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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
敬酒队伍一离开,郑世杰立即对白星星发问:“你认识志豪他老婆和那个伴娘?”
除了万宁、张慧玲,在场众人纷纷向他投去好奇的目光。毕竟,刚才他与那个伴娘之间的举动说是情侣间的打情骂俏都不为过。
白星星平淡“嗯”了声。
郑世杰喜出望外,兴奋道:“介绍一下呗!”
黄伟强也在旁附和:“是啊,介绍一下呗!叫什么啊?认识的你一开始也不说!”
二人言行使白星星颇觉趣味。他用余光瞄向曾舒怡,见她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便低头继续看手机,全然没有要再开口的打算。他不露声色笑了下,说:
“行啊,等会儿我喊她过来,你们自己问她。”
得到满意的答复,郑世杰一口一个“星哥”地喊着,接着,他问了句“你到底走路来的还是开车来的?”就把手伸向白星星的口袋,随后,不顾白星星厌烦的劝阻将他口袋中的东西都掏了出来。
看着那把“奔驰”车钥匙及那包“钓鱼台”牌香烟,郑世杰神情无比羡慕。
赞叹不已的他自作主张将香烟散了一圈,然后拿着车钥匙,像在看什么稀世珍宝似的端详起来。
杜志伟看着被郑世杰把玩着的车钥匙对白星星讥讽道:“哪款啊?你那个富婆大姐给你买的吗?”
“是啊,她买的,就一代步的破C级。”白星星悠然回道。
杜志伟嘴角抽搐,眼睛不自觉地一大一小,张嘴就想咒骂,却被郑世杰打断。
“你还改成C63了啊?”郑世杰指着车钥匙上的AMG字样说道。
杜志伟用鼻子发出一声哼响:“真虚荣。”
郑世杰念念不舍地将车钥匙还给白星星,从口中吐出股浓烈的烟雾,感叹道:“这种好事什么时候能轮到我啊!”
“你先减减肥吧。”黄伟强嗤笑应声。
可未等郑世杰回话,曾舒怡就皱起眉,抬手到鼻前,把飘来烟雾挥散,盯着他们,说:“他这光减肥好像不够吧?”
郑世杰现在看到曾舒怡就像耗子见了猫,她一开口,他立即低下头去不敢与她对视。而黄伟强则眼神阴鸷,愤恨地盯着她。
就在黄伟强准备开口说话时,桌子底下突然响起一道洪亮的铃声。
埋下头去的郑世杰被这声响吓一激灵,弹簧似的直起身,看向白星星,埋怨道:“你这铃声也太大声了吧?”
“没办法,人老了,耳朵重,不弄这么大声听不见。”白星星将手机拿起,静音,握在手中,“这里太吵了,我出去接。”说罢便起身离开座位往宴会厅门口走去。
“什么电话啊还要去外面接?”郑世杰嘟哝着。
“那个大姐吧。”杜志伟说。
“有可能,”郑世杰赞同地点点头,“刚才我瞄了眼备注,好像是什么姐的。”
话音落下,一直默然不语的万宁突然站起身来,惹得众人向她投去异样的目光。
“怎么了?”张慧玲看着忧悒的万宁,话语里满是心疼与担忧。
“没事。”万宁轻摇着头,安抚张慧玲似的在脸上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
接着,她说了句“我出去一下”便对身后的窃语置之不理,往宴会厅外走去。
白星星在酒店二楼大厅找了块沙发坐下,掏出香烟,往嘴里塞了支,点燃,吐出团烟雾,拿起手机,将电话回拨过去。
电话接通。里头传出道温柔的声音。
他热情唤了声“思棠姐”便和那人聊了起来。
电话里头那人得知谢琟也在场后,像个未卜先知的神算子,当即问晚些时候他们是否还要再去吃点东西?得到肯定的回答便在电话那头调侃起二人,这之后,那人嘱咐了几句就挂断电话。
收起手机,白星星并未立即回到宴会厅中,放松许多的他选择继续待在这里,享受这难得的静谧。
当他嚓响火机点燃第四支香烟时,一阵困意忽然袭来。
他不知是何缘故。
是尼古丁上头吗?还是熬夜过后睡再久都没有精神?亦或是刚才下肚的那二两白酒?
