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 全员攻略计划

作者:snowore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少女(2)


      -
      圣诞夜近在眼前。这天直到临近黑夜的时候,伊莎贝尔才完成了魔法史作业。她揉了揉眉心,终于能从椅子上站起来,离开办公室前关上了灯。下到一楼,她看见巴沙特女士立在窗前,背影孤单。窗外传来孩子们的欢声笑语,衬得房子内部更加安静。突然,老女士身体一抖。哦、原来是个雪球被扔了过来、砸在玻璃上。
      最近几天又下了场雪,天空总是雾蒙蒙的。越到一年的末尾,太阳也躲起来不愿意见人。伊莎贝尔经常是看着书,便分不清现在究竟是什么时间,因为视野内永远是白茫茫一片,光线柔和却略显阴沉,不像过去的日子那般黑白分明。
      “老师,您晚上想喝些蔬菜汤吗?”伊莎贝尔准备做晚饭了。
      “不、我不饿,你自己吃点喜欢的吧。”
      “可是……”算了。伊莎贝尔清楚老师的脾气,没有再劝,去地窖里拿过冬的蔬菜。当她路过客厅时,听见有人敲门。这个时候,会是谁呢?她一边想着,一边小跑过去开门。
      门外,阿不福思朝她笑了笑。
      “嘿、伊莎。”他说,“我想着、也许你会想和我一起装饰圣诞树?”
      “现在吗?”伊莎贝尔朝窗边望了一眼。
      老女士侧头,摆摆手说:“去吧,别在意我。”
      女孩儿轻轻关上身后的大门:“走吧。”
      话音刚落,她立刻双手交叉抱臂、感觉冷。
      两人并排走在路上,伊莎贝尔走得很小心,注意着脚下的路,防止被薄冰滑倒。于是氛围显而易见地过于沉默,或者说、是意外的沉默。她原以为男孩儿会像以前那样大大咧咧地同自己聊些有的没的,但他今天似乎缺少那份心情、她也一样。有什么东西正在微不可见却一点一点地改变着他们——我们一般称之为成长。
      最终还是阿不福思先开口,带着熟悉的抱怨意味:“你有好几天没来找我了。”
      伊莎贝尔“嗯”了一声:“忙着学习。老师对我要求很严格。”
      “学习多没劲啊,一个两个的都是书呆子……”
      “对了!你知道吗,阿不思要回来了。”
      这一瞬间,伊莎贝尔感到自己心跳加速,忙问:“星期几到?”
      “不确定。他写信说要回来过圣诞夜都是上礼拜的事儿了!梅林才知道他星期几到。”
      伊莎贝尔兀自点头,不说话了。
      不少街坊邻居的花园里都摆好了巨大的圣诞树,树顶上的星星闪闪发亮。她忽然想起自家的前院还是空荡荡的,妈妈对这种事情倒是不怎么在意,每年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过去了。不如说是简单的过分吧,没有任何节日氛围。不过,今年她可以同邓布利多一家人过节。这是她所能想到的、现在比过去唯一好的一点。
      傍晚时分,两人挂满了大半棵树,还剩顶端的部分。
      “你想要哪个?天使娃娃,还是这个雪花?”伊莎贝尔仰头问站在凳子上的阿不福思,向他分别展示自己左右手中的挂饰。
      “呃……”男孩儿犯难了,稍微弯下身子,“靠近点儿,我看不清。”
      伊莎贝尔把手凑近他的脸,见他眯着眼睛,又补充:“雪花是最常见的样式,带闪粉。天使娃娃有翅膀和光圈,长得很可爱,就像……”她顿时哽住了——就像阿莉安娜。
      “还是这个好看。”阿不福思拿走天使娃娃,把它挂在靠近星星的地方。他双手掐腰,欣赏着自己的得意之作,却没有发现底下女孩儿的表情已经有所变化。她将自己湿润的蓝色眼睛藏入阴影之中,唯独露出微笑的嘴巴,便无人察觉。
      不久,坎德拉夫人叫他们进屋吃饭,伊莎贝尔说自己还是待在外面吹会儿风。

      这位夫人担心地说:“伊莎,无论如何你得吃些东西,不能饿着肚子。”
      “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没关系。”女孩儿说,“我不饿。”
      她一开始立在屋檐下,把手放进口袋,却被冰凉的硬物硌得浑身颤抖。她掏出那物件,思绪又飘向远方,那是阿不思特意给她的钥匙、她至今不知道它属于哪一把锁。她一直以为那晚只是个梦,毕竟他来得如此匆忙。但第二天,金属的温度提醒着她、昨晚不是梦,阿不思真的来过她的房间——他吻了她的额头与她告别。
      她只希望他快些回来,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
      她想念他的声音和话语,它们能使她摇摇欲坠的心彻底安稳下来。
      伊莎贝尔走上通往阁楼的台阶,坐在数不清是第几个阶面上吹风。冷风拂面,她感到自己那颗因阿莉安娜而烦躁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如果有人能顺手泼我一盆凉水就再好不过了,她这么想着,与此同时、也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好冷。
      才短短几秒钟,她就肯定自己是感冒了。
      伊莎贝尔蜷缩起来,犹如一只受冻的猫。当她纠结到底要不要回屋里烤烤火时,夜空上绽放的烟花打消了她退缩的念头。伴随噼里啪啦的愉快响声,红的、黄的、蓝的、绿的、紫的,五颜六色的星火散开来,花雨般坠落,映亮人们的笑脸与无声的山谷。
