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鸡卷

作者:胖鸡龙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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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心x白野



      白野记得第一次见沈心,是在沈家别墅的夏日午后。那年他们都只有五六岁,他被母亲牵着手,穿过爬满紫藤的回廊。

      母亲是沈语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在那个圈子里,真正称得上“朋友”的关系少得可怜。沈语息影后深居简出,偶尔邀三两故人叙旧。

      他看见沈心时,她正蹲在花园的玫瑰花丛边,穿着纯白的棉布裙,头发扎成两个小揪揪。她在和一只蝴蝶说话,声音轻得像在说秘密。

      “妈妈说,蝴蝶是花变的,”她仰起脸对走过来的白野说,眼睛像被水洗过的黑葡萄,“你觉得呢?”

      白野愣住了。他从小在规矩森严的家庭长大,学钢琴,学礼仪,学如何做个合格的“继承人”。没人问过他蝴蝶是不是花变的这种问题。

      “不知道。”他老实回答。

      沈心笑了,露出一颗缺了的门牙。她站起来,拍拍裙子上的草屑,拉过他的手:“那我们去看鱼吧,池塘里有红色的鱼。”

      她的手很小,很软,指尖有泥土的痕迹。白野被拉着往前跑,心跳莫名快了起来,脸颊发烫。池塘边,阳光在水面碎成千万片金箔,锦鲤聚拢过来,沈心掰碎手里的饼干投喂,碎屑落在她白色的裙摆上。

      那一刻,白野觉得这女孩像某种易碎又夺目的瓷器,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他还不懂什么叫宿命,只觉得心口滚烫,像被那天的阳光烙了个印。

      ---

      第二次见面,已是初中。

      贵族学校的制服挺括精致,白野站在新生队列里,一眼就看见了沈心。她长高了许多,头发束成利落的马尾,侧脸线条已经有了少女的清冷感。他们被分到同桌。

      “又是你。”沈心看到他的名牌,挑了挑眉,那神态竟有几分像她母亲荧幕上的模样。

      “好久不见。”白野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干。

      沈心变了。她不再对蝴蝶说话,不再轻易笑。她成绩很好,但总是独来独往,下课就戴上耳机,望着窗外发呆。有人说她孤傲,有人说她古怪。

      白野开始觉得,这姑娘有点意思。

      他故意把她的橡皮藏起来,看她找得皱眉,再若无其事地还回去。他抢她的笔记,说要“参考”,其实只是想看她气鼓鼓瞪他的样子。沈心大多时候懒得理他,偶尔被惹急了,会踹他的椅子腿。

      “白野,你有病吧?”她压低声音骂他。

      白野痞痞地笑:“可能吧。”

      他知道了她母亲的事——那些半真半假的传闻,在圈子里从来不是秘密。沈语,昔日的影后,精神病,一场大火,猫猫屯。每一个词都像碎片,拼凑出一个模糊又沉重的轮廓。

      有次放学,他看见沈心站在校门口等车,几个隔壁班的男生围着她,似乎在说什么。沈心面无表情,但白野看见她攥紧书包带的手指关节发白。

      他走过去,揽住她的肩:“走了,我妈让我今天带你回家吃饭。”

      男生们讪讪散开。沈心僵硬地被他揽着走了几步,然后甩开他的手。

      “多管闲事。”

      “是是是,我多管闲事。”白野双手插兜跟在她旁边,“那你请我喝奶茶,封口费。”

      沈心终于笑了,虽然只是很短的一声轻嗤。

      ---

      高中,沈心说厌倦了贵族学校。“像金丝笼。”她说。

      白野想也没想:“那换个地方。”

      他们去了一所普通公立高中,校服宽大土气,教室没有空调,夏天靠风扇吱呀呀地转。沈心好像松了一口气,她开始交朋友,参加社团,甚至在校庆上表演了一段独舞——那是她母亲曾经最擅长的古典舞。

      白野在台下看着,聚光灯下的沈心旋转、跳跃,裙摆飞扬。那一刻,她美得不真实,像随时会消失的幻影。他心口那点滚烫,烧成了燎原的火。

      高二那年冬天,文艺汇演结束后的后台,沈心还没来得及换下舞衣。白野在狭窄的走廊里拦住她,将她按在墙上。

      灯光昏暗,能听见远处礼堂散场的喧哗。沈心的呼吸很轻,睫毛上还沾着舞台的亮片。

      “白野,让开。”她说。

      他没让。他俯身,想吻她。很近,近到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茉莉香,能看见她瞳孔里自己的倒影。

      沈心别开了脸。

      那个吻落在她的脸颊,温热,短暂。白野顿了一下,随即勾起惯常的痞笑,退开半步。

      “行吧。”他耸耸肩,仿佛刚才的冲动只是玩笑,“没挨巴掌,算我运气好。”

      沈心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很复杂,有惊慌,有茫然,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悲伤。然后她推开他,快步走了。

      白野靠在墙上,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

      ---

      沈心决定走她母亲的老路,去当演员。消息传来时,白野正在图书馆啃物理题。

      “你认真的?”他问。

      “嗯。”沈心翻着电影学院的招生简章,“我想知道,她看到的是什么。”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白野把物理书合上:“那我当你经纪人。”

      沈心抬头看他,像看一个疯子:“你学金融的。”

      “我可以辅修法律和传媒。”白野说得轻松,“再说了,你这种脾气,哪个经纪人受得了?”

