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遇观里

　　吃完年夜饭，钟持愉裹着被子在床上写寒假作业。

　　写累了就玩会手机，微信群里热火朝天。

　　“三个臭皮匠群聊”：

　　【清哇】：红包

　　【清哇】：新年快乐！！！

　　【杈】：红包

　　【杈】：同乐同乐！！！

　　【清哇】：明天去你们家串门，记得接待爷爷我。

　　【杈】：滚，臭青蛙。

　　钟持愉乐呵呵地也发了个红包，才领了上面两个。

　　【&】：说吧，想吃什么还是玩什么？@清哇

　　【清哇】：我想斗地主，小程序里面的我玩不了。

　　【杈】：成，爷我带一副。

　　………………

　　钟吃愉切出去，，在标着一个小红点的漆黑头像上停了会。

　　【易观礼】：新年快乐，请你看烟花。

　　【易观礼】：电子链接

　　钟持愉指尖轻触，点进链接。

　　随着漆黑的屏幕上倒计时结束，屏幕展现出了五颜六色的烟花，边放烟花边飘出祝福语，诸如岁岁年年平安喜乐之类的。

　　钟持愉忍俊不禁。

　　【&】：班长（删掉）新年快乐，这就是你看的烟花？

　　恰逢此时，破空声从房间窗户传来。

　　钟持愉带着手机就掀开被子跑了出去，对着明亮的夜空录下了烟花绽放的视频。

　　【&】：给你看真的烟花。

　　【&】：视频

　　易观礼打开视频，意识到声音有点小后又将音量拉到最大，假装自己也站在那片烟花底下。

　　轰隆声就这样在空荡的房间里炸开，像一颗巨石投入平静无波的湖面。

　　易观礼指尖一滑，又循环播放了一遍，视频里的声音激起了眼里的笑意。

　　年迈的女声遥遥传出，“小鱼？”

　　“奶奶，快来外面，放烟花啦！”钟持愉的声音裹着风声传来，带着点跑调的兴奋，混在烟花的噼啪声。

　　只要一句话就能将易观礼心里的阴霾驱散。

　　他喃喃：“小愉？小鱼？”

　　【易观礼】：好看，好可爱。

　　【&】：你也同意是吧？不过哪有你用可爱形容烟花的……你家那边也有烟花吧？

　　【易观礼】：有烟花，和你这里的一样好看。

　　现在我也有烟花了。

　　他一遍又一遍地播放视频，手指无意摩挲屏幕。将自己囫囵塞进被窝里时，耳边也是清晰的绽放声。

　　“咚，咚咚。”门口传来细微的敲门声。

　　“小礼，你睡了吗？”易观礼朦朦胧胧睁开眼，关掉了视频。

　　他打开门，“妈，怎么了？”

　　周晨因看他困倦的样子，轻声说，“你孟叔一家来了，你不下去打声招呼吗？”

　　易观礼跟着下了楼，楼下易循接待着客人坐下。

　　孟梅文看到楼上下来的男孩，手指搅了搅。

　　在易观礼简单地打了招呼后，周晨因拉着他坐在了他身侧。

　　“啊哈，一年不见，观礼也是变得更俊了，这是给你的红包。”孟叔爽朗的笑声打破了客厅安静的氛围。

　　“谢谢叔，您和阿姨也是，还是那么年轻。”易观礼接过红包。

　　孟姨掩饰不住笑意，“我听文文说观礼学习不错，观礼有空可以辅导文文吗？

　　“妈！”孟梅文扯了扯她妈的袖子，“我们应该不同班，这样对我麻烦，对啊礼也是。”

　　易循摆摆手，“不同班问题不大，选的应该都是物化生吧？”

　　孟叔点点头。

　　易循看向他儿子，缓缓说，“那让他们同班就行了，也相互有个照应，辅导也可以让观礼学得更扎实。”

　　周晨因看向易观礼，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让他表个态。

　　“…………”易观礼在沉默中点点头。

　　他知道他爸的决定他是轻易改变不了的。

　　送走孟叔一家后，易观礼回到房间，他的困意也消失不见。

　　又是一阵钢琴声，易观礼平淡接起电话。

　　“我退学了。”霍学与在电话那头这样说。

　　“为什么？离了我你就学不了了？”易观礼知道他退学的原因，忍不住开了句玩笑话。

　　对面一阵无语，“不是，我这个私立学校就是乱，我当初拒绝我妈让我在这里读。现在好了，学校领导除了学习什么都不管，抽烟喝酒乱搞一堆。我妈又让我换一个学校。”

　　易观礼轻笑，“让我猜猜，你想来华中读。特地打电话给我也是想来我就读的班吧？”

　　“哎，知我者，莫若易公也，在下正是此意。”

　　“分班结果没出，不过大概率十六班。”

　　“哈哈哈，行。哦，记得领我发的红包。刚刚你没回我消息，我以为你……”

　　“以为什么？”

　　“额，家庭拉郎？偷偷学习？偷偷脱单？”霍学与语气是疑惑的，内容是毫不掩饰的八卦。

　　易观礼无语，“你猜。”

