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糖蜜渍

　　某个阳光很好的午后，池卿允忽然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祝允安：“姐姐，我们出去玩吧。”
　　“想去哪儿？”
　　“不知道。就去一个……没有剧本、没有排期、手机可以静音的地方。”她蹭到祝允安身边，声音软下来，“就我们两个。”
　　祝允安看着她眼中久违的、纯粹属于“玩耍”的期待，心软成一团。
　　她合上电脑，干脆利落：“好。收拾行李，明天出发。明年的事，明年再说。”
　　祝允安的行动力惊人。
　　合上电脑的下一秒，她就打开了手机里一个几乎不用的App——专为即兴旅行设计，主打“盲盒目的地”和“在地体验”。
　　“选这个，”她把手机屏幕转向池卿允，上面是三个未知的选项，“山川，湖海，古镇。抽到哪个就去哪个。行李我来准备，你只需要带上好心情。”
　　池卿允的指尖在屏幕上犹豫了一下，最后闭着眼，轻轻一点。
　　“湖海。”
　　结果揭晓：“环洱海慢行——云南，大理。”
　　她们真的像一次普通的私奔。
　　祝允安只背了一个双肩包，池卿允拖着一个小箱子，没有助理，没有行程表。
　　飞机降落大理时，天刚下过一场小雨，空气里有湿润的泥土和植物香气。
　　预定的不是星级酒店，而是洱海边一个白族阿姨自家经营的小院子，木门推开，满院都是蓬勃的多肉和盛放的三角梅。
　　阿姨很热情，口音糯糯的：“房间在二楼，窗户对着海，太阳晒进来，舒服得很！”
　　房间果然简单干净，木地板光可鉴人，窗户推开，一整片蔚蓝的洱海和更远处青黛的苍山就毫无保留地涌入眼帘。
　　池卿允扑到窗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时眼睛弯成了月牙：“姐姐，这里连风都是慢的。”
　　第一天，她们租了一辆电瓶车，沿着生态廊道漫无目的地骑。
　　池卿允坐在后座，手臂松松地环着祝允安的腰，下巴搁在她肩上。
　　风把她们的头发吹得向后飞扬。
　　“姐姐，看！水里有树！”
　　“那是水杉。”
　　“姐姐，那片云像小狗！”
　　“嗯，还是卷毛的。”
　　“姐姐……”
　　“嗯？”
　　池卿允没说话，只是把脸更紧地贴了贴祝允安的后背，闷闷地笑。
　　祝允安也笑了，她知道，小孩只是喜欢这样一声声地叫她，确认她在，确认这份安宁是真的。
　　傍晚，她们在路边一个村民摆的小摊坐下，吃烤乳扇和漾濞卷粉。
　　调料有些辣，池卿允吃得鼻尖冒汗，嘴唇红艳艳的。
　　祝允安伸手用纸巾给她擦嘴，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摊主阿姨看着她们笑：“两姐妹感情真好。”
　　她们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细碎的光亮，然后一起笑着点头：“嗯，是很好。”
　　第二天，她们睡到自然醒。
　　午后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盖着同一条薄毯，什么也不做，就看着云从苍山那边慢悠悠地飘过来，影子在洱海水面上缓缓移动。
　　时间好像被拉长了，也变得黏稠甜蜜。
　　池卿允忽然说：“我以前觉得，停下来是有罪的。”她的声音很轻，像在自语，“好像一停下来，就会被全世界丢下。”
　　祝允安的手从毯子下伸过去，准确握住她的，指尖在她掌心轻轻挠了挠。“现在呢？”
　　“现在……”池卿允翻过身，侧躺着看她，睫毛在脸颊上投下小片阴影，“现在觉得，能和你一起这样“浪费”时光，是世界上最赚的事情。”
　　祝允安的心像被羽毛最柔软的那一端扫过。
　　她没说话，只是凑过去，吻了吻池卿允的额头。
　　旅程的高潮在第三天凌晨。她们裹着厚厚的披肩，坐在客栈顶楼的小露台上，等日出。
　　天色从墨黑，到深蓝，再到鱼肚白，洱海的水面从一片沉寂，渐渐泛起细碎的、金色的光。
　　当第一缕完整的晨光刺破云层，将整个湖面染成温暖的金粉色时，池卿允紧紧抓住了祝允安的手。
　　她的眼睛亮得惊人，映着万丈霞光。
　　“我以前想过很多次，”她轻声说，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未来是什么样子的。是拿奖，是赚很多钱，是站在很高的地方……但好像每一个想象都很累，也很模糊。”
　　她转过头，看向祝允安，霞光给她苍白的脸颊镀上了一层健康的、温柔的光泽。
　　“但现在我好像知道了。”她笑起来，露出一点小小的梨涡，“未来，就是很多很多个像这样的早晨。和你一起，等一场日出，或者赖一场床。然后商量中午吃什么，晚上看什么电影。明年冬天去哪里……就这样，一年，一年，慢慢地过。”
　　祝允安觉得自己的胸腔被一种无比饱满、无比柔软的情绪充满了。
　　她抬手，将池卿允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
　　“嗯。”
　　她只应了这一个字，却比任何誓言都笃定。
　　未来太远了，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但她们拥有此刻洱海的风，此刻肩并肩的温度，和此刻心中毫无阴霾的宁静与期待。
　　这就足够成为通往任何明天的、最坚实的底气。
　　明年的事，明年再说。
　　反正，她们会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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