      他们考进了同一所大学,不同专业。白野真的辅修了相关课程,大二就开始跑剧组,从助理做起,学谈判,学看合同,学如何在名利场里周旋又守住底线。

      沈心的演艺路起步很顺,她继承了母亲的天赋和容貌,第一部戏就拿了新人奖。聚光灯再次笼罩这个姓氏,媒体热衷于挖掘沈语女儿的故事,用“命运的轮回”做标题。

      白野把那些报道压下去,为她筛选剧本,陪她对词,在她拍夜戏时送热咖啡。沈心渐渐依赖他,像依赖空气和水,却从不言说。

      变化是悄然而至的。某天拍一场情绪爆发的戏后,沈心在化妆间里呆坐了两个小时,叫她不应。白野冲进去时,看见她对着镜子,一遍遍重复剧中的台词,眼神空洞。

      “沈心?”他轻轻碰她的肩。

      她猛地回过神,看着他,像不认识他一样。几秒后,她才慢慢眨眼:“……白野?”

      那之后,这种情况越来越多。有时是突然的情绪低落,有时是记忆闪回,有时是分不清现实和戏。医生诊断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叠加家族遗传倾向。

      白野推掉了所有工作,带她看遍了能找到的名医。中医、西医、心理治疗、艺术疗愈……他陪着她试每一种可能,在她抗拒治疗时耐心哄劝,在她情绪崩溃时紧紧抱住她。

      最严重的一次,沈心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三天。白野守在门外,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和摔东西的声音。第四天清晨,门开了,沈心穿着皱巴巴的睡衣,脸色苍白,眼睛肿得厉害。

      “白野,”她声音沙哑,“我好像……看见我妈了。”

      白野什么都没问,只是张开手臂。沈心走过来,把脸埋进他怀里,肩膀轻轻颤抖。他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浸湿了他的衬衫。

      ---

      后来,他们相伴了很多很多年。

      沈心的病时好时坏,她息影了几年,又复出,只接少量真正打动她的角色。白野始终在她身边,从经纪人变成合作伙伴,再变成无法定义却密不可分的存在。

      他们搬到了离城市不远的小镇,房子带一个小院,种了沈心喜欢的茉莉。春天开花时,满院清香。

      沈心从没说过“我爱你”。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再也不推开他的吻。

      有时是清晨厨房里,他从身后环住她,轻吻她的后颈。有时是傍晚院子里,她坐在秋千上看书,他俯身偷一个吻。有时是深夜,她从噩梦中惊醒,他会吻她的额头,说“我在”。

      他们的生活简单得像一首舒缓的乐曲。白野学会了煲汤,沈心尝试种菜——虽然总是失败。他们会因为遥控器吵架,然后一起看无聊的综艺笑出声。她情绪不好的时候,他就弹钢琴给她听,那架钢琴从老宅搬来,见证了太多时光。

      某个寻常的午后,阳光很好。沈心在沙发上睡着了,头枕着他的腿。白野轻轻抚过她的头发,发现了几根银丝。

      他们都老了。

      沈心动了动,睁开眼,眼神清明温润。她看着他,看了很久,然后伸手,指尖碰了碰他的脸颊。

      “白野。”她叫他的名字。

      “嗯?”

      “谢谢你。”她说。

      就这三个字。没有更多。但白野觉得,够了。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

      窗外,茉莉开得正好,洁白的花朵在风里轻轻摇曳。时光流淌过他们的眉梢眼角,留下温柔的痕迹。

      也许从很多年前那个夏日午后开始,从那个穿白裙的小女孩问他蝴蝶是不是花变的那一刻开始,这首纯白乐章便已悄然谱写。

      它不热烈,不完美,甚至有太多的沉默、等待和伤痕。但它真实,绵长,像一条安静流淌的河,载着他们穿过岁月,抵达此刻。

      沈心又闭上眼睛,嘴角带着极淡的笑意。白野保持姿势不动,让她安稳地睡。

      阳光移过地板,琴盖上落着薄薄的灰。时光在此刻,静好得不像话。

      而他们的乐章,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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