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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导演王胖子坐在监视器后，搓着手，胖脸上满是兴奋的红光，“最后三场！拍完咱们就杀青！小乐奇，最后这三场可是重头戏，你得给我拿出十二分的演技来！”
乐奇窝在沈墨言怀里，打了个呵欠，尾巴摇了摇，搭在他的手腕上，绕成一个圈儿，软软地“喵！”了一声。
“第一场，”王胖子拿着扩音器高声大喊，“‘久别重逢’！准备！Action！”
宠物医院的玻璃门外，雨夜。
人造雨幕启动，“雨水”哗哗落下。
乐奇立刻进入状态。
它没有急着走向那扇门，而是先缩在街角的阴影里，把自己蜷成小小一团，颤抖。
一双蓝色的大眼睛在黑暗中亮晶晶的，但却有种长途跋涉之后的疲惫，还夹杂着对温暖的渴望与一丝不敢确认的胆怯。
随后，它挣扎着站起来，脚步虚浮，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那扇露出些许暖光的门。
路过水洼时，甚至“不小心”踉跄了一下，前爪踩进积水，溅起的泥点弄脏了原本就狼狈的白色毛发，这个临场发挥的细节让监视器后的王胖子激动地攥紧了拳头。
终于，它停在了玻璃门外。
门内，沈墨言扮演的宠物医生正背对着门，在柜台前整理药品，周围静的只有雨水哗啦啦的声响。
乐奇仰起头。
雨水顺着玻璃蜿蜒流下，模糊了视线。
场外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镜头推近，给小猫脸部特写。
湿漉漉的白色毛发紧贴在脸蛋上，显得那张小脸更加瘦削。
雨水顺着鼻尖滴落。
但那双眼睛先是小心翼翼的探寻，目光一点点聚焦在男人的后背，从肩膀到腰线。
随后，确认的亮光骤然点燃了蓝色的瞳孔，紧接着，是几乎要满溢出来的依赖和委屈，眼眶迅速泛红，蓄起一层透明的水光。
它微微张开嘴，似乎想叫，却又怕惊扰了什么，只发出一声气音般的，“……喵。”
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
但那声调里的颤抖，思念，还有失而复得的巨大情感，却重重砸在每个人心上。
“完美！！！”王胖子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这条一条过！不，是神级发挥！小乐奇你真是……”
他的话卡住了。
因为场中的沈墨言，在听到那声猫叫的瞬间，背影僵了一下。
剧本里，这场戏医生是全程背对，直到下一场才转身。
但沈墨言的肩膀线条明显绷紧了。
他拿着药瓶的手停顿在空中，指节微微泛白。
虽然没有转身，但那个背影传达出的震动，甚至比转身更令人心悸。
那不是表演。
监视器清晰地捕捉到了这个“失误”，但王胖子张了张嘴，没喊“卡”。
几秒钟后，沈墨言才找回角色的节奏，继续手上的动作，只是背影依旧残留着一丝不自然的僵硬。
“卡！”王胖子终于喊了，声音带着激动后的沙哑，“太……太好了。准备下一场！”
工作人员上前关闭雨幕，给乐奇擦干身体。
沈墨言也转过身，走到场边，他的脸色比刚才更冷，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目光落在被毛巾包裹的小白猫身上。
乐奇从毛巾里探出头，对上他的视线。
“喵！我演的怎么样，是不是天才小猫！”
沈墨言沉默了几秒，伸出手，不是摸头，而是用指腹很轻地蹭掉乐奇眼角残留的一点湿意。
“嗯。”他只应了一个字。
但乐奇感觉到了，蹭过它眼角的那根手指，指尖有些凉，还有点儿难以察觉得颤抖。
小陈拿着热可可咋咋呼呼的跑过来，“沈老师，您最喜欢的樱花可可！”
沈墨言顺手接过她手里的热可可，贴在乐奇的背上。
乐奇猛地一惊，“喵！”的一声，伸出小爪子，呲着牙。
小陈捏着它的爪子，“沈老师，你的猫好聪明，是怎么教的？”
“没教过，天生就会。”
小陈满眼都是羡慕，“要是我家养的猫有这么聪明就好了，怎么也能在猫咖卖艺，哎，就不需要我这个当主人的这么辛苦了。”
乐奇往前窜了窜，“喵！猫咖好！人坏！”
小陈顺手摸了摸它翘起来的尾巴，乐奇立马窝在沈墨言的怀里，耷拉着耳朵，眯着眼睛看外面。
沈墨言捏着它的耳朵尖尖，“这是表示友好。”
“喵！人，你不懂，摸了喵的尾巴是要负责的！”
“准备了，准备了！下一幕，都打起精神来，最后了！再坚持坚持！就看不到我这张油腻的脸了！”
剧组里突然爆发出爽朗的笑声。
第二幕在玻璃门内，医生转身。医生听到动静，疑惑转身，看到门外淋成落汤鸡，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小猫，愣住。
“Action！”
沈墨言转身。
镜头给到他正面特写。
沈墨言转身的动作略显迟疑，目光落在门外的小猫身上，先是短暂的茫然，随即视线聚焦在小猫那双独一无二的蓝眼睛上。
他愣住了。
瞳孔微微收缩，脸上的肌肉轻轻颤动，想要做出点儿什么，却又被他强大的控制力死死压住，最终只化为眉心一道极轻的蹙痕和骤然变得深不见底的眼神。
他没有立刻表露出自己的情绪。
最先浮现的是复杂的，带着一丝痛意的皱眉，他迈步向门口走去，步伐比剧本设计的要快一些，也重一些。
拉开玻璃门，夜风和潮湿的水汽涌进来。
他蹲下身，视线与门外瑟瑟发抖的小猫齐平。
没有立刻伸手去抱。
沈墨言只是蹲在那里，看着乐奇。他的目光一点点扫过小猫湿透的毛发，泥泞的爪子，最后落回那双盛满了依赖和委屈的蓝眼睛上。
