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时限[无限]

作者:洛子玉LZ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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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红帽】安好梦


      小安扎着自己梳好的两个小辫,穿着带红色兜帽的外套,一蹦一跳地走在去见外婆的路上,轻快地哼起了歌。
      在孤儿院里天天被严加看管,哥哥姐姐还有那个凶巴巴的女院长每天都紧紧盯着她,不让她干这干那,不让她熬夜游戏,小孩子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被拴上了绳,她早就不想待在那个压抑的地方了。
      她被迫每天只能早起学习、早早睡觉,她在他们眼中是典型的“调皮捣蛋”分子,更是被重点关注的对象。
      然而就在前几天,她的好日子宣告要来临了。一位自称是她的外婆的人联系到了她,说愿意抚养她,还天天往孤儿院给她寄信,对她嘘寒问暖,字句间充满对没有照顾好她的愧疚。
      她倒是不在乎这些,她从小就接受了自己孤儿的身份,认识到自己跟其他小孩不一样,没有父母陪在身边。唯一能让她窥探到一丝类似“母爱”这个东西的还是每年寄来的生日礼物,但这位妈妈从来没有来看望过她,甚至也不留下什么文字,她每年收到生日礼物已经成了惯例,从一开始的雀跃到后来逐渐麻木,最后好像变成定时领取家庭作业一样无感了。
      但是眼下突然冒出来一个长辈要给予她温暖,她感到惊喜又有些惴惴,觉得自己像路边没人要的小狗要被捡回去了,可以洗个香香的澡缩在温暖的被窝里睡个好觉了。
      她看到自己的前路光亮一片,在与外婆正式见面的前几天就兴奋地睡不着觉,难得没有给女院长惹事,乖乖躺在被窝里睁眼到天亮。
      马上就要见到外婆了,马上就要有家了。
      想到这儿,她嘴边挂着喜悦的笑容,觉得沿途风景格外美丽,就像童话故事一样鲜艳。

      一个男人挡住了她的去路,她疑问地抬起头,对上了一张油腻的脸庞。
      “小姑娘,去哪儿啊这么高兴?”
      她报出地址。
      男人表情有些说不出的意味,点点头,俯身对她说:“我知道那里,我可以带你去。”
      一路跟去,大道越来越窄,眼前光亮的景象渐渐变得黯淡,空气沉重起来,狭窄的小路有了尽头。
      她被拖进了女厕所,身上的红色外套滑落在一旁肮脏的地上,沾染了污泥。
      小红帽在去外婆家的路上遇到了大灰狼。

      “……”
      再睁开眼,她看到医院的天花板,一个身形佝偻、头发花白的女人守在病床边。
      她的手上打着吊针,滴答滴答的药水随着血液流入心脏,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和这药水一样冰冷一片。
      “外婆,”她的眼泪滑落,嗓音嘶哑:“外婆,我……我……”
      老人沙哑的嗓音响起:“孩子,好孩子,苦了你了……”她伸出布满皱纹和老人斑的手,覆住了余安那只没有打吊针的手,“我已经老了,腰都弯不下来了,不能好好照顾你了……我还有个儿子,也就是你的舅舅,他得病了,需要一大笔钱,我……”
      老人也不忍心再盯着她的泪眼看,别过头去:“我给你找了一个好人家,人家家里有钱,比我们的条件好多了。他会把你好好养着的,不会让你受欺负……孩子,你去了新家之后要乖乖听话……”
      老人嘴里絮絮叨叨念着,小安眼睛早就哭肿了,眼泪不停往下掉,蛰得脸颊生疼。
      她的大脑里有把锯刀在尖锐地来回拉扯,身体的疼痛和心灵的疼痛一并涌上来,思考速度也变得缓慢,一时没有明白自己要去哪,只是直觉自己又被丢弃了。
      难道是因为外婆嫌她脏吗?
      一个男人从病房门后转了出来,她看着眼前熟悉的油腻的脸庞,耳朵里瞬间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
      “小安就交给你了……”老人对男人低声说着。
      什么都听不到了。
      余安撕下胶布,拔出针头,逃命的小兽般尖叫着滚下床,不管不顾抄起水杯砸碎了玻璃,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小安!”姜月野看着眼前的画面,心脏被一只手抓紧般难受,不由得大喊出声,与身后老人的叫喊合在一起。
      原来,外婆是狼假扮的。

