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是，领主

　　卡尔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一动不动地过了很久。

　　他的面前依旧摆放着莱恩哈特拿来的名单，这份名单详细介绍了无数政府官员和富商大贾的生平。卡尔死死地看着它们，无人能分辨出他看着的到底是名单的封面，还是在透视其中的内容，亦或者实际上卡尔并没有看着这份名单，他早已从地球的另一侧看向了广袤无垠的宇宙。

　　莱恩哈特并没有催促卡尔，他只是拿着笔记本电脑坐在不远处，敲击键盘的声音不断回响，听起来甚至会让人觉得这像是机关枪。卡尔知道莱恩哈特在做什么，现在政府虽然恢复了基本的运转，但还有很多事情需要统筹调度，而过去负责这些的人都是卢瑟的死忠。卡尔无法调动卢瑟的幕僚，他自己又没有除了莱恩哈特之外的幕僚了，莱恩哈特相当于一个人在完成几十个人的任务。

　　“你为什么没有去给卢瑟当幕僚？以你的能力，无论在谁的手下都会得到重用吧？卢瑟虽然确实是个邪恶的家伙，但他对有能力的人还是会物尽其用的……我也看了你过去的上级给你的评价，除开你是个滴水不漏的人，派给你的任务都能准时完成之外，他表示你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所以，为什么你会愿意在我的麾下效力？”然后卡尔突然发问。

　　莱恩哈特抬起头，他似乎在权衡卡尔的这个问题到底是突发奇想还是另有深意，在大约半分钟之后，他才用着一贯的审慎语气开口了：“我与卢瑟前总统存在部分政治立场方面的差异。我认为这份差异会影响到我在联邦政府的工作，因此我也并未尝试加入卢瑟前总统的幕僚团队。”

　　说句实话，卡尔甚至没有想到莱恩哈特会回答这个问题，他以为那家伙还是会用一贯的麻烦态度糊弄过去，一瞬间卡尔甚至觉得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很快他的心情就平复了下来。卡尔的脸上露出了温和冷静的笑容，他说：“我不能接受这样的蛀虫，或者，更准确地说，这样邪恶的家伙留在这个国家，甚至身居高位，他们理应偿还自己的罪孽。”

　　这么说着，卡尔飘浮起来，他的披风在风中翻飞着，他的脸上露出了庄严的，近乎神圣的神情，然后他向着窗外飘去：“我会惩罚他们。”

　　莱恩哈特一把抓住了卡尔的披风，他被卡尔带着飞起来了大概两厘米，卡尔愣了一下，姑且还是缓缓降落在了地面上：“怎么了？莱恩哈特？你想要阻拦我？为那些家伙求情？”

　　“我只是想问，您打算如何给他们带来惩罚？就像是您对卢瑟前总统所做的那样？”莱恩哈特问，他依旧是面无表情，半死不活的样子，但是卡尔就是觉得他现在应该是在生气。

　　“呃……”卡尔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我认为我有必要让他们明白自己所做的是怎样不可原谅的事情，我将会成为惩罚他们的人，成为他们的报应……不行吗？还是必须用这些家伙来治理国家？那你就不应该询问我的意见！这种事情你自己办了不就行了吗！”

　　他略微反思了一瞬间，然后他觉得自己没错，于是语气又变得强硬了起来，他就是不想让这些家伙继续享受着身居高位的快乐，继续践踏别人的生命，那又怎么了嘛！这些家伙活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是祸患，还会把米吃贵！莱恩哈特作为他的幕僚长，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支持他，而不是在这里叽叽咕咕说些有的没的！

　　“我的意思是，您确定您要亲自过去，一个个把他们的头打爆吗？”莱恩哈特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卡尔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分“您真的要我把话说的那么直白吗”的神情。

　　“……你觉得我该怎么办？”卡尔不耻下问。

　　“走法律程序，显然，”莱恩哈特说，“如果您担心什么，我建议现在可以邀请联邦法院的大法官们来白宫开会。”

　　“你真的认为法律可信吗？”卡尔问，一想到这个他就忍不住想要生气，他曾经也非常相信联邦法律，但当罪犯无数次从监狱脱身，或者用各种方式逃脱死刑，最后甚至在自己的私人监狱里享受着在外面都没有的奢华生活之后，他就没那么相信法律了。他的对手中，最遵纪守法的阔佬居然还是卢瑟，毕竟卢瑟是真坐牢。

