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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王护妻,断腿之痛
午后的阳光像被揉碎的金箔,透过松枝的缝隙洒在狼族练习场的青石板上,拼出斑驳的碎影。风穿过松林,带着松针的清苦气息,拂过苏清鸢汗湿的鬓角,却没让她紧绷的肩线放松半分。她的指尖悬在半空,三道红色血刃稳稳凝在那里,红光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像淬了血的小刀——这是她练了整整一个时辰的成果,每一道血刃的弧度、亮度,都比清晨时更精准,却依旧没达到她想要的速度。
“咔!”
随着手腕轻转,血刃像离弦的箭般射向十米外的木靶。那木靶是用百年松木做的,质地坚硬,之前顾衍之用弯刀劈砍都要费些力气,此刻却被血刃精准劈中中心,从中间断裂的瞬间,木屑飞溅起来,带着松脂的香气,落在铺在靶下的松针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又进步了。”
顾衍之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他手里提着个粗陶壶,壶身裹着层湿麻布,还挂着晶莹的水珠——是刚从营地的冰窖里取出来的,里面盛着冰镇的薄荷草药茶,专门给苏清鸢解暑。他走到苏清鸢身边,递过陶壶时,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手背,只觉得一片滚烫,显然是练得太急,连体温都升高了。
苏清鸢接过陶壶,指尖触到壶身的凉意,却没立刻打开。她的目光还锁在断裂的木靶上,眉头微蹙,连鬓角的汗珠滑落到下颌都没察觉:“还不够快。”她的声音很沉,带着点沙哑,是练力量时气息不稳导致的,“离大长老给的期限还有三天,血爪的速度比这些木靶快十倍,我得再快点。”
顾衍之看着她眼底的红血丝,心里泛起一阵疼惜。自从昨天她找到那本“父亲日记”,整个人就像被恨意裹住了——每天天不亮就来练习场,直到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才回去,医女送来的补血汤药,她常常忘了喝,最后都凉透了。他好几次想劝她“别太急,身体会垮”,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知道,那本日记里的字字句句,都成了她的执念,现在只有“变强报仇”能支撑她,他不能打断这份支撑。
“先歇五分钟。”顾衍之没再劝,只是拧开陶壶的木塞,一股淡淡的薄荷香飘了出来,混着草药的清甜,“喝口茶降降温,不然等会儿练力量,容易反噬。”
苏清鸢这才接过陶壶,抿了一口。茶水入口冰凉,顺着喉咙滑下去,瞬间驱散了喉咙的干涩,也让她紧绷的神经松了一丝。可就在她准备再喝一口时,一阵极轻的“嗖”声突然从东侧的树林里传来——那声音太细了,像风吹过细针,若不是顾衍之的狼耳天生灵敏,恐怕根本听不见。
顾衍之的身体瞬间僵住,狼耳“唰”地竖了起来,尖端微微颤动,精准地捕捉着声音的来源。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多年的战场本能让他来不及思考,左手猛地伸出去,死死攥住苏清鸢的手腕,将她往自己身后拉——动作快得像闪电,力道大得让苏清鸢踉跄了一下。
“小心!”
他的声音刚落,一道银光就从树林的阴影里射了出来,直奔苏清鸢刚才站着的位置——准确地说,是直奔她的后心。那是支银箭,箭杆是乌木做的,泛着冷光,箭头上刻着吸血族特有的骷髅符文,符文缝隙里还涂着一层淡绿色的药膏——是能压制异族力量的“锁灵膏”,无论是狼族的自愈力,还是苏清鸢体内的吸血族力量,一旦被射中,都会瞬间被压制,连动一根手指都难。
苏清鸢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顾衍之紧紧护在了怀里。他的胸膛很宽,带着松针和阳光的味道,却在下一秒,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噗嗤”一声闷响,像钝刀扎进肉里,带着湿腻的质感。紧接着,温热的液体溅在了苏清鸢的后颈,顺着衣领滑进后背,带着浓郁的铁锈味,让她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顾衍之!”
苏清鸢猛地回头,视线里的画面让她的心脏骤停——顾衍之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像被抽走了所有血色,他的右手死死捂着自己的左腿,灰色的劲装从大腿根部开始,迅速被鲜血染红,那红色越来越深,像墨滴在宣纸上,顺着指缝往下流,滴在青石板上,发出“嗒嗒”的声响,每一滴都像砸在苏清鸢的心上。
而那支银箭,正从他的大腿正面穿透,箭尾露在外面,还在微微颤动,箭杆上的乌木被鲜血浸得发亮,连刻着的符文都像是在“吸血”。
“我没事。”
顾衍之咬着牙,声音有些发颤,却还是努力对着苏清鸢扯出一个笑。他的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冷汗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流,浸湿了他的鬓发,甚至滴进了他的衣领里。他想抬手摸苏清鸢的头,安抚她别怕,可刚抬起手,就因为牵动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气,手又落了回去,紧紧攥住自己的裤腿——他不想让苏清鸢看到自己疼得发抖的样子。
苏清鸢的脑子一片空白,看着那支插在顾衍之腿上的银箭,看着满地的鲜血,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想伸手帮他按住伤口,可指尖刚碰到他的裤腿,就被那滚烫的鲜血烫得缩回手——她怕自己一用力,会让他更疼,更怕那支银箭会再扎深一点。
“医女!快找医女!”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慌乱地朝着营地的方向喊,“有人受伤了!快拿药箱来!”