      这次睁开眼,依旧是天花板,只不过不在医院,而是在某个房间里。
      她动了动右手手指,毫无知觉,整个右臂被裹上了一层厚厚的石膏。
      “你看看你,非要跳楼,跟着老子有什么不好?”徐彪粗声粗气地,“医生说了,你这右手以后别想用劲儿了。只不过这不重要,我能用劲儿就够了,哈哈哈哈……”
      男人放声大笑起来,余安缓慢地眨眨眼睛,往一边看去,一个赤条条的女人立在她身旁的衣柜里,嘴巴鲜红,神色暧昧地看着她。
      “看什么看,这是老子的上一个情人,可惜是死的,”徐彪走过去,掐了掐女人的脸,硅胶的质感显现出来,女人空洞的眼眶中了无生气。“这是平时给我解闷用的。只不过买了你之后就不需要用这破硅胶解闷了,真是爽死我了……”
      硅胶娃娃的身上布满痕迹,证明她的作用是什么。
      余安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皮鞭,手铐,狼牙棒。
      各种道具都被试过,余安觉得自己像入了狼口的猎物,是生是死早已模糊不清。
      皮肉的疼痛使她保持清醒,她无数遍告诉自己还活着,又觉得自己其实早就死了,现在正身处地狱之中,遭受百般酷刑。
      门窗被锁,没有任何工具可以用来攻击或是逃跑。她只能等,等一个契机。
      “给我一点颜料吧。”有一天,结束后她空洞的目光盯着空气某处,突然提了一个要求。
      “一点颜料就够买你一次?”男人露出黄牙,油腻的脸庞挂满恶心的笑容。
      “我喜欢画画。解闷。”她说。
      “小孩儿嘛,有点童心也好,这样才有意思……”
      他放了一盒颜料在余安房里,余安没有动。
      那天,男人有事出门了。余安早就没有知觉的右手挣脱了镣铐,爆发浑身力气从床头卸下这坚硬的金属,随后狠狠向窗外砸去!
      窗户应声碎裂,可这里不像医院在一楼,这里是三楼。
      她往下看看,没有要跳的意思,面色沉着没有丝毫情绪起伏,拿起红色的颜料泼了下去。
      随后,她扭头看向神色妩媚的硅胶娃娃,竟然从对方一向毫无生气的眼睛里看出一丝悲悯和鼓励。
      她毫不犹豫打开娃娃破了一个大洞的下半部分肢体,用力挤着头,把自己塞进了娃娃的肚子里。和在孤儿院里捉迷藏时躲进兔子玩偶的肚子里一样,她此刻正紧紧蜷成一团,连手指屈伸都很费劲。
      她宁愿自己是一个还在子宫里的婴儿,不闻世事,不用再面对这人世间的穷凶极恶。

      徐彪回来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窗户碎裂,“血迹”沾染了楼下地面,就像是有人跳下去受伤了。床上空空如也,上面铐着的人早已不翼而飞。
      “这小兔崽子……跳过一次楼了居然还敢跳楼,这次可是三楼!”他咬牙切齿,面露凶光,细细检查了一遍床底和死角,“让我抓到你了看我不扒了你的皮,打断你的腿……只不过,看起来流了那么多血,应该跑不远。”
      “原来这就是‘他要抓我’的意思,”姜月野喃喃道,“问她最恐惧的事情是什么,她说的是‘他要抓我’……”
      徐彪开门离去,余安听到他没有锁卧室的门,机会来了!
      等他一走,她就可以爬出去,打开门,一路逃走!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计划被打断,余安紧张地捏紧拳头,浑身止不住地颤栗,娃娃也在微微颤抖。
      “谁啊,有什么事非要……哦,是您啊,突然来访是有什么事吗?”
      “小安被领养走之后,我一直放心不下,想来看看。”
      居然是女院长的声音!
      “她……”徐彪露出犹豫的神色。
      “她的情况我都了解,本来是她的外婆要领养她,后来老人家又说自己太老了、照顾不过来小孩子,于是将她托付给了你,”女院长观察着他的表情,“我今天来是想看看她的新家环境如何。”
      “……”徐彪阴沉着脸,并没有让步。
      “发生什么事了吗?小安在哪?”女院长也沉下脸,步步紧逼,将徐彪逼退回了屋内。
      “你来得不巧,”徐彪缓缓开口,“她不听话,跑丢了,我正要去找她。”
      “不如让我来找找?”女院长说,“她在孤儿院里也经常玩捉迷藏,志愿者都找不到她,只有我能找到她。”
      女院长坚持要进屋,徐彪如果赶她出去反而会引起怀疑,于是面色不善地让她进去了。
      女院长环视着屋内,问:“她睡在哪儿?我看看。”
      徐彪打开卧室门,凌乱的床上沾染着些许血迹,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混着油腻的气味扑鼻而来。窗户呜呜透着风灌进来,破开的窗户边缘是一圈不规则的玻璃渣,像是被谁砸开的。
      她皱起眉。
      “看完了吗?”徐彪不耐烦地说,“她偷溜出去了,人现在不在。”
      女院长一言不发,眼神扫过屋子的每一个角落,突然一顿,看到了衣柜里的硅胶娃娃。
      “……那是一个朋友送的,”徐彪吞吞吐吐地,不自然地掩饰着:“一个娃娃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是啊,一个娃娃而已,”女院长定定地盯着硅胶娃娃,衣袖下掩着的手不着痕迹地颤抖起来,“她就是这样,不服管教,在孤儿院里就经常偷跑出去玩。我们出去找找她吧,说不定她还没跑远。”
      脚步声走远,徐彪反手关上门,女院长一根手指卡在门缝处,给门留下了一条缝隙。

