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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是什么?
姜末站在湖边,看着最后一道光线落下,暮色潮起,漫过大地。
“18点。”
分毫不差,这里有着标准的日出日落时间,标准的鸡蛋黄似的太阳,标准的建筑形态,连地面接缝都完美无瑕,整齐划一。
然而,这些都是假的。
姜末每天都要提醒自己一遍:“这些都是虚构的,这里的我是我的意识,我的身体在灵枢科技总院。”
“末姐,青哥,我们去值夜啦!”鸡首黄庆刚吃完晚餐,一边说一边打着饱嗝。
牛首纹脸男把受伤的手腕揣进口袋,把另一只手高高抬起挥了挥。
“你们等等!”姜末眉眼弯弯,开怀大方的笑容中隐隐带着些不怀好意。
黄庆和纹脸男回头:“怎么啦?”
桂青好像意识到了她想说什么,双手揣兜,抬头观察起了天上的蜻蜓。
蜻蜓在桂青头上盘旋片刻,倏地掠向远方,他看了个空。
姜末双手拢到嘴边:“注!意!警!戒!”
桂青心想:“……果然”
黄庆和纹脸男“吧嗒”一声,双脚并拢,手掌抬至眉毛上方:“好的,长官。”
余光中,桂青看到姜末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
笑声穿透夜幕,在沁凉的天地间泛起温暖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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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着急,可能今晚过去它就回来了,这段时间,我们都会帮你找的。”谢谦眼神柔和,说话时偶尔会露出两颗小虎牙,天然让人觉得亲近好相处。
“谢谢你,谢谦哥。”林巧手放在脖子下,仿佛还攥着那条项链,尽管她脸上愁云惨淡,还是挤出了一丝微笑来回应谢谦的关心。
在他们身后,草丛突然晃动起来,窸窸窣窣细碎的声音响起。
王书蜷缩着,鬼鬼祟祟地探出头,看了一眼林巧和谢谦的背影,从嘴里拿出咬得笔头被咬得坑坑洼洼的铅笔,刷刷刷地在纸上写:女生因丢失珍贵物品伤心欲绝,男生贴心安慰,他们肩并肩前行,身体距离越来越近……
“你在干什么?”
王书浑身一哆嗦,笔在纸上划出一道突兀的直线。
姜末嘴里叼着随手摘的狗尾巴草,头上身上也不知道从哪沾了花惹了草。
往草丛里一蹲,试问有谁能找得到她。
桂青坐在树上,撩起眼皮瞄了一眼王书的本子,不一会儿就闭上了眼。
没眼看。
“姜末?你怎么走路没声的?你什么时候过来的?”王书啪得一声把本子合上。
“你先搞清楚一个事情,不是我过来,是你过来。”姜末把嘴里的狗尾巴草拿在手里,转了个小圈,再往王书脸上一指,“我们在这蹲得好好的,你突然猥猥琐琐地钻进我们前面的草丛,还偷偷摸摸地在纸上记什么东西。”
王书迅速把本子塞进身后的裤兜里:“你们?除了你,还有谁?”
姜末拇指食指捻了一圈狗尾巴草,手腕一转,狗尾巴草竖起来:“看那!”
王书顺着狗尾巴草的方向往上看,就在王书抬头的同一时间,枝桠发出脆响,一道黑影从天上倒坠而下,衣摆因重力垂落,露出窄瘦精悍的腰,眨眼间,草木清冽的气息由浓转淡,桂青重新坐回树上。不同的是,他手中多了一个本子。
王书摸着裤兜:“你这个虎——你——桂青!还我本子!”
虎首桂青,两耳不闻树下事,一心翻开小本子。
第一页,用端正的楷书写着四字:素材锦囊。
第二页开始,便是王书记录的一些小说剧情。
桂青看得虎头都要皱起来了。
从哪来的那么多狗血梗。
三角虐恋、禁忌之恋、真假千金、未婚先孕、车祸失忆、英雄救美、雨好大、你听我解释,我不听我不听、我有病,我不能跟你在一起.......
桂青把页面翻得哗啦作响,最后干脆从最后一页看起。
最后一页最后一句便是他瞄到的那句话:女主因丢失珍贵物品伤心欲绝......
