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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重返蛇窟门口,黑血沿着法阵位置的周围扑了厚而黏腻的一层,周围的树枝叶片都被撩掉了半边,炸是炸开了,露出的蛇窟却还是黑洞洞的一眼望不到尽头。
眼看一地灰烬和蛇骨,一股比林间更明显的腥臭味从洞口里飘出来,非常难闻。
饶是凤衔玉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皱眉,屏住了呼吸。
据阿月说,从洞窟口到她夫君被关的地方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方才爆破阵的威力再大,也不能做到全歼,因而下去之后铁定还是有许多蛇等着他们。
“需要我们都进去吗?”项宛非常有自知之明。
凤衔玉一口回绝:“并不是上面就不危险,你们单独留下出事了怎么办,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不如一位师兄留在这儿,一位师兄进洞?”有个傻呆呆的弟子愚蠢建议。
凤衔玉感觉自己要无语笑了,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和蔼可亲,还未开口,一旁的濯玉就不容置喙地沉声道:“不行。”
那弟子并不敢违拗濯玉,闭了嘴,但还是用一双眼睛偷觑凤衔玉。
凤衔玉扯出一个笑容,尽量耐心地道:“分成两路战力减半,又不能完全避免出事,有什么必要。”
况且濯玉眼睛还受伤了。
见二位师兄都不同意分头行事,众人各自检查了一番装备,又补充了聊以自慰的驱蛇药,便准备下洞。
凤衔玉朝勾勾手指,示意濯玉低头,附在他耳侧:“你看得见多少?”
“怎么?”濯玉不动声色地问。
濯玉的呼吸近在咫尺,凤衔玉眼神飘过去又飘过来,道:“我想我们两个还是一前一后的好,不如你断后?”
毕竟凤衔玉看得见,也好识路。
濯玉却道:“你断后。”
凤衔玉:“……”
凤衔玉不放心濯玉个半瞎走在最前面,便无奈地道:“好吧,那让项宛断后。项宛——”
项宛听见凤衔玉叫他的声音,赶紧跑了过来:“师兄有什么吩咐?”
凤衔玉从乾坤袋里摸出一块玉佩:“保命用的,至少能接下元婴修士一击,你拿着这个断后,可以吗?”
项宛早有被派去断后的预料,但没想到凤衔玉还会给他保命法器,已是喜不自胜,颠颠地道:“没问题!”
凤衔玉又道:“我估计用不上,用不上你就自己收起来。”
这便是把这般高阶法器直接送给他了,项宛眼里冒光,恨不得要大亲这玉佩一口:“多谢师兄!”
凤衔玉又掏出几枚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分给众人,接着率先下洞,确定脚底下是实的后,凤衔玉自己先叹了一大口气——不为其他,只是这洞里看起来也太脏了,方旋过身来接濯玉,阿月紧跟其后,再后面才是大部队。
蛇窟甬道狭窄弯曲,伸手不见五指,洞壁湿润,泛着油腻的水光,只夜明珠发出的冷光笼罩周围,还有氤氲不去的酸腐气息,不知为何那气味尤其令项宛恶心想吐。
时不时地还有蛇嘶嘶吐信子的声音,所有人严阵以待,可除了开头杀了些不足挂齿的小蛇后,足足走了两三百尺,也没看见有任何一条蛇出现在他们跟前。
听得见看不见,有种敌人在暗我在明的憋屈感,凤衔玉颇为不爽。
“我听说。”凤衔玉打破了持续已久的安静,“如果有什么妖兽一直躲藏在深山老林,大约是为了保护守护什么宝物,阿月姑娘怎么看?”
“我能怎么看。”阿月不置可否,语气平淡,“我只是为了救我的夫君而已。”
突然,凤衔玉踩到了什么东西,落针可闻的寂静里传来一道极轻的咔哒声。
众人本就紧张,顿时惊弓之鸟般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凤衔玉低着头,久久没有动作,望着他在幽光之中的背影,项宛觉得一丝彻骨的冰凉慢吞吞地爬上了自己的脊髓。
少顷,一言不发的凤衔玉再度弯弓搭箭,濯玉立刻点燃火符夹在指间。
借着那火光,项宛眼神下扫,接着他的呼吸猝然顿住。
凤衔玉脚下竟然是一块碎开的灰白色的人类头骨!
带火符的木箭已经流星般飞了出去。
前方被照亮的刹那,项宛瞳孔骤缩,寒意彻骨,连呼吸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
他看见一个较为宽敞的歪斜十字路口,但密密麻麻的竟然全是人类尸骸,有死了很久腐烂了的,也有或碎开或完整的骨头交叠,更多的是新鲜尸体,也一时都数不出来究竟有多少人,有男有女,而且几乎都穿着修士法袍。
霎时间所有人脸色惨白,其中几个已经忍不住干呕起来。
物伤同类,怪不得这气味尤其使人难受。
“是什么?”濯玉轻声问。
“别看!”凤衔玉已经恶心得肝胆俱颤,更不忍叫濯玉的眼睛见此脏污,“是……死人。”
出去了非得把蛇妖剐了偿命不可!
