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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揉
许冽舟没想到祝秋会突然出来,享受的表情彻底挂不住,他强壮镇定睁开一只眼睛。
祝秋已经走到他跟前,似笑非笑说:“我怎么记得有人说过它好幼稚啊。”
她抱着手,干脆坐在他旁边,顺手摸了把茄子肚:“是谁呀,茄子你知道吗?”
然后侧眸望着他。
许冽舟再解释也是徒劳,他闭上眼,破罐子破摔:“我现在觉得不幼稚,想试试。”
祝秋“哦”了声,点点头。
她把这只茄子让给许冽舟,反正也是送的,何况她都有只香蕉了,再多一只茄子,她还担心会兼顾不来反而成天纠结。
许冽舟却认为茄子留在客厅更好,就像她说的用来看电视时用,而祝秋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所以懒得去想许冽舟说这话的原因,就随他去了。
二人回到厨房,许冽舟把蒸好的饭端出来,饱满圆润的白米饭飘热气,祝秋拿起勺子,按自己饭量盛了一半压在锅底,接着夹起一团绿油油的菠菜堆放在米饭上,往边边推了推,再依次放入焯熟的豆芽、西葫芦片和胡萝卜丝,将它们沿锅壁细致围了个圈。
做饭她喜欢摆盘,总觉得要摆的漂漂亮亮的吃饭才会有胃口。
她搓搓手,眼睛发亮地准备倒入酱汁大饱口福时闻到一股诱人的香辣味,她看向旁边灶台,许冽舟在爆炒香菇片,锅铲翻炒碰撞铁锅,混着蒜蓉小米辣的香味飘香四溢。
祝秋咽了下口水。
她悄悄挪到许冽舟身旁,视线黏在锅沿火苗里反复起落的糖焦色香菇片,铁锅被放回灶台开至大火,许冽舟往里头倒下青椒丝和香油继续翻炒几下,瞬间整道菜变得鲜艳、滑嫩、熏香起来。
祝秋看得嘴里一直在下雨,如果能拌在饭里一定很好吃!
待许冽舟把香菇片盛出来,她往前挪一小步,不好意思开口:“许冽舟。”
“嗯?”许冽舟看了她一眼,旋即弯腰,用餐纸仔细擦拭盘子边缘多余的酱汁。
“我能不能……夹点你的香菇片?”祝秋指着盘子小声问。
许冽舟动作轻顿,他侧眸,碰巧对上她渴望的视线。
她先是愣住,然后眉眼一弯,握着她的筷子夹两下空气,问:“可以吗?许冽舟。”
对面不知哪户推开了窗,中午阳光正大,玻璃反光晃过她的眼睛,刺得慌,祝秋下意识低头,放下筷子用手背揉眼睛。
“别揉。”
温热的掌心覆上她的手背,将她的两只手带下来包在掌心里,许冽舟和她平视,轻皱起眉看她的眼睛:“疼?”
