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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关难破
翌日，一缕暖阳穿透云层，照进紫鸢的后府。妖界常年阴云笼罩，这般明媚日光实属罕见，晨光落在地上，却驱散不了府中沉郁的气息。
虹嫣从床榻上醒来，伸了个懒腰，只觉浑身酸痛。昨夜茶院爆发的魄灵之力，此刻仍在体内隐隐作痛。
她转头望去，见窗边圆桌旁，紫鸢正支着下巴出神，手中捏着一块桂花糕，神色却有些恍惚。
紫鸢察觉到她的目光，抬眸看来，放下糕点起身，语气平淡却字字见血：“你究竟是何身份？孤身混入妖界，绝非只为讨口饭吃吧？”
“我真的叫虹嫣啊，就是一只普通的小妖。”虹嫣满脸不解地看着她，明明昨日还对自己温和相助，怎么一夜之间竟生了疑心？
紫鸢望着她澄澈无邪的眼眸，心中犹豫片刻，还是轻步走到她面前。四目相对间，紫鸢的眸色忽然染上一层淡紫，隐隐透着魅惑人心的力量。
这是她修炼多年的蛊惑之术，能逼出人心底的真话。
“你究竟是谁？刻意隐藏法力，又是为了什么？”
虹嫣只觉心神一阵恍惚，目光呆滞地脱口而出：“我本是狐妖，法力薄弱，修行日短，从未隐瞒。”
紫鸢心中愈发疑惑：狐族早在十几年前便被妖王屠尽满门，怎会还有后裔存活？若她真是狐妖，道行又如此低微，那昨夜在茶院爆发强大妖力的，又会是谁？蛊惑之术绝不会出错，她口中所言，定是真心话。
紫鸢定了定神，继续追问：“狐族早已惨遭屠戮，你是如何活下来的？”
“当年幸得一位黑衣男子所救。”虹嫣语气陡然凌厉，“我此次来妖界，就是为了杀掉妖王，为狐族报仇雪恨！”
“刺杀妖王？”紫鸢闻言，不由得苦笑一声，收回了眸中的紫色光晕。
她转身走回圆桌旁，看着盘中的糕点发愣。曾几何时，她也想过反抗，可最终还是沦为他人手中的棋子，连反抗的力气都在岁月中渐渐消磨殆尽。
她撑着桌沿，忽然捂住胸口，大口喘息起来。
体内法力日渐衰微，若再这般下去，不出三月，必会灵力枯竭而亡。看来，必须尽早寻回护心项链。
身后忽然传来“咚”的一声轻响，紫鸢急忙转身，却见虹嫣趴在床沿，望着窗外的日光，语气平淡地说：“妖界也有这般晴朗的天气吗？倒和人间差不太多。”
紫鸢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苦涩一笑：“妖界难得有如此明媚之日，只是不知妖界的街市，如今是何模样。”
虹嫣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咬着嘴唇似在思索，妖界危机四伏，若是莽撞必定会行踪败露。
紫鸢指了指虹嫣衣料上的硬痂，那是干涸的血渍，说道：“你身上的衣服满是血污，这般出去定会引人怀疑。我已将换洗衣物放在浴盆旁，你先去洗漱一番吧。”
虹嫣低头看向自己的红衣，果然满是血斑，鼻尖还萦绕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昨日的厮杀场景，此刻才渐渐清晰。
她顺着紫鸢指的方向望去，点了点头：“多谢鸢大人。”说罢，便快步跑进浴间厢房。
一进厢房，虹嫣便被浴盆旁的红衣吸引。
那衣裳以薄纱缝制，针脚细密，薄纱轻透，摸起来顺滑柔软，正是她最爱的红色。
虹嫣心中微动，紫鸢如此懂她，连她偏爱红绸的细枝末节都能顾及，想必已看出她的狐族身份，却未加害，反倒这般贴心照料，想必紫鸢是个可依靠之人。
虹嫣不再多想，褪去身上的血衣，将身子浸入温热的水中，疲惫感瞬间消散了大半。
而此时在紫鸢的厢房内……
一道佝偻身影正从帘后缓缓走出，正是府中的王婆。王婆拄着木杖，鬓发如霜，木杖叩着地上笃笃作响。
紫鸢连忙上前搀扶，将她扶到椅上坐下，自己则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王婆，方才的话，您都听见了？”
王婆看着紫鸢，先是温和一笑，随即又轻叹一声：“大人还是这般心软，换作旁人，早把这狐族遗孤绑去妖王殿领赏了。”
“那王婆觉得，她是在说谎吗？”
王婆握紧手中的木杖，脸上的笑容瞬间褪去，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蚀心惑术下的话，字字为真。老奴在她身上，从未察觉到强大的妖气，她的法力，应当在普通小妖之下。”
