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花农家女上位记

　　“下雪了。”姜司遥看着窗外纷纷扬扬飘下来的雪花，言语间是止不住得兴奋。

　　紫阳县地处西南，又四面环山，冷空气不易侵扰。在姜司遥的记忆里，紫阳县下雪是很难得的事，而像今天这样密集落下的雪花，更是难得。

　　今日她和姜南樾都正好休息。姜南樾此时正在房间做功课，姜司遥兴奋得跑去院子里转圈玩儿雪。

　　姜南樾听到窗外的动静，支开一扇窗，只见白茫茫的天地间，一位身着本色麻絮棉袍容貌清丽的女子在雪花中旋转，脸上是不可多见的开怀大笑。

　　姜南樾也被她的笑容感染，隔着窗户大喊：“姐姐，下雪了怎么不叫我一起玩儿？”

　　姜司遥笑着停下来，望向他：“阿樾快来。”

　　姜南樾飞奔到院子里，和姜司遥一同转圈。他俩都张开双手，旋转，大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和自由，似乎天地间的一切都被他俩的怀抱所接纳。

　　停下来时，两人皆是一阵天旋地转，待缓过来，对视间又扑哧一声笑倒在一起。

　　夜晚来临，雪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落得更密更急，院子里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姜司遥拿出提前备好的木炭点燃取暖。

　　她望着屋外纷飞的大雪有些犯愁，只希望尽快停雪，否则明日出行十分不便。

　　晚间倒是停过一阵，但那会儿她已睡熟，所以并不知道。但早晨醒来时，院子里的积雪比昨日更厚，并且还在持续累积。

　　姜司遥心里觉着不妙，这大雪来得奇怪，持续时间又长，若再继续下，恐对百姓不利。

　　两人捧着烤熟的红薯做早饭吃。

　　“姐姐，家里的木炭不多了。”

　　因紫阳县冬季最冷时温度也在零上，加之冬季时日较短，不过两月，故姜司遥所备木炭不多。

　　她数出三十文钱给姜南樾：“下学后去木炭铺买些回来。”

　　姜家两姐弟颇费了些时间才分别到达县衙和私塾，大雪几乎封住了路，让人难以前行。

　　因大雪的缘故，今日无案子需要升堂，姜司遥到时，叶叙白已在二堂听取市令禀报，而她也错过了当日的点卯。

　　“西二街新来的商户已验市籍；但东三街有一铁器铺未在制造的器物表面刻上铁器铺名字，县令看此事该如何？”

　　为了方便追溯源头，按律令所有器物都应刻印其所属店铺名字。

　　“限三日整改，违者没入所有器物。”

　　“是。”回禀结束，市令便径直离开。

　　叶叙白看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姜司遥：“路可是不好走？”

　　姜司遥踏进堂内，脖子上是用旧衣服裁成的围脖，头上也只是找了一块厚实的布包着，虽撑了伞，但身上依旧沾染了不少风雪。

　　姜司遥解下头巾，拍了拍肩膀上的雪，弯腰行礼：“县令，错过点卯实属不该，但因大雪封路，所以今日来晚了些。”

　　“安福，倒杯热茶来。”安福小跑着去倒热茶。叶叙白走过来扶住姜司遥的双手起身，他解下她脖颈上的破旧围巾，把他的皮毛围脖围在了她脖子上。

　　“县令......”她觉得叶叙白此举有些不妥。

　　此时安福已倒好热茶端了来，叶叙白打断了姜司遥即将要说出口的话：“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一杯热茶下去，果觉五脏六腑都温暖了不少：“谢县令。”

　　“你如此瘦弱，怎穿得如此单薄，若感染风寒，这个时节一时半会儿难以好全。”

　　“县令可是小看我了，我虽看起来瘦可说不上弱，只因常年忙于家务、农活，故都是紧实的肌肉，身体好着呢，风寒几乎不会找上我。”

　　这话姜司遥是一点没夸大，她爹娘在世时几乎没怎么操心过她的身体健康，甚至因为身体太好经常被村子里的人问究竟是吃了什么才从不生病，她爹娘也只能回说就是些寻常食物，倒也没特意吃什么补品。

　　姜司遥一直觉得她的身体天赋异禀，也正是因为这幅好身体，才能支撑她在她的爹娘去世后依旧好好生活。

　　“这么说，倒是我多余担心了？”

　　“县令的关心，我只会感激，怎会觉得多余。”姜司遥赶紧找补。虽私下叶叙白和她以朋友相称，但毕竟是她的上司，总归还是要多拍拍马屁。

　　“司遥你这嘴说出来的话，总是让人爱听。”叶叙白无奈地笑。

　　上午雪停了一阵，姜司遥趁午膳期间去炭火铺买木炭，虽叫了姜南樾下学后去买，但见这雪不知什么时候又会再下起来，加之担心炭火卖光，便趁这空档赶紧去买了。

　　好在姜司遥还算幸运，去到炭火铺时，刚好还剩下最后一秤木炭，姜司遥全买了下来，又多付了些钱让炭火铺的伙计帮忙送到家里去。回县衙时路过私塾，姜司遥让门口的小厮和姜南樾说一声不用再买木炭，她已买了。

