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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审席上的正义回响
雨城的秋日带着清冽的风,市中级人民法院门前的梧桐叶落了满地,被晨光染成金红,踩上去“沙沙”响,像是在替那些没能等到正义的人,轻轻叹息。沈砚站在法院台阶下,指尖反复摩挲着警服领口的纽扣——那是温桐当年送给她的入职礼物,黄铜材质,磨得发亮。衣兜里的银质书签硌着掌心,是温叙今早塞给她的,书签边缘还带着温叙指尖的温度,“带着它,像姐姐在身边一样”的声音,还在耳边打转。
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温叙穿着一身米白色西装,袖口绣着片极小的红枫叶——是她昨晚连夜让裁缝加上的,“姐姐最喜欢枫树叶”。她怀里抱着厚厚的庭审材料,纸页间夹着的温桐举报信复印件,边角被反复摩挲得发毛。眼底虽有淡淡的青黑(昨晚对着材料核对到凌晨三点),却亮得像淬了光,仿佛把这十年的等待,都揉进了眼底的坚定里。
“紧张吗?”沈砚侧身帮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晨光落在温叙脖颈的旧疤上,那道当年为救她被歹徒划下的痕迹,淡得几乎看不见,却像一道纽带,把两人的过往紧紧系在一起。
温叙摇摇头,指尖划过材料封皮上“红枫制药案”五个烫金大字,指甲盖蹭得字边发白:“不紧张,只是觉得……终于能让姐姐看到这一天了。”她轻轻翻开材料第一页,温桐娟秀的字迹立刻撞进眼帘,“枫宁片含过量肝毒性成分,已致3人肝衰竭”,字里行间的急切,像是能透过纸页传出来。旁边是二十多个受害者家属按下的红手印,每个手印旁边都写着名字,最上面那个是“王磊”,手印边缘晕开一小片,是当年王磊母亲按得太用力,指腹的血渗了出来。
“王阿姨今天来了吗?”温叙抬头问,声音放得很轻。
沈砚朝不远处指了指,穿黑衣的老太太正被女警扶着,手里捧着个相框,相框里的年轻男人笑得灿烂,照片边缘磨得卷了边,角落用马克笔写着“2013.10.1 妈,我永远爱你”——那是王磊去世前一天,给母亲拍的照片。“来了,凌晨五点就来了,说要让儿子亲眼看着坏人判刑。”
庭审厅里早已坐满了人,空气里混着淡淡的香烛味(受害者家属带了香,放在门口,给逝去的亲人)。媒体记者的相机镜头对准被告席,镜头盖“咔嗒”声此起彼伏;旁听席第一排,李默的女儿小念抱着粉色发夹,发夹上系着根浅蓝丝带——是温叙昨天送她的,说“戴着它,像姐姐在身边”。小念身边的女警,手里拿着小念画的画:纸上是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温桐),牵着她和爸爸,背景是红枫树,颜色涂得歪歪扭扭,却透着孩子气的期盼。
“爸爸说,今天能让坏人低头。”小念仰着小脸,对温叙小声说,眼睛亮闪闪的。温叙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指尖碰到发夹的丝带,“嗯,今天一定能。”
九点整,法槌“咚”地敲响,震得人耳膜发颤。赵宏宇被法警押着走进来,囚服套在他臃肿的身上,领口沾着饭渍,头发花白了大半,却依旧挺着腰杆,像当年在红枫制药当董事长时一样嚣张。他的目光阴鸷地扫过庭审席,在看到温叙怀里的举报信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了句“你也配”。
周虎跟在后面,左眉骨的伤疤狰狞地翻着红,双手戴着手铐,铁链拖在地上“哗啦”响。他刚走到被告席,就转头对着旁听席的李默骂:“李默你个叛徒!当年要不是赵总救你,你早饿死了!现在反过来咬一口,你不是人!”
