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他？

　　“嗯。”
　　甄仁仔细给他围上围巾，确认没有缝隙会漏寒风，这才牵着沐钰容的手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念叨，“有不顺心的事就告诉我，没必要忍着。”

　　“没有不顺心的事。”
　　有哥哥在，他一直都很幸运。
　　他的以后也一定会很幸运。

　　“这几天店里不是很忙。”沐钰容笑着说，“而且店长人也很好，她还送我小蛋糕呢！”

　　“一块蛋糕就把你收买了？”甄仁失笑。

　　沐钰容立刻反驳：“才不是，她是真的对我很好。”

　　甄仁的脚步毫无征兆地停下，把沐钰容带得一个踉跄。

　　沐钰容刚稳住身形，就听见他问：“我呢？”

　　怎么突然转到这种话题了？
　　沐钰容虽然不理解，但还是下意识哄人：“你当然是最好的啦！”

　　“哪里好？”甄仁执拗地追问，“现在好还是以前好？现实好还是梦里更好？”

　　又来了。
　　沐钰容撅起嘴：“你总是问这种没有营养的问题。”
　　他摇摇头，又叹了口气，无奈地说：“这里好那里好，前后上下左右都好，都是你有必要分这么清吗？”

　　甄仁没再说什么，捏捏他的手心，低声道：“没什么……走吧。”

　　他真的好奇怪。
　　沐钰容狠狠皱眉。

　　好像在甄仁心里，现在的他和过去的他被割裂成了两个人，而现在的他听不得自己说一声过去的他好。

　　沐钰容探究的眼神频频往一旁瞥，却见男人目视前方只顾着往前走。

　　实在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沐钰容只觉得真真切切的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甄仁知道自己真的很爱他。

　　走到甜品店门口，沐钰容下意识地停下脚步。

　　连自己也不知道原因，他毫无预兆地转身抬头看向甄仁。

　　甄仁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哥哥。”
　　沐钰容想了想。
　　他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现在还是这样亲密的关系，有什么难关是不能一起面对的呢？

　　他的一切，甄仁都知道。

　　那么，他想他也可以知道甄仁的一切。

　　即便现在的自己或许还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
　　至少可以让甄仁知道，他不是一个人，有自己一直会陪着他。

　　“等你来接我呀！”他最终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
　　晚上一定要找他问个清楚！

　　甄仁离开了。

　　“嘿！你来得正好！”店长一见他进店，立刻笑着将他拉进后厨，递过一小碟精致的甜品，“快帮我尝尝这个新口味！”

　　她双手合十，满眼期待地望着他：“怎么样怎么样？”

　　沐钰容小心地尝了一口，绵密的奶油在舌尖化开，又恰到好处地夹杂着柚子和芒果的甜酸，他惊喜地睁大眼睛，用力点头：“好吃！”

　　“那就让它上架啦！”店长被肯定了厨艺，心情大好，边做新品边和沐钰容搭话。

　　“瑶姐，”沐钰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这边附近……有没有那种小公园？就是……比较安静的，人比较少的。”

　　店长擦擦手，想了想：“公园倒是有几个，不过不用门票的就两个。”
　　她有些好奇，问他：“你想去逛公园？”

　　沐钰容先是下意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含糊地说：“嗯……就想去附近走走，近一点的就好。”

　　店长说：“如果步行的话，你去那个小光路公园，那个最近，走几分钟就到了。”
　　“不过那里确实没什么好玩的，这个天风景也不好看。”她提醒道，“而且晚上的路灯坏了好几盏，有点黑，你最好趁天亮去。”

　　沐钰容认真记下，对店长说：“我明天下午抽空去看看，可能……会稍微晚一点到店里。”

　　店长表示无所谓：“啊，这个不要紧的，反正这几天人少，你晚来一会儿也行，人多了我给你打电话。”

　　“好，谢谢瑶姐！”

　　很快又到了晚上。

　　沐钰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终于在心里做好打算，转身面对甄仁。
　　他一脸认真：“让我来聆听你的故事。”

　　又想玩什么游戏？
　　甄仁看着这人，挑眉反问：“我的故事不都关于你？”

　　“可关于你现在的很多事，我都不知道。”沐钰容撅嘴，心想自己失忆了也什么都不记得。
　　他掰着手指头给甄仁举例，“你看嗷，比如说你每天在做什么工作？你为什么不开心？还有好多好多……为什么不能让我分担一点呢？”

　　他顿了顿又说：“我觉得吧，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互相帮扶。”
　　而不是一个人扛着挡着一切让另一个人全心全意享受。

　　后面这句话他没说，直觉告诉他如果说出来甄仁就又要生气了。

　　甄仁揉揉他的脑袋：“知道我做什么工作，会不会……嫌弃我？”

　　“怎么会？”沐钰容讨好似的蹭蹭他的手，“如果连我都嫌弃你，那我这个依附你活着的人成什么了？”

　　“好，明天……明天我带你去看看。”甄仁收拢手臂，将他更深地拥入怀中，他低哑的声音在沐钰容耳边响起，“只要你别讨厌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职业不分贵贱。”沐钰容的脑袋被按在他脖颈，声音闷闷的。

