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就一只熊

　　程竹眼睛一亮，有些惊喜，她忙低头赶紧摆弄了几下手边的这辆车，没想到看着是最破破烂烂的，结果对她来说却是最好的。

　　不管是之前有人忘记锁车了，还是锁因为什么原因出故障了，总之能动就能开。程竹把车往前推了几米，虽然有些涩涩的，但能开走，哪怕中途报废了，也能让她轻松一段路程。

　　稍微弹了弹表面的灰尘，程竹便骑了上去，之前她不怎么骑自行车，幸好道路宽敞，左摇右晃也不影响她一路前行。

　　就算磕磕绊绊，怎么着也比走路快一些，这车外表不大靠谱，没成想车轮一路滚滚向前，倒是没出一点问题。

　　所以即便程竹中途走走歇歇，活动手脚，也差不多只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便接近目的地了。

　　在导航提示即将到达之前，程竹就隐约看到斜前方有一座巨大的建筑，完全无法窥视远处和深处，黑漆漆的，道路两旁是一盏照明的路灯都没有了。

　　偶尔有大灯照射，以及一些模模糊糊的声响，但又很快消弭于无形，好像被什么东西屏蔽吸收进去一般。

　　情况不明，保险起见，程竹隔了一段距离就停下了自行车。

　　刚才骑车走的时候她并未重新导航，一路按照步行导航的路线开过来，此刻正处在一条人行小道上，两侧树荫遮蔽，料想能来这里的人都不会选择走路的方式，所以程竹正好可以在路口处观察一下。

　　骑车的时候迎着风，她更能头脑清明地想事情，这一天发生的事情也总算被她理出了头绪。一切奇怪的、不合理的地方也隐隐约约露出了苗头，只等某一刻彻底显出根因。

　　明明普通人的飞船都还没落实完全，为什么高级飞船马上就要离开了，在此之前，她完全没在网上看到这样的消息，阮田也并未说起过。她想，其他人应该也跟她一样，以为所有的飞船都是一起离开。

　　程竹不去深想原因，这样的大事，与她有关或者无关，都不是她能关心的，她现在一颗心都抓紧，只希望能顺利上船。

　　但熊老师除了叮嘱资料和种子，关于离开的事一点没讲，程竹也不知道熊芸老师到底知不知道低级飞船是不会跟他们一起离开。

　　算了，这些都不重要了，都不重要。

　　程竹蹑手蹑脚，又把插在背上的衣棍抽出来，现在她手上不握着一个东西都有些不习惯。

　　撑着衣棍站在一颗树旁，程竹往建筑物看去，稀稀拉拉能看见一些人影，行进得很快，并未像走路时一耸一耸的，好像脚下踩着什么东西。

　　没有混乱、没有吵嚷，好像大家都商量好一般。真是奇怪，难道没有一个人跟她一样是意外来到这里的？

　　眼见时间一点点过去，而她也没看出什么东西来，程竹决定赌一把，之前她也看到过高级船票不记名的小道消息，那些拿着不是自己票的人来到这里应该也跟她一样不想声张，这样看，大家应该都是小心谨慎为上。

　　至于那些本来就有票的人，程竹不知道有没有人带上了其他没票的一起来，不过她觉得联合国肯定也想到这层，反正她现在也没看出状况。

　　往前踏出一步，程竹也隐入那黑暗中，走近一些才发现通向门口的路都用不甚明显的网围了起来，她只得顺着网围往反方向走，迂回地饶了一个大圈，总算走到了有人的地方。

　　稀稀拉拉的人群虽然也未发出嘈杂的声响，但动作明显杂乱、缓慢得多，不少人都在收拾东西。

　　这......应该是类似于安检的关口？

　　想到自己包里的菜刀，程竹侧手把刀拿出来，最后也没将它派上用场，她还算是幸运吧......?

　　轻轻把刀放在一旁，又看向手中的衣棍，一根木棍子，应该没事吧？想了想，程竹拔掉了上面的叉头，又往上面抹了点灰。

　　再次回顾了自己的所有东西，觉得没问题之后，程竹把机车手套摘下来塞进了衣服口袋，拐了个弯，大步直行，假装镇定地踏进人堆里。

　　说是人堆，但人与人之间仿佛有着无形的屏障，在黑夜的衬托下毫无波动，却将身形都模糊了。

　　只隐约感觉前方的人行进得很快，很快都隐匿进了黑暗中，只有一人突然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不动，但也未有大动作和声响。

　　程竹准备上前从旁看看怎么回事，只出两三步，她便感觉到脚下仿佛多了一块迷你传送带，稳定又愈发迅速地牵引着她，甚至不需要她自己朝定方向。

　　低头看向脚下，并未多出任何东西，愣了一瞬，程竹又转头去看刚才停住那人，却发现已看不见后方的景象了。

　　她好像隐隐约约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等程竹回过头来，头顶上方突然响起一道机械音：滴，二次认证，前方进入登陆区...