“肃静!”法警厉声喝止,周虎却还在挣扎,被法警按在椅子上时,他狠狠瞪着沈砚:“沈砚你个多管闲事的!红枫的事跟你没关系,你非要揪着不放,早晚有一天……”
“周虎!”沈砚冷冷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周虎瞬间闭了嘴,“今天站在这里,是你自己选的。当年你推温桐进实验室的时候,就该想到今天。”
张崇山走在最后,曾经笔挺的警服换成了灰扑扑的囚服,领口的纽扣掉了一颗,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秋衣。他头埋得低低的,头发乱糟糟的,不敢看旁听席上昔日同事的目光——尤其是沈砚,当年他还是沈砚的前辈,手把手教她查案,现在却成了阶下囚。走到被告席时,他的脚绊了一下,差点摔倒,还是旁边的法警扶了他一把,他却像触电似的躲开,手指紧紧绞着囚服衣角,指尖泛白。
公诉人站起来,手里的起诉书厚厚一叠,声音洪亮:“被告人赵宏宇,于2013年至2023年期间,涉嫌生产、销售有毒有害食品罪——在红枫制药生产的‘枫宁片’中添加过量肝毒性成分,致20人肝衰竭死亡;涉嫌故意杀人罪——因温桐揭露其罪行,指使周虎将其杀害;涉嫌行贿罪——向张崇山等多名国家工作人员行贿共计800万元,以掩盖罪行……”
每念一个罪名,受害者家属席就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王阿姨把相框抱得更紧了,肩膀剧烈颤抖,眼泪砸在相框玻璃上,“啪嗒”一声:“我的磊啊,你听听,这些罪名,都是赵宏宇欠你的!你才25岁,还没结婚,就被他害死了……”
旁边的女人扶着她,自己也在哭:“我丈夫也是,吃了枫宁片,不到半年就走了,留下我和三岁的女儿……赵宏宇,你怎么这么狠心啊!”
温叙的指尖紧紧攥着材料,指节泛白,指甲盖几乎嵌进肉里。她能清晰地说出每个受害者的故事:王磊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为了给母亲治病,吃了枫宁片;那个女人的丈夫叫张建军,是红枫制药的工人,知道枫宁片有问题,却不敢说,最后自己也成了受害者……这些故事,她记了十年,写在温桐的日记空白页上,一笔一划,都是血泪。
轮到沈砚作证时,她走上证人席,目光平静地看着法官,手里的证据袋整整齐齐:“2023年9月5日,雨城发生第一起‘无痕中毒案’,死者为红枫制药前财务总监刘伟,手腕有红枫纹身——与十年前温桐被害案中,温桐手腕的临时纹身样式一致;9月12日,第二起案件,死者为前生产总监李伟,死因同样为有机磷中毒,现场未发现毒物容器,但在其书房相册中,发现十年前红枫员工合影,照片角落为张崇山偷拍身影;9月18日,第三起案件,死者为前法务总监高明,指甲缝中检测出朱砂与有机磷混合物,与温桐当年指甲缝中的残留物一致……”
她逐一展示证据,温桐的尸检报告上,有一行极小的笔记——“疑为他杀,有机磷来源不明”,是当年她偷偷翻看时写的,笔尖划过纸页,留下浅浅的划痕;红枫旧相册里,夹着温桐的工作证,照片上的温桐穿着白大褂,胸前别着枚枫叶胸针,是李默当年送她的入职礼物;周虎的账本里,每笔转账后面都画着红枫,其中一笔30万元的转账,备注是“温桐后事”,看得旁听席一片哗然。
“被告人赵宏宇在看守所期间,通过会见时的摩斯密码指挥周虎——用手指敲击桌子,节奏对应‘让李默重开生产线,杀温叙灭口’。”沈砚拿出技术科破译的摩斯密码记录,上面画着对应的节奏符号,“我们在周虎出租屋搜出的对讲机,也证实了他与赵宏宇的联系。”
赵宏宇突然拍着被告席大喊,声音嘶哑:“我没有!是他们栽赃我!温桐是自杀!她自己想不开,喝了农药,跟我没关系!那些人是周虎杀的,他收了别人的钱,故意栽赃给我!”
“你敢说跟你没关系?”温叙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吱呀”声。她走到证据台前,拿起温桐的日记,翻开其中一页,上面贴着张小小的便签,是温桐写给她的:“小叙,赵宏宇用李默女儿威胁他改配方,我必须阻止他。”
“2013年10月10日,我姐姐写下这句话;10月12日,她看到周虎把李默拖进实验室;10月15日,她就被你害死了!”温叙的声音带着颤,却字字清晰,手指指着张崇山的悔过书,“张崇山的悔过书里写着,2013年10月14日,你给了他三百万现金,让他销毁我姐姐的举报材料;李默的证词里,清清楚楚说你让他把‘枫宁片’的肝毒性成分增加三倍,说‘死几个人没关系,只要能赚钱’!”
她拿起那份行贿记录,上面记着赵宏宇给市领导的行贿金额:“2014年,你给原副市长行贿200万,让他压下‘枫宁片’的丑闻;2015年,你给市卫健委主任行贿150万,让枫宁片继续销售……这些证据,你怎么抵赖?”