没意思。
桂青的视线往上看,逐字阅读中,虎头流露出了明显不解的神情。
双生之相,不过是一人自导自演的戏码。
蛇蝎美人,亲手打死膝下血脉。
试炼者中,竟有曾在囹圄之中消磨过岁月的存在。
霜发白妪,误信谗言,坠入深渊。
为情所困,竟愿做他人恶念的同谋。
不知深浅,不问前路凶险轻易入局。
执念深种,到头来虚空一场。
只身犯险,笔尖磨尽痴念,也算偿了宿愿。
万物慈悲,唯负己身性命。
踏破黑暗,方迎破晓微光。
命途多舛,终握尘间荣光。
“还给我!”王书双腿夹着粗壮的树干,手指扣下一片树皮,他把树皮丢开,双手向上挥舞。虽然他带着猴头套,但是肢体明显比不上真的猴,反倒更像是个迟钝的树懒,半天没往上爬一寸。
“别急,我们会还给你的,你先下来。”姜末连忙说道。
“你看看最后一页。”桂青双腿一松,从横枝上纵身跃下,身体在空中划过一条利落的弧线,脚掌落地,膝盖顺势弯曲卸力,刹那间便携带着一身草木香轻飘飘地落到地上。
姜末看着桂青打开的本子,低声念叨着:“双生?说的是双胞胎?我们见过她们同时出现啊,为什么说是一人自导自演的戏码,你再看看这个,霜发白妪指的是银发奶奶吗,要这么说的话,蛇蝎美人,是佳美?她有过孩子?这些都是什么意思啊?”
王书从树上跳下来,一把夺过本子,往怀里一塞,衣服掀起滚了几圈,本子被结结实实地包在衣服里,王书这才放心,开声指责道:“你们太过分了!”
姜末站定,诚恳地说:“对不起,是我们过分了,我们道歉。”
王书转头看着桂青:“你也要道歉!”
桂青绷直身体,虎头上的“王”字如刀刻斧凿,自带威压。
“啪!”姜末在桂青的背上轻拍了一下:“道歉啊,是我们不礼貌了。”
桂青攥紧的手松开,声音很低:“对不起。”
王书抱着书,头猛得扭向一边:“哼!”
姜末清了清嗓子,靠近王书:“未来知名小说家,畅销书作者,王书同志,请问你能告诉我们最后一页写的是什么意思吗?”
王书眼睛“蹭”得一下亮了,得意地问:“写得好吗?”
姜末比了个大拇指:“叹为观止!别出心裁!我没见过写得这么好的!我现在超级想看你的作品!”
王书自信地翻开本子最后一页:“是吧~还是你有眼光。实不相瞒,我参加试炼就是为了收集素材,这是都是我根据遇到的人物,创造出来的故事梗概。”
姜末:“所以,这都是假的,虚构的,你下一本小说人物的梗?”
王书:“对啊!有没有听起来就很跌宕起伏,引人入胜,让读者产生现在就想看成品的冲动?”
姜末:“有有有。”
桂青:“......”
王书:“是吧~”
姜末:“你的观察真是细致入微,跟我说说,你这几天除了观察谢谦,还观察谁了吗?”
王书:“观察你们啊!”
姜末和桂青面面相觑。
姜末弱弱地问:“观察我们什么?”
王书:“人物互动啊,你们的社交距离好像越来越近了。”
姜末:“呵呵.....哈.....”
王书话锋一转:“当然,还有佳美和兆龙也一样,社交距离越来越近了。”
姜末试探道:“你这么细心观察,是不是还观察到了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王书突然前后左右扫视了一遍,随后大吼一声:“我看到你们了!”
风停了,草不敢摇了,树叶不沙沙响了,青蛙也被吓得不敢呱呱叫了。
王书把手展开,放到眼睛上方,视线如探照灯般扫过每一个角落,确认安全后,他用极低的声音说:“我昨天晚上听到水声了。”
姜末眼底泛起疑惑不解:“水声?什么水声?”
王书带着衣服把本子抛起,落下时稳稳接在手里:“重物落水的声音。”
姜末和桂青对视一眼,都想到了早上在围廊边看到的血迹。
桂青沉吟片刻,问:“在猫叫声之前,还是之后?”
王书歪着头想了半响,才犹犹豫豫道:“在猫叫声——之前。”
姜末的眉头越锁越紧:“之前?掉进水里的不是猫吗?在它之前是什么东西掉水里了?”
王书的头摇成拨浪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失眠比较严重,昨晚差一点点就睡着了的时候,被水声吵醒了,气得我在心里骂了三十章,才重新酝酿到足够的睡意。”
桂青:“你知道是谁扔的吗?”
王书抱着腹部上的本子:“我不知道,是在楼下扔的,要是在楼上扔,水声应该还要更大一点。”
姜末继续问道:“昨天晚上你为什么不说?”
王书缩着脖子:“我哪敢啊?要是我们之间真的有不怀好意的人,我说出来,不就被当成靶子,我的小说还没写完呢!”
王书走后。
姜末和桂青之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事情好像变得越发离奇复杂了,猫没落水的话,猫去了哪,落水的又是什么?
姜末突然眼睛一亮:“你还记不记得,佳美说不是他们干的。”
桂青点头:“问题是,他们没干什么?”
姜末把手中的狗尾巴草转了一圈又一圈:“难道是,他们丢了什么东西下水,但是他们没有清理黄庆门前的雄黄粉末?”
桂青的目光凝在虚空中的某点:“我认为你说得合理,但我还有一个新的疑问。”
姜末看向桂青,目光交织的刹那,两人眼中再次迸发同频的信号。
信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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