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疤

　　洛知意的话音刚落，空气里的凝滞便骤然加重，连窗外掠过的风声都仿佛停了。

　　沈戾的身体僵得像块寒铁，那双总是覆着一层冷意的眸子，此刻竟盛满了碎裂的错愕，像是有人拿着锤子，狠狠砸开了他认知里坚不可摧的壁垒。他死死盯着洛知意，喉间滚出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磨过砂石：“你在胡说什么？”

　　他往前半步，高大的身影带来的压迫感铺天盖地，可眼底的慌乱却藏不住，“姜絮就是姜絮，哪来的什么穿越？你是气糊涂了，还是想拿这种谎话骗我？”

　　洛知意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没由来地软了一下，却还是挺直脊背迎上他的目光，指尖轻轻摩挲着衣角，语气平静：“我没必要骗你。沈戾，你应该早就该发现了，我和那个围着顾焱奕转、连话都不敢跟你多说的姜絮，根本不是一个人。”

　　“不可能！”沈戾猛地低吼，伸手想去抓她的手腕，却在触到她衣袖的前一刻硬生生停住，指节攥得发白，“她会为了顾焱奕委屈自己，会对着他笑，会因为他的一句话红了眼眶，这些你都……”

　　“这些我都不会。”洛知意打断他，眼底带着几分狡黠的认真，“我嫌顾焱奕那副凤凰男的样子碍眼，更不会为了他委屈自己。我喜欢的，从来都是你这种看着不好惹、实则心思细腻的反派类型，跟姜絮的喜好，天差地别。”

　　这话像一道惊雷，劈得沈戾脑子嗡嗡作响。他怔怔地看着她，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细节突然翻涌上来——她会怼顾焱奕，会光明正大地跟他斗嘴，会在他被人刁难时站出来维护他，甚至会直白地说喜欢看他冷着脸的样子……这些，哪一点是那个怯懦的姜絮能做出来的？

　　可他还是不愿相信，喉结剧烈地滚动着，带着一丝近乎哀求的质问，声音都在发颤：“你说的如果是真的……那姜絮呢？那个真正的姜絮，去哪了？”

　　洛知意垂下眼，沉默了几秒，再抬眼时，眼底多了几分无奈：“我不知道。或许是回到了她该在的地方，或许是……陷入了沉睡。我占据了她的身体，却也替她挡了顾焱奕那些烂事，算起来，也不算太亏。”

　　沈戾往后退了一步，靠在冰冷的墙
　　壁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原来他一直放在心上的“姜絮”，从一开始就不是同一个人。他对姜絮的同情，对眼前人的心动，竟荒唐地缠在了一起，而他直到现在，才堪堪看清这一切。

　　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说不清的自嘲和茫然，抬眼看向洛知意，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所以，你接近我，到底是因为喜欢‘反派类型’，还是……真的对我动了心？”

　　洛知意被沈戾这个问题问得一愣，脸上的笑意倏地敛了下去。她下意识地抽回被他攥着的手指，往后退了半步，目光飘向窗外晃动的树影，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掌心。

　　她确实喜欢反派类型，最初接近沈戾，也的确是带着对书里这个反派角色的好奇和好感，可什么时候起，这份对“角色”的喜欢，悄悄掺了别的东西？

　　是他默默替她挡掉顾焱奕的纠缠时，还是他被她怼得哑口无言却又偏偏不生气时，亦或是他眼底藏着的慌乱和在意，一次次撞进她心里的时候？

　　洛知意咬了咬唇，回头看向沈戾，眼底没了往日的狡黠，反倒多了几分茫然：“我……我不知道。”

　　这四个字轻飘飘的，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沈戾心上。他眼底的光暗了下去，靠在墙上的身体又僵硬了几分，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原来只是我自作多情。”

　　“不是的！”洛知意急忙反驳，往前走了一步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对一个‘书中人’动真感情。我一开始只是觉得你这个反派很有意思，想看看真实的你是什么样子，可后来……”

　　她顿住了，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和沈戾相处的画面：他会在她被顾焱奕纠缠时冷着脸将她护在身后，甚至会因为她随口说的一句喜欢某款甜品，跑遍半个城市去买。

　　这些细节，哪里是对一个“角色”的喜欢就能概括的？

　　洛知意看着沈戾眼底的失落，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抬眼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却又无比认真：“或许我一开始是冲着‘反派类型’来的，但现在，我在意的是你，是沈戾这个人，不是书里那个冷冰冰的反派符号。只是这份心意，我也是刚刚才看清。”

　　沈戾怔怔地看着她，眼底的失落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难以置信的希冀。

　　他往前一步，抬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指腹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烫得洛知意心跳漏了一拍。

　　“再说一遍。”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小心翼翼，“你在意的是我，不是那个反派类型？”

　　洛知意被他看得脸颊发烫，偏过头却又被他轻轻捏着下巴转了回来，她看着他眼底的期待，终于鼓起勇气，一字一句道：“是，我在意的是你，沈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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