与此同时,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凤衔玉的心头。
火符已经熄灭,似乎已被黑暗吞噬,深不见底的洞口犹如三只硕大的黑暗瞳孔,冷而残酷地望着他们。
众人同时下意识地望向阿月,阿月仔细思索,皱眉,缓缓道:“我出来的时候慌不择路,也不太记得了。”
“是吗?”凤衔玉皮笑肉不笑。
“自然。”阿月回以一笑。
凤衔玉转过身去,紧盯几乎一模一样的三个洞口,表情严肃,少顷项宛小心翼翼地问:“师兄,走哪边?”
“嗯……”凤衔玉作斟酌状。
众人的目光又同时挪到了凤衔玉身上,在十多条期盼的目光中,只见他考虑了好半天,最终掷地有声地道,“抓阄吧!”
项宛:“……”
“抓抓抓抓阄?”项宛瞠目结舌,以为自己耳朵坏掉了。
“有什么不可以的,时也命也。”凤衔玉随口道,折了三根不同长短的木棍,令其一端等长,另一端藏在手掌里,扬起一边眉毛,“从短到长,从左到右,谁来?”
没有谁想承担这个选错的责任,彼此间战战兢兢地看着,没一个站出来。
凤衔玉不以为然:“怕什么!有我和濯玉在这里!”
话音未落,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轻轻从他手里抽出一根。
是濯玉。
“嘿,真给面子。”凤衔玉咧嘴,松开手掌。
项宛一看,濯玉抽走的是中间的那根,也就是中间,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项宛却感到脚下的地无端震了一下,他猛地抬头,只见凤衔玉已经拉开弓弦,眼也不眨地连放三只灵箭!
左边那个甬道一口吞没灵箭,众人只听得极小的噗呲声,像是中了,震动顿消。
有人颤颤巍巍地问:“那是什么东西?”
没人答他,凤衔玉还保持着竖弓的姿势,濯玉在他身侧,左手直接给凤衔玉喂了一枚灵丹,右手微微地抓起,已经有雪白的灵息运作。
然而下一刻,更猛烈的震动席卷了整个甬道,泥土簌簌抖落,尸骸倒地。
“跑!”凤衔玉喝道,“右边!!!”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连忙一起朝右边快速跑去。
凤衔玉一边疾奔一边回头再放三箭,一颗硕大的蛇头从那甬道里冲出来,几乎有半个人高,血盆大口,毒牙镀着冷光,一双金绿色的竖瞳就像一对大灯笼,张嘴便吞下了凤衔玉的灵箭,速度毫无变慢,甚至可以说,是更快了些。
凤衔玉悚然一惊,灵箭的威力自己是知道的,这蛇竟连躲也不躲,是找死还是毫无惧怕?
疯了吗?!
凤衔玉心念电转,一个猛刹,回头瞄准巨蛇的两只眼满怀期望地各射一箭。
这么亮、这么大,这要还射不中,自己不然现在就金盆洗手得了,凤衔玉心想。
然而事实大出他所料,射是射中了,但灵箭争先径直穿过蛇眼后,两只“灯笼”竟然明亮如昔,还在飞快靠近——
怎么回事?!
凤衔玉目瞪口呆,有些发懵,不敢相信自己和自己的灵箭竟然废物成这样,突然一支手臂横过他的腰,把他从地上拔起来,一把扛在肩上。
“濯玉!你干嘛?!”
凤衔玉没个心理准备就被濯玉猝然扛起,吓了一大跳,还是头朝后,下意识挣扎了一下。
濯玉死死地按住他的腿,眼上的白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掉了,双目微闭,靠着神识识路,一面稳稳地扛着凤衔玉一面向前飞奔,呼吸还四平八稳:“别试了,你伤不了它。”
凤衔玉:“什么意思?”
“这里并非现世。”濯玉一个急转,答道。
凤衔玉转而又怒道:“那你不出剑是什么意思!”
“等能杀的时候,我一定出剑。”濯玉答。
他们跑了不知有多久,巨蛇还在不依不饶地继续追着他们,两只“灯笼”如影随形,轰隆轰隆的声音不绝于耳,濯玉甚至都没功夫把凤衔玉放下来再跑。
凤衔玉被顶得实在难受,感觉自己跟风筝似的上上下下不停颠簸。
“阿月呢?”凤衔玉突然想起来。
“我在。”阿月答,夹着项宛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她在我旁边,没事。”
不知拐过了多少个扭曲的弯,终于好像走到了甬道的尽头。
还没放下心来,就听见跑在前面的弟子发出的哭叫:“回来了!怎么回来了?!”
借着濯玉袖中的夜明珠光芒,凤衔玉回头,视线越过濯玉的耳际,瞥见一条脏了的白纱静静躺在地上,还有那些尸骸和骨头——他们竟然回到了巨蛇刚刚冲出来的地方!
“走中间!”凤衔玉说,甚至分神笑了一下,“我就说抓阄有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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