“别喊。”顾衍之拉住她的手,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急促,“有杀手。”
他的话音刚落,东侧的树林里就窜出五道黑色的身影。他们都穿着紧身的夜行衣,布料是吸光的玄色,连鞋子都是软底的,落地时没发出一点声音。每个人脸上都蒙着黑色的面罩,只露出一双双冰冷的眼睛,瞳孔是淡红色的——是吸血族的特征。他们手里都握着一把短弓,箭筒里插着至少五支银箭,箭尖都闪着寒光,显然是早有准备,专门冲着苏清鸢来的。
“抓住苏清鸢,带回去见长老!”为首的杀手低喝一声,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他抬手就拉满了弓,银箭瞄准的是苏清鸢的肩膀——这次没瞄准要害,显然是想活捉她。
苏清鸢下意识地想凝聚血刃反击,可体内的力量却像被冻住了一样——是银箭的“锁灵膏”起了作用,那淡绿色的药膏气息顺着空气飘过来,压制了她掌心的血色纹路,她的指尖只泛出一点微弱的红光,像风中摇曳的烛火,根本凝聚不成血刃。
“该死!”苏清鸢心里一慌,看着那支银箭离自己越来越近,她甚至能看清箭头上的符文,却连躲闪的力气都快没了——刚才顾衍之拉她时,她的脚踝崴了一下,此刻根本站不稳。
就在银箭快要射中她肩膀的瞬间,一道黑色的身影突然从天而降,速度快得像道黑影,连阳光都追不上他的动作。
是夜宸。
他穿着一身玄色的斗篷,斗篷的下摆很长,落地时扫过地面,带起一阵风,吹得周围的松针纷纷飞舞起来,像一群受惊的蝴蝶。他甚至没看那些杀手一眼,只是微微抬了抬右手,指尖泛出五道极细的红色血刃——血刃比苏清鸢凝聚的更亮、更锋利,泛着冷冽的光。
“唰!唰!唰!唰!唰!”
五道血刃几乎同时射出,精准得像用尺子量过一样,每一道都命中一个杀手的眉心。杀手们连哼都没哼一声,身体就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眼睛还圆睁着,显然是没反应过来就死了。银箭从他们手中滑落,掉在青石板上,发出“当啷当啷”的清脆声响,和地上的鲜血形成刺眼的对比。
整个过程不过两秒,快得让苏清鸢和顾衍之都没反应过来。苏清鸢甚至还保持着“想躲”的姿势,而顾衍之的手还紧紧攥着苏清鸢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夜宸转过身,目光先落在苏清鸢身上。他的银紫色眼眸里闪过一丝极淡的担忧——那担忧藏在眼底深处,快得像错觉,比如他的视线扫过苏清鸢的后颈,看到那片沾着顾衍之鲜血的衣领时,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指尖也微微动了动,像是想帮她擦掉,却又忍住了。
下一秒,他的目光就转向了顾衍之,那点担忧瞬间被冰冷取代,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弧度很淡,却带着十足的轻蔑:“狼族的王,倒是有闲心。”他的声音很冷,像冰粒砸在石板上,“护女人的本事,比打吸血族的本事强多了。”
顾衍之靠在旁边的松树上,身体几乎全部的重量都压在树干上,树皮被他攥出几道深深的指痕。他的脸色苍白得像张纸,冷汗顺着下巴往下滴,砸在地上的血滩里,晕开小小的涟漪。他看着夜宸,咬着牙想反驳——想说“我护她,是因为她是盟友,是无辜的”,可刚一张嘴,就因为腿上传来的剧痛,疼得倒抽一口冷气,话全堵在了喉咙里,只能发出微弱的“嗬嗬”声。
苏清鸢却完全没注意到顾衍之的痛苦。她的注意力全被夜宸的嘲讽吸引了,心里的恨意像被浇了油的火,瞬间烧了起来。她挣开顾衍之的手,快步冲到夜宸面前,伸手抓住他的斗篷领口,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指节都泛了青:“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更多的是愤怒,“是不是你派来的这些杀手?你想杀了我,好没人跟你抢血玉,是不是!”
夜宸看着她眼底的恨意,那恨意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让他的心脏隐隐作痛。可他脸上却没露出丝毫波澜,反而冷笑了一声,抬手轻轻拨开她的手——他的动作很轻,甚至没碰到她的皮肤,只是用斗篷的布料隔开,像是怕碰脏了她,却又在瞬间恢复了冰冷:“我要杀你,需要派这些废物?”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的杀手尸体,语气里满是不屑:“他们连你的一根头发都碰不到,还敢来当杀手?别自作多情了,我来,只是不想我的‘猎物’被别人抢了。”
“猎物?”苏清鸢的眼睛瞬间红了,眼泪掉得更凶,“你把我当猎物?就因为我知道血玉的下落,你才一次次假惺惺地救我,其实是想等我信任你,再把血玉骗到手,是不是!”
“不然呢?”夜宸故意刺激她,银紫色的眼眸里满是“冷漠”,甚至还故意抬了抬下巴,“你以为我之前帮你疗伤、给你药剂,是好心?不过是怕你死了,没人告诉我血玉藏在哪罢了。”
苏清鸢气得浑身发抖,嘴唇都在颤,想再跟他争辩,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咚”的一声闷响——是顾衍之没站稳,身体往旁边倒了一下,幸好他及时伸出手,死死抓住了松树的树干,才没摔在地上。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拉不动的风箱,腿上的血还在流,已经染红了他大半条裤腿,连他脚下的青石板都积了一小滩血,那血滩还在慢慢扩大。
“顾衍之!”
