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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夕相处
清秋殿建得极高,从沈云川的卧房往后几百米,有个凉亭名叫未晚亭,沈云川无事时也偶在这亭内临贴练字。
江尘歪歪斜斜地靠在沈云川肩上,一会觉得硌得慌,往下滑了滑,沈云川托着江尘的脸,把头往上扶了扶。
江尘嚷着要看日出,等真到了未晚亭,又觉昏沉难耐,早已与庄周同游,一颗脑袋觉得靠哪里都不够舒服,最后侧着躺到了沈云川的怀里才罢休。
沈云川一只手撑着,一只手轻轻搭在江尘肩后,就这样坐了一夜。
日光一点一点地从云层透出,起初晕染出一小片橙色的光亮,像这天地的眼睛一般,而后顶着这世上的千里凡俗缓缓升起,迅速染透了一切。
世间有了光明,有了希望,也有了阴影。
江尘的眼皮微动,沈云川伸出手掩在了江尘的眉侧,挡住一寸日光,江尘又立马别了别头,身体仰了过来,闭着眼继续睡着,整张脸迎着清晨和煦的日照。
沈云川自小不需要朋友,也从未和人这样亲近过,他低头端详着江尘,眉眼深邃,眼尾一颗痣,鼻梁高挺,额边几缕碎发拂过,不知何时已褪了当初刚来时的青涩,有些少年坚毅之气,也确是这万剑门最好看的少年。
沈云川欲伸手挡住洒在江尘脸上的光,让他睡的安稳些,怀中的人懒懒洋洋地一只手揉着脖颈,睁开了眼睛。
透过宽大的手掌,江尘和沈云川狭长的眼眸相对着。
江尘脸上的伤已经好彻底了,可依然觉得脸上很烫,可能要怪这深冬的日光,照得人燥热。
醒神了一会,江尘赶忙坐起,转着活动了下脖子,伸了个懒腰,看到整轮旭日都已升起,脑海中自己吵着要摘星星摘月亮看日出的几个碎片一闪一闪而过,脸又红了几分,战术性清了清嗓子,“那个,阿兄怎么不叫我?”
“叫了,叫不醒。”
沈云川身子微仰,靠在了身后的台阶上,将一晚未动的双腿抻直了些,懒懒地回道。
“啊哈,啊是吗”,江尘尬着咳了两声,“早知道就不喝那么多酒了,睡的人头疼”,一边捏着单侧肩活络着肩颈一边把碎发吹走,觉得嘴里也有些发苦。
突然沈云川一只手递过来,手里握着一支糖,“给。”
“阿兄怎么随身还带糖~”江辰自然地接过,串着糖的竹签被削得很光滑,拿起来大小正好,糖块很甜,青梨味儿的~
“闲来无事,随手制了些。”
“这个季节的青梨可掉光了~”江尘一边将糖含在嘴里,一边想着沈云川慢悠悠削竹签、熬煮糖水的样子,画面有些难以描摹。
沈云川这种人,落入俗世凡尘、柴米油盐会是什么样。
“酿酒阁隔几天会送来。”
……
江尘嘴里顶到腮帮子的糖定住了,嗨,怎么不早说,那还偷个什么劲。
从山上回到清秋殿时,天光已大亮,许意兄妹早已回去学院,桌上放了一张纸条,“师兄,学院大考在即,我们先回去温书练功,许意留。”纸条旁边还留了一支糖,和早上吃的那支,似乎有点像?
“阿兄,这糖。。?”江尘转过头。
“如何?”
“跟许意做的好像啊~”
“嗯,就是她,随手制的。”
江尘:“……”还是这么不要脸。
大考在即,学院的弟子都开始临时抱佛脚起来。
江尘自从上次受伤后再未去过学院,但照例也需参加大考,大考通过后方有资格入各修仙族系中正式成为门派子弟,那些束缚弟子的规矩也会松快不少。虽然江尘已在清秋殿安住下,也无人敢置喙,但还是想凭自己正式成为清秋殿门下的修炼者。
有了这个念头,这段时间江尘格外用功。大考总共分三门,一月一考,三月考完,分别考理论、功法和心性。
在弟子们看来,理论便是师祖爷那些事、兵器招式赏玩大全,功法便是对垒打过就过、没打过就挂,只有心性一门没有标准,甚是难考。
大考的要求是通过两门即可,但心性一门须在内。
江尘在修为上向来无甚长进,这一月主修理论中。沈云川给的书他皆已看完,江尘虽天生残魂,但其他方面却有惊人的天赋,比如对这理论可过目不忘、一手字也写的极好,看完书后还悟出了不少道理,改良了影人,已可以仿着造物者的想象对话片刻,同时照着魂器大全的魂器锻造法制了不少无主的魂器。
魂器无主,便只是一些寻常兵器,一旦与主人缔结关系,便拥有了和主人一样强的力量,即便是朽木也可削铁如泥,但魂器若碎,主人也会遭到反噬,轻则重伤修为,重则丧命。
魂器一生只可选择一次,作为天道的回报,拥有了魂器加持,修炼便可事半功倍,锻造者修为越深,魂器反哺的助力越高,这样的诱惑普通修炼者无人可挡,人人都置于危险中,危险便不复存在了。
但一些修为极高者不需要魂器,世间万物皆可为武器,即便年少时因为好奇锻造过,后也藏锋,不再使用,一是不需要,另一是如若被有心之人毁之,于自身百害无利。
江尘自是觉得这玩意儿自己用不上,只是造着玩玩,顺手还送了两件给许意许然玩玩,许意是一只竹笛,跟那日串糖的糖签有些相似,许然就敷衍多了,是一根竹棍,做竹笛剩下的材料整出来的。
