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绣重现云想[八零]

　　省城秋夜渐凉，招待所的房间里点着一盏昏黄的台灯。
　　林知许和苏念初二人坐在床前，打开了那张纸条。
　　【若得云想重现，吾之心愿也】

　　林知许喃喃低语:“我总感觉当年关店有隐情，我们现在所收到的信物都在印证着这一点。”
　　“这个到不清楚，不过今天那个什么厂长是真令人讨厌。”

　　一提起这厂长，两人信号对接成功，讨论个不停。
　　无非就是今天他那个下不来场的事情，其他的倒要不必深究。
　　她们一向如此，对事不对人。
　　过了会，两人埋头收拾行李，准备回南城。

　　两人搭配，干活不累，三两下就收拾得利索，上了床，关了灯。

　　——

　　夜深人静之时，必是记忆浮现之际。
　　这是她这些天，反复实践得出的结论。

　　她闭上眼，思绪乱糟糟的，那些场景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自然的显现。
　　奇怪，这下真是辗转难眠。

　　——

　　回到南城的当天，厂里的气氛微妙。
　　林知许和苏念初刚走进厂门，门卫张叔叫住了二人。
　　“你们两个刚回来吧，我跟你们说啊，你们在省城的表现厂子里的人都知道了，真是给我们争气……”
　　他说着说着就激动了站了起来，从桌上拿了些酥糖塞到二人的手里。
　　“前不久我闺女结婚，一直没机会给你们，这个给你们。”
　　两人接过糖，自然的回应了一句:“谢谢张叔。”

　　刚进纺织厂里，王主任就把两人叫到了办公室。
　　交代一些具体事项，这次的省城之行的收获诸如此类。

　　刚到生产科门口，立马传来了争吵声。
　　其中一个声音一听，就是张彩凤。
　　在门口，两人碰巧遇上了刚才和张彩凤吵起来的那位小姑娘。

　　那姑娘跟两人描述了一下当时的场景，以及对话。

　　张彩凤一副瞧不上的模样，又在酸言酸语。

　　“我们这里出了两个大人才咯，又是省城开会，又是表彰的，真是威风哦，也不知道她们到底使了什么手段。”
　　有一个刚成年的女孩，开口回怼道:“哪比得上你啊，三十岁的人了还一事无成，干十来年了还是这样频频犯错。”
　　“跟我作对，你有什么好处，我舅舅是厂里的老人了，谁不知道。”
　　她那趾高气扬的样，神色间都透露着“我是关系户，我骄傲”。
　　“有什么了不起的，天天就知道聊一些有的没的，谁乐意听啊。”
　　“嘿!你这个小姑娘，不乐意听就滚回家啊。”
　　两人的碰撞只停留在口角之中，未曾动手。
　　她也不屑与张彩凤动手，这是关键。
　　就这样，她扭头就走了。

　　——

　　第二天午饭后，王主任召开了一次会议。
　　王主任坐在主位，旁边是郑书记，还有一些其他部门的负责人。

　　林知许和苏念初被安排在靠前的位置，这还是第一次。

　　王主任开门见山:“这次省城交流会的情况，相信大家都多少听说过，林知许和苏念初两人表现不错，‘向阳系列’得到了认可。厂里商量过量产的事情，你们怎么看。”

　　底下议论纷纷，大家对此也不好摆到明面上讲。
　　王主任见状:“你们有什么问题要摆在台上，这才好解决，好落实。”

　　一个戴着银框眼镜的男人，率先开口提问:“我知道量产说是件好事，可是真要量产的话，成本方面，工艺标准方面有考量吗？最重要的是咱们这个厂能不能做？”

　　这些问题都很实在，好在王主任事先做了准备。

　　王主任示意林知许讲解，她接过暗示站起身道:“陈科长，我和苏同志昨晚连夜整理了资料，从成本到工艺方面的考量都有初步的判定。”

　　她继续讲解内容，苏念初在一旁给各位分发资料。

　　陈科长接过资料，仔细翻看没再说话。

　　这时一位厂里的几十年的老师傅，缓缓开口:“小林同志，我知道你的设计很讲究，我也是见识过一些可是我们厂要批量生产的话，这些未免太过复杂，很难保证效率和质量吧。”

　　这话一出，气氛凝重，所有人齐刷刷的看向林知许。

　　林知许直面回应:“刘师傅说的不无道理，‘向阳系列’的生产方面确实会是个大问题，我们初步计划是小范围的生产。它是作为工装的一种，并非完全去取代所有的女工装。”

　　苏念初补了一句:“就像是自选菜，可供选择的那种。”
　　林知许走到黑板前，在会议的黑板上画了个草图:“我们可以划分任务，流水线的作业和标准件分开来，再固定重组。”