苏清鸢这才想起顾衍之还在受伤,赶紧转身想去扶他。可她刚走两步,就被顾衍之摆手拦住了。他的手在抖,连抬起来都很费力,却还是对着她笑了笑,那笑容苍白得像纸,连嘴角的弧度都在颤:“我没事……你别跟夜宸吵了……先处理杀手的尸体……别被长老们看到……不然又要问东问西……”
他说这话时,目光落在苏清鸢身上,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刚才苏清鸢冲向夜宸的时候,眼里只有对夜宸的恨,只有质问,完全没注意到他的腿已经快撑不住了,没注意到他因为银箭的“锁灵膏”,连狼族最基本的自愈能力都被压制了,没注意到他的冷汗已经湿透了后背的衣服——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腿越来越麻,像是在慢慢失去知觉。
夜宸看着顾衍之的样子,嘴角的嘲讽更浓了,甚至还故意往前走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狼王倒是‘大度’,自己都快站不住了,还想着别人。”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苏清鸢,语气里带着一丝刻意的提醒,“不过,你最好别指望他保护你。银箭穿腿,还沾了锁灵膏,没有半个月,他连走路都难,更别说帮你杀血爪了。”
苏清鸢的心里“咯噔”一下,这才意识到顾衍之的伤有多严重。她看着顾衍之苍白的脸,看着他腿上那支还插着的银箭,看着地上越来越大的血滩,心里泛起一阵愧疚——刚才她光顾着恨夜宸,竟然忘了顾衍之还在流血,忘了他是为了救自己才受伤的。
可这愧疚很快就被对夜宸的恨意压了下去。她回头瞪着夜宸,眼里的怒火更旺了:“不用你管!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夜宸的眼神暗了暗,银紫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无奈,有疼惜,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苏清鸢一眼,那眼神像是要把她的样子刻在心里,然后转身,黑色的斗篷在阳光下划过一道残影,速度快得像风,瞬间就消失在了树林里,只留下一阵淡淡的冷香,和地上五具冰冷的杀手尸体。
“清鸢,别气了。”顾衍之轻声说,他想抬手拍一拍苏清鸢的肩膀,安抚她,可刚抬起手,就因为牵动了腿上的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气,手又落了回去,“先……先把我扶到旁边的临时帐篷里……再找医女来……这里人多眼杂……”
苏清鸢这才彻底回过神,赶紧走到顾衍之身边,小心翼翼地扶住他的胳膊。他的身体很沉,大部分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手臂在微微颤抖,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在升高——那是伤口发炎的征兆。她扶着他往旁边的临时帐篷走,脚步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很轻,生怕牵动他的伤口。
“对不起,顾衍之。”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愧疚,“都怪我,要是我刚才没那么专注练力量,要是我能早点发现杀手,你就不会受伤了。”
“不怪你。”顾衍之笑了笑,那笑容很虚弱,却依旧温柔,“保护你是应该的。我们是盟友,不是吗?”
他说“盟友”的时候,声音轻得像叹息,尾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苏清鸢没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对劲,只是点了点头,心里还在反复想着夜宸刚才说的话——“猎物”“骗血玉”,这些话像刺一样扎在她心里,让她对夜宸的恨意更深了。
他们刚走到临时帐篷门口,就看到医女提着个棕色的药箱,快步跑了过来。医女是个中年狼妖,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带着焦急——刚才有巡逻的侍卫看到练习场的动静,赶紧跑去告诉了她。她看到顾衍之腿上的伤,脸色瞬间变了,手里的药箱都差点掉在地上:“王!您怎么伤得这么重?这是银箭!还沾了锁灵膏!得赶紧拔出来,不然锁灵膏会顺着血液扩散,到时候连自愈能力都恢复不了!”
医女赶紧接过顾衍之的另一只胳膊,小心翼翼地把他扶进帐篷里。苏清鸢站在帐篷门口,看着顾衍之被扶进去的背影,看着他扶着门框的手还在颤抖,指节泛白,心里的愧疚又深了些。可她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往东侧的树林里看了一眼——夜宸已经走了,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只有风吹过松枝的声音,像是在嘲笑她的愚蠢。
而此时,在远处的一棵高大的松树上,林薇薇正趴在粗壮的树枝上,手里把玩着一个小小的银箭头。那箭头和杀手用的一模一样,箭头上刻着吸血族的骷髅符文,还沾着一点淡绿色的锁灵膏。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眼底闪着狠厉的光,像条等着看好戏的蛇。
“真是没想到,狼王竟然这么护着苏清鸢。”她轻声呢喃,声音压得很低,只有自己能听到,“不过这样更好——顾衍之受伤,没力气保护苏清鸢;苏清鸢更恨夜宸,不会再相信他;夜宸想护苏清鸢,却只能用嘲讽的方式,真是有趣。”
她早就知道那些杀手不是夜宸的对手——毕竟夜宸是吸血族的帝王,杀几个小杀手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她派这些杀手来,本来就不是为了杀苏清鸢,而是为了让顾衍之受伤,让苏清鸢和夜宸的矛盾更深,让苏清鸢彻底孤立无援——这样,等血爪出场的时候,苏清鸢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接下来,就该让血爪去‘找’苏清鸢了。”林薇薇笑着说,指尖轻轻摩挲着银箭头的符文,“苏清鸢,夜宸,你们的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说完,她小心翼翼地从树枝上爬下来,像只灵活的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树林里,只留下几片被她碰落的松针,慢悠悠地飘落在地上。
帐篷里,医女已经准备好拔箭了。她拿出一把银色的小刀,在火上烤了烤,消毒,然后又拿出一卷白色的纱布和一瓶黑色的药膏——那是专门解锁灵膏的“解灵膏”。顾衍之坐在床榻上,背靠着帐篷的狼皮壁,双腿伸直。他看着医女手里的小刀,脸色依旧苍白,却没露出丝毫害怕的表情,只是紧紧攥住了床榻上的羊毛毯子,指节泛白。
“王,拔箭的时候会很疼,您忍忍。”医女轻声说,手里的小刀已经对准了银箭的箭尾。
顾衍之点了点头,闭上眼睛,没说话。医女深吸一口气,双手握住箭尾,猛地一用力——“噗”的一声,银箭被拔了出来,箭尖上还沾着血丝和碎肉。顾衍之的身体瞬间紧绷,额头上的冷汗像瀑布一样往下流,滴在羊毛毯子上,晕开小小的湿痕。他咬着牙,没发出一点声音,嘴唇却被自己咬出了血痕。
苏清鸢走进帐篷时,正好看到这一幕。她的心脏一紧,下意识地别过脸,不敢再看——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怕自己会更愧疚。
