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行者

　　废弃教堂的地下室入口隐藏在圣坛后方的一块石板下。林墨推开那扇沉重的橡木门时，一股陈旧的霉味混合着某种奇怪的烧焦味道扑面而来。

　　并没有想象中的高科技安保，也没有全副武装的守卫。这里更像是一个被遗忘的防空洞，昏暗的应急灯在头顶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墙壁上布满了不知年代的水渍。

　　林墨沿着生锈的铁梯向下走，每一步都回荡着空洞的金属撞击声。越往下，那股烧焦味道就越浓烈，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气氛，让她手臂上的汗毛微微竖起。

　　下到底部，是一条狭长的走廊。走廊尽头有一扇半开的铁门，门缝里透出幽蓝色的微光。

　　林墨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口袋里的防狼喷雾,轻轻推开了那扇铁门。

　　门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林墨的心跳加速,手心渗出汗水。铁门后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穹顶很高,隐约可见剥落的壁画,两只蛇互相缠绕，形成一个螺旋图案。

　　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圈圈蒲团，坐着许多静默的冥想者。但在这些人中间，有一个身影显得格格不入。

　　别的冥想者都闭着眼，只有石柱旁那家伙是个例外，那是一张典型的东方面孔，看起来很年轻，大概二十五六岁。穿着一件磨损严重的黑色皮夹克，领口立着。他的眼睛很亮，眼角微微上挑，带着一种玩世不恭的笑意，但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透着一股审视猎物般的锐利。他的腿太长，盘不起来似的伸着，手上掂着枚硬币。林墨看清的瞬间眼皮一跳：那硬币两面都是人头，而且两张脸都在笑，金属反光里像活的一样。

　　见到林墨进来，他站起身，那双明亮的眼睛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

　　"第一次来？"男人的声音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在穹顶下荡出几重回音。他指尖一弹，那枚双头硬币飞起，却没有落下，而是在空中缓缓旋转，两张笑脸跟着转，像是两个灵魂在互相追逐。

　　林墨没答话，目光扫过那些冥想者。她这才注意到，这些人虽然闭着眼，但眼球在飞快转动，嘴角都挂着和硬币上一模一样的笑。更诡异的是，他们身下的蒲团正在慢慢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浸透了水泥地面。

　　"别紧张，"男人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他们只是'在梦中'。倒是你要找的东西，"他站起身，腿长得有些过分，几乎一步就跨过了三个蒲团，"不在这间房里。"

　　林墨的后背已经抵住了铁门。她闻出来了，那股烧焦味来自房间角落的一盏古旧长明灯，灯盏是青铜铸造的兽首形状，兽口中吐出的火苗是幽蓝色的，发出噼啪的细响。

　　"你知道我要找什么？"她终于开口，声音比预想中镇定。

　　"知道，"男人笑了，露出洁白的牙，"你在找你父亲陷入昏迷的原因吧。"

　　听到"父亲"两个字，林墨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呼吸也不自觉地停滞了一瞬。

　　“自我介绍一下，”他向林墨伸出一只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我叫莫南。是雷丁博士的助手。”

　　林墨没有去握那只手，只是警惕地看着他。林墨心里想，又是一个中国人。这个组织有这么多中国人。

　　莫南吸了吸鼻子，眉头微皱。说道，“你的父亲，”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着用词，“准确地说，是迷失在高维空间，这不是一两句就能解释的。”他继续说道，“我建议你先加入我们。”

　　听到父亲二字，林墨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呼吸也不自觉地停滞了一瞬。

　　莫南打了个响指，空中旋转的硬币突然消失，下一秒便出现在林墨的口袋里。

　　林墨的手指刚触碰到那枚硬币，一股电流般的战栗瞬间窜过脊背。硬币不仅没有金属的冰冷，反而有一股温热在掌心蠕动，似乎还伴随着微弱搏动，仿佛握着一颗微型的心脏。更诡异的是，那种搏动的节奏竟然和她自己的心跳逐渐同步，就像两个频率在相互调谐。一瞬间，林墨感觉自己的意识似乎要被拖入某个看不见的漩涡。

　　她猛地将手抽出，接着又把那枚硬币狠狠抛回给了莫南。

　　莫南稳稳接住，将硬币放在掌心观察了片刻。那枚硬币上的两张笑脸此刻都变得暗淡，金属表面隐约浮现出一些细密的纹路，像是回路图案。他抬起眼，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是欣赏的神色。心想，"看来这个女孩继承了你父亲的天赋。"

　　手腕一翻，那枚硬币重新恢复了光泽，像魔术般消失在他的袖口里。

　　“加入你们？”林墨并没有回答，只是反问道，声音里充满了质疑，“在建议之前，是不是该先告诉我，你们到底是个什么组织？邪教？还是什么地下团伙？”

　　“团伙？”莫南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词，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更甚了，“这词也太过时了吧。”

　　他转过身，随手从旁边一个冥想者的肩膀上拂过，就像拂去灰尘一样随意。"我们不是什么邪教或者团伙。如果非要给个定义，"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玩味，"西方人说的守护天使，或者东方人说的韦驮。"

　　“天使？韦驮？”林墨皱眉，“这听起来更像是神棍的说辞。”

　　“也许吧。但无论是天使还是韦驮，职责都是一样的。净化、审判、维持秩序。当这个世界出现'异常'的时候，就需要有人来清除。”

　　林墨听得云里雾里，但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没有撒谎。“那我父亲现在在哪？”

　　“在墙的另一边。”莫南指了指头顶那片斑驳的穹顶，“普通人看不见墙，因为他们从未想过抬头看。而我们，是清醒的人。”

　　他突然向林墨逼近了一步，那种压迫感让林墨下意识想后退，但她忍住了。

　　“想救他。”莫南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诱惑，“加入我们，这是唯一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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