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鹊桥
祁长夏指尖一抖，浑身过电，一个哆嗦捡起掉渣老年机就往班里走。韩放捞了个空，疑惑往隔壁班看了一眼。
这装逼货谁？
江遇行衣品出众，自己收拾的利索好看，在一众青春期只知道往自己身上套麻袋的高三生里尤为突出，校服也让他穿的风流倜傥。
体育生这学期才打散原来的班插jin教学班，他不认识隔壁班的正常，况且江遇行这学期请的假相当可观。
可是江遇行根本没看他。
心电仪发出长长的滴声——耳鸣了。
眼睛，眉毛，声音。
眼间距，眼睫毛，眼边痣。
眉心，眉尾，眉峰。
声线，重音，停顿。
江遇行心里开始阴，开始刮风，过一会就开始下小雪。
落在梦里那双眼睛的睫毛上。
他的心里下雪了，下在另一个人眼睛上。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座位，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打开的作业本。
梦里的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他，好像，亲过他的额角。
一个拨起额发之后露出来的，小小的疤痕。
月牙形状的。
淡淡的痕迹。
那个鬼一样的连环梦哪来的？！他们什么关系？
江遇行不敢想，也不敢猜。
他们在他的春秋黄粱里一个屋檐下围坐四季，在他的深夜幻觉里边搭了戏台神魂颠倒。
从生到死，从青年到快三十岁。
为什么。
怎么真的有这么一个人。
一个在他眼前上了黄泉路的人。
这一切，都太诡异了。
一卷卷胶片一样的“过往”在他眼前细细碎碎的展开，飞快倒带。
其间的时间线并不连贯，但却足以让江遇行触目惊心。
他几乎是想下意识的追去找人。
“嗡”
上课铃响了。
原来救护车一到老师们就收到了消息，现在赶着回来维持纪律，却见各班只是有几个人说小话，没人拥堵在走廊——至于事件的当事人，早就送走了。
孟璇呆了一瞬间，赶紧打开手机给家长发消息，却没成想家长回复她已经到医院了。
于是她也只好安安静静的坐班了。
好像有预想的一场喧闹，但火星被人提前掐灭了。
期间徐清辉揉着眉心出来，愁的不停干洗头发，校长也调了监控。
三人连同尖子班班主任老郭研究半晚上这事该咋办——有学生开了直播，俩班差点掐起架的视频切片流出去了！
包括最让人心惊的余沁小腿骨折的那一段也有！
从尖子班这帮二货开始打羽毛球的时候就开了直播，到现在切片的热度已经蹭蹭上涨了不少的空间。
祁长夏隐在几个体育生后边，只听得人说话的几个字，没看见人形。
可是惹了好大的麻烦，几个老师一夜之间老了一两岁，孟璇第二天来上课的时候满脸都是昨夜的残妆，风尘仆仆声虚步子飘的的专门抽了一节课给大家开班会。
没承想，就这一场班会也有波折。
祁长夏坐在后边补作业，韩放昨晚专门跟他打电话说了网上那个事，他今天来的时候早有准备。
正等着孟璇问，一班的班门却被一把推开了。
铁门磕在墙上好大一声响。
一个面容尖锐的妇人冲进来骂道：“谁拍的我们家中豪？！”
吊梢眼，狰狞的纹眉，横肉顿生，高跟鞋踏的地板颤动。
孟璇惊呆了，她无措伸出两只手，想上前又不敢：“这位家长你冷静一下，不是我们班的孩子弄的。”
“不是你们班还能是谁？！”那女人的手重重往桌案上一拍，讲桌颤动。
“那视频我看了，你们学校不是市重点吗，怎么管的学生？手机都能堂而皇之光明正大拿出来拍？”
“现在就一个班主任跟我说话，你们校长领导一个个缩着不出来，我们中豪受影响了谁来赔谁来负责？”
“我不管，今天必须得给人揪出来！揪不出来就一直耗着！”
从她尖锐的声音里边，大家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够炸裂的。
最后又是校长又是教导主任，轮番来了一遍才给这位“战士”劝回。
其间跌宕起伏自然不必多说。
江遇行却在昨晚的短短几个小时里心绪起伏。
一旦一个人在你心里拥有意义，他的轮廓长相都会在你眼里格外清晰。
江遇行这下放学的时候也有意从后门出来，专门看一眼一班再走了。
他的出现挺扎眼，往往身边围着的男生也会无意识跟着他的视线一起看。
尖子班班长王玄仪也在此列，他揽着江遇行的肩膀，趁着课间放空脑子，随口一问：“江遇行，看谁呢？”
这句话一出来可算是点着了，周围的男生都开始笑，江遇行也不迟疑，朝里面笑了一下。
于是在祁长夏被女生用笔戳了一下，这才抬头往外看，这下目光正巧撞进去了。
