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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约
“缚血者之吻”的药效在血液里彻底化开时,林淼正站在安全屋的窗前。
他抬起左手腕,看着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指尖按压,能感觉到血液流动中那丝异常的温度——药力已经渗透到每一滴血里,像水银般沉在血管深处,等待被啜饮、被吸收、在永生者的身体里埋下第一颗瘾癖的种子。
三小时前,他服下了标准剂量。
药粉溶解时无色无味,但入喉的瞬间,尖锐的灼烧感从食道炸开,迅速蔓延至全身血管。他撑在洗手池边缘,看着镜中自己的脸色由白转青,冷汗浸透背心。五分钟后,灼烧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仿佛血液本身在发光的错觉。
爷爷笔记里关于服药反应的记载只有一行字:“如饮熔铁,如承天光。”
林淼擦掉嘴角渗出的血丝,用冷水冲洗脸庞。镜中的人脸色苍白,但眼神异常清明——那是毒药在血脉中扎根后的冷光。
晚上十一点,他穿戴整齐。
深灰色作战服,外套故意磨损了几处,显得风尘仆仆。双枪在腋下,匕首在腰后。他还带了一个简单的皮质背包,里面装着几件换洗衣物、基础药品,以及一个伪装成安神草药包的布囊——真正的“缚血者之吻”药粉藏在腰带夹层里,下次服用要等一周后。
临出门前,他解开领口最上面的扣子,露出左侧脖颈。皮肤在灯光下显得苍白脆弱,淡青色的颈动脉在皮下隐约可见。
他将成为诱饵的部位,主动暴露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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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图上的金色丝线在黑暗中明亮如流淌的熔金。
林淼沿着指引穿过圣城边缘的废墟区,进入东南方向的“地质塌陷带”。这里曾是矿区,地面布满裂缝和深坑,废弃的矿车和铁轨半埋在齐腰高的荒草中。月光惨淡,整个区域笼罩在死寂里,连风穿过裂缝的呜咽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金色丝线浮在半空,像一条只有他能看见的光带,蜿蜒指向矿区深处一个巨大的矿洞入口。
入口处的铁栅栏早已锈蚀坍塌。林淼打开手电,光束刺破黑暗。矿洞内部宽敞得惊人,主巷道足够两辆卡车并行,洞壁残留着开凿的痕迹和早已褪色的安全标语。空气潮湿阴冷,混杂着铁锈、霉菌和某种更深层的、类似陈旧血液的甜腥味。
他跟着金色丝线走了约半小时,巷道开始向下倾斜。温度持续下降,呵出的气凝成白雾。沿途出现岔路,但金线始终指向主巷道深处。渐渐地,人工开凿的痕迹减少,洞壁变得粗糙,像是天然溶洞。
又走了十几分钟,前方出现微光。
不是火光或灯光,而是从洞壁岩石本身透出的淡蓝色荧光。林淼关掉手电,让眼睛适应。荧光来自附着在岩石上的某种苔藓,它们像呼吸般明暗交替,照亮了前方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窟。
洞窟中央,依着岩壁,矗立着一座建筑。
不是欧洲城堡,而是更接近东方风格的楼阁——黑瓦白墙,飞檐如翼,层层叠叠向上延伸,最高处几乎触到洞窟穹顶。建筑表面覆盖着同样的荧光苔藓,整座楼阁笼罩在朦胧的蓝光中,宛如沉入地底的梦境。
楼阁正门是一扇高达五米的黑木门,门上镶嵌着青铜兽首门环。门紧闭着,表面流淌着一层水膜般的幽光。
林淼停在洞窟边缘,手中的羊皮地图上,金色丝线笔直地指向那扇门。
他深吸一口气,朝门走去。
距离还有十步时,门上幽光波动。一个低沉的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用的是古老语言,但林淼奇迹般地听懂了:
“名?”