赵宏宇被怼得说不出话,脸色涨成猪肝色,呼吸急促。他突然转头看向旁听席的李默,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李默!你敢污蔑我?你忘了你女儿还在我手里吗?你要是再敢说一句,我就让人把她……”
“住口!”法警厉声打断他,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李默从旁听席站起来,声音发抖却坚定,手里拿着小念画的画:“赵宏宇,我女儿已经安全了!昨天小念想画画,画的是我和她,还有温桐姐姐——她说温桐姐姐是好人,帮爸爸挡坏人。”
他的眼泪掉在画上,晕开了红枫叶的颜色:“当年你让我改配方,我不敢说,是因为我怕你伤害小念;可现在我明白了,我要是再不说,就对不起温桐,对不起那些被你害死的人,更对不起小念——我不能让她觉得,爸爸是个坏人。”
庭审进行到下午三点,最关键的证据被呈上——温桐藏在旧居墙缝里的录音笔。那是个旧款的银色录音笔,外壳有一道深深的划痕,是2013年10月14日,温桐被周虎追的时候摔的。技术科的人把录音笔连接到音响上,温桐的声音立刻在庭审厅里响起,带着淡淡的疲惫,却很坚定:“赵宏宇,枫宁片的检测报告我已经拿到了,肝毒性成分超标十倍,你必须停止生产,召回所有药品。”
赵宏宇的声音嚣张又阴狠:“温桐,别给脸不要脸!我花了这么多钱建车间、打通关系,你说停就停?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把报告交出去,你和你妹妹都得死!”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温桐的声音带着哭腔,却透着不屈,“就算我死了,也会有人替我把真相说出来。我已经把举报材料交给了可靠的人,你跑不掉的。”
录音播放到最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周虎的吼声:“温桐,你跑不掉了!”然后是录音笔掉在地上的“咔嗒”声,接着就没了声音。
庭审厅里一片寂静,只有音响里的电流声在回荡。温叙的眼泪无声地掉下来,砸在材料上“正义”两个字上,晕开了墨迹。沈砚悄悄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沈砚的手心有汗,却很温暖,像是在给她力量。温叙转头看向她,眼里满是泪水,却笑了笑,轻轻点头,意思是“我没事”。
最后陈述时,温叙走到话筒前,先对着旁听席鞠了一躬——对着那些受害者家属,也对着温桐的方向。“十年前,我姐姐温桐为了揭露真相,被人害死在红枫的实验室里;十年后,我和沈砚带着她的遗愿,站在这里。”
她的目光扫过被告席,赵宏宇低着头,不敢看她;周虎闭着眼睛,像是在装睡;张崇山捂着脸,肩膀在抖。“‘枫宁片’害了二十个家庭,毁了二十条人命。王磊才25岁,还没来得及给母亲养老;张建军的女儿才三岁,就没了爸爸;还有李大爷,他老伴吃了枫宁片去世,他一个人过了十年,每天都在等真相……”
她的声音哽咽,却越发坚定:“今天,我们不是为了复仇,是为了让正义不缺席,让那些没能说话的人,能安心闭眼;是为了让雨城不再有‘枫宁片’这样的悲剧,不再有像我姐姐这样的冤魂。”
她抬头看向庭审厅的窗户,夕阳透过玻璃照进来,金色的光落在她身上,像是温桐的拥抱。“我姐姐在举报信里写‘愿雨城无冤,愿正义不迟’,今天,我想告诉她,正义来了——虽然晚了十年,但它没有缺席。”
法槌“咚”地再次敲响,法官的声音庄重而清晰:“被告人赵宏宇,犯生产、销售有毒有害食品罪、故意杀人罪、行贿罪,数罪并罚,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被告人周虎,犯故意杀人罪、绑架罪、包庇罪,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被告人张崇山,犯包庇罪、受贿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并处没收个人财产人民币50万元……”
判决结果宣读完毕,庭审厅里爆发出压抑已久的哭声和掌声。王阿姨抱着王磊的相框,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额头磕得发红:“磊啊,坏人被判刑了!你可以瞑目了!妈替你等到这一天了!”
旁边的家属们也哭着互相拥抱,有人举起受害者的照片,朝着法官席鞠躬:“谢谢法官!谢谢沈队!谢谢温顾问!我们终于等到正义了!”