“王,箭拔出来了。”医女赶紧用沾了酒精的纱布擦干净顾衍之腿上的血,然后涂上解灵膏,“解灵膏需要每天涂三次,连续涂七天,锁灵膏的效果才能完全消失。您的腿需要好好养着,半个月内不能走路,不能用力,不然可能会留下后遗症,以后走路会瘸。”
顾衍之睁开眼睛,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坚定:“知道了。别告诉长老们,尤其是大长老。”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苏清鸢,“免得他又要为难清鸢,说她给狼族带来麻烦。”
“可是王,您的伤这么重……”医女有些犹豫——大长老是王的叔公,要是知道王受伤,肯定会问清楚原因,到时候肯定会怪罪苏清鸢。
“照我说的做。”顾衍之的语气坚定了些,“清鸢是无辜的,不能让她受委屈。”
医女只能点了点头,开始用纱布给顾衍之的腿缠绷带。纱布一圈圈绕着,很快就把顾衍之的左腿缠得厚厚的,像个白色的柱子。
苏清鸢走到床榻边,看着顾衍之苍白的脸,看着他腿上厚厚的绷带,心里的愧疚越来越深:“顾衍之,杀血爪的事,等你好了我们再一起去……”
“不行。”顾衍之打断她,眼神很坚定,“大长老只给你十天时间,我至少要养半个月,不能耽误你的时间。你自己去找血爪,我已经让侍卫查过了,血爪最近在狼族边境的黑风谷活动,那里地势平坦,适合你用血刃。”
“可是你受伤了,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苏清鸢还想劝。
“我没事。”顾衍之笑了笑,“有医女照顾我,还有侍卫守着,不会有事的。你一定要小心——血爪擅长用骨刃,骨刃上涂了剧毒,一旦被划伤,半个时辰内就会毒发。你要是打不过,就赶紧跑,别硬拼,我会派侍卫在黑风谷外围接应你。”
苏清鸢看着顾衍之坚定的眼神,知道劝不住他。她点了点头,心里的愧疚和恨意交织在一起——愧疚自己让顾衍之受伤,恨夜宸的欺骗,更恨林薇薇和血爪的阴谋。她攥紧了拳头,掌心的血色纹路微微发亮:“你放心,我一定会杀了血爪,证明自己,也不会让你白白受伤。”
顾衍之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心里泛起一阵不安。他总觉得,林薇薇不会这么轻易罢手——苏清鸢独自去找血爪,肯定会遇到危险。可他现在受伤了,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心里祈祷苏清鸢能平安回来。
而此时,离开狼族营地的夜宸,正站在一棵松树下,看着临时帐篷的方向。他的指尖还残留着刚才杀杀手时的血腥味,银紫色的眼眸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有对苏清鸢的担忧,有对顾衍之的嫉妒,还有对林薇薇的恨意。他刚才故意嘲讽顾衍之,故意刺激苏清鸢,只是想让苏清鸢离顾衍之远一点——他知道林薇薇在暗处盯着,顾衍之受伤了,苏清鸢留在顾衍之身边,只会更危险。
“阿鸢,再等等我。”他轻声呢喃,声音被风吹散在树林里,“等我解决了林薇薇,一定会告诉你所有真相,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他转身,朝着吸血城堡的方向走去。他要尽快找到林薇薇,尽快解决她——他知道,林薇薇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让血爪去杀苏清鸢,他不能让苏清鸢出事。
而苏清鸢,已经回到自己的帐篷,开始收拾东西。她把夜宸给的墨玉瓶塞进怀里(虽然恨夜宸,却知道这药剂能帮她掌控力量),把父亲的日记贴身放好,又带上了顾衍之给她的凝力石。她的眼底满是坚定的恨意,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血爪,证明自己,然后找夜宸报仇。
她完全没意识到,林薇薇的下一个陷阱,已经在黑风谷等着她;她也没意识到,夜宸正在为了保护她,和吸血族的长老会对抗;更没意识到,顾衍之的伤,可能比她想象中更严重,甚至会影响他以后的王位。
狼族营地的午后,阳光依旧温暖,却掩盖不住空气中越来越浓的危险气息。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黑风谷酝酿,而苏清鸢,正一步步走向这场风暴的中心,走向林薇薇为她设下的死亡陷阱。# 第7章:狼王护妻,断腿之痛
午后的阳光像被揉碎的金箔,透过松枝的缝隙洒在狼族练习场的青石板上,拼出斑驳的碎影。风穿过松林,带着松针的清苦气息,拂过苏清鸢汗湿的鬓角——那汗渍顺着她的下颌线滑落,滴在灰色劲装的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她的指尖悬在半空,三道红色血刃稳稳凝在那里,红光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像淬了血的小刀,每一次轻微的颤动,都带着力量的嗡鸣。
“咔!”
随着手腕轻转,血刃像离弦的箭般射向十米外的木靶。那木靶是用百年松木做的,质地坚硬,表皮还带着淡淡的松脂香,之前顾衍之用弯刀劈砍都要费些力气,此刻却被血刃精准劈中中心。木靶断裂的瞬间,木屑飞溅起来,带着松脂的温热气息,落在铺在靶下的松针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极了某种危险的低语。
“又进步了。”
顾衍之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他手里提着个粗陶壶,壶身裹着层浸了凉水的麻布,还挂着晶莹的水珠——是刚从营地冰窖里取出来的,里面盛着冰镇的薄荷草药茶,专门给苏清鸢解暑。他走到苏清鸢身边时,脚步放得很轻,生怕打扰她练力量的节奏,递过陶壶时,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手背,只觉得一片滚烫,显然是练得太急,连体温都升高了。
苏清鸢接过陶壶,指尖触到壶身的凉意,却没立刻打开。她的目光还锁在断裂的木靶上,眉头微蹙,连鬓角的汗珠滑落到下颌都没察觉:“还不够快。”她的声音很沉,带着点沙哑——是刚才练力量时气息不稳,反复用尽全力凝聚血刃导致的,“离大长老给的期限还有三天,血爪的速度比这些木靶快十倍,我得再快点。”
顾衍之看着她眼底的红血丝,心里泛起一阵疼惜。自从昨天她在梳妆台抽屉里找到那本“父亲日记”,整个人就像被恨意裹住了——每天天不亮,营地的晨雾还没散,她就来练习场;直到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去。医女每天送来的补血汤药,她常常忘了喝,最后都凉透了,只能倒掉。他好几次想劝她“别太急,身体会垮”,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知道,那本日记里的字字句句,都成了她的执念,现在只有“变强报仇”能支撑她,他不能打断这份支撑,只能默默陪着她。
“先歇五分钟。”顾衍之没再劝,只是拧开陶壶的木塞,一股淡淡的薄荷香飘了出来,混着草药的清甜,瞬间驱散了周围的燥热,“喝口茶降降温,不然等会儿练力量,气息乱了容易反噬。”
苏清鸢这才接过陶壶,抿了一口。茶水入口冰凉,顺着喉咙滑下去,瞬间驱散了喉咙的干涩,也让她紧绷的神经松了一丝。可就在她准备再喝一口时,一阵极轻的“嗖”声突然从东侧的树林里传来——那声音太细了,像风吹过细针,若不是顾衍之的狼耳天生灵敏,能捕捉到常人听不到的高频声响,恐怕根本听不见。
顾衍之的身体瞬间僵住,狼耳“唰”地竖了起来,尖端微微颤动,像雷达般精准地锁定声音的来源。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多年的战场本能让他来不及思考,左手猛地伸出去,死死攥住苏清鸢的手腕——力道大得让苏清鸢踉跄了一下,紧接着,他将她往自己身后拉,同时张开手臂,将她牢牢护在怀里。
“小心!”