“好你个江尘,咱们好歹是喝过酒的交情,怎么还差别对待呢~”许然举着一根木棍,看着妹妹手里精致的竹笛。
“这是给许意青梨糖的谢礼,你这还算是沾上了光呢。”江尘叼着一颗梨道。
“那可要谢谢妹妹了~”许然转了一下竹棍,“三天后的大考你准备地如何了,我看你学的甚好,借我抄抄~”
“不可的,要是被抓到就直接没有考试资格了……”许意扯了扯许然的衣角,摇了摇头。
“放心,我不抄你的,江尘就算被抓到也没事,有沈云川呢”,许然不以为意。
“那不行,我可不想阿兄因为这种事丢脸”,江尘扔了一本书砸到许然的怀中,“接着,你还是自己好好考吧~”
“你、你俩见风使舵、见利忘义、见、见色忘友!”许然书读的不多,此时把知道的成语一股脑的往外冒。
许意的脸蹭一下就红了,可江尘这小子的耳朵怎么也看着有点红。
三日后的理论考如期来到,江尘不到两刻钟便出了院门,一副胸有成竹之势。
院中先生评卷之时连连称赞,加之字迹清隽,将首位给了江尘,许意也顺利考过,只有许然的名字没有出现在院中公布的榜单上,许然失了一门,心中有些责怪江尘,开始四处打听下次大考的内容。
“听说考功夫是抽签,抽中的俩人比修为功法”,许然这回比江尘胜算可大多了,也不介意把这消息分享出去。
“唉~那可麻烦了,我这点修为别说功法了,宗门口看门的小厮可能我都打不过,你说要不,我直接认输不去比了?”江尘刚从溪中抓了条大鱼,此刻烤着已溢出鱼香,想来味道不错。
“那不行!”许然突然身起,自觉声响大了些,“那个,我是说,学院好像没说可以不参加直接认输,不合规矩。”
“那就去呗,走咯,吃鱼去了!”说完举着一条鱼回了清秋殿。
沈云川像一尊神像般就这么端坐在书房,临着上次沈长风留给他的字帖,他的手握笔有力,也极有耐心,一笔一笔地可以写上大半天。
江尘轻轻地凑近一看,嗯,还不如不练。
“鱼烤得不错”,沈云川头也没回,声音淡淡飘来。
“阿兄要来一口吗,我特意给你留的”,江尘举着,“再迟可就凉了~”
沈云川眼尾睫毛扫过一眼,还没开口,江尘便撕下一小块放在了他的嘴边,“阿兄快尝尝~”
沈云川平时不爱吃鱼,主要是不爱挑鱼刺,鱼刺挑起来麻烦的很,但此刻盛情难却,微微张口,江尘指尖送了过来。
一股暖流似乎顺着沈云川嘴唇不小心碰到的指尖传递到了江尘全身,手指一阵酥麻,江尘的喉结动了动,赶忙将手收回。
阿兄吃鱼时也很好看,慢条斯理,不似自己般狼吐虎咽,江尘在心里忖度着,阿兄似乎遇事都这样,每天的生活也是这样,修行、练字、看书、有时去未晚亭修行、练字、看书。
有时候想这样一直呆在一起就很好,但不知阿兄是否想和自己这样呆在一起,如果阿兄有了喜欢的人,如果阿兄成亲了、如果阿兄。
想到这,江尘突觉有些头疼,眉头拧在了一处,但阿兄待自己呢,是否也有些不同。
“怎么了?”沈云川一口鱼嚼完,把笔停下。
“没什么~阿兄你这字也太丑了~”江尘把鱼放下,岔开话题,“我教你吧。”
“好。”于是沈云川把笔重新提起,定住,等着江尘来握。
也没说这样教啊,江尘一时不知握哪儿才好。
“怎么,不会教?”沈云川头微微仰起,一双眼睛此刻看着竟还有些无辜。
“我、那阿兄可要好好学~”江尘坐下,一只手轻轻覆上沈云川的手背,不敢使力气,带着沈云川的手在纸上蹭过几笔。
沈云川手比江尘宽大些,握起来有些费劲。
“还是这样吧。”沈云川突然握住江尘的手腕,顺着细长的手腕反客为主,裹住了江尘的手指,只见笔尖突然抖了一下,墨水晕染开来。
“小师父看来不太会教。”沈云川的语气中似乎还泛着一丝很浅的笑。
“我可是文考第一~”江尘挑着眉,任由沈云川的手握住,带着写下八个字,云海尘清,山河影满。
虽是冬日,书房炭火添的足,沈云川只穿了一件月白色的薄衫,两人这样靠坐着,为了握住笔,江尘近乎半个身子倚着,感受到薄衫下坚实的手臂,宽阔的胸膛,也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怦。怦。怦。跳的让人心慌。
炭火烧的很旺,红色的火花滋溜滋溜地冒着,一根炭火燃却自身的一半,失去了支撑,啪嗒一声落下,靠住了另一根。
“鱼都凉了!我再烤一只!”江尘将手抽出,落荒而逃。
逃什么呢。
是啊,逃什么呢。
少年人的心思细腻又粗心、暧昧不明、懵懂不清。
江尘开着窗吹着风,心想,一定是屋里太热了。
窗外树影被划开,一片落叶洒下来,掠过一只羽燕,脖侧挂着一个卷轴般的圆筒,是用来放信笺用的,似乎和容婆婆那只,有些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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