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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封
李扶进宫去了,被宫人请去的。
偌大的院子里只剩苏云旗一人,任何风吹草动都能看得清楚,可她却看不清当下境况。
凭直觉来看,她好像被拐进迷宫,需处处碰壁摸索才能走出去,然而就算出去了,外边亦有伏兵等着将她生擒。
苏云旗僵站着,维持李扶走时的姿势。
忽然,凌乱的脚步声响起,夏冰嚎哭着跑到她跟前:“娘子,那周婆子要将我发卖出府啊,您再晚些回来,就见不着我了!”
苏云旗嫁进将军府,正值多事之秋,前往边疆时前都没来得及管这府里的大小事宜,如今竟叫管家权落在婆子手里。
“那婆子为何为难你,可有受伤?”苏云旗将夏冰拉至跟前,又是握着手又是捧着脸查看,只怕有人将夏冰欺负了去。
夏冰委屈,呜呜地哭:“没有受伤,只是这些日子他们不给我饭吃……娘子你要是也带我出门就好了。”
说到这里,苏云旗也是无奈。
李扶怕她一走了之,不仅派女侍跟着,更是连夏冰和秋雪只能带一人走,留一人在府中,表面说是人多耽误脚程,实际上是留下人质。”
苏云旗怕秋雪性格软弱,留下会受人欺负,没想到连机敏直率的夏冰也逃不过受人欺侮。
“我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苏云旗带着秋雪前往后院。
刚处理完婆子,就有人来传召入宫面圣。
苏云旗一下子起身,攥着披风,缓缓走下主位。
“备轿辇。”她说。
天子传召,就算结局和她母亲一样,她也无力反抗。
苏云旗一路惴惴不安。
李扶久去未归,她也一同被传召,可是天子知道了她私自前往边疆的缘故?
她在脑中将可能面对的境况及其应对策略排演了个遍。
再进皇家内院恍如隔世。
只是不知面圣之地选在百花寂寥的后花园中有什么深意。
苏云旗听从女史指引在屏风前坐下,茶水未动便闻天子将至。
她起身等候,只见一团霜色银丝云纹衣袖从身旁拂过,不过抬眼间便飞到了屏风后。
“大婚七日便前往边疆,不费一兵一卒救下易二,乱中求共存发展,挣得千秋之名,取妻当如此,将军真是好福气啊!”屏风后传来男子爽朗的笑声,接着话头急转直下,像携着冰霜的风,“只是她胆大妄为假传旨意先斩后奏,将军不但不提点约束反倒为妻求封……是为了固本培元以成问鼎之愿吗?”
“臣不敢。”
若李扶腿脚方便,只怕已经跪伏在地来。
苏云旗僵站着,猜不透这位新帝打压李扶为了什么。
论权势,李扶兵权上交退隐多年,手中可用者不过百;论声望,李扶一人难敌边疆父子世代之功。
他如今连行动都得靠轮椅,更枉论带兵谋反了。
“朕只当误会你了。”天子笑道,“将军身残志坚,身处帝都而思边疆之民,若不将赈灾济民之事交给将军,只怕不孚众望啊。”
“朝中人才济济,臣惶恐。”
“就这么定了,三日后朕亲自为你送行,回去准备准备吧。”
李扶刚才屏风后露出前脚,见了苏云旗又转回去了。
他还未出声,天子有言:“将军为国奔走边疆,就留夫人在宫中吃斋抄经,叩祈神佑吧。”
此举正中苏云旗下怀。
只是李扶走之前瞪了她一眼是为何事?她被囚困宫中难道不是因为受他连累吗?
换个角度来看,他谋了份差事重回官场,而她留守宫中便宜查案,实在是两全其美的事,跟她置什么气。
苏云旗俯首做礼恭送天子,却不料将天子迎至跟前。
她垂首不敢直视其身,目光落在他仅有银丝秀成暗纹的衣摆上,心思沉落在地。
那两位女史带她更衣面圣,给她换了这套行头,却不知其色泽纹理皆与天子相撞,可见有人要害她!
如今天子跟前,若怪罪下来,便是给她千张巧嘴也是说不清的。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天子声如流云,“再叫人以此衣为样,裁制一些供夫人留宫祈福时更换。”
苏云旗再抬头时,天子已然走远,一抹霜色背影隐于黑压压侍从之间,看得不真切。
行至大福殿中,有使者传诏曰:苏家长女云旗,承乾坤之德,智略佐天行之业,特厚给内中之俸,封镇国夫人,以示报焉。
此封得来过于容易,苏云旗终日惴惴不安。
然而,在大福殿中抄经祈福数日,除去两名侍女,再未见得他人。
直至李扶归来,天子口谕放她出宫,她仍未找到有用的线索,传言倒是没少听。
什么先帝与母亲三世情缘终了,归位仙班;什么是受世俗之德约束爱而不得最后双双归隐……各种说法,堪比说书。
可对于苏云旗来说都没什么用。
正当她寻思着如何前往行宫再次调查,却有小斯来报,易二归京,和将军打起来了。
这个将军不是李扶还能是谁!