“林淼。”他开口,声音在空旷洞窟里激起回音,“应苏宴之约前来。”
短暂的寂静。
然后,黑木门无声地向内滑开,没有铰链声,没有摩擦声,像揭开一层帷幕。
门后是一条长廊。
地面铺着深色木地板,打磨得光可鉴人。两侧墙壁是素净的白色,每隔五步设一盏壁灯,灯罩是半透明的白玉,里面燃烧着近乎无色的冷焰。长廊向前延伸,尽头没入柔和的光晕中。
林淼迈步走进。
踏入的瞬间,身后的门无声关闭。洞窟的阴冷潮湿被彻底隔绝,空气变得干燥温暖,带着极淡的檀木与冷雪混合的香气——与苏宴身上的气息同源。这里的温度和湿度都被精确控制,形成一个完全独立的微气候。
长廊很长。
林淼走了三分钟,两侧开始出现房间的门。都是黑木材质,样式简洁,没有标识。他推开一扇看了看,里面陈设简单但质感上乘,像是客房。
他没停留,继续向前。
长廊尽头是一扇双开的黑木大门,比沿途的门更高大厚重。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更明亮温暖的光。
林淼在门前停下,抬手,指节轻叩门板。
“进。”
苏宴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平静,听不出情绪。
林淼推开门。
门后是一个宽阔的起居室。
房间呈长方形,高挑的天花板上悬挂着数盏纸灯笼,散发出柔和的暖黄光。左侧整面墙是落地书架,摆满了书籍和卷轴;右侧靠墙摆放着一张宽大的卧榻,上面铺着深灰色丝绸软垫。房间中央是一张矮几,几上放着一套青瓷茶具,茶香袅袅。
苏宴坐在卧榻上。
他今晚穿了一件深青色的广袖长袍,衣襟松松系着,露出小片苍白的胸膛。长发未束,散落在肩头和榻上,手里拿着一卷展开的竹简,正就着灯笼的光阅读。林淼进来时,他抬眼看了一眼,目光在林淼脸上停留片刻,然后落回竹简。
“坐。”他用下巴点了点矮几对面的蒲团。
林淼走过去,将背包放在脚边,在蒲团上跪坐下来。这个姿势让他必须微微仰头才能与卧榻上的苏宴对视,一种无形的地位差被刻意营造出来。
苏宴放下竹简,将它卷好放在榻边。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才将视线完全投向林淼。
“第一次来,感觉如何?”他问,语气像是随口闲聊,但那双纯黑的眼睛里没有温度。
“很安静。”林淼回答。他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但略微压低,带上恰到好处的紧绷感。
“安静是必需的。”苏宴说,“这里只有我,和几个维护空间的傀儡。它们没有意识,不会交谈,不会好奇,最适合陪伴漫长的岁月。”
“你不觉得孤独?”林淼问。这个问题半是试探,半是表演——一个被迫成为血仆的人,可能会试图理解主人的弱点。
苏宴轻轻笑了。那笑声很轻,在安静的房间里像风吹过竹叶。
“孤独?”他重复这个词,像在品味什么陌生的事物,“当你活过的时间比整座圣城的历史还长,孤独就不再是感受,而是……空气。你呼吸它,习惯它,最后忘记它存在。”
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这个动作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林淼能清晰看见他眼中倒映的灯笼光点,像被困在深潭里的星子。
“但今晚,”苏宴说,声音压低了些,“我们不是来讨论哲学的。”
林淼的心脏微微一紧。他知道时刻到了。
“那么,”他开口,声音里刻意掺入一丝干涩,“我需要做什么?”
苏宴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视线从林淼的眼睛,缓缓下移,扫过鼻梁、嘴唇,最后停留在脖颈左侧——那片被他刻意暴露在外的皮肤。
“你知道该怎么做。”苏宴说,语气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该明白每一步的代价。”
林淼垂下眼睛。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抬起手,解开领口剩下的两颗扣子。衣襟向两侧敞开,露出更多的脖颈和锁骨。皮肤在暖黄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他保持着跪坐的姿势,微微侧过头,将左侧脖颈完全暴露出来。
这是一个献祭般的姿态。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林淼能感觉到血液在血管里奔流,能感觉到“缚血者之吻”在血液深处等待被唤醒的灼热。他能听见苏宴从卧榻上起身的声音,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然后是一步步走近的足音。
苏宴停在他面前。
阴影笼罩下来,挡住了灯笼的光。林淼依然垂着眼,视线落在自己放在膝上的双手。他看见苏宴的衣摆,深青色的丝绸垂到脚面,边缘绣着银色的云纹。
一只冰冷的手轻轻托起他的下颌,迫使他抬起头。
