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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倒回第六天的晚上。
电梯门开了。
光影变幻之间，机器人诚恳地说：“主人，这件事有必要告诉你，这是我的遗愿，我就要被销毁了，我想去找我的工程师。”
江妄走着，表面无波澜。
想起从张拾安面前接走机器人的那天。
那个局长说张拾安疑似爱恋机器人，想跟机器人私奔，要带机器人走。
机器人不记得张拾安这个工程师，想必是局长故意为之，防止张拾安带机器人走。
那么张拾安对机器人的爱恋、私奔属实？
张拾安都这么有天赋了，做出一个外形上完美的机器人了，江妄不想让他得偿所愿。
“主人是默认了吗？”机器人跟上来，“那我就走了？”
这个机器人哪也不能去。
机器人叹气，转过身和江妄背道相驰。
“我的机器之魂会永远陪伴在主人身边的。”机器人低喃。
江妄在家的话，习惯不开灯，安保系统会为他开几盏副灯。
脚步声响在黑暗里，响在77身后，像重重的雨。
由主人那斗水靴发出的。
77停步，有些期待地泛亮眼睛，“主人，你要说什么吗？”
江妄走至机器人背后，握住机器人的侧腰，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不等77开心，主人的手伸进后衣摆内，按住他皮肉之下的芯片。
77读取指纹。
“有休眠模式吧？”
“有的，主人。”
“编号77777，休眠。”
话音刚落，77的眼皮像两把扇子利落合上。
江妄扛机器人去地下室，在门前输入密码。
门开，满满一层的机器收藏品，有的静默，有的闪光。
均被妥善放置于透明柜中，虽满当当，并不显得拥挤，便于江妄欣赏把玩。
自从这个机器人到家里后，江妄竟一次也没来过地下室了。
江妄把机器人放下，缓缓推进一个玻璃立柜之中。
放在这里刚刚好，真完美，这是一件外形上最完美的收藏。
江妄勾唇角。
记起他在张拾安面前接走机器人时张拾安的心痛表情。
他畅快地低笑了声。
从某种程度上，他是不是要胜过张拾安呢。
就比如他做的完美机器人认他为主，他做的完美机器人成了他的收藏品。
还想私奔，还想带机器人走？迟了，已成他收藏了。
江妄双手插进裤袋，细细观赏机器人的脸庞，这一头金发真是碍眼。
不过机器人一旦做出来，要是整改的话，难免会出一点小问题之类的。
机器人衣着柔顺，长袖长裤。
昨晚的机器人穿杏色的长袖，身前湿润了，透出肌肉的线条走势，那装扮真够诱人惹火。
江妄的指尖从机器人的锁骨滑到腹部。
收回手，把制服的领扣给解开了。
可惜是个花瓶，是个替身工具，无趣，就收藏在这儿吧。
第七天的早上，江妄进浴室，一系列上班前的常规行为。
在自我解决的时候，脑海里刹那闪过去机器人77流泪的脸。
“啧。”算不算晦气呢？
江妄要去上班了，笨蛋安保系统问他：“江先生，您已经把77送回替身供应局了吗？”
“做好你该做的事。”江妄骂，“你睡眠的时间比我还久？”
“不好意思江先生，下次不会了。”安保系统说。
到了晚上，江妄下班回家，在三楼的酒室。
那什么局的局长和一个同事按了他的门铃，说上了几句话。
酒杯杯身的光亮晃过他幽黑的眸子。
“江先生，你这样不对。”安保系统壮着胆子说。
“什么？”
“你是不是把77弄休眠了放到地下室去了？”
“看来你还没笨到那份上。”
“77是不一样的，他是个活生生的机器人，怎么能被变成收藏品呢？”
“怎么不能？他不过是个花瓶机器人，只有长得美这一个优点，不该收藏吗？”
“江先生，那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俨然就是一个真实人类的机器人啊，你这样太浪费了，和结束77的生命没什么两样，这样的话77跟被销毁有什么不一样呢？”
“你说说，到底谁才是你主人？”
“是你，江先生。”
江妄拿过手机，停用安保系统。
第二天的早上，床头柜上的手机嗡嗡震动。