苏云旗赶到将军府时,就见李扶摊卧在地,却不知易二在何处。
她环视一周,只见几位小斯缩着头在李扶身后聚成一团,皆不敢上前给他搭一把手。
李扶见她来了,因怒意泛红的双眸瞬间溢出泪水,欲语还休。
常胜将军昔日的威严掉落一地。
“夫人的竹马好生不讲理,不问缘由就给扣了个谋逆之罪。”李扶朝她伸手,“不知是听信了小人谗言还是担忧戍边将军之位不保?”
苏云旗并未亲自动手,而是差使他身后的小斯将他扶到轮椅上。
再看易二,军袍未卸,嘴边一条一寸长的伤才结了痂,没了当日玉冠公子的模样。
不,看他面容,根本就不是苏云旗认识的那个易晚秋。
“苏妹妹,此事是我鲁莽了。”易晚秋垂手辞行。
“等等!”苏云旗唤住了他,忽觉李扶在身侧,不好当面质问,只道,“三日后将军府设宴,还望二哥哥不计今日之嫌,前来小叙。”
“若未归返边疆,晚秋定当前来祝贺。”
说罢,他提着衣摆,大跨步离去。
将军府有三喜,一是苏云旗受封夫人,二是李扶再进官场,全身而退,三是天子赐宴,以示福泽深厚。
苏云旗望着易晚秋离去的身影,担心有人故意隐瞒真相,让她难以再见到易晚秋。
她吩咐秋雪送易晚秋出府。
若往昔接触之人并未易晚秋,那会是谁,为什么要借易晚秋之名与她接触,最后隐身?
她扭头,探究的目光打在李扶身上。
“怎么,见到昔日情郎,后悔嫁给我这个身体残缺之人了?”李扶阴笑,“但没用的,他总不至于为了你一个已婚妇人与我争斗吧?”
“将军多虑了,我并无此心。”
苏云旗与他对视良久,仿佛被蛇盯上了一样,从脚底发寒,蔓延至手心。
李扶回内院的时候苏云旗并未跟着,而是转头出门,急着找易晚秋问个清楚。
“夫人,方才天子传易将军进宫面圣,只怕这两日见不到人了。”秋雪低声道。
苏云旗沉吟片刻,连将军府大门都没有出却又要回去了,她实在不甘心。
她前脚刚到,易晚秋就被人传话喊了去,到底是谁有意阻拦她显而易见。
可天子威重,她哪敢质问半句?
“回书房。”苏云旗回首,却见一小斯鬼鬼祟祟扒在墙上,只将声音抬高几分,吩咐倒,“我那些书卷虽不贵重却都是亲人所留,你们平日里多留心些,万不能叫鼠蠹之辈啃食了去。”
说着,也不管那挂墙上的人,径直往书房走去。
秋雪不解,悄声问她:“夫人就这么任人听墙角?”
“你猜猜他在那偷听是为了谁?”苏云旗不答反问。
“将军?不得了,我这就找人追拿他去,绝不能叫他到将军跟前搬弄是非。”
“追什么,让他去说,还得盼他说得绘声绘色些才好呢!”苏云旗笑道。
……
“什么,她追出去啦,她真的追出去了?”李扶听人来报,气得将茶水倒翻在桌上。
水顺着桌上繁复的纹路打转,始终没能走得出来。
“是,夫人还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见那易二没了影儿才去的书房。”小斯回答,话语间多有幸灾乐祸。
只是他的主子却为此大动肝火,气得差点咯血。
“书房?难道她还想给易二写信暗通款曲不成?”李扶咬牙切齿,起身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踢碎一方椅子后又坐回轮椅上。
他怒瞪小斯,嘴角却高高上扬,和善笑问:“刚刚你可看到了什么?”
“没有,奴,奴什么都没看到!”
“撒谎!十五、十六,此人爱嚼舌根,污蔑夫人清白,带出去,想个法子让他改过自新不再胡言乱语。”
十五、十六两名暗卫应声而来,一言不发地将小斯带走。
李扶稍微整理衣襟后便只身前往苏云旗的书房。
这府里原本绕过正堂再穿过竹园才到李扶所居后院,如今苏云旗来了,叫人将大厅西侧两院收拾出来,里间用作她的住所,外间设作书房,竟和李扶东侧的外书房正对着,中间只隔着大厅。
李扶这会儿从后院书房前去,路绕得远了些,独自扶着轮椅越走越气,恨不得起身将轮椅推到她书房前再坐下,只怕府中人多眼杂,误他大事才就此罢休。
苏云旗此时正侧卧软榻,手里拿着母亲留下的书,看到疑惑之处想做些标注却屡次因为手中无笔而放弃,最终忍无可忍,喊了秋雪一声:“替我磨墨。”
突然,“咚”的一声,门被撞开了。
李扶赫然坐在门口。
“你果然在给他写信!”李扶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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