林淼被迫迎上苏宴的目光。那双纯黑的眼睛此刻离得很近,他能看清瞳孔深处几乎看不见的、暗红色的纹路,像凝固的血丝。苏宴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有一种专注的、评估猎物般的审视。
“最后一次机会。”苏宴开口,声音几乎贴着他的耳畔,“现在反悔,我会抹掉你今晚的记忆,让你离开。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
林淼知道这是测试。
他抬起眼,直视苏宴,让眼神里流露出一种混杂着屈辱、决绝和孤注一掷的复杂情绪——这是一个被迫走上绝路的人该有的眼神。
“……开始吧。”他说,声音很轻,但清晰。
苏宴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微微颔首。
那只托着下颌的手移到林淼的后颈,轻轻稳住他的头。另一只手抚上他左侧脖颈,指尖冰凉,划过皮肤时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指腹停在颈动脉搏动的位置,轻轻按压,感受着血液的节奏。
然后,苏宴低下头。
林淼感觉到温热的呼吸喷在脖颈皮肤上,与手指的冰冷形成诡异对比。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能感觉到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得更加湍急——这是身体对即将到来的伤害的本能反应,他控制不了。
他闭上眼睛。
下一秒,尖锐的刺痛从脖颈左侧炸开。
不是刀割的锐利,而是更原始、更深入的撕裂感——獠牙刺破皮肤,穿透皮下组织,精准地切入颈动脉壁。剧痛让林淼的身体瞬间绷紧,他咬住牙关,强迫自己放松,但手指还是无意识地攥紧了衣摆。
然后,是吮吸。
一种强大的吸力从伤口处传来,血液被迅速抽离身体。林淼能清晰感觉到生命液体流失的过程——温暖,迅速,带着某种令人眩晕的失重感。疼痛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仿佛整个人在被掏空的虚弱。
与此同时,另一种感觉开始浮现。
“缚血者之吻”被唤醒了。
林淼感觉到血液深处那丝异常的灼热开始扩散,像滴入清水的墨汁,沿着被吸走的血液,注入苏宴的身体。他无法看见,但能想象——药力随着每一口吞咽,渗透进永生者的血管,在那里沉淀,累积,等待未来某天破土而出。
他为此等待了七年。
苏宴的吮吸持续了大约一分钟。
对林淼来说,这一分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他能感觉到体温在下降,寒意从四肢末端开始蔓延。心跳加速以补偿失血,但每一次搏动都显得无力。轻微的耳鸣开始出现,视野边缘泛起黑斑。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晕过去时,吮吸停止了。
獠牙从伤口退出,带来另一波尖锐的刺痛。然后,一个温软湿润的东西覆上伤口——是苏宴的舌尖,轻轻舔过撕裂的皮肤。唾液中的某种成分迅速止住了出血,并在伤口表面形成一层极薄的、透明的膜。
林淼感觉到伤口在快速愈合。
不是完全愈合,而是止血和初步修复。皮肤表面还残留着两个清晰的齿痕,周围泛起一圈淡红色,像某种暧昧的印记。
苏宴直起身,松开了扶着他后颈的手。
林淼失去支撑,身体晃了一下,差点向前栽倒。他用手撑住矮几边缘,稳住自己。失血带来的眩晕感还在,眼前发黑,呼吸急促。
一只茶杯递到他面前。
“喝掉。”苏宴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林淼抬起头,视线模糊地看见苏宴端着那杯之前喝过的茶。他接过,手微微发颤。茶还是温的,他仰头一口气喝完。液体入喉,带来些许暖意,但无法驱散骨髓深处的寒冷。
苏宴重新在卧榻上坐下,姿态恢复了之前的从容。他拿起自己的茶杯,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目光落在林淼身上,像是在观察实验对象的反应。
“第一次总是最难受的。”他说,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天气,“失血大约150毫升,在你的承受范围内。休息半小时,基本功能就能恢复。”
林淼放下茶杯,手指还在微微颤抖。他重新系好衣领的扣子,遮住脖颈上的齿痕,但皮肤下残留的刺痛和异物感还在提醒刚才发生的一切。
“现在,”苏宴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我们可以谈谈你的第一个问题了。”
林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失血让思维有些迟钝,但他必须保持清醒。
他抬起头,迎上苏宴的目光。
“我的第一个问题是,”他开口,声音因为虚弱而有些沙哑,但每个字都清晰,“当年清河镇的事,猎魔人协会里提供情报的人,是谁?”