　　眼前白光一闪，程竹瞪大眼睛，数秒后，面前的场景逐渐清晰起来。

　　一马平川，一望无际，像没有飞机停滞的机场，但程竹并不记得这个地址附近曾经修建了机场。

　　不远处停留着几艘巨大无比的......飞船。

　　不，巨大无比甚至都难以形容程竹的震撼，大自然的巨物她见过不少，停机坪上的飞机她也窥过全貌。

　　但即便周围已不再漆黑一片，但她仍然能感觉到远处的光线都被这几个高耸入云般的巨船遮盖不少，此间的明亮与远处的漆黑在机械表面相交相融，最终变为金属反射的泽光，随着距离不断变化，延长又消失于一点。

　　但即便看着那个光点，程竹也觉得自己好像会被那点轻轻松松地吞进去，对她来说起眼的光晕只是飞船表面不值一提的一隅。

　　甚至不止千千万万。

　　程竹能看见那些已经踏上塔楼登船的人，明明飞船好像近在咫尺，一伸手仿佛就能握住，但前方还有一个个由近到远慢慢缩小为黑点的人。

　　甚至不止千千万万。

　　程竹抬脚，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的感觉已经没有了，不过迈步之后，却前进了不少距离，想来在这里行走比外面要自由一些。

　　周围根本找不到一个距离近的人，就在程竹不知往哪艘船走时，后方移动来了一个机器，机器大屏上写着：请将船票放置在屏幕上。

　　见状程竹把票放进屏幕的凹槽中，上面立即显现出了一行文字：

　　“3号船，T区46位”。

　　船票随之被顶出来，程竹重新把它拿回手中，女生抬眼看向前方，却越来越晕头转向，不禁嘟囔道：“都长一个样，这谁知道哪个是三号船啊。”

　　没成想，旁边竟然响起一道机械音：“已识别关键问题，下面为您解答，从前往后，从左到右，第三个即为三号船。”

　　程竹歪头一看，机器大屏幕上赫然出现了场地的图示，这机器居然还会“说话”。

　　好久都没跟其他人对话过了，没想到一句自言自语触发了关键词，跟机器“搭上了话”，解决了她问题。

　　抬手用拿船票的手指节，轻轻背敲了两下机器的边缘，莫名地，心情好了点。

　　程竹感觉自己此刻好像又回到了离开宿舍的时候，她拿着衣棍，站在大楼前，也是这样，看着前方。

　　不过这一次，她有了可以告别的对象。

　　“谢谢啦！”收回放在机器上的手，这一次没有触发关键文字，也没有回应。

　　女生觉得自己呼吸都顺畅不少，与散着风沙的校园不同，这个地方广阔、繁静，虽然此刻她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见。

　　但前方冷寂的械器、移动着的人影都让她感到安稳，甚至彷佛能感知到远处嘈杂的动静。

　　即便四下几静无声。

　　因为她也将到那人群中去了。

　　很快程竹便适应了“脚下生风，耳畔无风”的感觉，即便如此她还是花了几分钟才终于到了飞船附近。

　　一二三，并未停留，程竹直接朝三号船走去。

　　登机的方式与飞机差不多，相比前几个，这艘飞船入口处更安静，人也更少。

　　有几人站在楼梯旁，正把东西往箱子里放，程竹走近时，看见一人取下项链放了进去。

　　她正想询问，旁边一个一直站着没动的人开了口：“除必穿衣物外，其它未上报批准的物品都不能携带。”

　　“那......"

　　像是知道程竹要问什么，这个看起来应该是工作人员的人又继续道：“后续用品飞船将统一供给。”

　　程竹......

　　她担心的不是这个，是熊老师的种子啊。

　　这时，旁边几个人已经整理完毕。

　　“可以上去了，如果还有多余的物品，踏上楼梯就有提醒。”

　　看样子这几个人应该是一道来的，没人理会程竹，一径上了楼梯。

　　程竹并未听到任何提醒，但在这里看到的一切，已不再让她心存——提醒是摆设的侥幸了。

　　可她也不可能把种子扔掉，自己离开。

　　周围只剩下那名工作人员，没有其他人在，程竹便没了顾虑。

　　“你好。”女生一边把书包取下拿在手上，一边开口：“我想问一下，咱们所有的物品都放在哪里呢？飞船底部吗？”

　　工作人员虽然对程竹的问题感到有些奇怪，但还是答道：“右侧的货船就是专门运载货物的，高级飞船只用来载人。”

　　程竹这才注意到旁边那个小飞船好几倍的舱型物，由于体积和外形的差异，她还以为是普通货物。

　　“货船上能装人吗？”

　　见对方没明白她的意思，程竹又补上一句：“货船上肯定会有工作人员吧？就像你这样？”

　　“我们没有船票，只能随货船离开。”

　　“那......一共有多少工作人员呢？”

　　“不好意思，我只负责完成派发的任务，不清楚其他情况。”

　　也就是说，这个工作人员可能不认识其他人，那其他人也可能互相不认识。程竹眼睛一亮，这就好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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