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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果
盛砾的社交圈子又一次恢复成两个人,不再是小王和雀柠,而是小王和路嘉珩。
自那天以后,盛砾勤勤恳恳做着司机和保洁的工作,风雨无阻。
路嘉珩依旧是高高在上的顶流,而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司机。
他们之间,那条有关情敌的纽带,被路嘉珩单方面地,炼化成了窒息的傀儡丝。
每日开车途中,盛砾最怕听见音乐学院的字眼。
他不敢去看雀柠,更不敢看路嘉珩当着他的面追求雀柠。
若是雀柠真正遇到一个更爱他的人,无论是alpha,beta,甚至是omega,盛砾都会毫不犹豫地放手。
但如果是路嘉珩,绝对不行。
盛砾不敢想。
每逢梦中,雀柠啜泣的、质问的脸,久而久之被路嘉珩得意的笑所取代。
“呼,呼。”
后背被冷汗浸湿,眼角留有泪痕,心脏跳动着仿佛要蹦出胸膛。
偌大的别墅,竟无一人可倾诉。
推开窗,月色如水,寒风侵肌。
窗外的玫瑰园里,花团锦簇。
盛砾坐在窗边,手中拿着八音盒,一遍又一遍地拧动发条。
无声的泪珠滴落,玫瑰花扭曲成了一团团蓝色火焰,就连原本芬芳的香气也莫名地刺鼻。
捂住鼻子,连声干呕。
就在此时,手机响了。
【路哥:哭得真难看。】
盛砾仓皇地擦拭眼泪,他抬起眼,正对上对面高处的窗户。
这是一栋环形别墅,中央是喷泉和玫瑰园。
路嘉珩常住的卧室就在佣人房对面。
顶楼的窗边,路嘉珩居高临下地看着。
他没有开灯,只是站在昏暗的阴影中,那张脸为月色照拂。
盛砾知道,自己所有的不堪都被对方纳入眼底。
如同被君王巡视领地的平民。
盛砾看见,路嘉珩随意点了几下屏幕,而后慢条斯理地将手机放在耳边。
与此同时,电话声响起。
“怎么,舍不得分手?也是,你的世界除了他,还有谁呢?”
路嘉珩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扎人。
盛砾缄默不语,握着手机的手发冷。
八音盒的余音尚未结束,顽强地向电话另一头传达微弱的、属于少年人的炽热。
盛砾清楚地看见,路嘉珩扬起的嘴角抿成了一条薄薄的长线。
“你也只能听听这个八音盒了。”
“是。”盛砾扯着笑对上目光,“我是只能听八音盒,可路先生,你永远听不懂。”
“我不懂?难道你一个beta就懂?你会后悔你今日所说,雀柠终究是要站在国际舞台的,而不是困在一个八音盒中。”
盛砾摇了摇头,关上了窗。
电话被挂断,路嘉珩的身影也消散在窗边。
*
连续几日,路嘉珩总去录音棚。
隔着一层厚玻璃,盛砾注意到,这一刻的路嘉珩不再是冰封的湖面,也不再是易炸的火药。
路嘉珩闭上双眼,戴着耳机,一边打着拍子,一边唱着欢快的旋律,竟有一种误入精分现场的错乱。
盛砾没有问,也没多想。于他,录歌只是歌手最基础的行程。
他例行公事,为路嘉珩送上润喉的水,为路嘉珩整理乐谱,为路嘉珩开车。
车库里,车辆刚一点火,一个陌生的omega从不知名的角落里窜出,站在车前,拦住他们。
一个年轻漂亮的男生,和雀柠不同,omega满身绫罗绸缎,显然是蜜罐子里长大的精致小少爷。
声音细细的,如刚出生的小猫。
“路嘉珩。”对方眼眶盈着泪说。
“别理他,开车。”
“路嘉珩,你是不是不愿和我相亲?我哪里配不上你了,你说。”
说罢,omega竟坐在了车头上,彻彻底底挡住了车前窗。
“路,路哥,要不我下车请走他?”小王不确信地问。
“路嘉珩,我听说你在追求一个平民出生的病弱omega。我们门当户对,信息素匹配度也罕见地高,本应是ao绝配,你却选择一个家世低贱的omega。”
家世低贱的omega?
