌越皱了皱眉,笔尖顿在纸上,脑海里浮现出课文里祥林嫂麻木的神情,还有老师课上分析的“封建礼教对女性的压迫”,慢慢写下“绝望、悔恨与精神崩溃后的自我谴责,暗含对命运的无力与对周遭冷漠的控诉”,每一个字都写得用力。
作文题目是《那一刻,我读懂了____》,凌越看着题目,愣了愣。他想起拿到景行中学录取通知书那天,母亲红着眼眶说“你爸其实很为你骄傲”;想起第一次在校园里看到乐队招新海报时,心底涌起的久违悸。笔尖一动,他在横线上写下“坚持”二字,然后埋下头,开始奋笔疾书。
而杜砚这边,看着古诗文默写题就犯了难。杜砚的语文不大好,可以说是他的顶端弱项。
“‘春风又绿江南岸’的作者是谁来着?”他抓了抓头发,把头皮挠得通红,余光瞥见凌越写得飞快,心里更急了,最后凭着模糊的记忆,在答题卡上写下“王安石”,又不确定地画了个圈,还在旁边偷偷写了个“?”。
阅读理解更是看得一头雾水,对着“祥林嫂为什么反复说自己傻”的题目皱了十分钟眉头,最后东拼西凑地写了“她很后悔,觉得自己不该让孩子被狼吃掉”,就再也写不出一个字。
作文更是草草收尾,题目填了《那一刻,我读懂了泡面》,写了自己熬夜练鼓饿到极致,吃泡面时领悟到“人生就像泡面,要经过开水的煮沸才好吃”,字数刚够要求,就迫不及待地放下了笔,开始在草稿纸上画小人打架。
语文考试结束铃响,杜砚第一个冲上去交了卷,然后像块牛皮糖似的凑到凌越身边,压低声音问:“凌越,古诗文最后一题的作者是王安石吗?还有祥林嫂那题,你怎么答的?我写她后悔没看好孩子,对不对啊?”
凌越收拾文具的动作一顿,点了点头:“是王安石。祥林嫂那题,不止是后悔,还有精神崩溃后的麻木和对命运的无力。”
“完了完了,我肯定答偏了!”杜砚垮着脸,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肩膀都耷拉下来了,“语文要考砸了,我妈肯定要念叨我一个月!”
凌越没说话,只是犹豫了一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触碰杜砚,指尖刚碰到对方柔软的校服面料,脸颊微微发烫。
旁边路过的张琪看到这一幕,眼睛一亮,偷偷用胳膊肘碰了碰陈宇,小声说:“你看,凌越对杜砚多好,还主动安慰他呢。”
陈宇点点头,笑着说:“毕竟是‘最佳辅导搭档’嘛,肯定有感情了。”
杜砚没注意到两人的窃窃私语,还在唉声叹气:“早知道就多背背课文了,不该熬夜看漫画的。”
凌越看着他懊恼的样子,忍不住开口:“下次考试前,我帮你划重点。”
“真的?”杜砚立刻抬起头,眼睛亮得像星星,刚才的沮丧瞬间烟消云散,“凌越,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
下午是数学考试。监考老师换成了一个微胖的女老师,手里拿着计时器,时不时看一眼时间:
“还有半小时,没写完的同学抓紧了,别等到交卷了还在写。”
凌越看着试卷上的题目,心里很平静。选择题和填空题都很顺利,直到最后一道压轴题,是道二次函数与几何结合的综合题。
他在草稿纸上画了辅助线,又用铅笔勾勒出函数图像,突然想起杜砚之前说对函数不敏感,考试前还缠着他讲了好几遍类似题型,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杜砚正对着题目愁眉苦脸,笔尖在纸上乱划,画得乱七八糟,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下来,滴在试卷上,晕开一小片墨迹。
他嘴里还小声嘀咕着:“这到底怎么求啊?换元法?还是数形结合?凌越之前好像讲过,我怎么忘了呢……”他又又又抓了抓头发,原本整齐的碎发变得乱糟糟的。
凌越收回目光,重新低下头,指尖在草稿纸上飞快地演算。
他先确定了函数的定义域,再通过换元法将复杂的式子转化为简单的二次函数,最后结合几何图形的性质,求出了最值。
写完最后一个步骤,他长舒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眼计时器,还有十五分钟。
杜砚最终还是算出了压轴题,交卷时,他一脸生无可恋:“凌越,我数学肯定完了,压轴题都才勉强写出来,前面还有好几道题不确定。”
“没事,前面的题如果都对,分数也不会太低。”凌越安慰道,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暖意。
“等考完试,我帮你分析错题。”
“好!”杜砚立刻点头,仿佛只要有凌越这句话,他就什么都不怕了。
第二天的英语考试,凌越做得很顺利。听力部分,他戴着耳机,笔尖随着听力材料的节奏轻轻敲击桌面,每一个答案都选得毫不犹豫。
