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襄水曲，遥隔楚云端

　　夏言问：“你真的要再等半个月才回家吗？”
　　曲襄襄点头：“嗯嗯。闲着也没事，再去咖啡店上半个月的班。”

　　曲襄襄平时很节俭但是并不算清贫，助学金也没有申请，但是又会拼命打工也会为了一些稿费熬夜，淘宝扫码返现的小纸条也从不放过，所以宿舍三个人并不知道她家里的条件到底是什么样的。

　　夏言没有问过曲襄襄家里的条件，此刻有些踌躇，但还是问出口了：“襄襄，你家里有遇到困难吗？”如果有，她也愿意力所能及地帮一帮她。

　　曲襄襄立即明白了夏言的意思，连忙摆手：“不是的，我就是觉得自己赚的钱花起来比较舒服。”为了花钱的时候，吃想吃的东西的时候没有愧疚感。

　　夏言不太明白，但是也尊重：“那你一个人在宿舍照顾好自己。”
　　曲襄襄：“好的，亲亲。”

　　夏言、梁浅、沈宋航班时间差不多，三个人打车一起出发。曲襄襄送她们下楼。

　　三人离开后，宿舍显得有些冷清。曲襄襄盯着自己的行李箱。

　　考完试不是不想立刻回家休息，刚高考完时急切想离开家的心情被时间冲淡了很多，爸爸的形象也因为距离变得和蔼可亲了起来。

　　曲襄襄晃晃脑袋，把放弃兼职回家的想法从脑袋里赶走。咖啡店的工作是她好不容易找来的，很少有店家的老板愿意招聘一个每个月只能来店里工作八天的员工。

　　金融公司的工作倒是可以远程办公，但大一只学高数、计算机等基础课程，不学专业知识，也没办法去找专业对口的工作。而她也没有什么傍身的技能，只能偶尔写写稿子，收入不稳定。

　　整个大一一年都要在在这家咖啡店工作，答应了老板做到小年，不能言而无信丢了工作，那样赚钱养活自己的计划又要受挫。

　　曲襄襄每个月来咖啡店工作的时间不多，但是和店里其他工作人员的关系还不错，因为见得少矛盾也少。

　　曲襄襄刚做完一杯香草拿铁，递给顾客，脸上挂着营业甜笑：“请您慢用。”

　　“稍等，您的吸管。”男同事丁有则从曲襄襄背后冒出，给顾客递了一根吸管，收回手时，若即若离地碰到了曲襄襄的手背，还停留了一两秒，似乎在感受触感。

　　曲襄襄条件反射地一下收回手。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是动作实在太细微，无法具体抓住与他对峙。

　　店内的吸管就在前台放着，顾客自取很方便，平时也不见他有多积极得服务顾客。曲襄襄可以感受到他的不怀好意，可是又无法确切地安上罪名，毕竟他真的再给顾客帮忙。

　　丁有则不像曲襄襄是大学生兼职，是专职员工。模样高高瘦瘦，或许是长期熬夜和抽烟，丁有则怎么胡吃海喝也养不出肉，两颊凹陷，顶着黑眼圈，永远都是一幅没睡够的样子。

　　在曲襄襄刚来店里工作的前几个周末，丁有则对她很热情友好，曲襄襄本来心生暖意。

　　在曲襄襄多次拒绝丁有则拍拖的暗示后，丁有则转变性格，开始对曲襄襄动手动脚，可是每一次都师出有名，帮曲襄襄拿高处的牛奶时前胸紧贴她的后背；在曲襄襄站在狭小过道时非要从她身边挤过去……还有今天的帮顾客递吸管。

　　曲襄襄想要发作却又无从开口，毕竟真较真起来，他都是有借口的。曲襄襄只好忍气吞声，自己时刻注意，比如牛奶趁丁有则不在身边提前拿下来，在过道看见丁有则过来及时让路……

　　今天又加一条：不要忘了亲自给顾客递吸管。

　　丁有则看见曲襄襄受惊收回手的样子，嘴角浮现一抹恶意得逞的笑。

　　曲襄襄余光注意到心中恶心，恰巧肚子又有些痛，趁着此刻店里不忙，拿了些卫生纸去商场里上厕所。

　　咖啡店所在的一层租金昂贵，商场没有设立厕所，曲襄襄坐扶梯上了二楼。

　　“喂，妈妈。”曲襄襄从厕所出来，接到妈妈余美玉的电话。“回去呢，就还十天左右就回去了。”
　　“考完了，但是老师留了一个很难的作业，要在学校图书馆查资料。我写完就回家。”
　　“没事，别担心……好的，妈妈。”

　　曲襄襄从善如流地说出编好的理由，她不能让家里知道自己在兼职打工。如果爸爸知道了，就会真的高兴得手舞足蹈不给她钱，嘴上还会编出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她目前的积蓄和赚钱能力承担不起那样后果。