不,纵使出生平凡又如何?雀柠分明是最好的omega,不应被如此轻贱。
指甲渐渐嵌入掌心,盛砾已然挂了倒挡,右脚也虚虚地靠在油门上。
他多想跑出去,指责对面的omega。可他不清楚对方的背景,这样非富即贵的人总是不好惹的。
轻则被路嘉珩开除,重则连累雀柠,导致雀柠被omega的家族报复。
“路嘉珩你出来!今天若是你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路哥,我下去了?”小王颤颤巍巍地去拉车把手。
“不。”路嘉珩说。
顷刻间,强烈的信息素味再次在车内蔓延,路嘉珩下车,径直走到omega的面前。
铺天盖地的信息素如同龙卷风一般碾过车库,omega面色瞬间惨白,一个趔趄,从车头上摔下。
“滚,我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威胁。”路嘉珩双手插兜,看都没看地上的人,“你应该知道我是顶流吧,你也不想明天头条上出现你的名字吧,我的粉丝大可以让你家股票跌到崩盘。”
“你若是再敢纠缠我,别怪我翻脸无情。”
盛砾不记得他是如何回到江心洲的,信息素的压迫迟迟未散,这段路他开得极慢。
几乎是他在跟着路嘉珩一起进入别墅的那一刻,路嘉珩“哐当”一声倒在了玄关处。
小王也没好到哪里去,扶着门框站不稳步子。
“盛哥,靠你了,麻烦你把路哥关到房间去,里面有抑制剂。其他人那儿我去通知,让大家都别出来。”
这次又是信息素紊乱吗?
盛砾叹了口气,试图将路嘉珩背在身上。
薄肌隔着布片与盛砾的后背紧贴,而这份热源的主人却始终不安分地哼哼唧唧。
盛砾自幼脏活累活都干过,搬东西自是不在话下,但他低估了一个常年锻炼的,身高186的成年男人的重量。
何况这个男人还是乱动的alpha。
每上一层楼,盛砾都得喘口气。
路嘉珩的主卧昏暗阴冷,窗帘总是半遮半掩。盛砾刚将对方平放在床上,准备去寻找抑制剂,右手却被紧紧抓住。
“别走。”他听见,路嘉珩闭着眼,虚弱地说。
盛砾将手指一一掰开,对方又说:“妈妈,别走。”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路嘉珩,脆弱得如同露出腹部的刺猬。
也是他第一次听见路嘉珩说出母亲的字眼,直觉告诉盛砾,这并非上一次提出相亲的继母,而是路嘉珩的亲生母亲。
据说多年前就死去的那个女人。
盛砾抓起被子塞到男人的手心,自己则跑到角落里翻找药箱。抑制剂放在普通药箱的旁边,满满两大箱,足足能用好几年。
这一次,撩开衣袖就扎针,动作又快又准。
随着时间推移,路嘉珩迟迟未醒,双颊染上绯红,嘴里也开始说起胡话。
盛砾将手背贴在对方额头,极其地烫,是高烧。
路扒皮,这是你欠我的。
亮如繁星的双眸倒映着男人最狼狈的模样,盛砾静静地站在床边。
冷毛巾降温过后,盛砾给路嘉珩服用退热药。
路嘉珩的嘴很硬,喝下去不过小半碗就开始叫苦,嘴边甚至溢出几点药汁,便再也不喝了。
“便宜你了,我自己都舍不得吃呢。”盛砾用纸巾擦了擦对方的嘴角。
他摸出口袋里的为数不多的糖,喂下药汁后,在路嘉珩的唇齿间放入糖果。
旁人都说alpha的牙齿是犬牙,这话不假。才放下糖果没几秒,盛砾的食指就被咬住。
“嘶。”
指节弥漫着湿热的触感,血珠一点点被吮吸。
和上一回在作曲室差不多,路嘉珩只咬了一会儿,就松了口,如同睡美人一样,只是躺着。
待潮红褪去,盛砾又用温度计量了一下,体温正常。
离开房间后,盛砾第一时间找到小王说明情况,其他佣人们才敢出来。
但到了第二天,路嘉珩仍然没从房间出来。
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盛砾。
“盛哥,你辛苦了。”小王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我去。”
推门而入,路嘉珩保持着昨日的睡姿,双手搭在胸口,无声地躺在蓝色绸被中。长发散开,眉眼间透着化不开的忧思。
这很不路嘉珩。
盛砾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才挪步到距离路嘉珩最近的地方。
确认额头温度正常后,盛砾将从厨师那里端来的营养粥一勺一勺喂入路嘉珩口中。
随后开始喂药,下意识地摸出糖,正当他将剥开糖衣,将糖果放在路嘉珩唇边的时候,对方眼睫轻轻颤动了几下。
甚至没有睁眼,捏过糖,精准地丢到了垃圾桶中。
“谁允许你擅作主张给我吃这种东西的?我最讨厌吃糖。”路嘉珩掀起眼皮。
“抱歉,路先生。不会再有下次了。”盛砾说。
“知道就好,你出去吧,这件事不许跟外人说。”路嘉珩坐起身。
盛砾下楼后,小王诧异看他:“盛哥,你这么快就搞定了?”
盛砾点头,什么也没说。
小王暗暗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盛砾垂下眼,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
自离开帝都音乐学院以后,他便再也没有买过糖了,刚刚被扔掉的那颗是最后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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