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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生而活者死,浸润入梦了无声
天际云雾翻涌,似乎是在孕育着什么,旭日声色眉睫的光芒在云海间挣扎着——太阳出来了。
问渠一行人手里揣着一两个馍馍行色匆匆走在晨光微熹的街道上,一个瘦高的影子也紧紧缀在他们身后,生怕被丢下……
正是瘦子曹飞。
原来,正当问渠他们要出门时,靠近大门的卧房门突然开了,一个脑袋小心翼翼地探了出来。
曹飞一脸拘谨地看着众人,嚅嗫道:“我可以和你们一齐行动吗?”
问渠脸色不变,任由替他回道:“当然,不过我们再去一次白楼,今天可能会重复昨日的情形,你不会应激吧?”这个地方的问题就出现了,问渠的性格根本不能很好的体现
曹飞虽不清楚重复是何意,但还是飞快但却带着点有气无力地摇头。
然而令问渠一行人惊讶的是,当他们走到白楼下时,并不见上一个境日人头攒动,如蝇营狗苟的场面。
整个白楼都是一副门可罗雀的惨淡景象,一如沉浸在昏暗过去的它。
“今天怎么回事?”问渠看着门可罗雀的白楼大门,昨日这个时间恰好是杜某人落地丧命的时刻,但现在没有任何动静,毫无死者痕迹,村民也不见踪影。
血——目之所及之处尽是夺目绚烂的红色,零零散散的栖息在褐色的地面上,缀在楼梯上,仿佛一副泼墨油画慑人眼球。
边缘已经氧化成红褐色的了,宛如艳红花瓣干涸的花缘。
可怜曹飞好不容易花费一天时间安慰好了自己受伤的心灵,现在又受到惊吓一口气吊在脖颈处憋着不上不下的。
任由蹲在血迹边,伸出食指沾了点血迹仔细看了看,“距离血流出来至今大概有五六个小时了。”
“杜某人的血?他换了种方式自戕了?不应该一如昨日吗?他怎么脱离境律的控制的?”方恒又化身成了疑问人。
“杜某人的血吧,这里就住着他一个人,但是他不应该按照没有任何打斗痕迹,怎么会蹦出来那么多的血?这么多血,应该出人命了吧?”方恒在大厅里转着,试图找到些血之外的痕迹。
“那怪不得白楼前无事发生,他可能无人知晓地死在这栋楼里了。”任由站起身来,与问渠对视一眼。
问渠注意到服务台桌子位置较昨日偏移了一两寸,露出了一小块儿崭新无灰尘的地板,而桌子边缘缺了长长一角,似乎是被人强硬的掰下来了,还有丝丝血如红线般粘在上面。
“他不会拿着这段木块儿自戕的吧?”方恒目光落在桌子上缺失的一角,原本就经年陈腐的木桌上被人撕去了一块儿而泛出低下未经尘埃侵染的嫩白一点,血也缀在上面就像红丝绒一般刺人眼球。
“楼上看看去,找到杜某人的尸体了才能确定他死了。”问渠顺着血迹抬脚走上了台阶,小心翼翼避开了胶着在地板上的血迹。
众人顺着血迹走一路追到了天台,一楼大厅那里的血迹最多,看来第一事故现场应该就在那里,当事人在一楼徘徊了很久,接着顺着楼梯一路不停歇地走着,血如珠玉般璨于尘阶上。
于是等众人气喘吁吁爬到楼顶,看到的是——
一个如雕像一般单膝跪坐在残缺的栏杆前的身影,左手持一根布满锈迹的铁棍,死死的撑在地上,而他的身后,血迹如槊血满袖战士的红色长袍一般铺展着,寒风里似乎也传来了战袍猎猎作响的声音。
而众人寻遍白楼而不得桌子上缺失的那一角直直嵌入了他尾骨上方,血顺着那长如利刃的木头滚落,滴滴答答,染红了木头如剔除了皮肉的骨头,光滑中透着腥臊之气。
问渠看到有些血像是分叉了一般停留在杜某人的右手边,凑过去看,却发现那些几近干涸的血迹蜷曲着躺在地上,很像是人为造成。
看着很像是某种字符。
“他还是杜某人么。”方恒毫无起伏的带着些颤抖犹疑不定的声音刺破静谧,打断了问渠的思索,问渠收回屈指摩挲唇角的手。