      她看得入了神,耳边是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
      等等、好像有谁在叫她的名字?伊莎贝尔愣怔着、下意识地往四周看去。她的眼神掠过风景,最终凝在台阶下面一个瘦长的身影上,光绕着他的头发游移,她看见他的瞳孔里溅出莹亮的水花——那个人是她的朋友、她的少年。
      她站起来,脑子里什么也没想就这么做了。她呆呆地站在原地,从高处向下望着阿不思。他好像朝她说了什么,但她听不见、环境音混合在一起,对方的心意便传递不来。然后,她看见他走上第一个台阶,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阿不思在她面前站定了。
      “我说、回去吧,会感冒的。”有些吵,他不得不提高声音,一面说着,一面把围巾解下来,轻而缓地系住伊莎贝尔的脖子。他看见她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心中产生的第一个念头却是笑、他正要这么做的时候,被对方抱住了——她的身体很冰,这是他心中产生的第二个念头。
      伊莎贝尔的手臂环住了阿不思的脖子,这男孩儿很是为难地、把手落在她的腰上。
      她瓮声瓮气地:“我很想你。”
      “我知道。”阿不思说,“所以我回来了。”
      烟花落幕的时刻,伊莎贝尔才放开了阿不思。
      她的双手被对方捧起,感到手心传来源源不断的暖意。
      “听阿不福思说、你在练习熬制魔药?”阿不思用手指抚过伊莎贝尔的手背,确定表皮没有因烫伤、烧伤而留下的凹凸不平的疤,才放下心来,继续问:“需要帮忙吗?”其实他还想说,就算有疤也没关系,因为他现在会用魔法了、只不过还是会害怕她受伤就是了。
      伊莎贝尔摇头,却说:“你没有给我回信。”
      “什么信?”
      “你知道是什么信——”女孩儿看着他的眼睛,“你收到了、对吗?”
      他是决不能在她面前装傻的。
      阿不思放下她的手,笑着说:“伊莎、我们一定要说这件事吗?”
      他只想陪她过一个简简单单的圣诞夜、仅此而已。

      -
      今晚的结局是,阿不思·邓布利多气走了伊莎贝尔·卡特。不难想象,如果他能说出心中的秘密、让这女孩儿好受一点,结局就不会如此。但他仍像过去那般,选择了以谎言作答。
      本来这也不失为一种解决办法,毕竟他的谎言能以假乱真。但他总不会想到伊莎贝尔并不是能搪塞过去的——关于他的支线任务仍未完成,她便肯定他没说心里话。
      这个认知让伊莎贝尔感到挫败,她的心理大概是:试想一下吧,你最好的朋友明知你心急如焚,却依然用谎话对付你、不痛不痒,挫败便由此而生。她以为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是那种无话不谈的程度,现在看来却好像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诚然,她理解阿不思有权利保守自己的秘密,但她却止不住地从另一个方面想,他宁愿憋在心里也不愿与她倾诉,难道她就是这般不值得依赖、不值得信任吗?这女孩儿被自己的想法伤到了,一时间还想不开,头也不回地跑了。
      她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奇怪,她以前从来不会过度思考朋友对她的看法,只按照自己的想法活。但现在,好像一碰到与阿不思相关的事情,她就难免会胡思乱想。他要走的时候,她得逼迫自己不去见他;他刚走没几天,她告诉自己不需要觉得孤单;就连他回来了、近在眼前,她也不得不提醒自己,没关系、他既然保密就有他的理由,她不该这么伤心的。
      阿不思明白她心里不好受、她离开时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一切。但问题是,这男孩儿并不知道自己的好友一下子想了那么多事情,不然他一定会去追她、向她解释自己的真实想法。可他没有。他就那样站在原来的台阶上,目送她的背影逐渐消失。
      阿不思·邓布利多面对情感就不像他面对功课那般在行了,多少有些迟钝。
      去到霍格沃茨的第二个月,生活步入正轨。他开始淡忘离开家里的不舍,埋头于各种活动之中,过得充实且满足。直到他结束一天的任务,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帷幕,才会想起以前的许多事情。夜晚就是拥有让人怀想过去的魔法,不是吗?阿不思的脑袋里出现了伊莎贝尔的身影,他不由得想她这时候是不是也躺在床上睡不着,是否也和自己一样互相想着对方?第二天起床,他把这无缘无故的怀想归因于刚开始的不习惯。等到他数不清是第几次在梦中看见她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是想她的——他想回戈德里克山谷看看她。
      接着他收到那封关于阿莉安娜的信。
      这封信让他变成了个十足的哑巴。
      与之相关的过往不算愉快,他没有回信。
      但今天再次证明了,伊莎贝尔对真相的执着令他震惊、也令他苦恼。
      他下了火车,刚进前院就看见伊莎贝尔坐在冷风里发呆,急着叫她回去、还没来得及见妈妈和弟弟妹妹。她走之后,又过了会儿,阿不思才回过神般地走下台阶,准备把行李放回屋里。
      阿不福思站在楼梯下面,问:“为什么不告诉她?”