　　等挂了电话，曲襄襄已经走到了扶梯上。

　　扶梯上前方有一个小朋友，看起来约莫四五岁，没有家长陪伴。看小朋友的背影，他似乎有些着急，不肯在电梯上静止不动，迈着小短腿焦急又笨拙地往下下台阶。

　　前几个台阶下得惊险但是又安全落地，只剩最后三个台阶时，小朋友的小短腿忽然就不够用了，后仰着要摔倒。

　　曲襄襄一直分神盯着他的安全，此刻身体比脑子要快，两个箭步跨完他们之间相隔的台阶，将小朋友抱在怀里，自己背部着地，被电梯台阶的尖锐刺中，又与地面摩擦，背部一片灼烧般的疼痛。

　　发生此等变故，小朋友立刻吓得哇哇大哭。

　　曲襄襄顾不得背上火烧一般的灼痛，立刻坐起来把自己的身体和小朋友挪到一边，离电梯远一点，然后检查小朋友的身体并哄他道：“没事没事，小弟弟没有摔倒吧。爸爸妈妈呢，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小朋友没有受伤，曲襄襄的心松了一大截。多年前看到的一个小朋友的腿被夹在电梯里最后被截肢的新闻还历历在目。还好还好，这个小朋友没事。

　　“找妈妈……找妈妈……”小朋友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来，涕泗横流。

　　原来是找不到爸爸妈妈了。

　　“哦哦，”曲襄襄连忙拍他的背哄他，“姐姐带你去前台广播找爸爸妈妈。”

　　“乐乐，乐乐！妈妈在这儿。”一个穿着打扮贵气的阿姨冲了过来，眼中闪着泪花，面上是失而复得的笑。

　　“妈妈。”小朋友哭着扑过去。

　　阿姨连忙掏出手机打电话：“若茵，找到了，找到了！你让老楚和云端也回来吧。”

　　“哦哦，宝宝不哭。妈妈不好，妈妈走神没看住你。”阿姨把孩子抱在怀里红，眼中的泪落下，又抬头对曲襄襄道：“小姑娘，谢谢你。刚才我从那边都看到了，我魂都吓飞了，可是离得太远跑不过来，还好你抱住了他。来，让阿姨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阿姨交代小朋友拽紧自己的衣带，然后双手把曲襄襄扶到旁边的座椅上，检查她的身体，看了一眼后背，立刻满面震惊：“呀，流了好多血！这可怎么办？快，阿姨带你去医院。”

　　曲襄襄连忙摆手，如果只是简单皮肉伤，她想回店里处理一下就行，请假一天二百块钱呢。

　　“干妈。”
　　一个十分熟悉的如同雪山白雪融化流淌的声音从曲襄襄背后传来，她僵直了身体，不敢回头。

　　“诶呦，乐乐没事吧。”一道温柔的女声传来。
　　“没事没事，”徐思荣扶过曲襄襄的肩，曲襄襄被迫转过身来。“多亏了这个小姑娘，乐乐刚才差点夹进电梯里。”

　　徐思荣今天带着自己的孩子梁乐乐和大学好友林若茵一家聚餐。中途，徐思荣带着孩子出来上厕所。上完厕所回个信息，一转眼孩子就不见了。

　　徐思荣连忙给给林若茵一家三口打电话，让帮忙一起找。四个大人在商场里跑上跑下。不过还好，孩子没走远，不到二十分钟就找到了。

　　“你瞧瞧这孩子，为了乐乐伤的，后背擦伤一大片。”
　　曲襄襄乖巧地又被徐思荣扳过去，展示后背的伤口。

　　商场里暖气开的足，曲襄襄在咖啡店工作只穿了一件工作衫，衣服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皮肤被大面积擦伤，鲜血浸透衣衫，衣衫的裂口处还露出一截被血染红的白色内衣带子。

　　“呦，伤这么厉害，赶快去医院吧。”林若茵心疼道。

　　楚云端连忙拿着臂弯的外套上前，披在曲襄襄身上，关心道：“没事吧，曲襄襄。”
　　曲襄襄摇头：“没事，学长，只是皮外伤。”

　　“你们认识？”三个大人一同好奇。
　　“嗯，我学妹。”楚云端点头，“爸妈，你们着急赶飞机，先走吧。我和干妈一起带曲襄襄去医院。”

　　楚天河和林若茵点头，他家的儿子做事一向稳妥。林若茵上前安慰徐思荣：“乐乐找到了就是万幸。”

　　又握住曲襄襄的手道：“小姑娘，你是不是还在上班？待会儿让云端带你去找老板请假，没事你放心，先去医院把伤口处理好，别感染留疤。”

　　她的手又软又温暖，语气温和，眉眼和楚云端像极了，又比他还要温柔。在这样温柔慈爱的目光注视下，曲襄襄慌乱得藏无可藏，只想接受林若茵的好，点点头接受她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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