“徐家人。”任由干脆利索地下了判定“他们有自己传递信息的方式,这些文字恐怕就是传闻里徐家传递方式的神秘文字了。这些用血写成的文字任何境律都无法消解,直到这个境被清扫干净它才会散去。”
“他写了些什么?”方恒有些好奇,凑了过来。
“这种文字是徐家人所造,不为外人所知其意。”任由自然是不知道这些文字表达什么意思了。
“他只是想用这个证明身份。我们昨日入境时他就知道了,这人一直在等待我们找上门来。”问渠静静立在原地,目光沉沉,柘黄色眸子似太阳般注视着前侧方。
这是问渠第一次看到杜某人,入境至今无缘得见他正常的样子,总是血肉模糊得好像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刻。
问渠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象到这个形容,或许他纵身而跃带给自己的是希望,他流出的血走向的是新生。
他好像一直在流血,血液如长河般奔流不息,恍若人类漫长无止息的文明,又似冲洗境的无数条境师的时间。
这个境虽然没有时间的奔流,但是有两种更令人震撼的物质在奔流,一个是雪花,一个是血液。
“徐十四在扮演着杜某人,说明他已经走到走到了同化的阶段,但是能够反抗境按在他身上的身份,还没有走到迷失之地。”问渠轻手轻脚走到徐十四的身前,半蹲在他跟前,伸手轻柔的蹭掉了沾染在他眼角的血泪痕,并曲起食指轻叩了叩他的额头。
这人在这里枯坐了那么久,只是耐心地等着他们来。违背了自己所代表的身份应该做出的行为,只是想告诉他们自己是一个羁旅客,等待有人给他一个解脱。
“为什么他都已经走到同化这个阶段了还能够反抗境律啊?”方恒方恒视线如有实质般盯着问渠的举动,整个人面部平整舒缓得趋于空白。但又好像只是有点懵,还在开机状态。
“看到嵌入他体内的木条了吗?”问渠轻轻抬手,对上徐十四身上那个令人惨不忍睹的伤口处,“这就是境师的杪骨所在,境师到达同化境地时,杪骨其实还在,只是不能储存时间了。徐十四将木条嵌入其中只是为了激发杪骨最后的一丝威力,让他短暂地违拗境律让自己的自由意志得以舒展。”
问渠目光久久落在旻天之下如同山峦般跪坐的身影,这人身后是摧枯拉朽般折断的生锈栏杆低平矮小的建筑以及昊渺高远的长空。
任由目光久久凝视着断掉的生锈围栏,推测道:“这人最后可能并未彻底逃脱境律的桎梏,境律操纵着他的身躯让他翻过围栏,他自己紧紧攥着围栏又翻了上来。”
走到同化阶段的杪骨对上说一不二的境律也是螳臂当车……
“他遵从境律那么久了,为什么这次就不肯了呢?”方恒目光复杂,似痛似恨,低声喃喃道。
“遵从不代表顺从,大多数被同化之人遵循境律只是缓兵之策,一旦抓到机会都会选择直接抹煞自己。事与愿违的是,他们所面临的情况同徐十四一样,死亡之后等待他们的是另一个苦行。”问渠对方恒解释,“对于被污染者来说,唯一的解脱只会是境彻底清扫干净那天。”
“此行我们也要解开这个境,给徐十四一个解脱。”任由立马接了问渠的话。
“为什么?让他一直在境里不好吗?他虽然不是他了,但是只要能活着不好吗?”方恒有点失态,素圈眼镜下滑,露出红意泛泛的眼圈。
“没有自我意志的活着不过是行尸走肉。”问渠淡淡道。
一直充当透明人的曹飞闻言突然抬头飞快地瞅了一眼问渠,又若有所思的低下头去,好像是戳到了他的痛处。
“徐十四今日举动就说明他厌倦了日复一日的日子,期待我们给他解脱的最后一刀。”任由赞同问渠的观点,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了。
一行四人将徐十四的身躯抬到了四楼他休息的昏暗斗室里,暂时给他谋求一个短暂的安息。
