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于她

　　期末临近，顾诗愿来肖家的次数愈发频繁，多半是为肖鑫楠补习功课。效果立竿见影——肖鑫楠的成绩原本在班里稳居中下，上次甚至直接挂科，气得沐秋当即把她的生活费减半。
　　“妈，我错了！下次一定好好学，别减生活费行不行？”肖鑫楠拉着沐秋的手连连求饶。
　　“不行。你姐姐是高知分子，你半点没学着还挂科，减生活费已是最轻的惩罚。”
　　一旁的肖希愿看热闹不嫌事大，插话道：“沐姨，她这成绩再逼也没用。”
　　“姐姐说得对！”肖鑫楠连忙附和。
　　“不如别上学了，来公司从基层做起？”肖希愿故意逗她。
　　肖鑫楠分得清上学和上班的轻重，立刻表态：“我选上学！”说着抓起书包就冲回房间用功去了。
　　沐秋望着她的背影，对顾诗愿笑道：“还是你能制住她。”
　　如今顾诗愿的补习已然见效，更得沐秋偏爱。“这次考得好，假期不光不给你布置作业，还带你出国旅游。”
　　“真的吗？太好了妈妈！”肖鑫楠高兴地搂着沐秋亲了一口，转头就拉着顾诗愿上楼学习。
　　肖希愿刚从公司回来，就听见楼上的动静，紧接着便看到肖鑫楠拽着顾诗愿的身影。自从上次餐厅一别，她总觉得顾诗愿在躲着自己，其实并非如此——近期长顾集团正与辉实集团陷入白热化的博弈，辉实意图入股长顾，却遭到顶层股东的集体反对，他们认为长顾与隆尧本属同盟，可信度极高，外来资本风险重重。
　　午饭后，顾诗愿主动起身收拾碗筷，肖希愿紧随其后走进厨房。终于，她忍不住开口：“最近怎么少见你？是在躲我吗？”
　　“没有啊，姐姐，期末了得加吧劲复习。”
　　“那就好。”得到满意的答案，肖希愿转身欲走，却被顾诗愿拉住了手臂。
　　“姐姐，我想去你那儿当助理，可以吗？”
　　“当然可以，暑假过来？”
　　“现在就行吗？我已经辞职了，想先做兼职过渡。”
　　“没问题，我稍后让秘书给你打电话交代工作。”
　　“好。”
　　这天的肖希愿心情格外好，偷偷给肖鑫楠塞了不少零食，给李康打电话时还直接转了钱，说他生日快到了让买礼物——可李康的生日明明还有一个多月。傍晚送顾诗愿回家时，她还特意带对方去买了些生活用品。
　　“姐姐，我自己有钱买的。”
　　“马上你就是我助理了，上司给下属买份见面礼，合情合理。”顾诗愿看着她理直气壮的模样，竟无力反驳。
　　肖希愿离开没多久，一辆黑色轿车便停在顾诗愿面前，车门打开，一位身着职业装的女人恭敬上前：“小顾总，董事们要召开会议，您需出席。”
　　“祁妍也会去？”
　　“祁总已在会场等候。”沈梦源拉开后座车门，待她上车后，在副驾汇报起董事们的态度：“董事们仍不认可辉实入股，一来顾虑安全问题，二来辉实当前的实力对长顾而言并无实质助力。”
　　辉实在H市虽属顶尖，但往上还有长顾与隆尧两大集团，二者互补共生，辉实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多余的存在。“辉实这两年一直在研发新品，听说斥巨资招揽人才，却始终未有突破。”沈梦源补充道。
　　“是柔雾项目？”
　　“正是。”化妆品业务是集团的参股项目之一，此外还有药品、服装、珠宝等领域，而美妆板块及相关子公司，早已全权交由肖希愿、顾诗愿与祁妍三人负责——毕竟，只有女人最懂女人的喜好。
　　“柔雾项目我们去年就已收尾，辉实本也该结束了，只是他们高层执意要追求更轻薄的质地，才一直僵持。”顾诗愿淡淡说道。
　　“高层？是肖总？”
　　“嗯。想要质地更薄，粉扑取量或许会增加，同时细腻度也需提升，肖姐姐的想法不错，只是解决起来要费些功夫。”
　　“长顾去年已攻克这个难题，今年上新的云纱气垫广受好评，多个平台的博主争相推荐，一度卖到断货。”
　　抵达会议室时，祁妍已在桌前落座。此次会议涉及集团全产业，需通过视频连线召开，这意味着她们能见到各自的父亲。投影布上，诸位董事身着西装端坐，长顾集团掌权人——顾诗愿的父亲顾慎坐在正中。父女俩已有一年多未见，重逢竟在这样严肃的职场场合，二人眉眼间的相似度极高，顾慎年轻时亦是大学里的风云校草。
　　会议持续了近两个小时，直至晚上九点半才结束。“辉实想入股长顾，简直痴心妄想，怕是冲着柔雾方案的核心信息来的！”“柔雾去年就结束了，我看他们是盯上了未公开的羽柔项目！”视频那头，董事们议论纷纷，言语间不乏对肖希愿的贬低。顾诗愿全程多由沈梦源代为发言，祁妍听得清楚，暗自替董事们捏了把汗。
　　“既然是未公开项目，他们怎会知晓？莫非公司有内鬼？”顾诗愿的话语带着敲打，长顾的保密工作向来严密，想要窃取信息难如登天。会议结束后，有董事竟转而指责她的穿着：“刚放学就来参会，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年纪轻轻这般随意，恐给公司带来不正之风。”顾诗愿未作回应，径直转过椅子，背向了他们。