      阿不思没有接话。
      “安娜又回地下室了。伊莎亲眼看见她魔力暴动,差点受伤。她就像我们的家人,应该知道关于安娜的真相,你不这么认为吗、阿不思?如果不是牢不可破的誓言,我早亲口告诉她了……她真的很害怕、也很担心。”
      “害怕和担心不能解决问题。”
      “那你呢?”阿不福思陡然拔高声音,“你害怕吗?你担心吗?你只关心自己又看了多少书,学了多少东西!你知道阿莉安娜最喜欢什么故事吗?你给她讲过几个?你——”
      “如果真的有办法,我发誓会找到它,好吗?你能不能冷静点,别像小孩子那样胡搅蛮缠?”阿不思沉沉地呼吸,语气平静下来,“阿不,我已经在找了。我的魔药学得了‘杰出’,如果有哪种药可以抑制魔力暴动,我向你保证、我一定能做出来。你不能毫无根据地指责,我也在意安娜、就像你和伊莎同样地在意她,明白吗?”
      阿不福思不说话了,但他的胸膛仍然上下起伏,显然是控制着怒火。阿不思耐心地等待他变得冷静。四分钟后,这男孩儿黑着一张脸拿过了他的行李,二话不说往家里走。阿不思知道他想清楚了,因为不好意思低头,才硬邦邦地用行动道歉。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黑夜中,仍旧睡不着。
      他想,不能接受真相的或许反而是自己吧。

      他确实没必要再隐瞒下去,这尤其会伤透伊莎贝尔的心。
      想到她离开时的表情,他起身出门,身上还穿着黑色的长袍,在风里飘荡。
      他飘到卡特家的门前,对着门锁使出阿拉霍洞开开锁咒。瞧、魔法改变生活。感谢梅林,他终于不用架着梯子爬进伊莎贝尔的房间了,这省去他不少汗水和力气。当然,夜半来客的身份可不值得夸耀,他摸进客厅时决定好,就看一眼、如果她睡着了自己就悄无声息地离开,尽管他感觉自己迫切到没法等待第二天的日出了。
      伊莎贝尔当然没有睡着。
      这种情形下,她怎么能坦然睡着?
      她的思绪乱七八糟,忽然听见脚步声。她没当回事儿,以为是妈妈回来了、酒馆人少的时候她就会提前下班。可最后她看见是谁靠近自己的床边?
      ——阿不思!
