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是想退休的一天

　　　　绚丽的灯光。
　　旋转的霓虹灯带领人们在舞池中肆意扭动身躯，轻盈的裙摆上下起伏，将一个又一个人带入这狂欢之地。

　　杨玥对夜晚的酒吧熟悉至极，只把外套一脱系在腰间，头发披散开，鞋子一脱直接光脚上阵。她融入的如此自然，甚至有隐隐成为焦点的倾向。

　　欢快的笑声在这里回荡，人们状似癫狂地挥洒平日里的疲惫。常思往更角落的地方走去，却被几个画着精致妆容，衣着暴露的女子笑着拦住去路，冲他抛个媚眼甜腻腻地说道：“帅哥一个人？怎么不去跳舞啊？”

　　常思礼节性后撤几步，他晃了晃手里的卡。“我来玩两把，他们跳舞太吵了。”

　　几个女子相互对视一眼，然后争先恐后地挽住他的胳膊，身上那厚重的香水味扑面而来将常思熏得屏住呼吸，甩开也不是，不甩就得受罪。

　　杨玥在舞池里看着常思被簇拥着离开，轻松地几个舞步就出了舞池，她拢了拢头发坐到吧台前，一只手拄着脸，另一只手敲了敲桌面。

　　“来杯长岛冰茶。”接过调酒师递来的高跟鞋，充满怀疑地上下扫视这个人，“哇，你会调酒吗就敢来接应？”她这话说的肆无忌惮，因为此刻的吧台空无一人，全部都被引去跳舞了。

　　“会，怎么不会，我都已经在这里打工好几个月了。”调酒师吐槽道，“这里歧视好严重，楼上完全不允许我们去，我天天在这苦练调酒技术，比我当初学得好了百倍。”吐槽一句后，他正色说道：“他家绝对有问题。”

　　杨玥接过他推来的一杯柠檬水，不满地瞪他一眼，没有计较他昧下自己酒钱的恶劣行为。

　　这里正是柜子里那对老夫妇身后的背景店面。多少年过去，这家酒吧不但没有在时代的洪流中消失，反而越开越大。更是进化出夜场和赌场，五毒俱全，对城市里的人们来说简直就是个小型的□□。

　　杨玥弹了弹杯子，无视从楼梯上被押下来的人。那人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嘴里不断地念叨着什么，胳膊被人架着，一双腿无力地拖在地上，与地面摩擦。
　　音乐声太大了，大到能把一个人的苦苦哀求声全部盖过，大到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这个小角落。

　　群魔乱舞。

　　杨玥看着那个男人被塞进门口的黑车，车子喷口烟，扬长而去。

　　“一直这样？”

　　“是啊。”调酒师擦着杯子，“这种人应该是赌输了，什么都输光了……实在是太常见了，妻子儿女都是他们的筹码。我偶尔会看到哭着的小孩被带到楼上，他们没再自己下来过。”

　　“上面的意思是抓头，等背后的人出现再收网。”他的手狠狠捏着杯子，指尖用力到泛白，面上却不显露一点。开玩笑，因为情绪波动而被发现实在是太蠢了。

　　“现在还不能做什么。”他冷静地下结论。

　　杨玥大口喝完柠檬水，把杯子推回去。
　　“这家店的老板和老板娘，有人提起过吗？”杨玥调出自己拍的合照，将画面给他看。
　　“哦这个，他们闲聊时提起过。”

　　“这对夫妇来自农村，之前就是在乡下以种地为生的，随大流进了城。妻子一开始给人做保洁，丈夫给人搬砖。两个人好像还干了些别的什么兼职，攒了小家底。后来和朋友一起开了这家小酒馆。”

　　“听说刚开始在那个混乱的年代，这里还是个清吧。偶尔也会接济一些老人或者流浪汉给他们提供免费的一碗面。你知道的，在这个位置的清吧也会吸引上层人士，因为环境不错显得高雅，于是有些小有钱的人就聚在这里。一传十十传百，生意就这么兴隆起来了。”

　　听起来还蛮理想主义的。

　　“后来他们就雇人打理这里，又开了别的店……最后你也知道了，陈氏集团嘛。”说罢他耸耸肩。

　　“这段起家史里，有‘叶子’吗？”杨玥直截了当地问。

　　“不确定。但是现在这里绝对有暗线交易，应该是在楼上。”说罢他猛然想起刚刚那熟悉的背影，“你该不会是和常思一起来的吧？”“是啊，他在楼上呢。”

　　“虽然常思是很厉害，但是楼上实在是太危险了！”调酒师看见有人往这里走来，急切说道：“楼上今天有可能有交易！”

　　杨玥神色微微一变，当即踏上小高跟毫不拖泥带水地往楼梯口走去。
　　放心常思上楼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小子出神入化的出老千手法，当初就没少派他在赌场打听消息。但是涉及‘交易’这套就完全不行，亡命之徒谁会在意你是不是赢了钱，他们只在意你赢了什么。