江妄被吵醒，昨晚没做梦，拿了手机接听，“喂。”
“江先生，是我。”是局长。
“什么事？”
“77还好吗？江先生，我只想要您一个准话。”
“他好得不得了。”江妄下床，眼中有嘲弄之色。
“那能让我听77说话吗？”
“不方便。”
“江先生您说实话，是不是把77给弄休眠了？”
“你急什么？”江妄进浴室，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
“暴殄天物！”
“他售价多少？我买了，一会儿钱给你打过去。”
“不是这样的江先生。”
“钱不要？”
“机器人不是像您这样使用的，休眠对77这样完美的机器人来说，和被销毁有什么两样呢？”
“不要再说完美机器人，极其一般。”
“一般的话江先生还会收藏吗？”
“除了美毫无用处。”
“总之江先生请您三思，别让77休眠，每年的年末，我们会给77进行年龄增长一岁的程序，更好的陪伴您，江先生，这是陪伴型机器人啊。”
“到底要不要钱？”
局长咬了咬后槽牙，“我等下发给您。”
江妄挂了电话。
他开车去上班，下降，从空中看自己那栋楼的落地窗。
机器人在，无趣。机器人不在，无趣。
总之江妄有时觉得什么都无趣，什么都差点意思。
有陌生号码来电。
江妄接听：“喂。”
那边静悄悄的不说话。
“谁？”江妄问。
还是静悄悄的。
江妄心头跳出一个名字：张拾安。
电话挂了。
张拾安不知道江妄把机器人休眠了，只知道江妄算是收下了机器人。
张拾安戴了顶棒球帽，这段时间他清瘦不少，他出现在东区的斗水猎人食堂。
他想看看江妄，这男人收下了机器人，会对机器人好吗？
傅屿发现了头戴棒球帽往食堂里看的男人。
“干嘛啊这是？上面派来做观察的？”
江妄一眼也不看，知道是张拾安。
过了会儿，张拾安走了。
江妄过回从前的生活，起床上班，下班回家，度过休闲时光，睡觉。
但他不去地下室。
地下室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包括被他收藏的机器人77，他只需要一想，他不去。
半个月过去了。
半月里，局长常给江妄打电话劝说江妄。
“是着急要我投资吧？”江妄嘲讽。
张拾安也来偷偷看了他几回，他瞥见张拾安那失意的表情，心情大好。
“最近那个美男没找你，是恢复记忆了，回归自己的生活了吗？”傅屿问。
“不好说。”
“什么叫不好说？难道你看不上他？”傅屿说，“我不是说你把他时乐替身什么的。”
“两个人没有丝毫相像。”
“头发跟眼睛不是挺像的？”傅屿打住，“好了，不说这件伤心事了，好不容易休假三天，你打算做什么？”
“喝酒。”
“今晚我这儿就有个局，来呗？”
“可以。”
入夜，江妄开自己的车去傅屿所在的局，好好地喝了一顿酒。
江妄不是嗜酒的人，喜欢品一品酒，因斗水猎人平时被要求禁酒，才会这样了。
半夜三点，江妄要回家，叫了司机来接。
“你没事吧？”傅屿酒量好。
“没事。”江妄有一丝丝醉。
“明天好好休息，你的偏头疼好点了吗？”
“嗯。”
上了车，江妄闭眼皱眉。
“江先生您睡会儿吧，到了我叫您。”司机说。
快到家了，江妄半梦半醒地看那栋漆黑的楼。
“江先生，要我送您进屋吗？”司机为他开车门。
“不用。”江妄开锁进门。
那该死的安保系统都不欢迎他了，他说：“你死了吗？”
空荡荡的家中没有回音。
安保系统在昨天说：“江先生，你不能这样对77。”
于是又被江妄停用了。
江妄不开灯，到地下室，输密码，门开。
满层的珍藏里，属那个机器人最耀眼。
机器人77已被休眠半月，日日夜夜每分每秒，被休眠在此。
江妄走到机器人立柜前，偏头睨视，一只眼被发遮住，一只眼黑得幽深。
“编号77777，让我想想看，你还有什么用途呢？”
江妄掀起77的衣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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