片场安静得能听到针落地的声音。
所有人都被这临场发挥的，充满了张力的沉默吸引了。
几秒后，沈墨言才伸出手。
动作很慢，先是试探性地，轻轻碰了碰小猫湿漉漉的脑袋。
然后，手掌张开，稳稳地，却又无比轻柔地将那团冰冷颤抖的小身体拢进掌心，抱起来。
抱进怀里的瞬间，他的手臂收得很紧，将小猫完全护在胸前，用自己干燥温暖的戏服裹住它，下巴无意识地蹭了蹭小猫冰凉的头顶。
一个剧本里没有写的动作。
“卡！”王胖子的声音都有点抖，“好！简直太好了！沈老师，这个处理，真就是绝了。”
沈墨言抱着乐奇站起身，没去看监视器回放，径直走向休息区。
乐奇窝在他怀里，能清晰地听到他胸腔里沉稳却稍快的心跳。
“喵……你刚才……”
“别说话。”沈墨言低声打断他，声音有点哑，“还没出戏。”
乐奇不吭声了，只是把脑袋往他怀里更深地埋了埋。
它感觉到了。
沈墨言不是在演戏。
或者说，他演的不是剧本上的医生。
他演的是自己，明明很有爱心，在风雪中救助小猫，却嘴硬心软，还要把它送走，刚才那眼神里的“痛”和“思念”，都是真的。
小陈拿着毛巾，贴心的凑了上来，“乐奇头上还有点儿水，容易感冒。”
沈墨言顺手接过毛巾，“嗯”了一声，认真的揉搓着乐奇的头，连犟种毛儿都被压了下去。
乐奇不满意的想要跳下去，“喵！那可是聪明毛！不能碰！会变傻！”
“怎么可能呢？”
紧接着是这部电影加拍的最后一幕。
医院的温暖灯光下，重逢之后。
这是最后一场，也是整部电影的温情收尾。
小猫被擦干，放在诊疗台上，医生一边为它做简单检查，一边低声和它说话。
“Action！”
暖黄的灯光下，乐奇被裹在干燥柔软的毛巾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它仰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沈墨言，耳朵竖得高高的侧着头，眼睛水汪汪的。
沈墨言垂眸，用棉签小心擦拭小猫爪子上残留的泥污。他的动作很专业，也很轻柔。
“这些天，”他顿了顿，棉签停在一个泥点上，“跑去哪里了？”
他没有看小猫的眼睛，目光落在脏污的爪子上。
乐奇按照剧本，轻轻“喵”了一声，带着点撒娇和认错的意味，用脑袋蹭了蹭他正在动作的手腕。
沈墨言的手腕僵了一下。
“知不知道……”
他又停顿了。
这次停顿更长。
片场一片寂静，只有机器运转的细微声响。
所有人都看着他，包括监视器后的王胖子，都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没有喊卡。
沈墨言终于抬起眼，看向乐奇。
深沉冷静的黑色眸子中，翻滚着一种复杂难辨的情绪，目光很深，像是能够直击小猫的灵魂。
然后，他用一种平静得近乎残忍的语调，补完了那句台词。“……我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乐奇的呼吸一滞。
它看着沈墨言的眼睛，看似平静，但汹涌的情绪却溢出胸口，担忧、后怕。
这不是医生的台词。
这是沈墨言的台词。
乐奇完全忘了剧本。
它遵循本能，伸出两只前爪，扒住沈墨言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然后，将自己湿漉漉，冰凉凉的小脑袋，整个埋进了他温暖干燥的掌心。
喉咙里发出一种近乎呜咽的，满足又委屈的咕噜声。
这个反应完全不在剧本设计内，却比任何设计都更打动人。
镜头定格在这一幕，温暖灯光下，冷面医生微微怔忪地看着掌心埋着的小猫，冰冷的侧脸线条被光柔化，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融化。
“卡——————————！！！”
王胖子的吼声带着哽咽和狂喜，“杀青了！电影杀青了！完美！最后这个镜头，我要把它放在片尾彩蛋！不，我要把它做成海报！”
片场爆发出欢呼和掌声。
沈墨言缓缓地，反手握住了那只埋在自己掌心的小脑袋。
他的手掌很大，几乎能完全包裹住它。
他没有说话。
只是那样握着。
很久。
——
回家的车上，异常安静。
乐奇蜷在副驾驶座上，罕见地没有兴奋地喵喵叫，也没有比划着描述今天的拍摄。
它安静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脑子里反复回放沈墨言最后那句台词和那个眼神。
“喵？”它突然轻声叫了一下。
“嗯？”沈墨言目视前方。
“喵喵，喵呜！今天最后那场戏，你说的台词和剧本上不一样！”
红灯，车停下。
沈墨言转过头，看向它。
车内光线昏暗，他的脸半明半暗，看不清表情。
“嗯。”他承认了，“改了。”
“喵？为什么？”
沈墨言沉默了片刻。
绿灯亮了，他转回头，重新启动车子。
“因为，”他的声音在引擎声中显得低沉而清晰，“剧本那句太轻了。”
乐奇不说话了。
它把头靠在车窗上，玻璃冰凉，但他心里却暖得发烫，小尾巴也开心的卷起来在空中不停摇来摇去，偶尔的还会扫到沈墨言的胳膊上。
车子驶入别墅区。
乐奇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脑海里窜出来个念头：丘比，积分还差多少？
「恭喜宿主，七幕剧获得了大量积分，当前积分：3330，距离解锁永久人形还需积分6670，宿主加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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