　　————
　　常思在退出特殊执行队后再没有如此紧张的时候了。

　　他表面上哈哈狂笑着收刮又一轮桌上的筹码，心里却早已冷汗直流。他拢进怀里的有一袋泛着彩光的东西，这品质不好的美丽废物东西，对现在的他来说就是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他的余光能看见最开始将这东西放在赌桌上的那个人，那人的脸色越来越差劲，长着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此刻也跟老鼠一样发疯地咬着自己的手，将手指咬的鲜血直流也浑然不觉。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赌桌上移动的那袋白色颗粒物。

　　常思暗道不好，可是现在收手又实在保证不了自己能走得了，场下已经有好几个人红着眼盯着他面前的筹码了，他只好在心里默默祈祷杨姐在solo全场的同时也能顺便上趟楼救他一命。

　　“看来，今天来了一个厉害的小朋友啊。”一个戏谑的声音从旁边响起，那人火红色的大波浪长发，配着干脆利落的黑色西装。此刻正慢条斯理地整理手上的黑色手套。

　　“慕姐”“慕姐”“慕姐”周围人恭敬地叫道，常思也收了那个狂喜的笑，学着他们的样子喊道：“慕姐。”

　　“呦，还是个乖孩子。”慕溪里伸出手捏着常思的下巴，带着隐隐的威胁道：“赢了这么多，陪姐姐玩一把如何？就当千金博美人一笑。”最后一句话简直是贴着常思耳朵根说的，给常思激一身鸡皮疙瘩，差点在众目睽睽之下蹦开。

　　“当然，如此美女值得千金。”常思稳了稳，做了个请的姿势。

　　“玩个最简单的吧，你能从这幅牌里找出四张ACE你就是赢家。我付和你一样的筹码，赢了，东西全归你。输了，本金你可以拿走，剩下的留下。”
　　“哦对，没自我介绍呢，我是这里的小老板，慕溪里。”
　　慕溪里坐到他对面，长腿交叠，眼里满是兴味。

　　“我叫祈阳夏”常思面不改色地说道，“今晚只是运气好才赢了这么多把……实在是太荣幸了能和传说中的慕姐玩一把。”这话也不算夸大，慕溪里绝对是称霸一方的千王。然而与千王名号相反的是铁公鸡般的吝啬，她开口就意味着你今天白干。

　　老实点能留一手。

　　一个更高级的荷官冲他们微微鞠了一躬。挑出四张牌打乱地放在其余牌上，然后开始洗牌，最后归为一沓。

　　慕溪里的烈焰红唇就这么一咧，“开始吧，把他眼睛蒙上。”

　　常思一咯噔，还来不及与原定多赢点进入VIP室的计划告别，他好像要先和这个美丽的世界告别了———慕溪里发现他出千了。

　　没等他说什么，黑色眼罩就把他的视野全部盖上。
　　常思：“……”他为什么不是在办公室摸鱼盼望退休，而是在赌场玩命？

　　他伸出手掂了掂洗好的牌，“慕姐这是，担心我出千？”

　　“误会～赌注这么大总得让有真才实干的人赢走吧？你要是在蒙着眼睛的情况下找出这四张牌，这才说明是真功夫。找不出来……按我们约定的来，不搞那些血腥的。”

　　常思悄悄松了一口气，无奈笑道：“我只是记忆力比较好而已，只是能记住牌的位置而已，这不算作弊吧？”

　　说着他弹出一张牌，“我记得刚刚有张放在了第十一的位置，洗了以后在第二十九的位置。”常思翻开那张牌，梅花A。周围响起小小的惊呼声。

　　慕溪里说道：“继续。”

　　“第二张我不记得它的位置了，不过玩前面游戏时碰过，我记得它的手感……”常思过了一遍手上的牌，扔出又一张牌，红心A。

　　“第三张……我记得洗了两次牌，切了三次牌，大概位置在这个区间。”常思比量了一下，把这部分的牌全部拿起来，然后用指尖刮过每一张牌的边角。“啊，这个”
　　方块A。

　　“天啊，他这赢的真的是靠实力。”“这是怎么记住的，怎么摸得出来的。”“怎么能让他教教我……”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议论声，慕溪里的脸色阴沉下来，她示意旁边的人拿一副牌来。自己伸出手摁住常思。
　　“这都记住了也没什么意思，我再给你洗一次牌如何？”

　　常思：“……”懂，都懂。不出意外这幅牌洗完最后一个ACE就不见了。
　　他果断撒手，任由他们换。

　　突然，后腰传来一个熟悉的，硬硬的物体触感。常思几乎忍不住叹气了————枪。

　　“赢下来，把那几袋东西赢回来，不然我开枪。”那人压着嗓子威胁，同时枪头还更用力顶着他的腰子。

　　没有道理吧，这不是你自己输急眼了放进去的吗……常思又一次反思起来，他到底是为什么上的贼船，他为什么没在办公室安静地等退休。
　　“来吧，继续。”慕溪里满意地看着被换好的牌，志在必得。

　　“就剩一张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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