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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实习生的工作要求没有那么高,平时还能抽空读读书,准备下半年的资格考试,一切都很好。
相较于其他实习生,程安篱更加从容老练,她本天资过人,悟性极高,短短半个月便深得主任杜时景青睐,虽顶着实习名头,其实已经跟着她在做编辑的事情了,目前主要跟一本人文地理的期刊选稿。
每天勤恳上班,自己做饭,有空就带着Windy去海边跑步顺便遛遛自己,南城是座旅游城市,风景很美。周末约约田亦潼,江牧青也会带她出去,美其名曰接接地气。
对了,她还去海洋馆寻了个志愿者的工作,闲暇时候驯驯海豚海狮,做做科普讲解。
日子平平淡淡。
若非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她养成了个坏习惯,隔三岔五跑去江牧乔的宅子附近转悠,像个情窦初开的豆蔻少女,踯躅犹疑着是否在暗恋对象的必经之路上制造一场拙劣的偶遇。
一开始是很矛盾的,一边对这种宵小之徒的行径嗤之以鼻,一边却又忍不住催眠自己:公共用地,我就转转。
此地无银三百两,这幢宅子临海,后面是一大片绿树掩映的私人沙滩,除了极偶尔误入的游客,这方圆三五里地没别人了。
是和田亦潼说好的要忘却前尘开始新生活,可,说是一回事,做不做得到另一回事。
她不敢靠近,勇气好像跟着江牧乔一起离开了,每次都猫在宅子前面的洋紫荆林里,远远看着曾经的sweet home那嵌着木纹的花岗岩石墙和红砖八角圆顶,运气好能在影影绰绰中看一眼经过前院的车子。
他换了车,黑色车身,墨色窗膜,云影树影倒映在车窗上,那让自己魂牵梦萦的人形剪影是一次也没看到过。
就这样从冬天猫到了春天,树叶黄了落了,光秃秃的树枝上开出粉紫色的花,林荫小道上不知何时多了排长椅。
南城气候温暖湿润,三月才开始簌簌落叶,树枝上的新芽顶掉了陈年的老叶,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碎裂声,“咔嚓”作响,轻盈又温暖的力量感。
这天下班早,本来早上出门前说好要带Windy去海边看日落的,现在程安篱临时决定放它鸽子,反正小狗很好哄的。
踩着落叶到长椅上安静坐着,一直等到日暮时分,脚下的树叶都被划拉出一块圆形空地了,也没见那辆黑车开回来。
感叹着最近似乎运气不佳,站起身准备打道回府,远远却看见一个身姿挺拔的年轻人走过来,礼节周到的在几步开外站定,微微欠身:“安安小姐,进来坐坐吧。”
是老管家陆叔的儿子陆予。长子成家,陆叔随退居二线的江老爷子去梧城享清福了,留陆予在南城照顾江家两兄弟。
糟糕,这下走不掉了。程安篱肉眼可见的局促,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还被逮了个正着。
“小予…”
陆予年纪介于乔青两兄弟之间,又是从小一起长大,她一直随他们叫小予。
陆予心思细腻,自然明白她的想法,他莞尔一笑,只一句“牧青也在”,做出“请”的手势,不再多说。
江牧青等在前院,见两人过来,往前迎了几步,脸上是熟悉的笑意:“安安,你来啦。大哥这段时间身体抱恙,在家休息。”
程安篱的心一下子提起来,病了?严重吗?是什么问题?这么久还没有好吗?难怪,这半个月都没见过他车子出入。
一连串问题就要脱口而出。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他们怎么对她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表现得如此平静?
话到嘴边转了两圈,只剩下犹犹豫豫的一句:“你们怎么知道我…”
江牧青爽朗笑出声:“安安,你的心思太好猜。”
…算了,来都来了,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吗。
进到房子里,隔断阻挡了一部分视野,程安篱在有限的范围内抬头环视一圈,有些惊讶。
这里的一切都没变,挂画,地毯,橱柜上的白瓷瓶棉麻布垫,墙上的老树根切片装饰,还有玄关上的文竹,都是当年两个人一起用心挑选的。一低头,甚至连准备好的拖鞋都是她之前穿的款式,一对大耳朵小白兔。
时间似乎将这里遗忘,定格在她离开那天。
内心涌出一种毛绒绒又刺喇喇的情绪,像是Windy在她怀里拱来拱去,然后用爪子扒拉她的心尖儿。
这算什么?亡羊补牢?
江牧青时刻留意她的神色,看得差不多了才引着她继续往前走。
转过玄关,露出客厅一角,米灰色的粗木拼皮布艺沙发上,大大方方摆着一个格格不入的小熊猫屁屁抱枕,是她大学时候在街边套圈套中的。
暖色的记忆涌上来。
那天运气爆棚,一击即中,引来旁边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围观小女孩“哇”的惊叹,她得瑟得不得了。
小羊角辫直勾勾盯着抱枕,被江牧乔看到,本想商量着要不送给小姑娘好了,反正家里的娃娃够多了。
大小姐不肯,掏钱买了个新的送了,抱着自己套的这个,搂着江牧乔蹦蹦跳跳往回走,振振有词:“牧乔,这不是普通的抱枕,它是我们共同的回忆,以后只要看见它,我们就能想起这个愉快的下午~”
回家以后,说什么都要把战利品摆在最显眼的位置,最终相中了那套尊贵的沙发。她对自己的杰作颇为满意,站在客厅中央昂首挺胸的显摆:“就应该让这些幸福的容器充满整个家嘛,牧乔你说对不对?”
江牧乔搂着跳脱的小妻子,在她额头上印下细密的吻,施施然道:“可我认为,有阿篱的地方就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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