　　刘师傅盯着图看了好一会，问了一句:“你这个设计是怎么想出来的。”

　　林知许冷静作答：“一些是自己琢磨的，还有一些是参考了一些以前的资料。

　　刘师傅目光盯着她紧，半天才开口:“你这个设计手法，我以前见过，我师傅就是这样干的。”

　　郑书记皱眉:“刘师傅，你是不是扯远了。”
　　刘师傅认真回复:“小林，这手艺难得有的，如果真是传承下来的，那自然是要问个明白的，毕竟传统手艺不能丢。”

　　这时，一些人的目光回落在林知许的身上。

　　她缓口气，不急不躁的说道：“刘师傅真是厉害啊，我们家确实是有家传的技法，我母亲传给我的。”

　　“你母亲可是姓林。”

　　“是的。”

　　刘师傅盯着她看了几秒，点点头：“姓林，那就对了。”

　　她没再继续追问，直到会议结束都在保持沉默。

　　会议总结：成立“向阳系列试产小组”，林知许当组长，苏念初为副组长，其他科的人员配合调动。

　　散会后，王大志叫住林知许：“刘师傅说的那些，你也别想太多，她就是很注重传统，老派人了。””

　　“明白，我就干好该干的。”

　　——
　　第二天一早，场面热闹。
　　从前都是张彩凤八卦别人的分，如今回旋镖落到她自己的头上。
　　那位刚成年的女孩，正是厂长的千金，之前一直在外地，最近才回来的。
　　她来原本是想体验生活，那曾想碰上张彩凤这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人，自然是忍无可忍。
　　厂长亲自过来坐镇，处分了张彩凤。
　　也是从那天起，她安分了不少。
　　林知许和苏念初就是当中的围观群众，看到张彩凤从趾高气扬到话都憋不出来一句，实在有趣。
　　苏念初在一旁吐槽道:“关系户对上硬茬，可不就是鸡蛋碰上了石头了，该!”
　　今天这场戏，还真是大快人心。
　　“本小姐有赏，今天我们买肉吃如何呢？”
　　一向如此，苏念初负责掌管钱财，林知许负责安心花钱。
　　“那我可得宰一顿，吃牛肉吧。”
　　“好，本小姐今日心情尚佳，当然可以。”
　　“那波士顿龙虾，西餐厅呢？”
　　“去你的，林大小姐又在开玩笑了。”
　　“苏大小姐，明明是财~大~气~粗~哪里会计较这点小钱。”
　　“又不是只有我的，你个败家的。”
　　“是的也对，吃点白菜意思一下吧。”
　　“白菜多贵，我们吃我家里带的咸菜配馒头，又省钱又顶饱。”

　　——

　　第三天一早，门卫张叔拦下了林知许，递给了她一封来自苏州的信。
　　“小林同志，有你的信，是苏州寄过来的。”
　　“谢谢张叔。”她接过信，走在一旁查看。

　　【家母尚有林兰芷遗物，还望速速来取。
　　沈清岚之女】

　　第四天，林知许和苏念初请了一天的假，登上了去往苏州的列车。

　　按照信里的地址，找到了溪水巷17号，老太太坐在门口恭候多时。

　　她手上捧着一个木匣子，见两人来，卖力起身走向二人。

　　老太太缓缓开口:“听母亲说过，这里面装的是林姨的制衣笔记和一些针法样式，还有一封书信。”

　　“现在交由你们，望好好保存。”她双手将这个木匣子奉上，林知许双手接过。

　　老太太起身去往房里，拿了一件月白旗袍。

　　交代着:“这是林姨生前最喜欢的，也是最为满意的作品，现在也一并交由你们。”
　　这件衣服保留的很好，一看就是悉心熨烫过，小心存放的，没有灰尘，还是那样的光彩熠熠。

　　这一刻，是传承的开始。

　　当晚回城，两人又是一夜难眠。

　　刚回到家，便打开看了里面的那封信。

　　【倘若有一天，吾遭不测，这里的记载的技艺，希望沈妹好好保管，切勿落入钱姓人的手里。

　　此技艺可传，当传于重视技艺之人。身体可灭，技艺当永存不朽。】
　　林知许指尖摩挲着泛黄的书信，珍重的说道:“看来我们的目标又明确了几分。”
　　苏念初接下话茬，认真肯定:“没错，重启云想，势在必行。”

　　那份技艺的厚重，渗透二人的真心。

　　前世未完的梦，今生当续写。

　　未解的谜团还在，而且一直困扰着林知许，信里所提的钱家人，究竟指的何人。
　　那位出言毫不客气的中年男人，究竟是意外还是冥冥之中的老熟人。
　　一切是前世的因，今生又当是何种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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