　　他哥总不能去卖吧？

　　沐钰容脑洞大开想到甄仁冷着脸穿兔女郎装的样子，浑身抖了抖。
　　妈耶，好恶俗。

　　“冷？”甄仁感受到他瞬间的僵硬，伸手压好他身后的被子，温热的掌心在他后背安抚地轻拍。

　　“没有没有。”沐钰容赶紧把脑海里乱七八糟的画面驱散，他心虚地笑笑，“我要睡啦！”

　　“睡吧。”甄仁的声音很温柔。

　　*（梦）

　　小光路公园。

　　天色完全暗下来，只有几盏年久失修的老旧路灯投下昏黄光晕，勉强照射出眼前小道的轮廓。

　　沐钰容紧跟在甄仁身后。前方的人一言不发，只是执意地将自己带往公园暗处走，让他无端地担忧。

　　不是担忧甄仁会把他带走卖掉，而是担忧那人的身体。

　　入秋的风在晚上也有一定威力，他甚至能看见甄仁因迎风大步走而衣摆飞扬露出的白色毛衣。

　　“哥哥，我们回去吧。”沐钰容望着走在前面的人，“你咳嗽得好厉害。”

　　可能是感冒的缘故，他感觉甄仁的背影相比之前显得更加单薄。

　　甄仁就在这时回过头，路灯照在他脸颊上，衬得他脸色莫名苍白。

　　“没事，只是小感冒。”他勉强笑了笑，停下匆忙的脚步朝沐钰容伸出手，“不用担心。”

　　沐钰容快步跑到甄仁旁边，牵住他冰凉的手，对他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的身体感到有点生气，一时间没忍住抱怨：“有什么着急的事非得今天去吗？”

　　甄仁牵着他继续走，闻声偏头凝视他，轻声道：“我等不及了。”

　　“什……”
　　甄仁停下了。
　　沐钰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前方的地上是一个被玫瑰花围成的爱心，爱心四周摇曳的烛光瞬间将他惊讶的脸庞照得清晰。

　　他的心跳骤然加速，莫名的紧张还有恐慌一齐涌上心头，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哥哥这是要做什么？

　　一个他从未敢细想的答案呼之欲出，让他浑身细细颤抖起来。
　　不……不会的……

　　“我想了很久……”甄仁牵着他站到爱心中央，那双他看了千遍万遍的眼睛此时满是他看不懂的情绪。
　　“还是没忍住在今天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甄仁精心准备的话。

　　沐钰容慌忙扶住他，一下下拍着他弯下的背：“哥哥，别说了……”

　　甄仁却摇头，双手死死抓住沐钰容的肩膀，执拗地想把话说完：“小容，我……咳咳咳！”

　　“我答应！”沐钰容几乎是脱口而出，“无论是什么，我都答应。”

　　甄仁怔住了，随即又像是了然，他不死心地确认：“我还没说。”

　　“我知道，我爱你的……”沐钰容紧紧抱住他，像小时候他紧紧抱着自己那样，“我爱你……”

　　虽然不是哥哥所期望的爱。
　　但如果哥哥喜欢自己，他想，他可以配合。

　　毕竟，甄仁是他的全部，他不能失去他。

　　甄仁伏在他肩头，听见他的话，心里密密麻麻泛起苦涩。

　　他想，他还是太自私了。
　　明明知道小容对他没有那样的感情，却还是想在最后的一段时间抓住他。

　　这真的是爱吗？

　　他又咳嗽起来，咳着咳着低声笑了：“这种事……怎么好让你先说出口？”

　　“都一样。”沐钰容见他缓和下来，忍不住瘪嘴，“反正结果都一样，我肯定不会拒绝你的嘛。干嘛非要跑出来吹冷风，在家里说不好吗？”

　　“这不一样……”甄仁抬头，两只黑黢黢的眸子紧盯着他。

　　沐钰容能感受到他手心溢出的冷汗。

　　甄仁好像格外紧张。
　　可他分明知道，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拒绝他。

　　甄仁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小盒子，单膝跪地，“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哥哥！”
　　沐钰容看着他跪在冰冷地面上摇摇欲坠的样子，心猛地一揪，立刻伸手去扶他，“我都说愿意了，快起来！”
　　他嘟囔道：“生病了就不要往外面乱跑啊。”

　　甄仁却固执地摇头，坚持要戴上戒指才肯起来。

　　只是他的手颤抖得厉害，试了几次，那枚小小的圆环都因为他无法控制的战栗而滑开，怎么也没能给沐钰容戴上。

　　“我来！”沐钰容抢过来，飞快地套在自己手指上，随即又拿起另一枚，小心翼翼地为甄仁戴上。
　　然后他将两只手并在一起，把那对在烛光下闪烁的银环展示给对方：“呐！”

　　甄仁低头看着两人手指上的戒指，抬手捂住脸，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真好，真好……”

　　一时冲动准备好了，不带他来却又不甘心……

　　只是以后……可怎么办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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