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奶气泡水

　　路誉年终于在周一起了个大早，不过不是两天后的周一，而是又过了一周的8月31日。
　　今天是和宁以恩一起出的门，到学校的时候早自习还没有开始，教室里一片喧哗。
　　“哟，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路誉年你今天这么早。”
　　“真的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文奚你居然会关心我早不早。”路誉年把书包随意撂下，自己往椅子上一靠，就准备开始补觉。
　　“那你可就错了，我不关心你啥时候来学校，只关心你化学写没写。”
　　“什么化学？！”他眼睛猛地一下睁开，过于激动还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
　　“考试之前发的那张手写资料，等下第一节下课好像要收，本来还想借鉴呢的，结果你也没写，我两有难同当吧，小路你也加油。”文奚朝他做了个加油打气的动作，就转回去埋头写作业。
　　“同桌，”路誉年把已经皱皱巴巴的卷子从包里翻出来摊平，“你一定写了对吧，借我看看呗。”
　　虽然他也许自己没感觉，但在短短两周的时间里，路誉年已经把对宁以恩撒娇这件事弄得轻车熟路。
　　“给。”
　　“同桌你最好了。”

　　抬头看了眼时间，离早读开始还有一点时间，路誉年突然不急了，边写边和宁以恩聊天。
　　“这次出成绩好慢，像凌迟。”
　　“联考慢正常。”宁以恩正在翻手里的课外书，语气没什么起伏“应该最晚中午吧。”
　　“还是慢点吧，”路誉年道：“出成绩就换座位，我不想和你分开啊同桌。”
　　“那就不分开。”
　　“希望这次成绩给力点，这样命运就掌握在自己手里。”他长舒一口气“算了，我还是先老老实实赶这个化学作业吧。不想了，先不说了。”
　　虽然嘴上说着要闭嘴，但路誉年认真抄的时间应该不超过一分钟
　　“学长你们之前是发过这个的正确答案吗？”
　　——建南有一套独家的化学资料题目，是一位已经退休的资深化学老师的心血，建南的本意是想返聘她继续上课，这位老师没同意。于是学校退而求其次的请她每年完善一下之前那整套资料，如果有时间也偶尔来学校做一做教学指导。
　　“当然没有，这是周末我自己写的。”
　　“那你和宁老师的字迹也太像了吧，简直一模一样，都好好看。”
　　“其实她好像从来只出卷不填答案，”早读预备铃响了，他把书合上，在抽屉里慢慢翻找课本。
　　“虽然对外说是传统和没必要，但归根结底还是懒，就好像这么多年都不愿意把手写稿打成电子的 。还有就是我觉得我的字略胜一筹。”熟络起来之后，宁以恩话变多了不少。
　　“都好看都好看，管他电子还是手写呢，有用就行。”
　　路誉年不知道宁以恩为什么莫名说这种话——是不喜欢宁老师吗，虽然他的话中也并没有恶意。
　　路誉年有些尴尬的不知道如何圆场。
　　“不过我之前上过一节宁老师的课，特别特别厉害，资料写的也厉害，简直是就化学救世主。”
　　“其实你也是我的救世主啊同桌，”见宁以恩没什么表态的意思，他笑嘻嘻地把头凑了过来
　　“不仅拯救了受伤的手和饥饿的肚子，还拯救了我的心灵，如同阴雨后的第一缕阳光……而现在，再一次从水火之中打捞出我，我简直太……”
　　“快别贫了，再不写就抄不完了。”宁以恩在他说出更肉麻的话之前拿书轻拍了一下路誉年脑门，“你要是要补化学的话……算了先不给你画饼，快抄吧。”
　　“给我画饼我也吃，不过宁以恩老师你要教我嘛，我肯定好好学。”

　　“我们班老师今天发好大脾气。”午休前的课间，言听在二班的朋友到他们班来和言听聊天。
　　“为什么？你们班不都是一些听话的好孩子吗。”
　　“还不是因为入学考，这次前五我们班一个都没有，听说一班也没有一个前三名。”
　　朋友哭丧着脸，“今天一天我们班气氛都特别压抑，估计没个三五天都好不了。”
　　“那物化政物化地也太厉害了吧，你们班发成绩了没？”
　　“没发，弄得人心惶惶的。而且听说第一就是纯理。”
　　“不会在我们班吧，谁背着我们偷偷进步了。”

　　“你刚刚去翻成绩了吗？”罗耀把腿往课桌上一搭，趾高气昂地指使旁边的徐其。
　　“翻了，从前面一直翻到五百五，都没有。”徐其完完全全一副小弟模样。
　　“确定你认真看了吧。万一等下成绩比我高，可就不好收场。”
　　“当然，他就是关系户，入学还考得这么差，估计等下就被转班了。”徐其点头哈腰的
　　——不过其实他也并没特别认真看，刚出成绩的课间，办公室挤满了迫切知道成绩的同学，徐其没有挤到电脑面前，也没有得到鼠标的“掌控权”，只是在外围踮起脚眯着眼看了很久。
　　“也是，要是真成绩好，也不会在我们班了。”罗耀把外套往头上一盖，“你给我看着，他进教室你就叫我，让这货吃吃苦头认认错。”

