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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
蛰仙谷清晨,伴着满山的鸟兽声。顾辰昨夜回房后便睡了,这是他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睡得安逸,以至于龙渊喊了两次,他都没醒。
白鸣拿着药材和早膳,一早就等在房门外等着,龙渊不停的赔着不是:“哎呦,白鸣小哥,对不住,我家主子确实太累了,再等等,一会儿,一会儿就起!”
白鸣:“叫你主子快点,我不打紧,一会儿公子来了,你们这样犯懒,他会生气的!我可哄不好!”
龙渊又小心敲门,“主子,白鸣小哥儿来送早膳,该起了。”
屋内顾辰还是没回应。
龙渊按捺不住,又有些担忧顾辰身体,一把推开门,以为顾辰又昏过去,谁知看顾辰躺在床上,呼吸匀称,脸色也甚好,的确只是熟睡。
“主子,怎么还没起床,苏时苏公子来了,此刻正在门外等着主子呢。”龙渊趴在顾辰耳边说。
顾辰一听,果真醒了,猛地坐起身,“苏公子来了?快更衣,别让他久等。”
龙渊笑着说道:“果然提苏公子有用。”
顾辰看了眼龙渊,责备道:“你小子怎么不喊我起床,什么时辰了?”
龙渊道:“主子,巳时,其实……属下已经叫了主子两次了……”
顾辰起身洗了把脸,龙渊赶忙为他更衣。顾辰看屏风外没人,小心翼翼问:“苏公子呢?”
“嘿嘿……主子,我是骗……”
龙渊还未把话说完,便听见屏风外有人推门而入。
“早膳就别吃了,把衣服脱了,我要施针。”苏时边说边走进屋子,绕过屏风,直接来到顾辰跟前。
顾辰听到苏时说脱衣服,他停了才穿了一只袖子的胳膊,又看看苏时手里握着针盒。
“还没起床,刚好。”苏时又说了一句。
他已经不似昨夜看着那般慵懒,现在一身白衣,那双桃花眼在顾辰身上上下游走,打量,又落在顾辰的脸上。
顾辰勾唇笑道:“苏公子早啊。”
苏时坐下,淡淡地说:“不早了,师父已经离谷,以后每日我来为你施针。”
顾辰道:“好,有劳苏公子,现在就要开始吗?要我怎么配合?”
苏时放下针盒,用手指了指旁边的圆凳,说道:“躺好,把脉。”
苏时对白术临时交给他的这个任务,是极其不愿意的,一来扰了他的清静自在,二来,他并不能完全把握这三日醉的解毒之法,若是把这人医死了,白术定会责备他。
顾辰给龙渊使了个眼色,龙渊心领神会,“哦,好!”
他赶紧把顾辰外袍脱了,扶顾辰躺好。
“苏公子,好了,来吧。”顾辰突然有点紧张。
“嗯。”苏时也不看顾辰,坐到他身侧,抬手搭在顾辰手腕,指尖触及,顾辰只觉得一凉,又抬眼看了看苏时,苏时垂着眸,十分认真。
阳光从东窗进来,透过镂空细花的窗户,落在苏时的前额和眼睛里。比起昨夜的苏时,顾辰只觉得今日眼前这人,就如冬日里一股清冽的甘泉,白皙的皮肤衬着淡红的唇,长发披在颈后,侧脸精雕细琢,有着一丝清冷于世间的贵气。
顾辰想:“昨夜龙渊说得对,他的确不像世间的人。”
此时,苏时收回了手,打开针盒,对顾辰道:“让你的人退下吧,我施针时,不喜欢有旁人在。”
“好,龙渊。出去候着吧。”
“是,主子,您好好配合苏公子啊,要听话……”龙渊看着苏时,一脸笑意。
“退下……”
“得嘞。”
顾辰屏退龙渊,屋内只剩他们两人。
苏时说的干脆:“上衣脱了。”
“那就只剩底衣了。”
“脱完。”
“哦……”顾辰解开腰带,把上衣脱了个精光。
“躺好。”苏时看着针盒。
“啊……好……躺……”顾辰乖乖照做,苏时持一根银针刺入顾辰手腕之处,看着顾辰说道:“虽说你体内之毒快被清除干净,但还是会有死的可能,不能掉以轻心。师父说这毒已经在江湖消失二十余年,你是做了什么天理不容之事,要让人如此谋害你?”
顾辰眸子里闪过一丝失落,说道:“我啊,大概天生就是被人算计的吧……”
苏时听完不语,深吸一口气,看着手中的针。
顾辰突然感到体内被撕扯,捂着胸口忍痛轻喘着。
“额,苏公子……我有点……难受……可以说吗”
苏时立刻停了手里的针,看向顾辰胸口,却先看到了满身伤疤,他眸光一沉,师父说这顾辰才二十岁,可身上的伤疤看起来已是有七八年的旧痕。每一道伤应该都是硬生生扛下来的。
“当然可以说。”苏时沉声道。
顾辰看苏时停了手中动作,正盯着他胸口,“怎么,苏公子是被吓着了?”
