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声

　　我的青春期，因你而起。
　　所有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想要了解。

　　-“你的一切”-

　　国庆长假期间，余乐溪在奶奶家过了一个难忘的生日。即使10岁之后的每一年爸爸妈妈都没有在身边。
　　但是奶奶和爷爷总是会换着法子给她过生日。

　　今年爷爷给她用木头打了一个小板凳。
　　奶奶也给她从镇上的旧书市场淘来了几本书。

　　尽管不是特别贵的礼物，但是都很用心。

　　余乐溪再次回到伯父家是在10月6日。
　　她过完生日的后一天。

　　也是她17岁的第一天。
　　伯父给了她一个鼓囊囊的红包。

　　说是余乐溪远在苏城的爸妈给她的。
　　红包揣着现金，寓意好。

　　余乐溪收下，放在了自己的小金库里。
　　她现在在努力攒钱，爸爸妈妈这次整整给了她一千块钱。

　　余乐溪的账本被她经营得绘声绘色。
　　哪一天花的钱超出预算了，或者是不在规划之内，她会在旁边画上哭哭的表情包。

　　说好给陈瑶和慕思雅买小蛋糕的事，她没忘记。

　　余乐溪笑笑，从钱包里拿出五十块钱的现金，放进书包夹层里。

　　*

　　天朗气清，太阳高高挂在天空上。
　　灼热的日光烘烤着大地，似有若无的热浪在空气中浮动。

　　国庆小长假后的第一节体育课是在周三的下午。

　　10月份之前体育老师说需要上一部分基础课程，而十一之后就可以自主选择体育课程。

　　吵吵闹闹的人群中，余乐溪被慕思瑶和陈瑶拉着分别往两边走。

　　“跟我去打羽毛球！”

　　“不行，我要打乒乓球。”

　　余乐溪摇头不是，点头也不是，两边为难。

　　清脆的类似于玻璃碰撞的声音在余乐溪身旁响起。
　　“你们不如石头剪刀布？”施博文站得松散，用笔杆子敲了敲手上的亚克力垫板，没什么表情地看着目前正在被“分割”的余乐溪。

　　两只手分别被抓住，朝着完全截然不同的方向，形成了一个完美的“一”。

　　“行啊。”陈瑶点头，没什么异议地看了一眼慕思雅。

　　“行。”

　　“三局两胜。”施博文一声令下，陈瑶和慕思雅的比赛开始。

　　他抬眼看了看被争抢的女生，是她，上次跑3000米的女生，他记得她拿的名次还不错。

　　女孩此刻脸红扑扑的，规规矩矩地站在两个女生决斗场外，脖颈微微瑟缩着，像是一只受了惊的鸟儿。

　　很可爱，也很安静。

　　余乐溪站在哪里，觉得有些受宠若惊。在伯父家，她就是一个毫无存在感的透明人。而在学校，她有朋友，这在一部分上填补了她内心深处缺少的某种情感。

　　“我赢了！”陈瑶拍拍胸脯，另一只手不由分说地抓住余乐溪，点了点施博文手上的板子。

　　“我俩选羽毛球。”

　　施博文看了看两人，点点头，在名单上勾画出来。“那后面的同学呢？”

　　慕思雅招招手，音量不算很大。
　　“乒乓球。”

　　“行。”男生摁了摁笔帽，往队伍的后面去。

　　羽毛球课的老师很友善，也从最基础的开始教。先教她们怎么握拍和发球，之后再两两进行分组。

　　之后还剩不到十五分钟的自由活动。

　　下午的第一节课，天气依旧滚烫着。
　　陈瑶拉着余乐溪坐在层层树荫覆盖下的小石凳上。

　　陈瑶用手扇着风，一边跟余乐溪吐槽。
　　“这天也太热了，一点也不像秋天啊。”

　　南临的秋天很短。
　　到11月份天气转凉，不久就会降温了。

　　余乐溪点点头，拿出手里的单词本。
　　她买了一个跟初中时用的同一个款式。

　　余乐溪指尖捏住脆薄的纸，从第三页开始背。

　　“imagery”
　　“意象。”

　　炙烈的天空下，一阵呼喊声冲破空气的层层波纹，送到两人耳旁。
　　“乐溪，瑶瑶。”

　　慕思雅额头沁着一层薄薄的汗珠。
　　“你们俩怎么坐在这里凉快？”

　　“太热了。受不了。”陈瑶有气无力地回答。“你怎么回来了？”

　　余乐溪低头看单词本的头抬起来，杏子眼亮莹莹的，倾泻在细密的阴影下，看起来安静又乖巧。

　　“刚刚看见高三的在篮球场附近打球。”
　　慕思雅回忆了一下，继续说。
　　“好像有陈亦问…..”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什么，整个人兴奋得微微抖动，余乐溪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蒋礼也在那里，不过我太热了，看了没一会就回来了。”

　　“蒋礼在？”
　　陈瑶拽住余乐溪的袖子，眼眸里透出晶亮的光。“乐溪，你想不想去看看？”

　　余乐溪想。
　　但她没有这么说。

　　女孩嗫喏开口，语气自然，没有听出一点点的期待。“不想，我又不认识他。”
　　不认识是假的，想见他是真的。

　　“也是。”
　　“这种类型的帅哥，不知道以后会被谁收了呢。”

　　陈瑶挽了余乐溪的胳膊，那张明媚的脸凑到女孩面前。“太热了，我想喝冰汽水。乐溪，我们一起去吧？”