      感谢梅林,伊莎贝尔也终于不用绞尽脑汁地猜测他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她一看见那根闪着微光的魔杖就懂了。谁叫他现在是个巫师,不再和她一样只是个普通孩子呢。她承认自己心里稍微发酸,故意侧过身子,将后背留给他,什么也没说。
      她希望他知难而退,反正她也没想着要他亲自来安慰。
      然后她感觉到一只手试探着揉了下她的肩膀。伊莎贝尔索性闭上眼睛,不断在心里给自己催眠,就说自己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她要是真睡着就好了,那样就不会犯难,因为她真的很想回头看阿不思、听他要跟自己说什么话。
      不过她强行忍住了,她没忘记自己还生着气,便不打算理他。不如说、并非不想理他,而是她怕自己心情不对劲,很多话不过头脑就吐出来,这样不好。她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得过分情绪化,也不想让他以为自己是个脆弱的、不堪重负的女孩儿。
      她听见阿不思说:“你拿着钥匙,我都进不去阁楼……”
      那竟然是阁楼的钥匙!伊莎贝尔又睁开眼睛,她差点要转回身子。
      “我等了很久、也没等到你回来,外面很冷……”
      她又怀疑自己是做梦吧,怎么感觉对方的话语掺杂着可怜巴巴的意味。开什么玩笑,这是阿不思、不是阿不福思!她在心里叫嚷着让自己清醒点——这绝对是个梦。
      她还是没给出反应。
      随即,伊莎贝尔感到后背承载上一股重量,不算很重、只是恰好彰显出对方的存在。接着,耳畔突然放大的声音令她打了个颤,羽毛扫心般的发痒。
      “我不是为这事来的。”阿不思变了语气,“伊莎,你看看我、拜托。”
      他的语尾词成功让她的自制力崩溃,伊莎贝尔转过身,借着月光看见阿不思正低垂着头看她,又听见一声轻笑融化在黑夜之中。但他很快收敛起笑容,可能是觉得不合时宜,用平常的语气郑重地说:“对不起、我骗了你。”
      完了、伊莎贝尔反倒更愧疚了。
      她红了脸,轻声地说:“是我不该追问你,抱歉。”

      -
      这可不是什么无聊的“道歉游戏”,就此打住吧。起码我们知道伊莎贝尔和阿不思都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且乐于改正。他们一同走出卡特家的房门,去往阁楼。这晚的圆月出奇得亮,一路上堆叠的不是白色雪花、而是银屑般的镜子碎片。伊莎贝尔的手被男孩儿握着,掠夺走他的体温,才不至于全身发冷。
      这是两人自秋天分别起第一次同时进入阁楼。
      月光从大而净的玻璃窗照进来,借着光、他们甚至能看清书柜和书脊上的文字。
      半明半昧的光影笼住阿不思,伊莎贝尔站在窗前等他。他很快地找出自己需要的那本书,放在掌心撑开,到了伊莎贝尔身旁。女孩儿看清了夹在书页间的东西。
      “我见过这张照片。”她说,“之前无意间看到过一次。”
      阿不思解答了她的疑惑:“这个人是我父亲。”
      伊莎贝尔不说话了,她感觉阿不思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便静静地等待下文。
      今夜注定是个与众不同的夜晚,她已有所预感。
      “我们搬到戈德里克山谷之前,和麻瓜共同住在一个镇子上。一切都很美好,没有半点不愉快的事情。父亲平时外出工作,周末就抽出时间、有时候陪我下棋、有时候陪阿不福思运动、有时候陪阿莉安娜排练剧本。但是……”
      阿不思顿住了。
      伊莎贝尔从侧面看见他皱起了眉毛。那张清秀的脸如同一张白纸被人捏成一团,每一条纹路都隐藏着复杂的情感,或是悲伤、或是纠结、或是愤怒。她体会到海水般的心情上泛,将整个人淹没,轻轻地叫了声对方的名字。
      “如果你不好受的话,别说了。”
      “我没事,我只是……”
      阿不思看了她一眼,扯出个寡淡的微笑。
      “但是、阿莉安娜某天独自溜出家,我们没一个人知道她去了外面。她可能只是想散散步,或者看看天上的飞鸟,可她遇到了三个麻瓜。伊莎、你知道的,巫师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他们早觉得我们几个行为古怪,就‘理所应当’地缠上了安娜。她胆子很小,经受不住那些污蔑,发生了魔力暴动,被失控的力量伤到一部分神经。我父亲气坏了,连夜找到那三个麻瓜,对他们用了恶咒,之后被抓到阿兹卡班,去世了。”
      “我父亲的事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那些麻瓜死了。可阿莉安娜,如果让魔法部知道她受了伤,一定会把她关进圣芒戈医院。安娜余生都会被视作是疯子,永远不能和家人见面——我们绝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我母亲给阿不福思用了魔咒,确保他会一辈子保守这个秘密,所以他没办法告诉你真相。我也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只准备把秘密带进坟墓和它一起死去。”
      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伊莎贝尔抱住了他的身体,把头藏在他的头发下,向他道歉。现在,悔恨无时无刻不在蚕食她的心,她为自己的偏执道歉、她没想到得知真相的代价是要揭开那么深的伤疤,她甚至看到阿不思在流血,感受到他如此疼痛。而她呢,她竟然还误会他没把自己放在心上,怀疑他们之间的友谊只是一个人的独角戏!可怜的安娜——她的眼泪哒吧嗒地掉落,砸在地板上、还有阿不思的肩膀上。

      “伊莎?你哭了吗?”