苏时看也不看他,面色冷峻,说道:“不想死就闭嘴。”
顾辰道:“苏公子怎么忍心对病人说这么重的话…不过苏公子真是好医术,方才还说我有可能会死,现在我不想死,是不是只要闭嘴,就可以不用死了?”
苏时白了顾辰一眼,默不作声,顾辰赔了个笑。
顾辰的余毒要比苏时想得严重,他瞥了一眼顾辰道:“你以为我在开玩笑?虽说你体内余毒所剩无几,可这三日醉正适合你这极热的体质,早已深入骨髓,恐怕你还是会有性命之忧。”
“啊……苏公子……我若真死了,能不能把我葬在你这后山,坟边也种棵你院里的海棠树,怎么样?你…”顾辰话还没说完,苏时一根银针刺入,顾辰立刻昏睡过去。
苏时道:“伤这么重,还如此多的话。”又朝门外道:“白鸣,把他的侍卫叫来。”
龙渊进屋见顾辰又睡过去,道:“主子这是怎么了?哎?这……”看到顾辰光着上半身,他倒吸一口凉气……
“无碍,你主子话多,让他睡了。他体内余毒要用别的法子解,只能冒险一试,白鸣,去烧热水,要一大桶。”
“好的公子,我这就去!”白鸣说着,又叫上龙渊和他一起去砍柴。
一炷香后,顾辰就被完全脱了个精光,放进浴桶之中,苏时取了剩余的七星苍兰放入,又施了银针。
七星苍兰虽说可解三日醉之毒,可毕竟是毒药,苏时这一用,早已过了药量,如若不慎,顾辰不但解不了余毒,还会当场毙命。
“看你的造化了。”他看着顾辰那张侧脸,觉得甚是好看,这般模样的男子,死了的确怪可惜的。
顾辰的确美,可又和苏时的美不同,苏时美而不妖,眉眼有英气,眼神却又清澈无辜。顾辰却是透着病态之下的苍白,又露着些无法被驯服的野性。
顾辰沉沉睡着,苏时坐在浴桶旁,顺手拿了瓶药膏,涂在顾辰胸口的几处鞭伤,其中一条鞭痕当初被冯添拿了冰柱折磨,刚愈合不久,还泛着红,苏时只在百里师父扛回来的野兽身上见过如此触目惊心的痕迹,利爪之间的缠斗,也不过如此。
“小小年纪,就受了这么大的罪。”苏时自言自语,手下轻轻涂抹着伤口。
半个时辰后,顾辰便醒了,他被热气包裹,眼前如迷雾一般,又抬手揉了揉眼睛,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是苏时。
苏时见他醒了,放下手里的药膏,盯着顾辰的脸说道:“你醒了,现在觉得如何?”
顾辰没有回答,他突然感觉到下身有些热的难受,低头看了看浴桶里,连底裤也没了,他顿时面红耳赤,“我……为什么没有穿衣服?”
“自然是解毒,以后每日都要如此。”苏时说罢,手探入水中,顾辰顿时直起了身子,却觉得后腰一疼。
“苏公子……你……你干什么……”
“别动……”苏时语气透着股凉意。
“……好……”
苏时掌心抚上顾辰后背,顺势下滑,直到顾辰腰窝……
“额,苏,苏公子……我……你……”
苏时手上使劲,拔出顾辰后腰最后一根银针。
“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一根”
顾辰扭头看,苏时指尖夹着银针。
“原来是拔针……”
“嗯,不然呢?”苏时疑惑。
浴室蒸汽越来越热,顾辰也觉得热,小腹暖流涌动,后腰还有苏时手掌的触感。
“起来吧,好了。”苏时扭头把针盒收拾好。
顾辰虽然也被军中大夫这样治过伤,可是毕竟与苏时才相识一日,屋内也只有他们两个人,浴桶里,没有任何遮挡,让他十分不自在。他的手,无处安放,遮住他尴尬的部位,太刻意。不遮,苏时又一直在他面前。
苏时见顾辰不动,但是脸通红,立刻凑近他,抬手摸了他的前额:“你可有哪里不舒服,脸怎么这么红?”