“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问渠的声音突然想起。
“怎么了?”任由问道。
“据徐五给出的信息,徐十四是进入这个境已经一周了。而肖尧得出这个境里的时间流比现实慢了将近十倍。
“也就是说徐十四在这个境里呆了超过七十个境日,才走到同化这个阶段。这人可能是肖尧入境时被同化的,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肖尧没能找到他。
“肖尧是3月21日入的境,他就在这日里十个境日的某天里同化了。姑且算是3月22日正式同化,距今也过去了不下十境日,他在同化这个阶段上还没有彻底迷失……”
问渠说了好长一段话,轻轻呼出一口气,慢慢靠到身后的墙上,后脑勺抵在墙体表面,脖颈微微绷起来,绰绰微光里,从下颌到前脖颈线条带起一道明暗线,一路蜿蜒滑过锁骨收束进冬装里,任由飞快地将视线放在垂在他胸前的黑色石块上。
“十境日就是数十次的自戕举动……在死亡的加持下仍旧保佑自我意识……”任由艰难说道,他自忖无法在被同化后坚持十境日而不至于迷失境地,自然对其的境遇充满敬畏之心。
时间奔流数十次,数次与死亡近距离接触,他还是保有自己的意识而没有崩溃没有迷失,何等意志与能力啊。徐家潜藏一个能够在境律盘剥下苟活如此之久的人,他们竟然无人知晓……孑然一身能够在境里保持坚韧不拔的意志的鲜有人在,唯二能做到的就是现在人人羡慕的邓林情报站的成员:萨格和肖尧。
一时间在场数人都沉默了,徐家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们一直苦苦寻觅的人才就在自己的身边。
人们经常调侃徐十四是个书呆子,老学究,只不过是作壁上观物化他的同时不忘记贬损他几句,人们见不得苦节独行超凡于众的人,那会让他们感觉到冒犯。
老话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分毫不掺假。这世上太多人怀揣才能踽踽独行于昏聩无日月的地上太久了,不说被予以重任了,甚至都很少有人能举起火把发现他们。
不应该啊,杜某人是关键人物怎么可能由被同化的访客来充当呢?
怪不得上一场境里他们每一个人解开这个小小的此间境,关键人物根本没有到场,缺了一环的情节根本凑不齐开境的工具。
不一定,一个境的清扫方法并不固定,也许上一个境流里,他们获得了我们现在没有得到的关键西索,比如昨日后山那个沉默的男人。
“什么?!”方恒震惊地看向问渠,眼镜由于震惊滑落了一截,方恒没有去扶眼镜,只是默默瞅着问渠,希望他解释解释怎么上的后山,“原来你们早上在讨论这件事情啊……”
这事情闹得,早知道早上不蒸馒头了……
方恒脸上仿佛错过了几个小目标的神情,颤抖着双手把眼镜推上鼻梁。
问渠避重就轻,告诉他昨日想办法去了趟后山。
方恒欲打破沙锅问到底,但是问渠跟本没给他时间,转移话题道;“那个男人可能是关键人物,虽然他脱离了以杜某人为中心的故事线,但是他能够对所有境律操控的境人视若无睹,这人应该有成为境主的潜能,或者已经是境主了。上一波进来的人走的清扫路线很有可能是关于这个人。”
“原来清扫一个境还有多条路线啊。”方恒突然表现出恍然的模样,好想这时问渠才意识到他是一个新入境的人。
一行人刚从白楼里出来,还没决定去村长家找向导去后山,还是去推进一番老杜杜宇的剧情,突如其来的变故就替他们做了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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