　　“我想先去一趟卫生间。”

　　“行啊，那思雅你呢。”

　　慕思雅经过太阳浓烈的暴晒之后，并不想再次出现在阳光下，挥挥手，示意你们两个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哦。

　　陈瑶拉着余乐溪往厕所的方向走。

　　种满梧桐的柏油路，有密密麻麻的光斑投下。微风轻起，有几片叶子落在马路上。
　　黄痕爬上翠绿的叶面，叶子变得脆弱易碎，通体斑驳。

　　被刷了绿漆的铁栅栏内，树荫蔽日。
　　一阵哄闹声传来，余乐溪下意识地寻找声源。

　　篮球场上，一群少年逆着太阳。

　　或许是她太过于熟悉他的身形。
　　在寥寥几眼后，目光就钉在了那个身穿白色球衣的少年身上。

　　乐溪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陈瑶目视前方，感觉到自己的小臂迎来微小的阻力，扭头看过去，发现乐溪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蒋礼身上。

　　她们来的时候，慕思雅没有告诉她们，蒋礼和他同学是在小卖铺附近的篮球场打球。
　　阴影落在余乐溪侧脸上，顺着女孩痴痴的目光看过去，是学校里诸多女孩子喜欢的对象。

　　陈瑶会心一笑。
　　懂了……

　　原来她也并不是对什么都不在乎。
　　余乐溪也是个和她一样，喜欢美好事物的人。

　　陈“懂”瑶拍了拍余乐溪的肩，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对她说。“乐溪，我去买冰水。”

　　“我跟你一起去。”余乐溪如梦初醒，有些不好意思地捏捏手指。
　　陈“懂”瑶食指竖在她面前，然后摇了摇。

　　“不用，这里凉快，你在这里等我就好。”

　　说完这句话，陈瑶先缓步移开距离乐溪两米远的距离。“不用，你待在这里就好。”

　　下一秒，如离弦的箭一般朝小卖铺的方向跑。

　　余乐溪还没来得及抓住女孩的衣角，那人便飞也似地冲了出去。

　　“……”

　　乐溪附近有一个石凳，女孩一个人拍了拍凳子上的灰，安静地坐在那里。

　　阳光很重，白色球衣的男生身高腿长，在普通人中出众地好看。
　　蒋礼很白，是很标准的冷白皮。

　　只是他打篮球的技术很差，投篮的动作要多不熟练就多不熟练。

　　余乐溪对篮球也算略知一二。
　　想到他在学习上叱咤风云，但在篮球上却是一个小白。

　　原来蒋礼也有不擅长的事情。

　　余乐溪没忍住笑，下一秒，有冷淡懒散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余乐溪抬头。

　　两人的视线在此刻交汇。

　　瞬间，周遭的声音化成了一团又一团的泡沫，视线失焦，他变成模糊的剪影。

　　蒋礼不在意地往角落里掀了掀眼皮，目光所及之处，一个小小的女孩儿坐在石凳上。
　　他视线被树荫遮住了大半，只看见女孩儿的手捂住嘴，应该是在偷笑吧。

　　日光滚烫，余乐溪的手指捏住校服边角。
　　她的脸红了一大半。

　　可能因为太热了。
　　乐溪心里想。

　　蒋礼默了一瞬，觉得肯定是打篮球的技术太烂。他朝旁边的宽零点点头，对方会意。

　　球在男生手里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抛到了另一个人的手上。

　　余乐溪思绪尚未清明，看见对面的男生朝自己的方向小跑过来。
　　女孩木然地坐在小石凳上。阴影落下，她的表情模糊不清。

　　男生小跑到她对面不远处的树荫下，铁栅栏旁，堆着一堆五颜六色的书包。

　　蒋礼从书包里拿出一包纸，擦了擦额角的汗。
　　指尖不知道从哪里勾出一瓶水。

　　蒋礼仰起头，利落的下颌线下，修长的脖颈上沁出青蓝色的小筋，喉咙上的凸起漂亮又好看。
　　指尖半握住瓶身，仰头灌了下去。

　　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变得更加性感。

　　半瓶水喝完，只用了十五秒钟。

　　余乐溪看呆了眼。
　　她从来没有如此大胆过，蒋礼在那里站了多久，她也看了多久。

　　蒋礼喝完水随意地瞄了眼不远处，女孩坐在阴影下，只是这时两人的距离更近了。
　　他可以看清楚她的脸。

　　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阿礼，好了吗？”不远处呼喊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蒋礼没什么表情地应了声好。
　　一路小跑回去。

　　余乐溪思绪回笼，继续坐在那里发呆。
　　手指不安地蜷着，脸悄悄红了。

　　他真的很好看。

　　那是余乐溪在那一瞬间所有的想法。
　　比她见过的所有男生，都要好看。

　　至于为什么喜欢他，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球场上学长的身影依旧清晰，在人群中闪闪发光。
　　余乐溪像以往那样，安静地看着自己喜欢的男生，唇角慢慢上扬。

　　下课铃打响的一瞬间，陈瑶站在女孩面前，余乐溪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巧，巧到陈瑶买水用了快十分钟的时间。

　　后来她也问了。
　　得到的回答是，有选择困难症。

　　“……”

　　从那以后，每次体育课，乐溪总是会挑距离篮球场最近的树荫休息，偶尔抱着一本书。
　　和朋友聊天时，也会分点注意力在篮球场上。

　　蒋礼打篮球的技术也越来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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