      但伊莎贝尔搂紧他,两条手臂箍着他的骨头。他们的皮肤隔着衣料贴近,听得到彼此咚咚咚的心跳声。阿不思好像被绳索勒着,胸膛发闷,几乎无法呼吸。就是这样、他的语气越是温柔,越是表现出平静的模样,伊莎贝尔就越是愧疚、越是痛恨自己,哭得越凶。
      她想自己真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
      尤其是,游戏系统的提示音也随之响起:
      【支线任务:让阿不思·邓布利多倾诉秘密,已完成。奖励魔力值已发放。】
      放过伊莎贝尔吧,她简直要晕过去了。这提示只给她一种错觉,好像自己是为了获得魔力值才做出之前的事情。但她根本没必要这么想,大家都知道她是因为发自真心地在乎阿莉安娜才这样做的。没办法、这女孩儿习惯把错误揽在自己身上。幸好她遇到的是阿不思,换作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只怕会利用她的心理将人掌控拿捏。
      她哭狠了,阿不思也措手不及。
      理论上来讲,该哭的是他才对?这男孩儿心中慌乱,完全没了平日的条理。他想着自己该说什么止住她的泪水,耳边却飘来她糊成一片的呜咽声,直接是毫无头绪、就算有头绪也顾不上整理了。所以他只好说“别哭了、乖”,差不多是照搬母亲哄阿莉安娜所使用的花招。
      早知如此,他或许就不该跟她坦白。
      他想、她的嗓子哭哑了,眼睛怕是也哭肿了吧。
      等伊莎贝尔终于累得流不出泪时,阿不思的肩膀已经失去知觉、又麻又僵。女孩儿则像条爬上岸的咸鱼,依旧挂在他身上一口一口喘着气。她的眼睛针扎般刺痛,只好半眯着,脑袋也是一片混沌,没力气思考。
      她听见阿不思问:“还哭吗?”
      不哭了、她身体里的水分全流干了。
      但伊莎贝尔连这句话也说不出口,用鼻腔“嗯”了一声。
      阿不思笑了,他以为她还要哭下去呢。
      他说:“歇会儿吧,擦擦脸。”然后他一只手支撑着伊莎贝尔,防止她摔倒,又用另一只手的袖口轻轻擦干她脸上泛着水光的泪痕。他不敢用力,因为女孩儿的脸蛋太柔软了,他的袖口恐怕过于粗糙,一用力、那感觉就像用砂纸磨石头般难受。
      最后,尽管伊莎贝尔再三保证自己可以一个人回去,阿不思还是把她送回了家、一直到亲眼看见她躺上床,才放心地离开。好吧、今晚的确是个与众不同的夜晚,伊莎贝尔此前从未流过这么多的泪水,比浇灌戈德里克山谷的阵雨还要来势凶猛。人在困倦的情况下极易入睡,不到十分钟,伊莎贝尔就进入了全新的梦境……

      -
      伊莎贝尔·卡特做了个神奇的梦。
      她梦见那只纯黑色的猫儿。
      星河流转,微草轻扬,她的裙摆如大雪纷飞。
      猫儿为她引路,她们再次来到之前那个山洞。
      伊莎贝尔远远望见洞口处散出紫色荧光,几点星火般的碎片朝天际飞去、在途中湮灭。一种命运般的感召叫她走进那里,她扶着岩壁不断深入洞穴。
      紫色的光不像阳光那般耀眼,而是如水般温润,晕开涟漪,将她圈入怀中。她所踏过的土地之上,开出一簇簇色彩炫丽的花,枝叶舞蹈着向仍是昏暗的穴内蔓延。数只萤火虫闪烁着经过她身旁,与她一同探索未知的尽头。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长时间。
      当她到达山洞尽头时,看见一个女人朝她微笑。
      对方白得发亮、略微透明,一束光将她衬得圣洁如天神。
      “我的孩子,”她这样称呼伊莎贝尔,“终于见到你了。”
      猫儿迈步至她的脚边,她弯腰让它跳上自己的肩膀,动作优雅,如同是弯腰舀了一勺清泉。她玫色的卷发长到腰间,浓密而光泽,弧度犹如大海的波纹。伊莎贝尔从未见过如此美艳而高贵的女人,尽管她带着微笑,眉眼间的神色却显出不可亵渎的淡漠之感。
      她不禁慌乱:“请问、您是……?”