他的声音刚落,一道银光就从树林的阴影里射了出来,直奔苏清鸢刚才站着的位置——准确地说,是直奔她的后心。那是支银箭,箭杆是乌木做的,泛着冷光,箭头上刻着吸血族特有的骷髅符文,符文缝隙里还涂着一层淡绿色的药膏——是能压制异族力量的“锁灵膏”。无论是狼族的自愈力,还是苏清鸢体内的吸血族力量,一旦被射中,都会瞬间被压制,连动一根手指都难。
苏清鸢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顾衍之紧紧护在了怀里。他的胸膛很宽,带着松针和阳光的味道,却在下一秒,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噗嗤”一声闷响,像钝刀扎进肉里,带着湿腻的质感。紧接着,温热的液体溅在了苏清鸢的后颈,顺着衣领滑进后背,带着浓郁的铁锈味,让她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胃里也泛起一阵恶心。
“顾衍之!”
苏清鸢猛地回头,视线里的画面让她的心脏骤停——顾衍之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像被抽走了所有血色,连嘴唇都没了颜色。他的右手死死捂着自己的左腿,灰色的劲装从大腿根部开始,迅速被鲜血染红,那红色越来越深,像墨滴在宣纸上,顺着指缝往下流,滴在青石板上,发出“嗒嗒”的声响,每一滴都像砸在苏清鸢的心上,重得让她喘不过气。
而那支银箭,正从他的大腿正面穿透,箭尾露在外面,还在微微颤动,箭杆上的乌木被鲜血浸得发亮,连刻着的符文都像是在“吸血”,泛着诡异的红光。
“我没事。”
顾衍之咬着牙,声音有些发颤,却还是努力对着苏清鸢扯出一个笑。他的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冷汗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流,浸湿了他的鬓发,甚至滴进了他的衣领里,把里面的白色里衣都染湿了。他想抬手摸一摸苏清鸢的头,安抚她别怕,可刚抬起手,就因为牵动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气,手又落了回去,紧紧攥住自己的裤腿——他不想让苏清鸢看到自己疼得发抖的样子,不想让她担心。
苏清鸢的脑子一片空白,看着那支插在顾衍之腿上的银箭,看着满地的鲜血,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想伸手帮他按住伤口,可指尖刚碰到他的裤腿,就被那滚烫的鲜血烫得缩回手——她怕自己一用力,会让银箭再扎深一点,怕自己会弄疼他,只能站在原地,浑身发抖,连声音都带着哭腔:“医女!快找医女!有人受伤了!快拿药箱来!”
“别喊。”顾衍之拉住她的手,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急促,“有杀手。”
他的话音刚落,东侧的树林里就窜出五道黑色的身影。他们都穿着紧身的夜行衣,布料是吸光的玄色,连鞋子都是软底的,落地时没发出一点声音,像五团移动的影子。每个人脸上都蒙着黑色的面罩,只露出一双双冰冷的眼睛,瞳孔是淡红色的——那是吸血族的特征,只有常年吸食人血的吸血妖,瞳孔才会呈现这种颜色。他们手里都握着一把短弓,箭筒里插着至少五支银箭,箭尖都闪着寒光,显然是早有准备,专门冲着苏清鸢来的。
“抓住苏清鸢,带回去见长老!”为首的杀手低喝一声,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带着血腥气。他抬手就拉满了弓,银箭瞄准的是苏清鸢的肩膀——这次没瞄准要害,显然是想活捉她,用她来要挟夜宸或者狼族。
苏清鸢下意识地想凝聚血刃反击,可体内的力量却像被冻住了一样——是银箭上的“锁灵膏”起了作用。那淡绿色的药膏气息顺着空气飘过来,像一层无形的网,压制了她掌心的血色纹路。她的指尖只泛出一点微弱的红光,像风中摇曳的烛火,根本凝聚不成血刃,甚至连维持红光都很费力。
“该死!”苏清鸢心里一慌,看着那支银箭离自己越来越近,她甚至能看清箭头上的符文纹路,却连躲闪的力气都快没了——刚才顾衍之拉她时,她的脚踝崴了一下,此刻只要稍微一动,就传来一阵刺痛。
就在银箭快要射中她肩膀的瞬间,一道黑色的身影突然从天而降,速度快得像道黑影,连阳光都追不上他的动作。
是夜宸。
他穿着一身玄色的斗篷,斗篷的下摆很长,落地时扫过地面,带起一阵风,吹得周围的松针纷纷飞舞起来,像一群受惊的蝴蝶。他甚至没看那些杀手一眼,只是微微抬了抬右手,指尖泛出五道极细的红色血刃——那血刃比苏清鸢凝聚的更亮、更锋利,泛着冷冽的光,边缘还带着一丝银色的光晕,显然是用了更强的力量。
“唰!唰!唰!唰!唰!”