江遇行点头，跟校门口的黄毛一个德行：“对，找你。”
他手不是手脚不是脚地站了起来，确定叫的是自己，才走出去。
为啥啊。
江遇行身边的男生一看是男的，顿时不拿那种猥琐的眼神看了，后边有几个人进班去了。
江遇行顺手掏出一包黄色小酸奶。
“兄弟，认识认识？”
祁长夏：“……？”
为啥啊？
课间他俩跟门神一样往后门一戳，江遇行自己说了什么已经不记得了，只是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在梦里没来及看清的这张脸，这个人。
祁长夏摸不着头脑，他摸不准江遇行到底什么意思。
说话在精不在多，于是江遇行只是在回班写作业之前冷不丁杀了一个回马枪——
“我上次在班里上自习的时候，你为什么一直看我啊？以前认识？”
其实没有这回事，即使有他也不知道。
只是刺探。
江遇行的头发已经长回来了，此刻碎发遮眉，露出来的眼睛干净温和带笑，清俊。
他就隔着这一层看祁长夏的瞳孔，神色。
果然。
祁长夏应对完此前的对话，却在最后一句话上跌了一个大的，此刻不知作何表情，木了半晌。
江遇行已经进班去了。
江遇行知道？
那在他眼里——
他才轻轻骂道：“我是变态吗……”
不合时宜的心虚。
很后悔。
他刚刚其实应该表现出惊诧，想什么也不知道一样还给江遇行一句：“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或者来一句：“啊？有这回事吗？兄弟你是不是看错人了？”
就这样敷衍过去，江遇行说不定不会发现的。
他叹了口气，还是选择装死。
回家吧。
回家的路上，下了点小雨，不大，却把肩头弄得有点潮湿了。
灰蒙蒙的天空下，祁长夏低着头快速走过街巷，手腕上的手表一亮。
显示他的心率有点快，上边微信的红点没消掉。
一条消息静静躺在消息栏：“我可能得再晚几天才回去，乖乖上课。”
祁长夏没在意，踩过小水洼，沿着屋檐的遮蔽继续往前走。
书包里练习册很重，他的心却很轻——很少有按时回家的体验，即使第一天体验晚自习就有意外，可是一切还是很新奇。
他很少在天还亮的时候走上回家的路。
景色都新奇。
每一棵树中间的天空都让人目眩神迷。
他给自家座机拨电话：“妈，我就快回去了。”
“……钱够花，嗯，学习任务紧，就辞了，没事。”
“有肖哥在呢，钱够咱用的，等我回家给你做新饭，不吃剩的了。”
走读生只上一节晚自习，高三没几个学生走读了，祁长夏情况特殊，孟璇早早就给他打好了招呼。
他的学习上没有大问题，不用人操心，生活上也早早当家了。
孟璇给他开方便之窗，祁长夏就尽心尽力学习，好好照顾妈。
这是最好的。
祁愿开门的时候轮椅还是嘎巴嘎巴响，祁长夏诧异举着钥匙：“妈，我有钥匙啊——”
祁愿笑眯眼，拉他的手：“快进家。”
一张存折安安静静放在桌子上，社区人员从门后露出脸，笑说：“小同学，放学啦？”
祁长夏的身体微微绷紧，却还是露了笑影：“这是……？”
明月虽然态度亲和，谈话效率却很高：“你妈妈当年的赔偿款一次付清，全在这里了。”
说着，桌上薄的透的一张纸被推过来。
他心口微微一颤，一股热流涌上心口。
这就是善有善报吗？他不着边际的想着，像是走在初春风里边又被盖了一件外套，整个人热乎起来。
祁愿不说话，可笑意从眼睛里流出来。
祁长夏懵懵然接住了这一份迟来的补偿，终于如释重负的点头：“谢谢明月姐，以后社区有什么要用人，要志愿者的地方尽管叫我——”
明月摆手：“欸，我们算哪门子功臣，只不过是传声筒而已。”
“谁闯的祸谁要陪，就只是这么一个理。”
祁长夏嗯嗯点头，却没看见祁愿提了一下，又放下去的嘴角。
她看着桌上那叠存折，目光似有水色一闪而过。
半晚上，江遇行哄着妹妹睡觉，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他妈谢念慈算是彻底废了，这个家的一切她都不大关心了，整天早出晚归，已经将近两周没回家了。
舅舅跑去劝人，舅妈怀着孩子，只能每天都过来看看。
江遇行没怪人，却也不能说不难受，在学校里他能是没事人，但一回到家就只能面对这样让人烦乱的场面。
直到这天晚上。
一楼的门突然开了。
江遇止神色从昏昏欲睡到紧张的直直站起身只用了一秒，起床的动作太快，她的心口挣扎着一颗四处乱撞的心脏。
江遇行不知道，她的床头柜有一把锋利的水果刀。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