阅读理解的文章是关于音乐的,讲的是一个少年坚持音乐梦想,克服重重困难,最终站上舞台的故事,他看着文章,心里泛起一丝共鸣,答题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杜砚的英语听力还不错,基本都会选,虽然还是会时不时偷偷瞥一眼旁边同学的答案,但却被监考老师瞪了一眼,吓得赶紧收回目光。
阅读理解也大差不差能看懂,遇到不认识的单词就跳过,凭着意思选答案,写完后就趴在桌子上,盯着凌越的背影发呆。
他觉得凌越认真答题的样子很好看,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侧脸上,睫毛很长,像蝶翼一样轻轻颤动,连握着笔的手指都显得纤细而修长,越看越觉得顺眼。
所有考试结束后,晚自习的教室里炸开了锅。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对答案,声音此起彼伏,像热闹的菜市场。
“英语完形填空最后一题,你们选的什么?我选的A,感觉不对啊。”
“我选的C!刚才问了课代表,好像选C才对!”
“数学最后一道压轴题,你们算出的最值是多少?我算的是8,凌越,你算的是多少?”
“我算的是6!完了,肯定错了,凌越,你快说说答案!”
凌越被陈宇、张琪还有几个同学围在中间,陈宇拿着数学试卷,激动地问:“凌越,数学最后一道题的答案是不是8?我跟你讲,我算了三遍都是8,应该没错吧?”
凌越点了点头:“嗯,通过换元法转化后,二次函数的顶点在定义域内,最值是8。”
“太好了!我算对了!”陈宇欢呼起来,差点跳起来,“这下数学能考个好成绩了!”
张琪也松了口气:“还好跟你对了答案,不然我还以为自己错了呢,刚才吓死我了。”
旁边扎马尾的女生也凑过来:“凌越,英语阅读理解第三篇的主旨是什么啊?我选的是‘坚持梦想’,对不对?”
“对,”凌越点头,“文章主要讲的就是少年坚持音乐梦想的故事。”
“太好了!”女生也欢呼起来,“我就知道我选对了!”
杜砚挤了过来,一把抢过凌越的数学试卷:“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他对照着自己的答案,一边看一边叹气。
“完了,选择题错了一道,填空题错了两道,压轴题对了一半,这次数学肯定考不好了。”他转头看向凌越,眼神里带着点委屈:“都怪我,考试前还想着练鼓,没好好复习。”
“你没事吧?这叫考得不好?”陈宇背着一顿骚操作整蒙了。
“没关系,”凌越轻笑一声说道,“月考只是一次检测,主要是为了找出薄弱点,下次努力就好。”他顿了顿,补充道。
“以后我可以帮你补数学,还有英语和语文,有不懂的地方随时问我。
他一把抱住凌越的胳膊,脸上的沮丧瞬间烟消云散,“以后我就跟着你混了,你让我学什么我就学什么!”
凌越被他抱得一僵,能感觉到对方掌心的温度透过校服传来,暖暖的,心里莫名有些慌乱,却没有推开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周围的同学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扎马尾的女生笑着说:“凌越,你对杜砚也太好了吧,我们问你题,你都没这么主动呢,果然是‘偏爱’啊。”
“就是啊,”陈宇也跟着起哄,“杜砚,你可得好好谢谢凌越,不然你这次月考肯定惨了。”
凌越的脸颊瞬间红了,像熟透的苹果,想抽回胳膊,却被杜砚抱得更紧了。
“那当然,凌越是我同桌,我们可是最佳搭档!”杜砚得意地说道,眼里满是笑意,还故意晃了晃抱着凌越胳膊的手,“谁让我们关系好呢。”
凌越没说话,只是低着头,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教室里的喧闹声、同学们的笑声、杜砚的叽叽喳喳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温暖而鲜活的画面。
他看着身边笑得没心没肺的杜砚,心里那片沉寂已久的角落,似乎被彻底照亮了。
而他不知道,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暖,将会在未来的日子里,陪着他走过无数个春夏秋冬,让他重新拾起曾经的热爱,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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