　　在对面急切的跺脚声中他挂了电话。

　　…………

　　一周后，侨区供房主街处。

　　钟持愉换完金属波纹管后，又蹲下身，用手摸了摸煤气罐阀门接口确认无漏气，再瞥了一眼钢瓶身上的检验日期，这才将旧的煤气管子折成几段扔进垃圾桶，动作里带着点和过去告别的决绝。

　　奶奶看完他换管子的动作，问，“小鱼为什么突然给家里换煤气管？这根好像比原来的贵？”

　　“啊，我觉得那个太旧了，用久可能有风险，贵也更安全。”钟持愉指了指垃圾桶。

　　“也好，奶奶年纪大了，看不到的隐患容易忽略，还是小鱼细心。”奶奶笑了，眼角堆起慈祥的皱纹。

　　钟持愉在奶奶的夸奖中挠了挠头，转而去准备午饭要炒的食材。随着几道菜被端上饭桌，钟持愉满意地点点头，招呼奶奶吃饭。

　　“叮咚。“屏幕亮起，本来钟持愉不打算理会的，看到昵称还是解锁了手机。

　　【易观礼】：图片

　　【易观礼】：你吃饭了么？

　　钟持愉点开图片，是很简单的几道菜——一盘上海青，一盘西红柿炒鸡蛋，一盘卤鸭肉。看着图片都会认为掌勺人手艺应该不错。

　　【&】：图片

　　【&】：在吃，图片你做的？

　　【周公之礼】：菜只有上海青和西红柿炒蛋是我做的，另外，图片不是我做的，是我拍的。

　　【易观礼】：表情jpg.

　　钟持愉看着那哈哈大笑的表情包噗呲一声。

　　【&】：那你挺棒哒！

　　在奶奶笑着催促下钟持愉放下手机，开始填补他的饥饿。

　　收拾了碗筷后，钟持愉回房间预习下册内容。却见奶奶拿着张卡出现在他房间门口。

　　见他发现自己，奶奶跨栏走进他的房间。

　　“小鱼，快开学了，你交完学费应该没伙食费了，待会去银行从里面取点吧。”奶奶将卡轻轻放在钟持愉的书旁。

　　钟持愉朝奶奶露出一丝笑意，像要讨夸奖的乖孩子。“奶奶，其实我通过考试获得了学校的免学费名额啦，这个可以我下次回来再取。”

　　奶奶一愣，抬手抚上孙子的发顶，“奶奶从来不担心小鱼的学习，但你真的很棒，奶奶为你自豪。”

　　这位年迈的长者从来不吝奢对自己懂事的孙子的夸赞。

　　钟持愉乖顺的让奶奶的手搭在他的头上，享受“奶奶抚我顶”的乐趣。

　　奶奶又问，“你们选了科是不是也要分班了?现在分班出来了吗?有没有熟悉的同学在一个班?”

　　钟持愉听着奶奶连炮珠一样倒出一堆疑问，细细地告诉她。

　　“奶奶，是分班了，下学期就是新班级了，熟悉的同学……朋友倒也有两三个。”

　　钟持愉看着新班级里面的一群头像，发现那个漆黑头像倒也不意外，只是他如今借着考试，进了一个和他之前截然不同的班级，也意味着他很难再和之前的同班同学有交集。

　　之前他就纠结过，只是要拿免学费就会有得有舍，没了熟悉的老同学，却有更强大的师资。

　　钟持愉在心里叹了口气，只是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和易观礼相处……

　　他知道易观礼对他应该不止是简单的任务“同类人”或者学生朋友之情，他试图用任务角度分析易观礼的行为逻辑，只是暂时没有得出答案。

　　他也很疑惑易观礼对他的心思。

　　这边其乐融融，易家里也是“烟火气”满满。

　　“陈姨，您能教我怎么做这个鱼吗？”易观礼虚心地向家里的啊姨请教，点开了来自&发的图片放大送到啊姨面前。

　　这张图片的其他菜他已经会做了，只是这个鱼他不知道如何下手。

　　陈姨一惊，差点没接住手里的水杯。

　　“啊，小礼啊，这个鱼是鲈鱼，要不这样，我傍晚另外去买这个鱼，晚饭前教你好吗?”

　　“谢谢陈姨，您告诉我这个鱼要怎么挑，我去买就成。”

　　陈姨拒绝不成，只能将她的经验告诉他，“如果是活鱼，比较灵活的会好吃点；如果是死鱼，眼睛明亮，鳃鲜红，丝清楚的新鲜。”

　　根据陈姨的说法，易观礼傍晚真的开着小电驴去了附近的超市，买了两条较为新鲜的鲈鱼回来。

　　途中就算油溅到了指尖，他也没太在意。

　　这场学习，让易观礼成功地半出师了，陈姨也对其赞不绝口，表示这鱼已经能上桌了。

　　周晨因在疑惑中悄然吃完晚饭，边帮着陈姨收拾碗筷，边问陈姨，“这鱼是您做的吗？”

　　陈姨悄声答复，“夫人，这是少爷做的。他中午问我怎么做这个鱼，傍晚就去挑了两条回来，我看着他做的。”

　　周晨因在一阵恍惚中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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