　　哦，这里倒不是说布鲁斯没坐过牢或者不是阔佬什么的，主要是因为布鲁斯没有因为他真正犯的法坐过牢，不过这就又是另一种层面的事情了。

　　“法律是否可信，并不取决于法律本身，先生，”莱恩哈特说，他从柜子里拿出卢瑟的高级咖啡豆，开始手磨咖啡，“这一切取决于法律的执行者和维护者。法律只是条文，是无生命的铅字，解读和执行法律的都是人，既然是人就有善恶和个人的喜好。只要是人来执行就必然会有漏洞，会有不敢秉公执法的情况，会有钱权交易。说到底，这都是法律之外的东西。”

　　卡尔看着莱恩哈特，咖啡豆被磨碎，散发出油脂的香气，卡尔觉得自己心中郁结许久的怒火也在一点点散去：“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做？”

　　“就像是我说的，先生，邀请联邦法院的各位大法官来白宫开会，商讨关于审判的事项，如果可以的话，与各大媒体合作，在电视、网络等媒体上直播庭审。现在重要的并不仅仅是惩罚他们，而是让所有人见证，如今的联邦政府的行事风格将会与过去的旧政府做出区分。至于证据，您不用担心，他们并没有那么仔细的遮掩自己的行径，只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莱恩哈特很快就将所有咖啡都磨成粉，他将咖啡粉压严实，接着装在了萃取机下，“每个人都知道他们做了这些事，但只要大家都做了同样的事，那么大家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背叛就可以永远握持权力和地位，而背叛者将会失去一切。事情就是这样，从小孩的拉帮结派，到兄弟会，到帮派，再到政客们的联合……一贯如此。”

　　卡尔点了点头，他看着咖啡一滴一滴滴入杯中，香气弥漫开来。他很想笑，但又觉得无力，这么简单的东西，他应该早就明白，但是他还是拖了那么久——太久了，代价也太沉重了。

　　“法官是你去请还是我去请？”卡尔问。

　　“发公函就行了，”莱恩哈特回答，他拿出电脑，新建了一个文档，迅速打完了一封措辞严厉的公函，“就用这个，您看如何？以总统办公室的名义发给他们。”

　　“为什么要这样行文？”卡尔有些好奇，莱恩哈特写其他公文的时候措辞都非常婉转温和，但这封公函让卡尔感觉到了一种……莱恩哈特正在指着他们的鼻子，让他们滚过来的感觉。

　　莱恩哈特笑了一下，卡尔看着他完全可以去恐怖电影里客串杀人魔的笑容，忍不住还是抖了一下。但他还是很快反应过来，首先，莱恩哈特不是杀人魔，其次，莱恩哈特是他的下属，最后，莱恩哈特就算真是杀人魔，难道还能真杀了他不成。然后卡尔就不怕了。

　　“虽然我很愿意为您解释，但我想您一定会希望眼见为实。”莱恩哈特说。卡尔在短暂的思考之后允许了莱恩哈特把公函发出去，他想着，不就是措辞严厉嘛，难道还能有人被骂哭不成？

　　卡尔发现自己放心的太早了。

　　就在莱恩哈特向着咖啡里面加炼乳搅拌，然后在咖啡顶上喷上奶油，撒上碧根果碎的同时，卡尔震惊地看到八个联邦大法官里有三个掏枪自尽了。不过有了之前的经验，卡尔没有急着飞过去救人，他只是端着咖啡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喝了第三口。

　　好喝，卡尔想。

　　“詹姆斯，汤姆，劳伦斯，对吧？”莱恩哈特说，他没有透视眼，但他还是准确说出了那三个自杀的大法官的名字。卡尔又喝了一口咖啡，他看向莱恩哈特，莱恩哈特转过头来：“联邦大法官大部分还是会注意一下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形象的，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们的道德完美无缺。然而这三位和名单里的几位先生和女士的关系不错，因此我想，他们已经做出了回答。”

　　“接下来怎么办？”卡尔忍不住继续问。

　　“我会让厨房少做三人份的工作餐，”莱恩哈特回答，“另外，您也可以开始甄选其他的联邦大法官了。我相信有更多人会愿意接手这份工作的。”

　　“你没有什么推荐的人选吗？”卡尔问，他是真的很希望莱恩哈特能直接给自己把名单列好，他只要发聘书和钱就行。而莱恩哈特沉默了一会儿，他微微欠身：“抱歉，先生，无论如何，我只是您的幕僚，而并非取代您对联邦事务负责的人。我可以给出建议，但我不应该直接干涉联邦官员的任免工作，因此，非常抱歉。”

　　“不，没什么，”卡尔说，“你做得很好，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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