      这样的人一旦见过便不可能忘记,她确定自己没见过她。
      “你可以称呼我为——世界意志。”
      世界意志?伊莎贝尔在心中重复道。
      “不用我说、你应该知道自己因车祸死亡了。但你本不该死、是冥府的人犯了差错,他们错使你提前消亡,我正是为此而来、为了修复这个错误。你的灵魂会在这个世界飘荡,但必须以‘爱’的力量作为支撑,否则过不了多久、你就会真正地‘死亡’。”
      “不过目前看来,你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你爱你的家人与朋友,他们也同样地爱着你,所以你得以长久地存在,已经整一年了。但命运、命运不会让你好过。伊莎贝尔,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你不可能永远地呆在这儿。迟早有一天,你的灵魂会因空茫而毁灭,你必须趁此之前回到自己的世界——汲取人们的‘爱’,这是你唯一的出路。”
      “再提醒你一点。有些人生来带着强大的力量,那些人的情感也有着常人无法比拟的炽热,如果你能得到对方的‘爱’,远胜于得到数个普通人的‘爱’。但相反地,这不是件容易做到的事情。爱也是需要争取的。”
      伊莎贝尔的声音闷闷:“我明白了。”
      短短几分钟,她接受了太多信息,心情不亚于刚刚来到魔法世界时的复杂。她原以为自己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并感谢命运让她死而复生,却从未想过这一切并不是它的馈赠,甚至其实只是它用来消遣时光的一个游戏。
      是啊、她的命运就是命运的游戏。
      阴差阳错地死了,还得计算着如何避免灵魂消亡、早日回到现实世界。
      命运……
      那么魔法世界原本的命运是怎样的呢?
      伊莎贝尔决定试一试:“您是世界意志、是无所不能的神。请您告诉我怎样才能帮助阿莉安娜摆脱困境吧。”
      “她难逃一劫。”世界意志说,“这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神不含任何怜悯,只是陈述着冰冷的事实:“一个默然者,不出意外的话,十岁之前就会命丧黄泉。更何况、她的兄弟……她注定会死于自家兄弟之手。”
      “这不可能!”
      伊莎贝尔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个预言。
      她知道阿不思他们是如何对待妹妹的,他们怎么会害死她、怎么会?
      面对她脱口而出的反驳,世界意志冷然一笑。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这不是偶然、而是必然。”她话锋一转,“但、如果你没有来到这里,他们的结局会暗淡收场。可你来了、既然你来到了这里——”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的孩子。”
      世界意志的眼中淌出诡谲的流光,那抹笑容的含义无从探寻。
      “我可以改变她的命运……”伊莎贝尔喃喃。
      她如今站上天梯,再跨一步便能推开命运之门。
      可谁知道大门背后、迎接她的是好运还是厄运呢?
      “你当然可以。只是、作为与命运的交易,你得付出代价。”
      伊莎贝尔被神旋涡般的眼神卷入其中。
      “默然者终生无法摆脱默默然的纠缠、那是一种邪恶的物质,以宿主的精神为食。如果你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力代替阿莉安娜承受折磨,她就能活下来。”
      “我愿意。”
      世界意志愣了一下。
      她没想到伊莎贝尔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但也仅仅是短暂的一瞬,这位神明便透出无所谓的漠然来,她已知悉对方的想法。而且,她在那一瞬间,看见了这女孩儿的命运。那是经过数次意外后得出的、再也不会产生任何变化的——完美无缺的命运。
      所以神说:“如你所愿。”
      “还有、把这只猫交给阿莉安娜。它身上蕴藏的自然之力能让她舒心。”世界意志说完,随着一道白光闪过、不见了踪影。
      伊莎贝尔从梦中醒来,天已大亮。
      如同心中的巨石被移走,她感到无比轻松。
      既然自己注定不属于这个世界,用多余的生命换取安娜平安,便算不上什么令人纠结的事情。她只希望自己离开那天,她最爱的朋友们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一个人也不能少。
      /
      圣诞夜如期而至。
      雪停了、地上的雪还没融化。
      或许是世界意志的话起了作用,伊莎贝尔终于见到阿莉安娜。她感觉小姑娘整个人又瘦了一圈,本来就没几两肉的脸颊看起来更加消瘦。于是、她抱住对方的时候也不敢用力,却又好似被她凸出来的骨头硌得酸痛——至少人没事儿,伊莎贝尔高兴地想。
      快要开饭了,坎德拉夫人叫几个孩子请巴沙特女士一同来过节。这位孤身一人的老女士不曾被她热心的邻居所遗忘,但她本人并不想加入盛会、或许是怕自己被节日洋溢的欢乐气息弄得格外感伤。对于伊莎贝尔的极力邀请,她一口回绝。
      “你们过你们的,别管我。”
      “老师,大家都希望您能来。坎德拉夫人也做了很多您喜欢的菜。”
      “不去。”老女士拉开椅子,戴上眼镜。
      伊莎贝尔便明白她这是铁了心要沉浸在工作之中。
      她叹了口气,走出房门。阿不思、阿不福思还有阿莉安娜三个人在外面等待她带来好消息。好吧、对阿不福思来说,他更希望伊莎贝尔带来的是坏消息,因为时至今日,他依然害怕那个不苟言笑的“老巫婆”。
      “巴沙特女士不想来吗?”阿不思问。
      伊莎贝尔用无奈的眼神回答了他。
      “哎呀、我就说嘛,她一看就像是那种喜欢清净的人。说不定她还觉得我们几个人在一起特别烦人呢!走吧走吧、咱们赶紧回家吃饭,我等不及了!”