“可我昨夜在茶院看到的她，与今日截然不同。一个高傲阴冷，周身满是肃杀之气；一个却灵俏天真，毫无城府。”紫鸢眉头紧锁，心中的疑惑更甚。
“大人还记得老奴此前为你卜的卦吗？”
紫鸢点点头，声音低沉：“记得，卦象说我今年有血光之灾，难逃死劫。”
“嗯，其实老奴还有所隐瞒。”王婆的声音愈发凝重，“若遇‘狐火引灯’，或可破局。这‘狐火’，便是狐族后裔。”
“是她？”紫鸢满脸质疑，“一个修行尚浅的天真小妖，怎会有这般能耐？”
“天机不可泄露。”王婆长叹了一口气，看向紫鸢的目光满是怜惜，“老奴已窥探太多天机，迟早会遭天谴。倒是大人，您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还是早日寻回护心项链为好。只是老奴不解，您为何要将法力封在项链中？”
紫鸢闻言，苦笑一声：“我不想他受到任何牵连，更不想因我的缘故，让他陷入险境。”
“唉！大人这般苦心，公子恐怕永远不会知晓！”
“我只求能护他周全，哪怕最后粉身碎骨，落个无名无分，也心甘情愿。”紫鸢说完，抬头望向窗外，她眼眶微红，怕王婆看见，强颜欢笑道，“王婆，这虹嫣我会护她周全。不管她是否真能刺杀妖王，她初来妖界，又是狐族余孽，若是被妖王知晓，定无活路。”
王婆气愤地用木杖敲了敲地面：“大人你这般固执，老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先行告辞了！”
“王婆……”紫鸢还想挽留，王婆却已愤然离去。
不多时，虹嫣换好红衣，回到房门前，见紫鸢正坐在桌边发呆，神色恍惚。
听到脚步声，紫鸢慌忙起身，抬头露出一抹微笑：“妖界今日景色正好，若是你想出去，我便带你一同逛逛。”
“好啊！我正想看看妖界的街市是什么样子！”虹嫣咧嘴一笑，心想正好趁机瞧瞧妖街的布局，也好为日后行事做些打算。
“外面妖王兵卫众多，你戴着面具反倒扎眼，不如摘了为好。”紫鸢提醒道。
虹嫣犹豫了片刻，防止引起注意，最终还是在紫鸢灼热的目光下取下了面具。
那张姣好的面容暴露在空气中，眉如远山，眸似秋水，连紫鸢这般倾国倾城的姿色，都不由得看呆了。
“大人？大人？”虹嫣见紫鸢盯着自己发呆，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啊……我没事。”紫鸢回过神，略微低头浅笑，“你今后不必叫我‘鸢大人’，直接唤我阿鸢便好。”
“好！那你唤我阿嫣便是！”虹嫣笑得愈发爽朗，脚步轻快地跟上她。
“走吧，去看看妖界的街市。”紫鸢拂袖走在前方，虹嫣尾随其后。
妖界的街市虽不如人界热闹，却也别有一番景象。
路边的商铺挂着各色灯笼，售卖着妖族特有的草药与法器；往来的妖物形态各异，有蛇妖提着竹篮，有狼妖扛着猎物，熙熙攘攘间，倒也有几分烟火气。
虹嫣目光灵动，看似四处张望，实则暗自留意着兵卫的巡逻路线。
路过包子铺时，她抽了抽鼻子，挑眉问紫鸢道：“这妖界的肉包闻着比人界的香，就是妖气重了些，想来是补灵力的。”
瞥见摊位上的红丝绳，她随手拿起两根，一根系在自己腕间，一根塞给紫鸢：“这绳儿倒是好看，戴着手腕上也不扎眼，正好给你我做个标记，免得人多走散。”
虹嫣摇了摇腕间的红绳，细碎的铃声在耳边回响，紫鸢停下脚步，目光怔怔地看着虹嫣满是笑意的脸，眸中渐渐泛起忧伤。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多年前，她也曾这样拉着一个人的手逛街市。那时的他，也是这般快活，会将红绳系在她的腕间，目光流转在紫鸢的脸上，眸底是化不开的暖意。
会拿着玉簪簪在她发间，笑着说：“这簪子配你正好。”
还会紧紧抱着她说：“鸢儿，我怕把你弄丢了。”
那时的她，也曾笑着回应：“傻瓜，纵使天下大乱，我也会陪你到最后，绝不分离。”
可最终，她还是亲手推开了他。
视线渐渐模糊，紫鸢正想回神，眼前却突然闪过一片鲜红。
她惊愕地睁大眼睛，只见虹嫣软软地倒在地上，鲜血从她胸口涌出，染红了身下的石地。
四周的妖物纷纷惊呼着散去，原本热闹的街市瞬间变得阴冷寂静。
“阿嫣！”紫鸢厉声惊呼，她飞奔上前，抱住虹嫣沾满鲜血的身体，双手不住地颤抖，心中满是慌乱。
她曾许诺护她周全，可不过半日，就眼睁睁看着她倒在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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