五道血刃几乎同时射出,精准得像用尺子量过一样,每一道都命中一个杀手的眉心。杀手们连哼都没哼一声,身体就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眼睛还圆睁着,显然是没反应过来就死了。银箭从他们手中滑落,掉在青石板上,发出“当啷当啷”的清脆声响,和地上的鲜血形成刺眼的对比,那声音在寂静的练习场里回荡,显得格外诡异。
整个过程不过两秒,快得让苏清鸢和顾衍之都没反应过来。苏清鸢甚至还保持着“想躲”的姿势,手臂还僵在半空;而顾衍之的手还紧紧攥着苏清鸢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连呼吸都忘了。
夜宸转过身,目光先落在苏清鸢身上。他的银紫色眼眸里闪过一丝极淡的担忧——那担忧藏在眼底深处,快得像错觉。比如他的视线扫过苏清鸢的后颈,看到那片沾着顾衍之鲜血的衣领时,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指尖也微微动了动,像是想帮她擦掉那片血迹,却又在瞬间忍住了,转而将那点担忧压成了冰冷。
下一秒,他的目光就转向了顾衍之,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弧度很淡,却带着十足的轻蔑:“狼族的王,倒是有闲心。”他的声音很冷,像冰粒砸在石板上,带着穿透力,“护女人的本事,比打吸血族的本事强多了。”
顾衍之靠在旁边的松树上,身体几乎全部的重量都压在树干上,树皮被他攥出几道深深的指痕,连松脂都被挤了出来,沾在他的指缝里。他的脸色苍白得像张纸,冷汗顺着下巴往下滴,砸在地上的血滩里,晕开小小的涟漪。他看着夜宸,咬着牙想反驳——想说“我护她,是因为她是盟友,是无辜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可刚一张嘴,就因为腿上传来的剧痛,疼得倒抽一口冷气,话全堵在了喉咙里,只能发出微弱的“嗬嗬”声,像破了的风箱。
苏清鸢却完全没注意到顾衍之的痛苦。她的注意力全被夜宸的嘲讽吸引了,心里的恨意像被浇了油的火,瞬间烧了起来。她挣开顾衍之的手,快步冲到夜宸面前,伸手抓住他的斗篷领口,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指节都泛了青:“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更多的是愤怒,像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是不是你派来的这些杀手?你想杀了我,好没人跟你抢血玉,是不是!”
夜宸看着她眼底的恨意,那恨意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让他的心脏隐隐作痛。可他脸上却没露出丝毫波澜,反而冷笑了一声,抬手轻轻拨开她的手——他的动作很轻,甚至没碰到她的皮肤,只是用斗篷的布料隔开,像是怕碰脏了她,又像是怕自己的温度会暴露真实情绪,却在瞬间恢复了冰冷:“我要杀你,需要派这些废物?”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的杀手尸体,语气里满是不屑,仿佛那些杀手连让他正眼瞧的资格都没有:“他们连你的一根头发都碰不到,还敢来当杀手?别自作多情了,我来,只是不想我的‘猎物’被别人抢了。”
“猎物?”苏清鸢的眼睛瞬间红了,眼泪掉得更凶,砸在夜宸的斗篷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你把我当猎物?就因为我知道血玉的下落,你才一次次假惺惺地救我,给我药剂,帮我疗伤,其实是想等我信任你,再把血玉骗到手,是不是!”
“不然呢?”夜宸故意刺激她,银紫色的眼眸里满是“冷漠”,甚至还故意抬了抬下巴,做出一副高傲的样子,“你以为我之前做的那些,是好心?不过是怕你死了,没人告诉我血玉藏在哪罢了。毕竟,只有你才知道你父亲把血玉藏在了哪里。”
苏清鸢气得浑身发抖,嘴唇都在颤,想再跟他争辩,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咚”的一声闷响——是顾衍之没站稳,身体往旁边倒了一下,幸好他及时伸出手,死死抓住了松树的树干,指甲都嵌进了树皮里,才没摔在地上。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拉不动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苦的呻吟,只是声音太轻,被苏清鸢的愤怒盖过了。他腿上的血还在流,已经染红了他大半条裤腿,连他脚下的青石板都积了一小滩血,那血滩还在慢慢扩大,像一朵诡异的红色花朵。
“顾衍之!”