      伊莎贝尔还想再努力一下,阿莉安娜被她牵着一只手、乖乖地站在原地等她,不像自己缺心眼儿的二哥那样跑得快。阿不思也帮着她想办法,想说辞。
      这时、一只猫头鹰在他们的注视中飞来。
      “我说各位——你们还吃不吃饭啊?”
      阿不福思在外院门口大声催促。
      但没人顾得上理他。

      猫头鹰送来一个信封、里面应该装着一张硬质卡片。
      伊莎贝尔看见封皮上写着:寄给姑婆巴希沙·巴沙特女士。
      是老师的侄孙子!
      那位温柔又好心的先生!
      伊莎贝尔一下子沸腾起来,她说了声“稍等”,便转身进了里屋,噔噔噔跑上二楼,连门也不敲,直接闯入办公室,手里捏着信封,上气不接下气。
      “我说了不去。伊莎贝尔,你连规矩都不懂了吗?”
      老女士不喜欢咋咋呼呼的孩子,而且她也压根没听清女孩儿说了什么。
      “老、老师……”伊莎贝尔平复着呼吸,“有您的信。”
      她笑着说:“是您的侄孙子!”
      但、巴沙特女士并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表露出欣喜。
      她向后靠住椅背,说:“拆开看看。”
      私人信件、这么做不太好吧,伊莎贝尔犹豫着没动作。
      老女士又说:“拆开它。”
      伊莎贝尔只好小心翼翼地打开信封,尽量不破坏漂亮的火漆。
      里面果真是一张硬质卡片,写着:圣诞快乐。
      写信人的花体字很有辨识度,笔锋凌厉却不花哨。
      问题是、除了这几个字,就再没有其他内容了。
      “我打赌是一张写着‘圣诞快乐’的卡片。”老女士拉开办公桌的抽屉,“伊莎、过来瞧瞧。我每年都会收到一模一样的东西,这已经是连续第五年了。告诉我,他的笔迹跟以前比起来有所长进吗?”
      巴沙特女士把其余几张卡片一同放到桌面,叫伊莎贝尔过来看。
      显然、这卡片只是份用来搪塞人的圣诞礼物。
      这位先生的形象顿时在伊莎贝尔心里大打折扣——
      哦、这个叫……伊莎贝尔看了眼信封表皮的寄信人那栏,这个叫“盖勒特·格林德沃”的先生,他的态度实在是太敷衍了、尽管她是如此感谢他的实验室。
      伊莎贝尔莫名有些生气。
      她觉得自己的老师不该被这样对待。
      生气让她变得胆大,这女孩儿索性拉起老女士,她今天绝对不会让她一个人过圣诞夜!老女士被她的“出格举动”吓了一跳,不过最终还是“半推半就”地跟她下了楼,被几个孩子前后左右拥簇着进了邓布利多家的房子。
      阿莉安娜意外地没有被她周身的低气压所压制,小姑娘抬头问她:“您能给我讲个故事吗?”
