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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
退房那天刚好是周日,陈喻尧掐准时间提着行李箱下楼,将钥匙放在前台。
“退房。”
一如既往平淡的声音让南嘉正在整理登记信息的手指顿了顿。
还真走啊。
她抬起头,压着情绪说:“好的,稍等。”
然后低头办理退房手续。眼角余光不受控制地瞟向陈喻尧脚边的行李箱,黑色的箱子立在那里,往上,是他随意握着拉杆的手。
南嘉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哪怕只是随便一句客套话。
但是想着陈喻尧应该不想再跟她废话了吧,话到嘴边绕了一圈,又被她咽回肚子里。
陈喻尧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说:“你想说什么就说。”
“啊?”南嘉眼神有点呆滞,“没什么。”
反正说了也没用,还不如不说。
“好。”陈喻尧没再追问,说:“再见。”
南嘉也说:“再见。”
陈喻尧微微颔首,拉起行李箱,转身推开了那扇玻璃门。
他的背影在逆光中显得有些模糊,很快就融入了门外的光影中,消失不见。
什么嘛。
南嘉站在原地,望着空荡荡的门口。
算了,走了也好,省得她天天想东想西。
她发了一会儿呆,才拿起陈喻尧放下的那个钥匙,慢吞吞的挪上楼,按流程去做退房检查。
房间里还残存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的柑橘香气,跟他衣服上一模一样。
床铺整理的很平整,几乎看不出睡过的褶皱,桌面擦得干干净净,就连垃圾桶都被清空了。
就好像从来没有人在这里出现过一样。
南嘉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她不由自主地环顾四周,视线扫过每个角落。
虽然知道这样很傻,但她还是期待能发现一点被陈喻尧遗漏的东西。
衣服,充电器,哪怕一支笔。
那样,或许她就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给他发条消息,说:“你有东西落在这里了。”
可是,没有。
陈喻尧带走了所有的属于自己的东西,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让她从中找到借口的物品——除了那台风扇。
南嘉眼睛一亮。
微信消息提示音也同时响起,连着好几声。
她点开查看。
[陈喻尧(表情):对了,风扇没办法带走。]
[陈喻尧(表情):我联系了废品回收。]
[陈喻尧(表情):麻烦你帮忙处理一下,谢谢。]
南嘉:......
好气哦。
都走了还敢让她帮忙。
她用力戳着屏幕,回:[好。]
陈喻尧很快回过来:[嗯。]
屏幕渐渐暗下去,南嘉心里又开始泛酸。
他们短暂的缘分,就到这里为止了吧。这个聊天框,大概也不会再亮起红点了。
手在那个红色的删除键上停了很久,最终还是没舍得按下去。
既然说了再见,那就期待再见好了。
想通之后,南嘉点下返回键拨出一通电话。
“喂?”
男人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旁边似乎还有人问了一句“是谁啊”。
“邵刚!”南嘉语气恶狠狠,“你能不能把宾馆那破床换一下!有你这么开店的吗?!”
邵刚被她吼的一愣,随即笑道:“怎么了?客人投诉了还是找你麻烦了?”
南嘉说:“那倒没有。”
邵刚:“那你还敢这么跟我说话?”
南嘉咬牙:“虽然你是老板,但是所有事情都丢给我一个人负责,还问我敢不敢?”
她一件件罗列宾馆出现的问题,包括水管爆了那件事。
“好好好,”邵刚无奈,“别生气了啊嘉嘉,哥回来给你带上海特产,给你涨工资。”
上海上海又是上海。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但是哪个打工人会拒绝涨工资这种条件呢?
南嘉:“你自己说的。”
“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行,”南嘉说,“还有,我下午想请个假。”
邵刚问:“你跟我扯这么多就为这事?”
南嘉心说当然不是。
“没,主要还是宾馆的事。”
“行呗,这事不急。”那头的邵刚答应的爽快,“假我准了,一会儿找个人过来替你。”
邵刚在她们这片地方属于小霸王一般的存在,人脉广的很,找人帮忙这种对他来说都是小事。
反正晚上还有保安值班,南嘉也不担心,应下之后处理完陈喻尧交待的事,收拾东西回了家。
-
南嘉买了一大包零食,以及各种口味的汽水和冰棍儿。
吹着空调抿着雪糕,电视上再放个喜欢的电影,别提有多爽了。
可惜自从开始打工,她就很少有这种可以尽情放松的时候了。
无情的资本家!
南嘉在心里骂了邵刚两句,刚好在楼梯口撞上出来扔垃圾的孙丽芳。
“嘉嘉,”孙丽芳看着她手里的大包小包,问:“你怎么现在回来了?下午不上班啊?”
南嘉点头:“我请假了。”
“那正好,”孙丽芳说,“李江林想吃奶糕,一个人回去也是闲着,你帮我监督他写作业,我给你们做吃的。”
“......”