但这些好像都不重要,不想深究的他背靠沙发,合上双眼。
他思绪万千百感交集。
那些熟悉又陌生的人使他忆起往昔种种,过往拉洋片似的在脑海中一帧一帧闪过。
那里头,有着许多熟悉的、思念的、难以忘记的。
但渐渐,这些影像愈来愈快,画面变得愈来愈朦胧。就连之前出现的那些画面都在慢慢消散。
他奋力朝前跑去,想追上那些消逝的画面。
可无论如何追赶始终都相距咫尺。
他伸手,试图抓住那些景象。可当指尖触碰到那些画面时,画面却像蒲公英一样四散飘开。
忽的,一道白光闪过,他骤然顿住追赶,转过身去。
身后空空如也。
再度回过身时,先前的画面已被一团张牙舞爪的黑影取代。
他怔在原地痴痴地望着那团慢慢膨胀的黑影。
黑影发现了他。
怪叫着,龇牙咧嘴朝他涌来。
他像只惊慌失措的猫,疯了般转身逃开,但未跑出多远就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下,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他匍匐着。
黑影猛然出现在他后方。
脚。
腿。
身体。
手臂。
脑袋。
脸。
黑影吞噬着他。
他狰狞着张嘴想喊些什么,但黑影却趁机蠕动着往他口中爬去。
不知为何,这看起来轻得像团云似的黑影会这般沉重,如同碌碡,碾着他的喉咙,压着他的身躯。
他无声地嘶吼着,意识逐渐模糊......
“阿星。”
“阿星。”
“白星星!”
“死胖子!”
他在呼喊中回过神来,可刚想回头看是谁在喊自己时背上就传来阵阵刺痛,随后,肩上便多出只手。他扭头往旁看去,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谢琟单手叉腰站在身边望着他刚才盯着愣神的地方对他问道:
“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啊,怎么了?”白星星说。
“没事,”谢琟把目光放到他的脸上,“你怎么来的?”
“搭公交啊,你呢?”白星星反问。
“我妈载我来的,到了就给我扔这带我妹出去玩了。”
“那等下还来载你吗?”
“不来,我妈让我跟你一块搭公交回去。”话毕即笑嘻嘻地看着白星星。
察觉出笑容中的谄媚,白星星对谢琟问道:“你没带钱吗?”
谢琟笑得更盛,说:“嘿嘿!还是你了解我!”然后就拖着白星星往一旁的小卖部走去,“走,先来去买两根冰棍吃一下。”
两个少年咬着冰棍在小卖部门口旁蹲下。
眼前一些与他俩一般大的孩子被家长领着往学校里走去,其中有些家长手上还提着许多大小不一的包裹。
“应该是要寄宿的吧,”白星星暗想着,但脸上并没有因为别人有家长陪同而他没有的失落。
“你怎么自己来?我妈都说今天报到载我来认一下路,明天开始再让我自己过来。”谢琟看着一个手里拿着个空书包的家长带着一个与他们年龄相仿的女孩朝学校里走去好奇地对白星星问道。
“上班去了,”白星星咬了块冰棒含在嘴里嘶嘶溜溜地说,“我妈说只要我不犯浑,老老实实下楼搭公交就丢不了。”
于他而言,自己上学是件家常便饭的小事。毕竟从小学开始就一直这样。
而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自己。
母亲帮他回忆过,小学开学那天是她带自己去学校的,并且放学时还提前到校门口去等着。
可到了第二天,出门没多久自己便撒开母亲的手自顾自地走在前头,不一会儿就越走越快,到后面更是跑了起来。
母亲见状也没喊他停下,就在后面默默追着。
来到校门口,母亲见他跑进去又轻车熟路去到班级,而且还能找到自己的座位,于是在班级门口瞧了眼就走了。
第三天,白妈从出门时就没牵着儿子,让他自己走。
她看着儿子在前头一会儿走一会儿跑,跑累了就停下来回头看看自己在哪,还招呼着让她走快点。
她仍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只要儿子没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她就没有过多干涉他的行动。
就这样跟了一星期后,白妈那天上学前问白星星:认不认识路?知道班级跟座位在哪里吗?
得到儿子肯定的回答,白妈叮嘱他过马路时小心点,看着点车,放学早点回家就让他自己上学去了。
此后,她再没送儿子上过学。
而且,因为对成绩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她连家长会都懒得去。
所以从那天开始到毕业为止,她只去过一次学校。
白星星站起身,叼着冰棒的木棍来到一旁的垃圾桶旁,扔飞镖似的把木棍丢进垃圾桶,转身抬头望向学校大门上方。
“祈安明德中学”——这几个代表着新学校、新学期的明晃晃的铜质大字令他兴奋。
他对蹲在原地的谢琟招呼了声:“走吧。”
谢琟站起身,将咬在嘴边的木棍往旁一甩,二人并着肩,大摇大摆地往学校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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