      “……她这种症状持续多久了?”心理医生快步穿过走廊,对身边的女人说,“一年前那个案子我听说过,真的令人愤怒。这个人渣,简直不配为人……”
      女院长低声说:“虽然在我的帮助下那两个人落网了,但这孩子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直到产生了暴力倾向……已经持续两个月了,各种医生都不好诊断,所以送来给你看看。”
      心理医生叹了口气:“我怀疑,她不仅有自闭、创伤后应激障碍,可能还存在精神分裂。她才十一岁啊,大好的年华,真是可惜……”
      屋子内,催眠师软软耳语,十一岁的余安躺在床上,嗓子里挤出一些分辨不清的字节,随后音量渐渐低了下去。
      “告诉我,你现在是谁?”催眠师柔声问着。
      余安的眼神涣散,没有落在实处:“我……我是……”
      她呢喃一阵后嗓音突变,低沉的音调从嗓子里滚出来,咯咯发出男性的声音:“死……你们都该死……全都去死!……你,你是谁?”
      随后,余安眼瞳深处颤抖着,似乎正在经历什么厮杀,看到了什么最恐怖的景象。
      催眠师循循善诱,躁动不安的余安渐渐归于平静,停止了颤抖。
      “告诉我,你现在是谁?”
      “……余卫安。”一道成熟的女声响起,余安的眼瞳沉静下来。
      “女孩子嘛,叫薇安吧,怎么样?”
      “……可以。”
      “‘他’呢?”
      女声狠戾中透着漫不经心:“‘他’?被我杀了。”
      “很好。”催眠师点点头,“这就是你诞生的使命。”
      “我会保护好她的。”余薇安沉静的脸上写着坚定,仿佛在宣誓自己生命的意义、一生的目标,郑重又严肃。接着她闭上眼睛,退了回去。
      又是一阵神经质地颤栗,余安茫然地睁开眼睛,眨了眨眼,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的催眠师。
      “睡吧,”催眠师拿起羽毛,在她的眼前轻轻抚过,“没事了,孩子,睡吧。晚安,祝你好梦。”
      晚安,余安,余生平平安安。

      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的画面打着旋儿从眼前闪过,又凝空滞留地向身后退去。虽然猜到了八九不离十,可亲眼看到这些画面还是让姜月野心中阴霾沉郁,压抑着说不出话,一时间四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有些残暴的画面黑暗一片,余安自己也并不愿去回忆,是以除了看过的这些回忆以外他们并没有侵犯到余安的隐私。
      随着最后一个画面退去,他们眼前又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隧道口。
      一回生二回熟,姜月野这次从容地踏进去往里走,又是一阵斗转星移、银河轮转,犹如穿过了时空隧道一般,无数光斑忽明忽灭,像摇晃的烛光渐渐熄灭,眼前的景象却越来越清晰。
      熟悉的二楼,熟悉的楼梯,姜月野看到这场景只觉倍感亲切,压抑的心情总算有些烟消云散了。
      死里逃生、万事大吉,他终于回来了!
      沈林在他身前一步,符青和何梦樵在他身后一步从隧道里踏出来。符青看着他狐疑地问:“你又自己一个人就这么走出来了?”
      “我长腿了,不走出来还能怎么出来。”姜月野敷衍地回复他,转头迫不及待看向沈林:“我们还会再见的,对吧?”
      沈林扫了他一眼,不作表示。
      “因为你们得赔我衣服呀。”姜月野露出小虎牙,笑着扯了扯自己身上红色颜料都没抹匀的外套。
      沈林这才点点头:“会再见的。”
      姜月野满意地也点点头:“那就期待我们的下次见面喽,沈、大、长、官。”他食指和大拇指搓出一个心,然后摆摆手潇洒地转身下楼了。
      身后传来符青不可置信的声音:“喂,长腿了也不能乱走啊,你认得出去的路吗?过来,把眼罩给我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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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小红帽】安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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