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阴阳眼在地府KPI夺冠

　　林怼怼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冷库走廊里，身上盖着件脏兮兮的军大衣——是设备间沙发上的那件。
　　张不周蹲在旁边，正用冻得通红的手戳她的脸。
　　“道友？道友你醒了？”
　　林怼怼坐起来，脑袋一阵剧痛。她摸了摸后脑勺，鼓起个大包。
　　“苏婉呢？”她问。
　　张不周指了指三号库里面：“在……在里面。周建军也在。”
　　林怼怼挣扎着站起来，踉跄走到门口。
　　三号库里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整个库房被冰封了。墙壁、货架、地面，全结着厚厚的冰层，像水晶宫殿。温度低得可怕，呼出的气瞬间变成冰雾。
　　库房中央，周建军被冻在一个巨大的冰柱里。
　　不是完全冻住，而是冰层从他脚下开始，一路向上蔓延，已经冻到了胸口。他上半身还能动，正疯狂地用手砸冰，但每砸一下，冰层就增厚一分。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他嘶吼着，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阿婉！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放过我！我给你烧纸！我给你修坟！我——”
　　话没说完，冰层冻到了脖子。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了，只有眼睛还能动，里面满是绝望和恐惧。
　　苏婉悬在冰柱前，静静看着。
　　她身上的怨气已经平复了很多，眼睛从猩红变回冰蓝色，只是比之前更冷，更空洞。
　　“三年……”她轻声说，“我在这里待了三年，每一天，每一夜，都在想怎么杀你。”
　　冰层继续向上蔓延，冻到了周建军的鼻子。
　　他无法呼吸了，脸憋得青紫，眼珠突出。
　　“现在……”苏婉笑了，那是个凄凉的、解脱的笑容，“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冰层封顶。
　　周建军的整个头被冻在了冰里。他还保持着张嘴呼喊的姿势，但永远发不出声音了。
　　一个活人，被冻在了零下四十度的冰柱里。
　　林怼怼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
　　该同情吗？周建军杀人藏尸，罪有应得。
　　该阻止吗？苏婉是受害者，报仇天经地义。
　　她拿出地府手机，打开任务系统，点击【提交初步报告】。
　　屏幕弹出对话框：
　　【是否上传证据（录音文件）？是/否】
　　她点了“是”。
　　【是否申请地府裁决？是/否】
　　她又点了“是”。
　　屏幕显示：【报告已提交。等待上级审批。预计时间：5分钟。】
　　林怼怼靠在门框上，看着冰柱里渐渐失去生机的周建军，又看看悬在空中的苏婉。
　　怨魂转过身，看向她。
　　“谢谢你。”苏婉说，“没有你，我可能……早就魂飞魄散了。”
　　林怼怼摇头：“我没做什么。”
　　“你给了我选择。”苏婉飘过来，停在她面前，“虽然我最后还是选了这条路……但至少，是我自己选的。”
　　她低头，看着自己冰蓝色的手：“那七个值班员……我不是故意要杀他们。我只是……太恨了。恨到看不得任何人在我的‘棺材’旁边快乐。”
　　“我知道。”林怼怼说，“地府会考虑的。”
　　张不周凑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那个……苏婉姐，你现在……什么感觉？”
　　苏婉想了想：“冷。但……也暖和了。”
　　这话矛盾，但林怼怼听懂了。心里的恨消了，所以暖和了。但魂魄本身就是冷的，所以还是冷。
　　五分钟很快过去。
　　地府手机震动。
　　林怼怼点开，屏幕上跳出新的通知：
　　【裁决结果已下达】
　　【案件编号：C-2023-0801】
　　【怨魂：苏婉】
　　【裁决内容如下：】
　　【1. 怨魂苏婉，生前被夫周建军杀害，尸体藏匿三年，情有可原。但死后杀害七名无辜者，罪责难逃。】
　　【2. 经查，周建军已亲口承认杀人罪行（证据确凿）。根据《地府与阳间司法协作条例》，地府将推动阳间司法机关重启案件，确保周建军受到法律制裁。】
　　【3. 关于怨魂苏婉的处置：准予实施“等量报复”——允许苏婉以同等方式（冻死）处决周建军，以消解其核心怨念。】
　　【4. 但！报复需在地府监管下进行。报复完成后，苏婉必须立即前往地府，接受杀害七人之罪的刑罚。刑期：四十九年。刑满后方可轮回。】
　　【5. 监管任务由专员404负责。请确保报复过程符合规定，不得过度，不得波及无辜。】
　　【6. 任务完成后，专员404可获得基础KPI积分：10分。】
　　林怼怼读完，把手机屏幕转向苏婉。
　　怨魂静静看着，良久，点了点头。
　　“四十九年……”她轻声说，“比我想的短。”
　　“你接受？”林怼怼问。
　　“接受。”苏婉说，“只要他死。”
　　她转身，飘回冰柱前。
　　周建军还冻在里面，已经失去了意识，但还没死。极低温环境下，人的新陈代谢会降到极低，可以撑很久——久到足够体验完整的、缓慢冻死的过程。
　　苏婉伸出手，按在冰柱上。
　　冰层开始变化。从完全透明，慢慢变成磨砂质感，像毛玻璃。透过冰层，只能看见周建军模糊的影子。
　　“这样就好。”苏婉说，“我不想再看见他的脸了。”
　　她维持着按在冰柱上的姿势，一动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冷库里寂静无声，只有制冷机低沉的轰鸣。
　　林怼怼站了一会儿，腿麻了。她走到设备间，把那件军大衣拿过来，铺在地上，坐了下来。