　　最要紧的事做完，姜司遥心中一块石头落地，近期都不用再担心取暖的问题了。

　　申时，临近下直时间，却有人来报东三街一老翁行走时不慎摔倒，竟当场死在了路上。

　　叶叙白和姜司遥带着仵作和几名衙役迅速赶到现场。虽是雪天，但四周也已围了不少人，徒留老翁孤零零地躺在人群中的空地上。

　　只见其状况惨烈，老翁身着有些破旧的麻絮蕴袍，外罩以楮树皮制成的纸裘，旁边散落两个竹编的篮子，此外再无他物，而他的脑袋附近，都是被鲜血染红的白雪。

　　叶叙白和姜司遥对视，她立马会意。

　　姜司遥提高嗓门：“现场可有人看见是怎么一回事吗？”

　　一中年女子从人群中走出：“禀大人，我是斜对面那间铺子的老板。事情是这样的，我本想着今日大雪也没什么客人，欲早点打烊，正准备关门，就见这卖菜老翁沿街走着，我当时还惊奇，这般大的雪，他竟还上街卖菜，也不知他如何从村子里走到县里来的。那两个篮子就是他平日里拿来装菜的，如今空着，应当是卖完了，所以准备回家。只是，哎......”

　　中年女子回忆起当时的惨烈情景，有些不忍说下去，姜司遥也不催促，待缓过来后她才接着说：“这老翁是个可怜人，儿子应征入伍死在了战场上，他的老伴儿几年前也去世了，就剩他一个人，靠着自己种的蔬菜为生，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把自己种的菜拿到县里来卖。那么远的路诶，他就靠着自己这年老的双腿行走，只是没想到，他竟会因为雪天路滑摔死在了大街上。”

　　说完中年女子忍不住落泪，姜司遥又问了其他两名看到现场的人，都说老翁是因为走路时不小心被冰雪滑倒才摔死的。

　　仵作验尸完毕，确认老翁确实是因为摔倒时后脑勺着地而亡。

　　叶叙白叹了口气，吩咐手下给老翁下葬等事宜，以安抚这名不幸的亡魂。

　　刚说完，眼见着天上又飘起雪花。叶叙白叮嘱围观的百姓一定要慢行，非必要不出门，以防再发生类似的事件。

　　回到县衙，叶叙白依旧愁容满面，今日之事给他造成了不小冲击：“阿遥，你说我这个县令是不是当得太失职了，竟让无辜百姓丧命。”

　　姜司遥倒了杯热茶给叶叙白，他却没心情喝。

　　“县令，这种事乃属意外，谁都不愿意发生，但我们还有补救之法。”

　　“何补救之法？”

　　“这雪还不知道会下到几时。虽你已派部分衙役去清扫积雪，但衙役人手有限，终究敌不过雪一直下，那这种事情就有可能还会再发生。故我思量是否可以让百姓去清扫积雪？”

　　“百姓？”

　　“对，我们可以征集青壮年去清扫积雪，然后按照人头算，每清扫一次积雪，即发一秤木炭。这样既可以解决道路雨雪湿滑，又可以解决许多贫苦百姓买不起木炭的问题，暂缓冬日的寒冷。”

　　叶叙白略一思衬，便同意了姜司遥的方案：“玄生推荐你做我的私人幕僚果然没错，司遥你虽为女子，却有大智慧，若你能入仕，定会有一番大作为。”

　　“县令愿意用我，不因我是女子而对我有偏见，我才当真是感激不尽。”这话姜司遥倒是发自内心而说。

　　如今的南国，男子当政，女子只能在家相夫教子，但全身心投入相夫教子那是官家贵族和富商妻子的特权。底层的女性，被迫遵循着上层阶级的制度，但现实生活并不允许她们真的这样做，若只靠男方一人赚钱，那根本不够维持一家人的生存。故她们也必须在外谋生，还要兼顾家里的劳作和孩子的养育，哪一边都不能落下。

　　姜司遥初来县衙时，倒也是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毕竟从未有人见过女子在官府里当差。虽只是没有官职的私人幕僚，但也已经足够惊世骇俗。

　　姜司遥不听别人的议论，也不管别人对她上下打量的眼光，只专心做自己的事。过了一段时间，大家倒也习以为常了。在南国，虽没有女子当官，倒是有不少女子自己做生意，况且私人幕僚实在不算正儿八经的官职，久而久之大家就把这事当做和其他女子做生意一般的情况来看待。

　　姜司遥打小就懂得一个道理：只要时间够久，无论何事都会被迫习以为常，只要习以为常，那世上就没有另类一说。

　　所以，她需要做的，就是坚持做下去，做到让别人习惯，让大家一看到私人幕僚就想起她姜司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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