他这么问不是没有原因。
那是一次天庭运动会的长跑比赛。当时他还是只七个月大的小边牧,尚未化成人形,运动细胞在同龄犬里算是发达,于是他很荣幸地代表犬族去跟小神仙们比赛。
检录棚里,动物族和小神仙分成两个热身区,白蛇在空中舞动着,狸花猫伸完懒腰端坐在旁边,强拉上来的兔狲瘫在角落打哈欠……乌泱泱的一片,许冽舟看见了祝秋。
那会儿祝秋也才八岁,两条马尾辫用粉蝴蝶结绑在两侧,皮肤白皙透粉,脸上的婴儿肥还没褪,站在阳光下活像颗新鲜的小水蜜桃,杏眼水光看着墙壁张贴的名单,专注数自己的号码牌。
负责检录的神仙在天上飞了一圈后优雅落地,拎着个簿子开始核对运动员名单。
在天庭,大家的掌纹都是唯一的,因此广泛用于识别身份。毛茸茸的爪子搭上簿子,发黄的纸页泛起淡蓝光,很幸运的,许冽舟被分到内道。
作为长跑卫冕冠军,他抱着势在必得的心态,昂首挺胸站在起跑线前,悠哉晃着尾巴等开赛。
直到他的身旁出现一道娇小的身影。
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摇尾暂停,他仰头看来人。
是祝秋。
祝秋也在看他。
趁着后边还在慢慢检录,她笑着蹲下来,软软的小手捏住他的脸,轻轻往两边扯:“咦?安安,今年长跑我一定会赢你的哦。”
安安是许冽舟的小名。
许家和祝家在祖上那辈甚是交好,一直延续到他们这辈。
许冽舟的哥哥成年后化成人形去上学,和祝秋的哥哥成了同桌,而许冽舟作为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狗崽,总爱黏在哥哥身后,哥哥去哪他去哪,哥哥干啥他干啥,常常跟着他去祝家玩。
没过多久,祝家欢天喜地迎来宝贝小女儿,大家都叫她“囡囡”。
有回许冽舟坐在窗台,歪脑袋看婴儿床里的小祝秋,鹦鹉学舌似的叫她。只可惜神仙与未化人形的动物族语言不通,小祝秋听不懂犬语,落在她耳朵里的自然成了单纯的幼犬叫声,抱着奶瓶扒在护栏边好奇瞧他。
过了会,她手脚并用翻出来,坐在软垫上摸他脑袋的绒毛,阳光正好,她打了个哈欠,枕在他肚皮上睡着了。
小时候的他们总有点好胜心,起跑线前,许冽舟动了吓唬这只粉团子的念头。
他俯首,龇起牙朝她低呼气。
祝秋可没怕,笑得更欢了,学他的模样冲他做了个无比丑的鬼脸,拍拍他脑袋说:“不信我们比比看啊安安。”
说完还顺便摸了把他的耳朵。
于是冲出起跑线的那刻,原本多人的较量没跑两圈就成了一个小女孩和一只小狗崽的比拼。
许冽舟依然记得那日的祝秋,她在阳光下肆意奔跑,双马尾在风中摇晃,是鲜活、快乐,是总能在弯道超越他的女孩子。
最后两百米,草坪传来巨大的呼声,紧接着一颗足球从那边飞出,正好朝祝秋的方向砸去。
速度太快,许冽舟扑过去想拦,无奈那时候他的弹跳力不够,扑了个空。
结果祝秋被砸伤眼睛,许冽舟也因为刹车不及,擦伤了腿。
最终那场比赛他俩一个倒数第一,一个倒数第二。
即便仙人现场给祝秋治好了眼睛,但她还是会因为看见突然的强光而感觉到眼睛刺痛。
乌睫投下阴影,祝秋眨眨眼睛:“嗯,有点疼。”
再抬眼时,她发现自己和许冽舟之间大概只隔着一条小臂不到的距离。
第一次近距离看他,竟然在他那极具冲击冷酷的脸上看见担心的神色。
其实许冽舟的模样全都戳中她的审美点,于是她安静地欣赏了会,最后因为盯太久忘了眨眼,眼睛更酸疼了。
她眨眨眼问:“许冽舟,你是又猜的我眼睛疼吗?”
许冽舟没工夫和她打趣,想起哥哥刚才说的话,他背对窗户遮光,接着凑近了点,皱眉看她的眼睛,像是要看出个洞来。
阴影完全笼罩祝秋,彼此距离近到她看许冽舟的模样几近失焦,她无措地躲闪视线。
许冽舟立马迎上去轻声说:“别动,我看看。”
祝秋偏要动,她低眸别过脸,却被许冽舟低头追上来。
疼痛慢慢消散,手背还传着令人莫名心安的温热,她低头看了眼,瞬间像是摸到烫手的山芋猛抽出手:“你……你不许碰我手。”
她长那么大,除了和爸爸还有哥哥牵过手,别的男人她都还没碰过呢。
突然被一个尚且不太熟的男人牵手,她第一反应就是赶快撒开。
哪怕这人是帅哥也不行。
眼睛还是发酸,她低头揉眼睛,头顶飘来一声叹息,一点冰凉轻轻触碰她的指关节。
祝秋停下动作,寻着冰凉看去——
是一小瓶蓝色眼药水。
“别揉了,眼睛经不起这样折腾。”许冽舟用眼药水挑翻她的掌心,放她手里,“刚刚买水果路过药店顺手买的,试试。”
祝秋看着瓶子上的“舒缓”二字,小声问道:“那你呢?”