问题很直接,也很危险。
如果苏宴回答,就意味着他愿意透露可能引发内部清洗的信息。如果不回答,之前的承诺就会打折扣。
苏宴盯着他看了很久。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灯笼里烛芯燃烧的细微噼啪声。林淼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能感觉到脖颈上齿痕残留的刺痛,也能感觉到血液里“缚血者之吻”被激活后那种奇异的、仿佛与苏宴建立了某种隐秘连接的错觉。
许久,苏宴缓缓开口。
“那个人,”他说,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钉子敲进木头,“是当时协会驻东方事务处的副处长,肖长明。”
林淼的瞳孔骤然收缩。
肖长明。
这个名字他记得。七年前,清河镇惨案发生后,第一批赶到现场的协会高层里就有肖长明。当时他五十多岁,身材微胖,说话带着浓重的东方口音,对林淼表现出了极大的同情和关照。是他亲自安排林淼进入协会训练营,也是他在最初几年里定期看望林淼,询问进展。
三年前,肖长明在一次外出任务中“意外身亡”。协会的报告说是遭遇了高阶吸血鬼袭击,尸骨无存,只找到一些染血的衣物碎片。
当时林淼还为此难过了一段时间。
“证据。”林淼听到自己的声音,冰冷得像从另一个人的喉咙里发出。
苏宴从卧榻旁的暗格里取出一枚小小的金属片,抛给林淼。
林淼接住。那是一枚烧得变形的铜质徽章,边缘还残留着焦黑。徽章正面是猎魔人协会的荆棘十字剑标记,背面刻着一行小字:“东方事务处·肖长明·编号EA-7743”。
“这是影胤众清理现场时遗漏的。”苏宴说,“他们本想回收所有可能暴露身份的物件,但这东西卡在了井沿的裂缝里。我的人在三年后偶然发现。”
林淼握紧徽章,金属边缘硌着掌心。
七年了。
他以为自己追寻的是氏族间的血仇,却没想到背叛来自本该守护他们的人。肖长明的“关照”,现在看来,更像是监视——监视这个幸存的守誓者后代,是否知道不该知道的秘密。
“为什么?”林淼抬起头,眼睛里有血丝,“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会是你的下一个问题。”苏宴平静地说,“今晚你只有一个问题的额度。而且,以你现在的状态,知道太多反而危险。”
林淼想反驳,但眩晕感再次袭来。他扶住矮几边缘,稳住摇晃的身体。失血的后遗症比想象中严重。
苏宴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休息室在隔壁。”他说,“里面有床,有食物。今晚你就留在这里。明早我会让人送你回圣城边界。”
林淼想说自己可以走,但刚试着站起来,双腿就一阵发软,差点摔倒。
苏宴伸手扶住他的手臂。那只手依旧冰冷,但力度很稳。
“不要逞强。”苏宴的声音很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学会接受随之而来的一切——包括虚弱,包括依赖,包括在某些时刻,不得不接受我的帮助。”
林淼咬紧牙关,最终点了点头。
苏宴扶着他穿过起居室,推开另一扇门。里面是一个简洁的卧室,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张小桌。床上铺着干净的灰色床单。
林淼被扶到床边坐下。苏宴松开手,退到门口。
“好好休息。”他说,“第一次适应期最难受,但不会持续太久。你的身体会慢慢学会与失血共存。”
他转身准备离开。
“苏宴。”林淼忽然开口。
苏宴停步,侧过头。
“……谢谢。”林淼说,声音很低。这是计划的一部分——适当的示弱和感谢,能降低对方的戒备。
苏宴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点头。
“晚安,林淼。”
门轻轻关上。
房间里只剩下林淼一人。他坐在床沿,听着门外逐渐远去的足音,听着这座深埋地底的楼阁里无边无际的寂静。
然后,他缓缓抬起手,指尖抚上脖颈左侧。
皮肤上,两个齿痕清晰可辨,周围一圈淡红色的印记像某种烙印。指腹按压时,能感觉到皮肤下愈合组织的微妙异样感,也能感觉到残留的、属于苏宴的冰冷气息。
更重要的是,他能感觉到血液深处,“缚血者之吻”被激活后的那种奇异共鸣。
药力已经随着血液,进入了苏宴的身体。
第一次,成功了。
林淼躺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简单的木质横梁。失血带来的寒冷和虚弱包裹着他,但胸腔深处,一种冰冷而清晰的满足感在缓慢燃烧。
七年了。
他终于踏出了第一步。
窗外的洞窟荧光透过薄薄的窗纸渗进来,在房间里投下朦胧的蓝光。林淼闭上眼睛,让黑暗吞没视线。在彻底陷入沉睡前的最后几秒,他脑海里反复回响着那个名字:
肖长明。
原来从一开始,敌人就在身边。
而他,还要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用毒血,用谎言,用这条已经无法回头的不归路,去挖出所有的真相。
夜色深沉。
楼阁深处,苏宴站在自己的书房窗前,手里端着那杯已经凉透的茶。他抬起另一只手,指尖轻轻抚过自己的唇角。
那里,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属于林淼血液的余味。
不像任何他喝过的血。不甜,不腥,带着旧书页和雪后森林的冷香,但更深层的地方,还有一种他无法完全辨别的、隐秘而危险的气息。
像锁。
像毒。
像某种等待被唤醒的古老契约。
苏宴盯着窗外洞窟里永恒的荧光,纯黑的眼睛深处,第一次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疑虑。
这场游戏,似乎比他预想的,更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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