　　张不周也挨着她坐下，小声问：“道友，我们要在这儿等多久？”
　　“等到他死。”林怼怼说。
　　“那得多久？”
　　“看情况。零下四十度，正常人能撑……半小时到一小时吧。但他现在被冰封着，温度可能更低，也许能撑两三个小时。”
　　张不周瞪大眼睛：“两三个小时？那我们干嘛？”
　　林怼怼想了想，从帆布袋里掏出了个东西。
　　自热火锅。
　　张不周：“……你出任务还带这个？”
　　“地府发的。”林怼怼拆开包装，“新手礼包里的，说是‘外勤应急食品’。我一直没机会吃。”
　　她按照说明，加水，放发热包，盖上盖子。很快，盖子上的排气孔开始冒热气，还有“咕嘟咕嘟”的声音。
　　香味飘了出来。
　　麻辣牛油的味道，在零下四十度的冷库里，显得格外……突兀。
　　张不周咽了口唾沫：“好香……”
　　“你想吃？”林怼怼瞥他。
　　“想！”
　　“自己买去。”
　　“……”
　　张不周委屈巴巴地缩到一边。
　　林怼怼打开盖子，热气扑面而来。她掰开一次性筷子，夹了片土豆，吹了吹，送进嘴里。
　　嗯，味道还行。就是在这种环境下吃火锅，体验有点诡异。
　　她抬头看了看。
　　冰柱前，苏婉还在维持着那个姿势，像一尊冰雕。
　　冰柱里，周建军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
　　而她自己，坐在冷库地上，吃着自热火锅，像个看戏的观众。
　　这画面，荒诞得让她想笑。
　　张不周凑过来，眼巴巴地看着火锅里的肉片。
　　林怼怼叹了口气，夹了片肉给他。
　　道士同志感动得差点哭出来：“道友！你是我亲道友！”
　　“闭嘴，吃你的。”
　　两人就这么坐在冷库地上，分食着一盒自热火锅。热气在低温环境中迅速凝结成白雾，又散开。
　　期间，林怼怼的手机响了一次。
　　还是情似花。
　　“404，裁决看到了？”
　　“看到了。”
　　“监督好，别让她搞过头。要是把整个冷库都冻了，维修费从你工资里扣。”
　　“……知道了。”
　　“还有，报告写简洁点！别写什么‘我在冷库吃火锅’之类的废话！我要的是干货！干货懂吗？”
　　“懂。”
　　“行了，挂了。虽然你这任务耗时太长，效率太低，但鉴于新手，勉强算你合格。”
　　电话挂了。
　　林怼怼继续吃火锅。
　　时间慢慢流逝。
　　一小时。
　　两小时。
　　两个半小时的时候，冰柱里的生命迹象彻底消失了。
　　苏婉收回手，转过身。
　　她身上的怨气已经消散了大半，冰蓝色的魂魄变得透明了一些，看起来……轻盈了。
　　“结束了。”她说。
　　林怼怼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感觉怎么样？”
　　苏婉想了想：“空了。恨了三年，突然没了，有点不习惯。”
　　她飘过来，停在林怼怼面前。
　　“谢谢你。”她认真地说，“虽然你有点……奇怪。”
　　林怼怼挑眉：“奇怪？”
　　“哪有人一边监督鬼报仇，一边吃火锅的。”苏婉难得地笑了笑，那是个很淡的、但真实的笑容。
　　林怼怼也笑了：“职业习惯。我们地府讲究效率。”
　　苏婉点点头。她看向冷库大门，眼神有些飘忽。
　　“我该走了。”她说，“去地府，服刑，然后……重新开始。”
　　“嗯。”
　　“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你说。”
　　“等我爸妈……百年之后，如果他们愿意，能不能……让我再见他们一面？”苏婉的声音很轻，“就一面，告诉他们，我不是私奔，我没有不要他们。”
　　林怼怼沉默片刻，点头：“我尽量申请。”
　　“谢谢。”
　　苏婉的身影开始变淡，像融化的冰，一点点化作光点。
　　在完全消散前，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冷库，这个她亲手建起来、又成了她棺材的地方。
　　然后，她轻声说：
　　“再见。”
　　光点汇聚，化作一道柔和的白光，穿透冷库屋顶，消失在天际。
　　她走了。
　　去地府，接受她应得的刑罚，然后等待四十九年后的新生。
　　林怼怼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冷库。
　　冰柱还在，里面的尸体还在。
　　但怨魂已经离开了。
　　张不周凑过来，小声问：“完了？”
　　“完了。”
　　“那我们……报警？”
　　“等天亮吧。”林怼怼说，“现在报警，我们说不清楚。”
　　她走到冰柱前，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任务报告需要现场证据。
　　然后，她转身离开。
　　走出冷库时，天已经蒙蒙亮了。晨光透过工业区稀疏的树木，洒在坑洼的水泥路上。
　　张不周伸了个懒腰：“啊……终于结束了。道友，我请你吃早饭吧？我知道有家豆浆油条特别好吃！”
　　林怼怼看了看时间：早上五点二十。
　　她确实饿了——自热火锅那点东西，在零下四十度环境里早就消耗完了。
　　“行。”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清晨的街道上。
　　身后，永冻冷库静静矗立在晨光中。
　　三年前的悬案，今天终于有了结果。
　　虽然是以一种……非常规的方式。
　　但至少，正义实现了。
　　林怼怼这样想着，摸了摸口袋里的地府手机。
　　屏幕亮起，显示一条新消息：
　　【任务C-2023-0801已完成。KPI积分+10。当前排名：从999名上升至876名。请继续努力。】
　　她扯了扯嘴角。
　　876名。
　　路还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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