　　无人知晓，顾诗愿的爷爷作为集团控股人，早已立下遗嘱，身后大部分股份都将留给她，剩余部分才分给父母与哥哥。在她完全具备掌权能力前，暂由父亲顾慎代理。董事们对此一无所知，只当少一个人便少一个障碍。
　　祁妍再也坐不住了：“人家年纪轻轻还在上学，为公司创造的价值却比你们这些元老还多！”
　　“你怎能如此说话？在座的都是集团功臣！”
　　两人唇枪舌剑，看似平常的对话实则句句带刺，明夸暗讽董事们年事已高，办事效率大不如前。
　　“好了，都别争了，今天就到这里，散会。”顾慎的声音平息了争执，随即吩咐助理挂断视频。
　　此次会议的最终方案由祁妍提出：让长顾以最优价格收购辉实，变相实现辉实的“入股”。祁妍向来鬼点子多，多数方案都颇具成效，但这次却失了分寸——辉实是肖希愿父亲的毕生心血，收购之举无疑是往她心上割肉。顾诗愿坚决反对：“这手段太卑劣！爷爷从小教导我们，想要的东西就得光明正大地去争，这样才有意思。”她太清楚那些老董事的手段，他们定会想方设法打压辉实，压低其股价，逼其不得不接受收购。爷爷在世时便常说，商场虽腥风血雨，但绝不能用背地里的小动作，那太失体面。顾纪与顾慎兄弟二人，唯有顾慎真正铭记了这番教诲。
　　“你提这个方案到底想干什么？”顾诗愿质问道。
　　“没什么，肖希愿想入股，我不过是帮她一把。”
　　“这叫帮？分明是把她推上刀尖！”顾诗愿话锋一转，“你很喜欢秦语，对吗？”
　　祁妍抬眸看向她，眼神复杂。
　　“即便你不说，我也看得出来。但你若敢动肖姐姐，不光我们做不成朋友，你和秦语也别想有好结果。”顾诗愿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祁妍竟真的被唬住了。她与秦语的相识本是一场乌龙，可动了真心后，便如顾诗愿一般，只想将那个人牢牢抓在身边。
　　一场闹剧落幕，顾诗愿全无胃口，让沈梦源直接送自己回家。刚进门，顾慎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阿稚，最近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
　　“会议上祁妍提的方案，你怎么看？”
　　“太卑劣了。爷爷从小就教我，想要的东西要光明正大地去争，这样才有意义。”
　　“好。快期末了吧？考完试要不要来我们这儿玩玩？”
　　她已有许久未曾回家，父母思念她，她亦想念他们。可今年不同，她要去给肖希愿当助理，要待在姐姐身边。“不了，爸，今年就不回去了，下次再说吧。”
　　“那好，照顾好自己，多给我们打打电话。”每次通话皆是如此，起初顾慎还会劝她几句，屡屡碰壁后便不再强求，只简单问候几句——孩子大了，只要不做伤天害理之事，他们总会无条件支持。
　　期末如期而至，考试周里，学生们非但没有对考试的恐惧，反而满是对放假的期待，挂科的烦恼全被抛到了下学期。考试周一结束，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藏不住的笑容。肖希愿早已在学校门口等候，迎接两位“考生”凯旋。
　　今日时间紧迫，她要带顾诗愿去公司熟悉业务，了解相关业务流程。这本是秘书郑伊的工作，但她偏要亲自操办。将肖鑫楠送回家后，二人便直奔公司。走进办公室，肖希愿将提前拟好的合同放在顾诗愿面前：“签了吧，签完回家收拾下东西。”
　　“收拾东西干什么？”
　　“X国有个棘手的项目，郑秘书需要留在国内处理公务，你得跟我出国。”
　　“我只是个新手，怕做不好。”
　　“你之前不是给祁妍当过助理吗？到了那边，你只需帮我整理资料就好，其他的不用操心。”
　　顾诗愿听罢，拿起笔便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甚至未曾翻看内容。肖希愿又气又笑：“傻丫头，合同不看就签，不怕我把你卖了？”
　　“不怕，我相信姐姐，姐姐才舍不得卖我呢。”
　　肖希愿心中一暖，望着眼前听话又好看的小丫头，只觉得连做梦都能笑醒，怎舍得卖掉她？她抬手轻轻摸了摸顾诗愿的头，忽然觉得这女孩约莫是猫妖转世——有时顾诗愿会歪着头，用那双清澈的眼睛望着她，可爱得紧；有时对某样东西感兴趣，眼珠子便会像猫一样瞪得圆圆的，紧紧盯着不放。她的心，正被这份可爱悄悄融化，对顾诗愿的喜欢，似乎早已超出了对妹妹的情谊，只是她自己尚未察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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