　　“那你爱吃什么和我说嘛，下次请你吃饭总得和你口味嘛对吧。”路誉年和宁以恩吃完饭正往教室走。
　　“爱吃鱼吗？或者鸡鸭牛羊肉呢。”
　　“我其实不怎么挑食的，是食堂的菜太难吃了。”宁以恩是真心这么觉得的，难吃得他心情都不好了，“鱼肉好吃，其他也都还行吗，不过羊肉一般般。”
　　“那你别愁眉苦脸嘛，或者你是不是在担心成绩。”
　　“我真没愁眉苦脸，我只是没有在笑，”他朝路誉年扯了扯嘴角“这样不是愁眉苦脸吧，但很累。至于成绩，应该没什么好担……”
　　“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呀，五百五十五。”
　　话没说完就被坐在后门口的罗耀打断了，“再差也不能比上次高考差了吧”
　　宁以恩撇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向里面走。
　　“你！”路誉年本来想和他争论的，但被宁以恩扯住了。
　　“还不说话，不会是知道自己成绩，不敢说话了吧。”徐其在旁边帮腔。
　　“没关系不用理。”
　　宁以恩还是不为所动，只是偏头和路誉年说了一句。
　　“怎么还不理人。”其实罗耀有点恼火了，上手想推他，但被宁以恩躲开了。
　　宁以恩本来打算直接回座位的，但看着这两人如此“不离不弃”，他抬头扫了一圈天花板，然后朝着讲台走去。
　　“哥，我们……”见宁以恩依旧表情如常，徐其望向罗耀询问。
　　“我就不信了。”罗耀小声的说了句“等等他淡定，路誉年估计也淡定不了，也行。”
　　然后他大步跟上这两个人，“喂，三五！我记着你以前可没有这么窝囊啊，怎么现在成聋子还是成哑巴了。”
　　这些宁以恩都听到了，只不过他觉得毫无杀伤力，他并不是一个易燃易爆、很容易被激怒的人，不过等等，他现在身边还跟着一个人。
　　“不管他们两个说什么、骂什么难听的话，都不要生气、不用骂回去也不要替我出头，好吗？”他凑到路誉年耳边说。
　　“为什么？”
　　路誉年特别不理解，从小的生长环境让他是一个有仇必报而且必须当场就报的人，他不明白为什么宁以恩一直忍着，如果可以，他现在就想把罗耀抓住胖揍一顿。
　　“没必要也不值得，”宁以恩把手抬起来，本来想摸摸路誉年的头，但举在半空中又觉得不太妥，于是又僵硬的放下“乖，我们听话。”
　　“其实……”其实可以摸的，好奇怪，一种无法言说的难受涌了上来，但也不完全是难受，就像突然脸发烫和心跳加速
　　——但他并没有解读出到底是为什么，从没有对任何人心动、也没有思考过自己性取向的他是读不出自己心中暗生的情愫的，也许是过于生气了呢。
　　不过也没留多少时间给他思考，后面的人又骂了起来“其实我看不是窝囊废，是狗杂碎——诶，还有点押韵，是不是三五哥哈哈哈哈哈。”
　　“怎么还要走到前面来啊，怎么，想全班都知道你是臭走后门的关系户。是手段见不得人的阴暗贱货。”
　　“成绩这么差的复读生怎么分到建南三班的，好难猜啊。”
　　“你说会不会是，”他没继续讲下去，但很恶臭的学了两声鸭叫，然后和身边的人笑作一团。
　　宁以恩只是头也不抬的靠在门框上，在他们兴致很高昂的时候发出冷笑。
　　路誉年早就听不下去了，不过宁以恩一只手一直按着他的手，所有的情绪都只能作罢。
　　这两个人这样一唱一和的骂了好几分钟，宁以恩依旧心如止水不为所动，于是罗耀灵机一动开始骂他朋友。
　　“还有你那群朋友，那个谁，那黄毛混血，和你也是蛇鼠一窝，恶心的东西。”
　　他边掰着手指数人，边看着宁以恩的脸色“还有那个妹子，叫什么来着，算了，就说我们班这个妹子吧，这个叫什么来着……”
　　“唐宣翎。”一旁的徐其赶紧接话。
　　“对对对，不过我看也别叫什么宣翎了，干脆改名宣yin吧哈哈哈哈。别人问起来还能说是出自成语。”
　　“你怎么也不说话啊路誉年，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整天就死装呢，考那么点破分还留在我们班……”
　　后面说了什么路誉年不得而知，因为在他开始骂宁以恩朋友的时候，宁以恩脸色就变了，朝着罗耀比了个下贱的手势，似乎还用口型说了什么，但路誉年没看到。
　　罗耀伸手指着宁以恩又想开口骂他，但一伸手他的胳膊就被宁以恩狠狠拉住。
　　然后在路誉年还发懵的时候，宁以恩拉着罗耀退后半步并在他脸上狠狠来了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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