“嗯……我也不知道……可能我……”
“不应该啊…我这药明明是清热解毒…”苏时皱着眉,边说边为顾辰检查身体各处,又是抬胳膊又是查看胸口,生怕是七星苍兰的毒性又发作。
顾辰在水中紧紧握着拳头,脸更红了,他说道:“无……碍,只是身体有点热了。”
“还是热……难道是药用多了……”苏时疑惑,又拿起顾辰手腕把脉。“你这脉怎么又快了,这个好办,等我再给你施针。”
顾辰连忙把手腕抽走,整个人往水里退,“不用了苏公子,我刚才说了,是被这热水泡的……”
“哦,那你出来吧,往后每日辰时,我会来为你解毒。”
“好……”
顾辰听罢想起身,奈何苏时正一脸认真看着他,让他左右都不敢动。“你……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苏时怔了一下,不解问道:“什么?”
“请苏公子……回避一下……我……穿衣服。”顾辰又说了一遍。
苏时这才明白,嘴角不易察觉地上扬,心想这人怎还会害羞,果然还是医治那些野兽容易。
“白鸣把饭菜备好了,就在院子里。”
“谢谢……””顾辰见苏时转身出了屏风,连忙穿好白鸣为他备的衣服,黑色的外袍,衬得他愈发英气。
院子里,苏时坐在桌旁,白鸣和龙渊正把饭食一一端上。
龙渊见顾辰出来,说道:“主子,您醒啦,快来用饭吧,白鸣做了好多饭菜。”
顾辰应声走过去,在苏时旁边坐下,他脑门还在发烫,似乎觉得刚来的一阵风也吹不清醒。
想到刚才在浴室的情形,顾辰挪了挪圆凳,离苏时远了些,说道:“刚才,多谢苏公子。”
苏时正喝着粥,看也不看顾辰,说道:“不必客气,虽说医人我还是第一次,不过往日谷中受伤的猛兽我也会看护好,自然也会对你负责。”
“第一次……”龙渊小声道。
“是啊,我家公子虽说习得了白先生一身医术,白先生还说公子悟性高,要比他厉害呢。可是我家公子从未出过谷,自然是没有医过人了。”白鸣得意说道。
龙渊听完,只感觉后背发凉,“主子现在可有哪里不舒服……”
顾辰正拿筷子夹菜,他听苏时如此说,也甚是吃惊,没想到他竟成了苏时第一个病人。
“苏公子原来擅长医猛兽?”
“你和猛兽没区别。”苏时想也不想说道。
顾辰听完勾唇一笑。
苏时吃了一口菜,又说道:“你才二十岁,身上为何如此多的旧伤。”
龙渊在旁答道:“主子年少时便与顾将军来这边疆征战沙场,受伤是常有的事。最可恨的是在洛都,围猎时,主子被人陷害,进了诏狱,受了刑,身上才多了这些鞭伤。”
“原来如此。”白术离开之前并没有同苏时说顾辰的身份。“你是将军之子。”
“卫国公顾雍,是我父亲,你听说过他?”顾辰解释道。
“没有。”苏时道。
此时,一只猎隼飞进众人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树枝。
白鸣见到开心大喊:“公子,看,是白目这个小家伙!百里师父回来了,还有二谷主!”
顾辰转头看去,只见一人,散着发,身穿红衣,手执长剑,长相俊美,颇有江湖侠客的风范,身旁另一人满头白发,胡须也尽数发白,一身青衫,像个老道,大步朝苏时走来。
那红衣之人大笑着对苏时道:“我们两个人离开多日,时儿竟多了一名小友,嗯,不错不错,好得很。”
苏时放下碗筷,起身走过去,笑着说:“百里师父,阿翁,你们回来了。”
“时儿近日可还好?为师教你的招数有没有勤加苦练?”百里霜先开口。
“百里师父,时儿不敢懈怠,每日都练习的。”
“哈…哈…哈…那便好,时儿最乖。”百里霜捏着苏时的脸,满口尽是宠溺的话。
苏时看向老者,说道:“阿翁也回来了,时儿想您了。”
老者两手拍着苏时的肩道:“阿翁也挂念时儿,收到白术的书信啊,立刻就启程啦。”
顾辰在一旁看着:“他们也是苏时的师父?”
白鸣对顾辰道:“对啊,顾公子,红衣服的是我们三谷主百里霜。旁边的白胡子老头,是二谷主白头翁,他最宠我们家公子了。”
顾辰走上前,拱手行了礼:“顾辰见过二位师父。”
百里霜上下打量了一番顾辰,说道:“不必多礼,想必这就是白先生信中说的,那位中了三日醉的顾辰顾公子了。”
“是。二位师父叫我顾辰就好。”
白头翁道:“白先生已经和我们在信中说明情况,你在谷中安心养着便是,记住,不要惹祸。”
顾辰说道:“自然,多谢白师父。”
白头翁看向苏时:“时儿,一会儿到我房中来,阿翁有话同你说。”
苏时笑着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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