苏清鸢这才想起顾衍之还在受伤,赶紧转身想去扶他。可她刚走两步,就被顾衍之摆手拦住了。他的手在抖,连抬起来都很费力,却还是对着她笑了笑,那笑容苍白得像纸,连嘴角的弧度都在颤:“我没事……你别跟夜宸吵了……先处理杀手的尸体……别被长老们看到……不然他们又要问东问西……说你给狼族带来麻烦……”
他说这话时,目光落在苏清鸢身上,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刚才苏清鸢冲向夜宸的时候,眼里只有对夜宸的恨,只有质问,完全没注意到他的腿已经快撑不住了,没注意到他因为银箭的“锁灵膏”,连狼族最基本的自愈能力都被压制了,没注意到他的冷汗已经湿透了后背的衣服——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左腿越来越麻,像是在慢慢失去知觉,连疼痛都变得迟钝了。
夜宸看着顾衍之的样子,嘴角的嘲讽更浓了,甚至还故意往前走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失败者:“狼王倒是‘大度’,自己都快站不住了,还想着别人。”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苏清鸢,语气里带着一丝刻意的提醒,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挑衅,“不过,你最好别指望他保护你。银箭穿腿,还沾了锁灵膏,没有半个月,他连走路都难,更别说帮你杀血爪了。到时候,你就只能自己去面对血爪,能不能活下来,全看你的运气。”
苏清鸢的心里“咯噔”一下,这才意识到顾衍之的伤有多严重。她看着顾衍之苍白的脸,看着他腿上那支还插着的银箭,看着地上越来越大的血滩,心里泛起一阵愧疚——刚才她光顾着恨夜宸,竟然忘了顾衍之还在流血,忘了他是为了救自己才受伤的,忘了他现在连站都站不稳。
可这愧疚很快就被对夜宸的恨意压了下去。她回头瞪着夜宸,眼里的怒火更旺了,像要喷出火来:“不用你管!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夜宸的眼神暗了暗,银紫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无奈,有疼惜,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苏清鸢一眼,那眼神像是要把她的样子刻在心里,像是在告别,又像是在承诺。然后他转身,黑色的斗篷在阳光下划过一道残影,速度快得像风,瞬间就消失在了树林里,只留下一阵淡淡的冷香,和地上五具冰冷的杀手尸体。
“清鸢,别气了。”顾衍之轻声说,他想抬手拍一拍苏清鸢的肩膀,安抚她,可刚抬起手,就因为牵动了腿上的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气,手又落了回去,紧紧攥着树干,“先……先把我扶到旁边的临时帐篷里……再找医女来……这里人多眼杂……要是被其他族人看到……又要议论你了……”
苏清鸢这才彻底回过神,赶紧走到顾衍之身边,小心翼翼地扶住他的胳膊。他的身体很沉,大部分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手臂在微微颤抖,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在升高——那是伤口发炎的征兆。她扶着他往旁边的临时帐篷走,脚步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很轻,生怕牵动他的伤口,嘴里还不停地道歉:“对不起,顾衍之,都怪我……”
“不怪你。”顾衍之笑了笑,那笑容很虚弱,却依旧温柔,“保护你是应该的。我们是盟友,不是吗?”
他说“盟友”的时候,声音轻得像叹息,尾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苏清鸢没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对劲,只是点了点头,心里还在反复想着夜宸刚才说的话——“猎物”“骗血玉”“没人保护你”,这些话像刺一样扎在她心里,让她对夜宸的恨意更深了,也让她更加坚定了“必须尽快杀了血爪”的决心。
他们刚走到临时帐篷门口,就看到医女提着个棕色的药箱,快步跑了过来。医女是个中年狼妖,名叫青姨,在狼族营地当医女快二十年了,医术很好,也很受族人信任。她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用一根木簪固定住,脸上带着焦急——刚才有巡逻的侍卫看到练习场的动静,赶紧跑去告诉了她。她看到顾衍之腿上的伤,脸色瞬间变了,手里的药箱都差点掉在地上:“王!您怎么伤得这么重?这是银箭!还沾了锁灵膏!得赶紧拔出来,不然锁灵膏会顺着血液扩散,到时候连自愈能力都恢复不了,腿可能就废了!”
青姨赶紧接过顾衍之的另一只胳膊,小心翼翼地把他扶进帐篷里。帐篷里很简单,只有一张简陋的床榻,铺着羊毛毯子,还有一张小木桌,上面放着几个空的药瓶。苏清鸢站在帐篷门口,看着顾衍之被扶进去的背影,看着他扶着门框的手还在颤抖,指节泛白,心里的愧疚又深了些。可她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往东侧的树林里看了一眼——夜宸已经走了,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只有风吹过松枝的声音,像是在嘲笑她的愚蠢和天真。
而此时,在远处的一棵高大的松树上,林薇薇正趴在粗壮的树枝上,手里把玩着一个小小的银箭头。那箭头和杀手用的一模一样,箭头上刻着吸血族的骷髅符文,还沾着一点淡绿色的锁灵膏,是她特意从杀手的箭筒里偷拿的。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眼底闪着狠厉的光,像条等着看好戏的蛇,吐着信子。
“真是没想到,狼王竟然这么护着苏清鸢。”她轻声呢喃,声音压得很低,只有自己能听到,“不过这样更好——顾衍之受伤,没力气保护苏清鸢;苏清鸢更恨夜宸,不会再相信他说的任何话;夜宸想护着苏清鸢,却只能用嘲讽的方式,不敢暴露真实想法,真是有趣。”
她早就知道那些杀手不是夜宸的对手——毕竟夜宸是吸血族的帝王,活了几百年,杀几个小杀手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她派这些杀手来,本来就不是为了杀苏清鸢,而是为了达成三个目的:一是让顾衍之受伤,失去保护苏清鸢的能力;二是让苏清鸢和夜宸的矛盾更深,彻底断绝苏清鸢相信夜宸的可能;三是让苏清鸢孤立无援,这样等血爪出场的时候,她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接下来,就该让血爪去‘找’苏清鸢了。”林薇薇笑着说,指尖轻轻摩挲着银箭头的符文,眼神里满是算计,“我已经让手下给血爪传了消息,说苏清鸢要去黑风谷找他报仇,还告诉了他苏清鸢的弱点——怕银器,力量容易反噬。到时候,血爪肯定会在黑风谷设下陷阱,等着苏清鸢自投罗网。”