既然会买眼药水,而且还随身携带着,可能许冽舟比她更需要。
不等许冽舟回答,她先把眼药水还给他,说:“还是你用吧,我没那么娇气,随便揉揉就好了。”
许冽舟没接,这本来就是给她买的,随身带着想有备无患,现在还给他是什么意思。
他换了个借口,劝她收下:“楼上还有两盒,这瓶给你用,你就当是茄子抱枕的谢礼。”
祝秋懵懵的,刚想说话又被截住话头。
许冽舟:“想吃香菇片就收下。”
没人能拒绝吃的,祝秋更拒绝不了,她低头道谢,然后拧开眼药水,往眼睛里滴了点。
等香喷喷的香菇往米饭上最后的缝隙里堆好,她的眼睛不疼了,甚至清明不少。
她打开小火,端着调料碗准备淋酱汁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视野里,锅铲上放着个溏心煎蛋。
“拌饭怎么能没有煎蛋。”许冽舟说。
蛋黄饱满欲破,匀称圆滑的蛋白边缘煎至微微焦黄,木筷轻轻将溏心蛋从锅铲上推进小煮锅里,落在蔬菜正中间,筷子尖不小心戳破了蛋黄皮,橙黄蛋液缓缓流出,漫进米饭里,祝秋小声惊呼。
许冽舟也没想到会弄破,他本想给祝秋的拌饭多来点搭配,顺便还能听听她的夸赞,结果两人就这么呆在原地看了会,他有点尴尬地回到灶台前,握住一颗蛋准备磕在锅沿:“稍等,我再煎个好的。”
“可是这个煎蛋已经很好了呀。”祝秋拦住他,从他手里把那枚鸡蛋拯救下来放回蛋槽,“拌饭不就是要戳碎了再吃嘛,反正等会我也要拌碎的。”
她很认真地看着他说:“许冽舟,你人真好,我等下做份新的蛋糕给你吃,我保证这次不会再放其他的东西了,一定是甜味刚好,很好吃的蛋糕。”
许冽舟顿住,低眸看她。
以前要仰头才能看她,现在随便低头就行,而那个曾经扯他脸,还扬言要他当她专属坐骑的祝秋的笑容是一点也没变。
还是很阳光,很甜。
像夏日冰桶里的汽水,扭开瓶盖时滋滋冒出来的气泡,令人心情愉快。
再冷冽的雪顶只要碰上点暖阳就会融化,他挪开视线,端起锅到水池边,试图掩盖红透的耳根。
祝秋没发现,她把灵魂酱汁浇盖在上边,用勺子拌饭:“吃完饭我们先试菜?顺便再把新菜单什么的都定下来。”
许冽舟飞快嗯了声,没再多说话,生怕被祝秋看出端倪。
·
饱餐一顿后,祝秋擦擦嘴,靠在椅子上没急着去洗锅。
她馋对面那人盘子里的虾排很久了,特别是他咬下去的时候,咔滋松脆的声音着实诱人。
聪明的小点子从脑袋里冒出来,她身体稍稍往前倾,问:“许冽舟,我们以后要不要一起做饭?”
许冽舟看她:“现在不就是一起做饭么,还一起吃饭。”
祝秋难为情:“我的是意思是,我们一起做一桌饭,就不分你的饭和我的饭了。”
主要是她发现许冽舟太会做饭了。
冬天还好说,夏天厨房那么热,她想偷懒做些快速的饭菜,难免会抛弃做大鱼大肉。自己吃的时候觉得还好,现在许冽舟在她面前吃这些,她馋了。
许冽舟点点头,做饭而已,添点米饭和菜的事,没什么。
见他如此轻易同意,祝秋抿嘴偷笑,心想希望自己以后不会想偷懒不做饭,等着蹭他做的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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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机灵·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