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做年代文里的炮灰女配

　　第七章

　　风声沙沙，眼看着就要下雨了，陈漾不敢磨蹭，赶紧把东西搬进屋，推开门，发现里面居然还有个院子，这哪里是条件不好啊，这简直太富裕了，她想起陈家那个逼仄的杂物间，陈伟和何芳还天天念叨着把她接回来占地方。

　　一个院子、一间房。
　　陈漾走进院子，不同于知青宿舍住的大平房，这是间闲置了的泥砖民房，因为很久没人居住，地上零星掉落着几片瓦片，陈漾扫了眼，里面的杂草刚被拔过，堆在院角的，估计是才刚吹落的瓦片，她走上前，来到房间门口，门上挂着一把锁，钥匙就插在孔里的，陈漾拧开锁，推门而入。

　　房间内的陈列一览无余，空荡荡的，只在靠窗的位置放了一张床，其他什么家具都没有。

　　看见床上铺了层厚厚的稻草，陈漾才反应过来了，坏了，忘记买竹席了，她忘记现在乡下都是用的稻草铺床，充当床垫，上面铺上竹席，再垫上棉被，这样睡着软硬适中。

　　屋外狂风大作，眼看着就要下暴雨了，也不合适出去找竹席。想到下雨，陈漾担忧地抬起头，也不知道屋顶那个地方会漏雨。不过，现在想太多也没用，趁着雨还没下下来，陈漾赶紧把东西挪进屋里，又找了块抹布，从院子里的水缸里舀了水，把床又擦了一遍。

　　狂风将院内的落叶卷得到处乱飞，陈漾阖上房门，对着床上的稻草开始伤神，没有竹席是个麻烦事，陈漾带的是棉花被，要是直接放在稻草上的话，被子肯定会沾上很多干稻草碎屑，她打开所有的行李。

　　她之前的时候用布票换了不少布，漂亮的碎花布料是她打算做衣服穿的，铺在稻草上，实在是太浪费了，陈漾担心它会皱了、坏了，舍不得，她继续翻找。

　　诶，有了！
　　之前她记得书里提到过再过两年会恢复高考，她担心在乡下找不到教材，在京都的时候，就特意淘了很多书带过来。现在已经没什么人看书了，她能找到的都是一些二手书，好多封面都没了，所以，她特意拿了几叠报纸，这不正好可以垫上，陈漾将报纸平铺在床上，居然还有多的。

　　轰隆——
　　天边炸起惊雷，于此同时，积压了半晌的黑云也放肆起来，雨大颗大颗往下砸，窗户被吹得嘎吱响，风拼命往屋里灌，陈漾看着浸湿的地面，奔溃了。

　　雨下了一整晚，陈漾也一夜没睡。
　　初春的早上还是有点冷，趁着雨小，陈漾爬下床，加了件衣服，靠着房子侧边搭了个露天灶台，她看见灶肚里的杂草，放在一旁的柴火早已被雨水打湿，队长说按劳动拿工分，队上人少，只有两个知青，没有开放公共食堂，吃的得要靠自己解决。现在这种情况，火也生不了，她又默默回屋，翻出自己的罐头，先垫了垫肚子。

　　雨一直下到了下午，陈漾看着白练的天，松了口气，“终于停了！”

　　她要去找队长问问修屋顶的事，她家都快漏成筛子了，再顺带问一下哪里有竹席，再找点干柴火，她已经一天没进油盐了，饿死人了。

　　按照队长的说法，他家就沿着村头这条小路一直走，第一个分岔路口的再往左边走十几分钟就能看见他家了，他家门口种着三棵桃树。

　　陈漾认识桃树，况且石坳峪总共就十几户人家，不存在找错，就算找错了，再不济也能找人问。但是陈漾没想到，虽然雨停了，但是已经到下午了，大家居然还去上工，陈漾找了好久才看见一家升起炊烟。

　　“请问有人在吗？”陈漾站在门口问。

　　从堂屋跑出来个十岁左右的姑娘，挽着袖子怯生生地打量陈漾，“你找谁？”

　　一个生产队就是一个村，村里面很多人都是亲戚，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小姑娘估计是很少看见陌生人，又害怕又好奇地盯着陈漾看。

　　小姑娘手上还有水没擦干，一看就是在做饭，不知道队长是不是也上工去了，这个点了再跑去他们家，别人肯定要留她吃饭，现在的饭都是定量定额，她吃一点，队长家就要少吃点，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了，反正明天龚遥就到了，到时队长肯定会来找她们的。

　　“你知道哪家有多余的竹席和柴火吗？我想换些竹席和柴火。”
　　“你是新来的知青姐姐吗？”小姑娘好奇地扬起头，问。

　　“是的。”
　　“你住在哪里呀？”

　　小姑娘对陌生人很好奇，接连问了几句，也没回答自己的话，陈漾笑着：“就在村头。”

　　“是冯叔叔家吗？”
　　陈漾不知道冯叔叔是谁，小姑娘又说，“我知道了，肯定是冯叔叔家，他家的房子没人住，你是要柴火吗？我可以给你拿一点。”

　　周芬芳小跑着从家里抱出满满一摞柴火，有劈好的大柴，也有捡回来的干柴，“我还要做饭，不然可以帮你送过去，竹席的话，你要去周婶娘家问问。”

　　“我叫周芬芳，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刚才还怯生生的姑娘忽然就和自己熟络起来了，陈漾给她说了自己的名字，又问：“那周婶娘家怎么走？”
　　“婶娘现在肯定不在家，我帮你问问。”话音刚落，周芬芳小跑几步，站在树下，大喊：“婶娘——婶娘——你在家吗——”