媒体记者的相机快门声此起彼伏,闪光灯照亮了整个庭审厅。赵宏宇瘫坐在被告席上,眼神空洞,嘴里喃喃着“不可能”,被法警押走时,脚一软,差点摔倒,只能被法警架着走;周虎还在挣扎,骂骂咧咧,却被法警按住,拖了出去;张崇山捂着脸,终于哭出声,声音嘶哑:“我对不起温桐,对不起警徽,对不起那些受害者……”
庭审结束后,温叙走到李默身边,从口袋里掏出那枚刻着“枫”字的钥匙——是从周虎出租屋找到的,钥匙边缘磨得发亮,是周虎用了十年的红枫秘密车间钥匙。“这是红枫秘密车间的钥匙,以后不会再有人用它生产有毒药品了。”
李默接过钥匙,手指颤抖着,泪水掉在钥匙上,晕开了“枫”字的痕迹:“谢谢……谢谢你们,让我能重新做人,让小念能抬起头做人。”
小念跑过来,抱住温叙的腿:“温叙姐姐,坏人被抓走了,我们可以去看枫叶吗?”
温叙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笑着点头:“可以,等周末,姐姐带你去红枫公园,看最红的枫叶。”
沈砚和温叙站在法院门口,秋风卷起地上的梧桐叶,打着旋儿飘远,落在她们脚边。温叙从口袋里掏出温桐的照片,照片里的温桐穿着白大褂,胸前别着枫叶胸针,笑得温柔。“姐姐,判决下来了,你听到了吗?”
沈砚轻轻拍着她的背,看向远处的雨城——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步履匆匆,孩子们在路边的公园里打闹,一派安宁景象。“她听到了,她肯定听到了。你看,雨城现在很好,没有阴谋,没有伤害,这就是她想看到的。”
晚上七点,两人带着温桐的照片,去了红枫制药的旧址。院子里的老枫树还在,枫叶红得像火,落在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沙沙”响。温叙把照片放在枫树下,摆上一束白菊——是温桐最喜欢的花,旁边还放了一瓶正规的保肝药,“姐姐,现在的药都是安全的,不会再有人因为吃药受伤了。”
沈砚蹲下来,和她一起整理着白菊,捡起一片枫叶,夹在温桐的日记里:“以后,我们还会查很多案子,但不管在哪,我们都会记得,为什么出发——为了像你姐姐这样的人,为了雨城的每一个人。”
温叙抬头看向沈砚,月光落在两人身上,映出长长的影子。她笑着点点头,指尖碰到沈砚衣兜里的银质书签,书签上的“叙”字在月光下闪着光。两人相视一笑,五年的隔阂、十年的等待,所有的委屈和遗憾,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回到支队时,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小林拿着一份新的案卷跑过来,脸上带着兴奋又紧张的神色:“沈队,温顾问,有新案子!城西废弃工厂发现一具女尸,现场有奇怪的符号——是个枫叶形状,但比红枫的叶子多了一道纹,技术科说从没见过这种符号!”
沈砚接过案卷,翻开第一页,现场照片里的符号清晰可见:暗红色的符号画在墙上,边缘很规整,像是用特制的染料画的。温叙凑过来看,指尖轻轻点在符号上:“这个符号……有点像我姐姐当年在笔记里画过的,说是红枫的‘备用标志’,但后来没敢用。”
沈砚抬头看向她,眼里带着笑意:“看来,我们的新案子,和红枫还有点关系。”
温叙点头,眼里满是坚定:“不管是什么关系,我们都能查清楚。”
沈砚拿起椅背上的警服,递给温叙一件:“走吧,战友。”
“走。”温叙接过警服,披在身上,警服的肩章在灯光下闪着光。
办公室的灯光照亮了案卷上的字迹,也照亮了两人并肩前行的身影。雨城的夜很静,只有警灯的光芒在街道上闪烁,像是在守护着这座城市的正义与和平。红枫案的故事结束了,但沈砚和温叙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在未来的日子里,她们会带着温桐的遗愿,带着对正义的坚守,继续在雨城的街巷里,破解一个又一个谜案,把“愿雨城无冤,愿正义不迟”这句话,写进每一个案子的结局里,书写属于她们的、永不褪色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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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庭审时最绷不住的,是王阿姨抱着儿子照片磕头那句——红枫案从来不是“破个案子”,是替二十个破碎的家讨公道。温叙念温桐录音那段,特意加了录音笔摔落的“咔嗒”声,就像十年前戛然而止的正义,终于在庭审厅里重新响了起来。下个案子的枫叶符号埋了小伏笔,红枫的尾巴还没清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