行吧。
“好,”南嘉举起两只手,“我先把这些东西放回去。”
“快去快回。”孙丽芳说。
南嘉跑回家把东西放好,又拿了几根冰棍和几包吃的才下楼。
孙丽芳进去的时候没关门,南嘉跟她打了声招呼就去了李江林房间。
李江林早听到门口的动静了。
孙丽芳那大嗓门,他想忽视都难。
李江林说:“你怎么这么听我妈的话啊?她让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南嘉撅着嘴,把手里的东西塞给他:“怎么,你敢不听?再说了,我是看在奶糕的份上好吧。”
李江林当然不敢。
“哎,”李江林叹气,“我妈什么时候能像蓉姨一样就好了。”
蓉姨就是南嘉的妈妈。
她出事那年南嘉才在念小学,李江林还小,记忆中她的形象不大清晰,只记得是个很温柔的女人。
虽然孙丽芳和南嘉的妈妈是关系特别要好的朋友,但是两人性格却天差地别。
南嘉她妈妈性子软,说话也喜欢轻声细语,属于教导型。
但是孙丽芳就不一样了,她说话,必须要让周围的人都能听到,而且你还不能反驳,就算反驳了,也不能不按照她的话去做,属于专制型。
“知足吧你。”南嘉用胳膊肘杵了他一下,“赶紧写作业。”
李江林跟南嘉不一样,他从小就成绩好,所以不用她讲题。
南嘉乐得清闲,就在一旁吃着薯片看他写。
过了一会,她开始挑刺:“你字好丑。”
李江林:“......”
他们两个都受了孙丽芳的影响,凑在一起老喜欢说话,但没几句是好听的。
“你先让我写完再说行吗。”李江林说。
南嘉挑眉:“行吧。”
李江林写作业的速度还是挺快的,拿孙丽芳的话来说,就是懒,干什么事都喜欢拖到最后一刻。
他把写完的本子都装进书包,才问:“对了,你今天怎么想起来休假,帅哥不追了?”
这个帅哥指的当然是陈喻尧。
南嘉双手往床上一撑,身体后仰,“追什么追,人都走了。”
李江林“哦”了一声。
虽然南嘉老爱在他们面前说喜欢哪个帅哥,但那些都是网上,谁也没当真。
陈喻尧不一样,是实实在在出现在她生活里的人,而且还是第一个。加上她这几天老是魂不守舍的样子,明显是真的上心了。
李江林把手搭在她肩上,安慰,“你长这么漂亮,失去你是他的损失。”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南嘉欣赏的看了他一眼,“英雄所见略同。”
两人眼神一对,抬手击了个掌。
孙丽芳端着一盆杨梅进来,刚好看到,就问:“又密谋什么呢你们两个?这么开心。”
两道声音同时说:“没什么啊。”
“心虚,否认这么快干什么,我又不问。”孙丽芳把杨梅放在桌上,“邻居送来的杨梅,说是老家亲戚自己种的,我已经洗过了。”
南嘉拿起一颗就往嘴里放。
“先去洗手!”孙丽芳往她手上拍了一下。
南嘉懒得动:“干净的,不用洗。”
李江林有样学样。
孙丽芳讲她们两个不注意卫生,小心细菌感染。
看见一旁装好的书包,她往李江林脑门上弹了一下,“哟,终于舍得写完了,我还以为你留着它将来给你生儿子呢。”
李江林痛呼一声,“妈!”
南嘉还在旁边坐着呢,他不要面子的吗。
“自己妈自己姐姐你还害羞。”孙丽芳笑,“等会出来吃奶糕,还有,你们两个想好晚上吃什么,我是懒得动脑子了。”
两人连声说好知道了,让她赶紧出去。
-
奶糕做了好几种口味,孙丽芳拿了一些送给邻居,剩下的就让南嘉和李江林消磨时光。
两个人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南嘉想看恐怖片,李江林想看武侠剧,最后终于达成一致:看喜剧。
结果笑的前仰后翻,被孙丽芳嫌吵强行换成了家庭伦理剧。
晚上孙丽芳又做了麻辣拌。
南嘉吃的又香又撑,嘴甜甜的连夸孙丽芳手巧,李江林说她谄媚,又被孙丽芳教训了一顿。
走的时候孙丽芳给她装了奶糕,又拿出一袋杨梅给她。
南嘉拿了奶糕,不想拿杨梅,“我下午都吃过了。”
孙丽芳强行把袋子塞进她手里,“吃的是人家给我们家的,这份是给你的,以为你不在就让我先放着了。”
南嘉抿嘴:“哎呀孙姨,连吃带拿我怎么好意思嘛!”
孙丽芳“嘿”了一声:“你这孩子,学谁不好学李江林,跟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拿着,明天上班吃。”
南嘉趁机抹黑:“那邵刚哥不得骂死我。”
“我看他敢!”孙丽芳护短,“他要敢因为这事骂你,我就找她妈唠唠嗑去。”
邵刚最怕被他妈和各种七大姑八大姨催婚了。
南嘉朝她撒娇:“孙姨你最好了。”
“就你嘴甜。行了,赶紧回去,晚上别玩手机早点睡。”
南嘉笑嘻嘻跑了。
什么陈喻尧什么戛然而止的缘分什么再见,统统被她忘在了脑后。
因为吃得太多,南嘉没多久就开始犯困。
她打着哈欠洗漱,刷牙的时候听见有人敲门。
以为是孙丽芳或者李江林又来送什么东西,就直接叼着牙刷去开门了。
结果门口站的人变成了陈喻尧。
南嘉太震惊,一没留神就把牙膏沫咽了下去。
她愣了半晌,才取下牙刷,问:“你怎么来了。”
陈喻尧穿的衣服还是中午离开时那套,头上多了一顶黑色棒球帽。
他的语气在客厅里暖黄光的映衬下显得莫名柔和。
“我想起来,我好像还欠你一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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