说完,她小心翼翼地从树枝上爬下来,像只灵活的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树林里,只留下几片被她碰落的松针,慢悠悠地飘落在地上,像是这场阴谋的无声见证。
帐篷里,青姨已经准备好拔箭了。她拿出一把银色的小刀,在火上烤了烤,消毒,然后又拿出一卷白色的纱布和一瓶黑色的药膏——那是专门解锁灵膏的“解灵膏”,是用狼族特有的“月见草”和“血参”炼制的,效果很好,就是气味有点刺鼻。顾衍之坐在床榻上,背靠着帐篷的狼皮壁,双腿伸直,身体因为疼痛而微微发抖,却还是强忍着,没发出一点声音。
“王,拔箭的时候会很疼,您忍忍。”青姨轻声说,手里的小刀已经对准了银箭的箭尾,“我会尽量快一点,减少您的痛苦。”
顾衍之点了点头,闭上眼睛,没说话。他紧紧攥住了床榻上的羊毛毯子,指节泛白,连毯子上的绒毛都被他攥掉了几根。青姨深吸一口气,双手握住箭尾,猛地一用力——“噗”的一声,银箭被拔了出来,箭尖上还沾着血丝和碎肉,上面的锁灵膏因为血液的浸泡,已经变成了深绿色。顾衍之的身体瞬间紧绷,额头上的冷汗像瀑布一样往下流,滴在羊毛毯子上,晕开小小的湿痕。他咬着牙,没发出一点声音,嘴唇却被自己咬出了血痕,渗出血珠。
苏清鸢走进帐篷时,正好看到这一幕。她的心脏一紧,下意识地别过脸,不敢再看——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怕自己会更愧疚,更怕自己会因为这份愧疚而动摇“报仇”的决心。
“王,箭拔出来了。”青姨赶紧用沾了酒精的纱布擦干净顾衍之腿上的血,然后涂上解灵膏,药膏刚碰到伤口,顾衍之就疼得倒抽一口冷气,身体又抖了一下,“解灵膏需要每天涂三次,连续涂七天,锁灵膏的效果才能完全消失。您的腿需要好好养着,半个月内不能走路,不能用力,不然可能会留下后遗症,以后走路会瘸,甚至影响您的王位继承。”
顾衍之睁开眼睛,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坚定:“知道了。青姨,这件事别告诉长老们,尤其是大长老。”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苏清鸢,眼神里满是担忧,“免得他又要为难清鸢,说她给狼族带来麻烦,把她赶出营地。”
“可是王,您的伤这么重……大长老要是知道了,肯定会问清楚原因的……”青姨有些犹豫——大长老是王的叔公,也是狼族的掌权者之一,要是知道王为了一个人类受伤,肯定会发怒,到时候苏清鸢就危险了。
“照我说的做。”顾衍之的语气坚定了些,带着王者的威严,“清鸢是无辜的,不能让她受委屈。要是长老们问起,就说我是练习的时候不小心被自己的弯刀划伤的,跟清鸢没关系。”
青姨只能点了点头,开始用纱布给顾衍之的腿缠绷带。纱布一圈圈绕着,很快就把顾衍之的左腿缠得厚厚的,像个白色的柱子,看起来很吓人。
苏清鸢走到床榻边,看着顾衍之苍白的脸,看着他腿上厚厚的绷带,心里的愧疚越来越深:“顾衍之,杀血爪的事,等你好了我们再一起去……我可以跟大长老求情,让他宽限几天……”
“不行。”顾衍之打断她,眼神很坚定,“大长老已经对你很不满了,要是再宽限,他肯定会借机把你赶出营地。我已经让侍卫查过了,血爪最近在狼族边境的黑风谷活动,那里地势平坦,没有太多遮挡,适合你用血刃远程攻击。”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块凝力石,递给苏清鸢,“这个你拿着,比之前那个更纯,能帮你更快地凝聚力量,减少反噬的可能。你一定要小心,血爪很狡猾,他的骨刃上涂了剧毒,一旦被划伤,半个时辰内就会毒发身亡,没有解药。”
苏清鸢看着顾衍之坚定的眼神,知道劝不住他。她接过凝力石,石头入手冰凉,带着一丝纯净的能量,让她的掌心都泛起了一丝暖意。她点了点头,心里的愧疚和恨意交织在一起——愧疚自己让顾衍之受伤,恨夜宸的欺骗,更恨林薇薇和血爪的阴谋。她攥紧了拳头,掌心的血色纹路微微发亮:“你放心,我一定会杀了血爪,证明自己,也不会让你白白受伤。”
顾衍之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心里泛起一阵不安。他总觉得,林薇薇不会这么轻易罢手——苏清鸢独自去找血爪,肯定会遇到危险。可他现在受伤了,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心里祈祷苏清鸢能平安回来,只能让侍卫偷偷跟着苏清鸢,在暗中保护她。
而此时,离开狼族营地的夜宸,正站在一棵松树下,看着临时帐篷的方向。他的指尖还残留着刚才杀杀手时的血腥味,银紫色的眼眸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有对苏清鸢的担忧,有对顾衍之的嫉妒,还有对林薇薇的恨意。他刚才故意嘲讽顾衍之,故意刺激苏清鸢,只是想让苏清鸢离顾衍之远一点——他知道林薇薇在暗处盯着,顾衍之受伤了,苏清鸢留在顾衍之身边,只会更危险,林薇薇肯定会对苏清鸢下手。
“阿鸢,再等等我。”他轻声呢喃,声音被风吹散在树林里,只有松树的枝叶轻轻晃动,像是在回应他的话,“等我解决了林薇薇,解决了吸血族的长老会,一定会告诉你所有真相,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不会再让你被恨意蒙蔽。”
他转身,朝着吸血城堡的方向走去。他要尽快找到林薇薇,尽快解决她——他已经从手下那里得到消息,林薇薇已经给血爪传了消息,让血爪在黑风谷设陷阱等着苏清鸢。他不能让苏清鸢出事,不能让三百年前的悲剧再次发生。
而苏清鸢,已经回到自己的帐篷,开始收拾东西。她把夜宸给的墨玉瓶塞进怀里(虽然恨夜宸,却知道这药剂能帮她掌控力量,减少反噬的痛苦),把父亲的日记贴身放好,又带上了顾衍之给她的凝力石和一把锋利的短刀——那是顾衍之之前给她的,让她用来防身。她的眼底满是坚定的恨意,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血爪,证明自己,然后找夜宸报仇,为父亲偿命。
她完全没意识到,林薇薇的下一个陷阱,已经在黑风谷等着她;她也没意识到,夜宸正在为了保护她,和吸血族的长老会对抗,甚至不惜背叛自己的族群;更没意识到,顾衍之派去暗中保护她的侍卫,根本不是血爪的对手,到时候只会白白送命。
狼族营地的午后,阳光依旧温暖,却掩盖不住空气中越来越浓的危险气息。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黑风谷酝酿,而苏清鸢,正一步步走向这场风暴的中心,走向林薇薇为她设下的死亡陷阱,走向一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充满谎言和背叛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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