　　陈漾见她大喊，愣了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她习惯于现代化的交流方式，都是打电话或者发微信沟通，这里没有手机，交流方式原始而直接。

　　没人回答。
　　“婶娘不在家，不过你可以七八点钟再过来，他们白天都要上工的，只有那个时候在家。”

　　不过，七八点钟天已经黑了，陈漾一个外地女知青，她不敢一个人出门，“你婶娘家白天在家吗？”
　　“白天都会上工的，最近队里在插秧，大家都很忙，你要找婶娘吗？我明早要去给爸妈送饭，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周芬芳把柴火递给陈漾。

　　明天龚遥就该到了，队长要给两人分配工作了，她打算在家里等队长，“不用了，谢谢你。”陈漾不能白拿她的东西，还好出门的时候抓了把糖打算给队长家闺女，陈漾把糖送给周芬芳，小姑娘眼睛都亮了，但又不敢拿。

　　陈漾把糖塞进她手里，小姑娘手忙脚步，羞赧地笑了，“谢谢姐姐！”

　　做饭不容易，灶台被雨淋过，里面湿漉漉的，陈漾不会生火，捣鼓了半天才勉强把火给升起来，她来的时候带了换了米，面粉和油，生肉怕放坏就没买，现在也做不了其它东西，她揉了面，打算蒸点馒头吃。

　　饭后，石坳峪静悄悄的，潺潺的水声里偶尔夹着几声狗吠，陈漾看着稀疏的灯，打了个哈欠，没有娱乐的夜间生活真的很无聊，陈漾早早就休息了。

　　梦里，她被何芳拉着去捉奸，“王明外面那个都要生了，你还整天躺在家里，也不知道我造了什么孽，怎么生出你这么废物的女儿。”

　　陈漾不想去。
　　何芳气得扇了她一巴掌。

　　“你不去也可以，”何芳扫过家里的柜子，“你拿点工业票出来，你弟想再搞辆自行车。”

　　陈漾不愿意，又挨了一巴掌。

　　嘶——
　　好疼！你打她啊！陈漾听见自己在喊，但是却发不出声音，只听见梦里的每个自己趴在沙发上嘤嘤地哭。

　　何芳还在身边骂骂咧咧。
　　“闭嘴！”陈漾抬手钳住她，对着何芳的脸狠狠地扇过去，“让你打人，”啪啪又是几巴掌。

　　呜呜呜呜——
　　哭声不绝于耳，陈漾感觉心里空荡荡的，睁眼，房间里很暗，她伸手摸了摸，脸上全是水。

　　做噩梦了，陈漾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是梦还是原主以前的遭遇，心脏仿佛被人捏住了，喘不过气来。

　　啪嗒——
　　一滴水落在脸上。

　　……
　　陈漾的伤感瞬间消散，家里这是又漏雨了，今天都漏到床上来了！她慌忙摸出手电筒，开了灯，看见被子湿了大半，忽然间就崩溃了。她已经好久没睡过一次好觉了，之前在陈家是，现在到了村里也是。

　　周胜来找陈漾的时候，她正在烧火烤被子，平时白净的脸上沾了黑灰，整个人无精打采的，“你怎么了？”

　　“房子漏水。”陈漾声音嗡嗡的。
　　“你不会感冒了吧。”周胜听她声音不对劲。

　　“有点冷到了。”

　　周胜看见地上的积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怪我，这房子很久没人住了，这两天下大雨，我也没想到漏水这回事，我现在马上找人来给你修。”

　　“你现在先去镇上的卫生所看医生，家里我给你看着，你快去，别搞严重了。”

　　陈漾眼皮重得厉害，什么也不想干，只想喝点热水躺一会，可是被子全都湿了。

　　“好的，”她知道自己的确要去看医生，“那麻烦队长了。”

　　周胜看她的状态不对劲，“我让我媳妇陪你一起去卫生所，你先在家等等。”

　　周胜不敢耽误，拔腿就跑，一会儿就把自己媳妇给喊过来了，“这是我媳妇，你叫她岚姨就行。”

　　“还能走不？”
　　陈漾看着对方，点了点头：“可以。”

　　“那咱们赶紧走，现在冬春交际，气温时高时低的，队上好多孩子都感冒了，有的镇上还治不好，要去县城里住院吊水。”在乡下，只要是去了县城住院，那就是生了大病。

　　去镇上要走四五十分钟，现在没有车，两人就只能靠走，陈漾感觉自己头晕乎乎的，天旋地转的。

　　吴岚看见陈漾绯红的双颊，一边嘴上唠叨着，另一边，简直恨不得长双翅膀，立马飞到卫生所。

　　耳边传来清脆的铃声，吴岚拽着陈漾，“有羊群来了，往旁边让让。”

　　乡下的路都是人踩出来的，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陈漾靠边站，路旁的枝桠全都往肩上、裤脚边扫，她打了个喷嚏。

　　羊群低着头，结队往前走。陈漾顺着羊群的视线往前，不远处有一个孤零零的牛棚，里面似乎躺了个人。陈漾不确定，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的确有个人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牧羊人看陈漾往牛棚的方向走，眼神瞟都没往那里瞟，仿佛看一眼都会脏了自己的眼睛，他大声对着陈漾吼道：“禽兽住牛棚，腐蚀社会的资本主义蛀虫要好好改造，你好好一个进步知青，好奇牛棚做什么？”

　　“是秦年政吗？”陈漾问。
　　“别看了，”吴岚拉上陈漾，苦口婆心地劝道：“我们赶紧去卫生所吧。”

　　陈漾转头，收回目光，跟着吴岚的脚步飞快往前，走了几步，忍不住再次回头，牛棚已经变成一个小点，看不清楚。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