      老女士“哼”了一声,开始讲她以前给学生们讲的那套魔法史内容。
      阿不福思听得头都大了,满脸痛苦,就差痛得在地上打滚儿。阿莉安娜则半懂半不懂地听了会儿,然后眨着眼睛说:“我不喜欢这个故事。”
      巴沙特女士正要说“爱听不听”,伊莎贝尔笑着递给她一本童话集。老女士不说话了,随手翻开一页,清了清嗓子,“那就说说这个夜莺的故事……”
      不得不说、巴沙特女士不愧是老教授,能把童话讲得像魔法史一样得枯燥乏味。不过伊莎贝尔能看出来她在努力绘声绘色地讲述、就像个用功学习的学生。幸好小安娜也听得津津有味。她和站在墙边的阿不思相视一笑,两个人短暂地忘记了第二天又要分别的事实。
      可她的心脏猛地一抽——
      伊莎贝尔的手紧紧攥住裙子,脸色不变。
      她告诉自己、这只是与命运交易所付出的代价。
      /
      当晚,伊莎贝尔立刻写了一封信,寄往遥远的邻国。
      因为感触良多,她写得十分顺手,洋洋洒洒就写了数页信纸。
      但她拿着成品从头看到尾,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苛责,就把信纸揉成团扔了出去,重新写第二封信,并时刻提醒着自己一定要客观、客观、再客观。这还不算,为了表达自己的真实心意、同时掩饰背后的不满,她又特地装了少量耐放的饼干一同寄了过去。
      这件小包裹直到圣诞夜后的第一周才抵达收件人手中。
      那是个遥远的邻国、过了寒冬依旧飘雪的冰雪之国。
      浑身白羽的雪鸮用着实不太优美的嗓音叽喳叫着,试图唤醒躺在大树枝干上的男孩儿。这男孩儿阖着眼,双手抱头,稳稳当当地小憩。几朵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颤动两下没了踪影——他砸出去一根树枝,眼睛睁开、看着那只雪鸮疯狂地扑棱翅膀。
      他转头俯视树下的两个人:“干什么?”
      那头金色的头发恣意飘飞着,犹如冰封的太阳光。
      树下两个男孩儿抖着身子,半天没吐出一个字眼。
      金发男孩儿眯缝着眼,又折下一根树枝,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们。
      那双碧色的眼睛犹如冻结的湖面,不起波澜。
      其中一个终于肯说话了,断断续续地:“格、格林德沃……他们、他们叫你下来吃饭。”
      “知道了。”
      金发男孩儿一说完,树下的两个便如同死罪赦免般、撒腿就跑。
      盖勒特·格林德沃就再次把树枝砸向那只吵了他好眠的雪鸮。这小东西学聪明了,提前飞出去老远,没让他砸中,然后又老老实实地飞回来,呈上包裹。
      盖勒特正用左手揉着额头,他刚醒、昏昏沉沉的。一股火在心里燃烧,看什么都不顺眼。他伸手扯过包裹,三下五除二地撕去包装,拆开信封时还把信纸撕成了两半。
      “亲爱的盖勒特·格林德沃先生,我叫伊莎贝尔·卡特……”
      他的眼神扫过去,上半页还没读几行,就把所有的信纸扔到树下。
      不过还有几块饼干。
      他拿起咬了一口,接着吃下整块。
      是该去吃饭了。
      盖勒特从树上跳下去,正好踩住那几张可怜巴巴的纸。
      黑色的墨水已被雪水洇湿,混合成脏乱的一片。
      他甩了下头发,融进皮肤的雪让他没那么想要发火了。
      他走到一处篝火前,靠着横卧的树木坐下。
      “哟,可算来了。”一个十七岁的男孩儿把烤好的鱼递给他,“喏、专门留给你的,没人咬过。怎么样,够意思吧?”
      盖勒特垂眼看着那团黑炭般的“食物”,手也不伸。
      如果对方有点眼色,就该把这东西收回去、男孩儿的确这么做了。
      盖勒特又叫那只雪鸮过来。
      雪鸮遵从命令,带着一个只剩碎屑的纸盒飞回来了。
      冰天雪地中,盖勒特·格林德沃平生第一次想知道烤雪鸮是什么味道。

      -
      伊莎贝尔付出的代价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她只是偶尔感到心脏像被一只手挤压,伴随针刺般的痛,连带着呼吸困难,不过忍十几分钟就没事了。这女孩表面不显痛苦,最多是额头缀满汗珠,但人们以为她整天干活、总是要热些,没有察觉到不对的地方。
      自圣诞夜后,阿莉安娜的状态一直很稳定,精神逐渐恢复,面色日复一日地红润起来。按照世界意志的交代,伊莎贝尔用鱼干把黑色的猫儿忽悠回了邓布利多家,并祈求它能为阿莉安娜留下来。猫儿早上依然会出门闲逛,傍晚时分则准点回来,也相当于在这儿定居。它不再排斥阿莉安娜的接近,到后来慢慢习惯对方的存在,愿意主动凑到她跟前了。
      某天,小姑娘蹲在地上给猫儿顺毛,说:“我们叫它‘伊莎贝尔’好吗?它有一双和你一模一样的蓝色眼睛。你是伊莎,那它就是小伊莎。”
      伊莎贝尔握住猫儿的一只爪子,上下摇了摇:“你好啊,‘伊莎贝尔’。我也叫伊莎贝尔、伊莎贝尔·卡特。很高兴认识你。”
      猫儿叫了两声,大概是表示同意。
      恭喜邓布利多家的人们可以“永远”与“伊莎贝尔”在一起了。
    插入书签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10354433/7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